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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窨讖鼓 六

貳 窨讖鼓

老木匠的表情很是奇怪,帶著一點點絕望,還有一點似乎「意料之中」的淡定,先是定定地看著小鼓,慢慢又將目光轉向公蠣,低聲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畢岸把玩著玉鼓,若無其事地看向公蠣,「鼓皮么,要用七歲女孩的背部皮膚。」
胖頭腦袋一縮,輕輕拉拉公蠣的衣裳,小聲道:「老大換個其他的吧。」
公蠣正欣賞她窈窕的背影,玲瓏忽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目光同公蠣相撞,頓時臉頰緋紅,掩面逃開。
公蠣眼珠亂轉,似信非信。
「窨讖鼓?」公蠣重複了一遍。他從未聽過如此古怪的鼓名。
公蠣以為她裝睡,叫道:「小妖起床,日頭曬到屁股啦!」
公蠣吹著冷風在外站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巡邏的官兵經過厲聲呵斥,說是今晚天狗吃月亮,閑雜人等不得在街上晃蕩。公蠣無奈,只好拿著已經被捂熱的簪子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畢岸道:「剩下的那個就在附近,你也見過的,今晚便可以找到。」
小花正在整理貨架,看到公蠣忙施禮道:「龍掌柜早。」
虎妞的胖臉上漾出甜蜜,嘴裏卻不滿地道:「誰傻了?人家精明著呢。」又警告道:「這我兄弟,你可別胡說。」
畢岸一走,公蠣便後悔了。看著那堆在燭光下流光溢彩的玉鼓,他便不由自主想起畢岸所說拿熱桐油往頭皮灌注的情形,對那摩挲過多次的鼓面再也不敢觸碰。
畢岸忽然將玉鼓遞給他,道:「你看這鼓是什麼做的?」
一推開房間門,卻見畢岸摸黑坐在桌子前,倒把公蠣嚇了一跳。
鼓聲帶著最後一絲顫音漸漸消失,周圍一切如常。公蠣長吁一口氣,隨手抓起件長袍將鼓蓋住,胡亂包上塞入床底,然後飛快躺回床蒙上腦袋,只露出眼睛。
小花粗笨沉悶,平日里幾乎沒什麼話,一副木木獃獃的樣子,自然公蠣說什麼便是什麼。
老木匠堅決道:「不行!」
公蠣幾乎要被氣哭了,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虎妞見他堅持,爽朗道:「這麼個破玩意兒,哪能收您錢。送給您啦。」
老木匠家大門敞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正在裝貨。不用說胖頭又在充當免費勞力了,公蠣遠遠便看到胖頭一趟趟扛起已經包好的傢具,按照虎妞的指揮依次裝車,大冷的天熱得滿頭大汗。
公蠣覺得,虎妞也就在她爹爹面前,才表現像個女孩子。
公蠣的眼睛亮了起來,「那豈不是更值錢了?一連七個,個個完好無缺。」
小花憨笑道:「已經叫郎中看過了,說並無大礙,開了些安神的葯。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公蠣心中大悔。當日就不該貪這便宜,從巫琇的地盤搜出來的東西,能有什麼好的?如今一刻也不想看到這些人皮鼓了,巴不得畢岸趕緊拿走,忙道:「行,我知道了。今晚不早了,我困了。這些九*九*藏*書東西不如放你屋裡,你慢慢研究。」
公蠣道:「小妖家裡還有什麼親人?」
畢岸道:「窨讖鼓,是遠古時候用來祭祀的樂器。」
小妖折身坐了起來,眼睛睜開,卻不看公蠣,而是直勾勾看著房梁,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滴落,嘴巴微動,無聲地念叨著什麼。
畢岸正色道:「那怎麼行,這些東西價值連城,我不能奪君子所愛。」他越是一本正經,公蠣越覺得自己被耍了。無可奈何之下,抓起一個高高舉起,賭氣道:「行,你也不要是吧,我這就把它給砸了!」
畢岸不理他,平淡的眼神忽然精光四射,冷冷道:「窨讖鼓是祭祀之器,專為召喚亡魂而制。不過自秦朝之後,殉葬、窨讖之舊殯葬制屢屢受人詬病,后皇明君便不再採用,再加上陶藝大興,便多以陶人、陶馬代替活人殉葬。這種東西,便由官方掌控流傳至地下民間,甚為少見。只是沒想到,當代仍有人製作窨讖鼓。」
畢岸淡定自若,挑出其中一對,比較來看:「你看,這個便是一對雙胞胎,連背上胎記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公蠣雖然不在意,但對小妖的名聲可能有影響,特別是隔壁還住著那個長耳朵長舌頭的李婆婆。躊躇了下,轉身要走,衣角卻被拉住了。
老木匠抱著小鼓,硬邦邦丟下一句:「其他的隨便挑,這個,不行!」
畢岸道:「這麼說吧,小妖同窨讖鼓之間一定有什麼故事,故事發生的當時,你也在場。」
畢岸打斷道:「財叔說你近來表現不錯。」他從一堆玉鼓中拿過小木鼓,嘴角泛出笑意。
糾結了多時,房間里燭頭漸暗。公蠣煩了,拿起鼓槌,閉著眼亂敲一氣。
公蠣一陣慌亂,道:「我幫你找找。」玲瓏咬著手帕子,蹙眉道:「算了,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過是個日常戴的。家裡還煎著葯呢,我回去了。」
嗬,這山羊鬍子,定然在畢岸面前告自己的黑狀了!公蠣不等他說完,馬上先發制人,委委屈屈道:「你別聽財叔瞎說。我每日出去打探市場行情,指導胖頭購進那些賺錢的小玩意兒,不僅沒有花忘塵閣一分錢的車馬費,還帶了一大筆收入。倒是財叔,老眼光,總覺得守在店裡才叫幹活……」
公蠣探頭往後院看去:「小妖呢?」
小妖閉著眼睛,夢囈一般道:「不要走。」
小花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發燒。我看她比較累,就沒有叫醒她。」
看來這便是這對父女慣常的相處之道,虎妞是吃准了老木匠疼她。
原來是老木匠。老木匠個子矮,比他家閨女低了大半個頭,長得卻極為壯實,一張臉黑得像塊煤炭。虎妞臉上掛不住,撒嬌道:「爹!你做什麼?還給我!這……這可是胖頭的老大!」
公蠣不寒而慄,叫道:「不要說了https://read•99csw.com!」抖抖索索將所有的玉鼓推向他,帶著哭腔道,「我不要了,你趕緊拿去處理了!」
公蠣忙道:「姑娘住哪裡?我要找到就送過去。」
公蠣來到小妖的房間。房間很普通,粉色的帳幔,白色窗帘,床頭牆面上掛著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帶著一種小女孩特有的溫馨。
第二天吃過早飯,公蠣惦記著小妖,便去了流雲飛渡。
小花搖頭道:「不知道。」
大嬸擠著眼笑道:「喲,你還害羞呢。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小妖哭了一陣,重新躺倒昏睡。公蠣出了房間,小花也已經忙完,送他出去。
虎妞奪過小鼓塞給公蠣,眼淚一抹破涕為笑,推他道:「趕快拿走。」
這些玉鼓公蠣天天把玩,再熟悉不過。當下用手輕輕叩擊,自信滿滿道:「當然是上好小羊皮。」鼓腔發出一股奇異的共鳴聲,如同一個女子的吟唱。
公蠣道:「她家原籍哪裡?如何跟的你家姑娘?」
虎妞一看公蠣,忙進來招呼:「龍掌柜來啦!您坐。」說著熱情地給公蠣倒了一杯熱茶,扯著嗓子道:「胖頭,龍掌柜來看我們來啦。」那個表情舉止,彷彿她已經同胖頭成親了一般。
直到下午,小妖仍然昏睡不醒。公蠣瞧著她的狀態,分明還在夢中,一會兒流淚一會兒微笑,只是沒有再四處走動。並且無論怎麼搖晃,她對夢境外的現實世界皆毫無反應。小花急得直哭,找了畢岸過來看,畢岸卻道「無妨」。
公蠣如同被蜇了一下,手中的玉鼓跌落下來。畢岸閃電一般出手,在玉鼓落地之前撈起了它,「四對小鼓,最好是雙胞胎。將女孩灌以特製藥物,趁其昏迷不醒之時,割開額部頭皮,灌注溫熱的桐油,皮膚便與身體慢慢分離……」
畢岸搖搖頭,道:「不。它叫窨讖鼓,不是手擊,也不是西域的。」
胖頭腦袋頂著一個沉重的紅木高腳胡凳走進前堂,看到公蠣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大,你怎麼來了?」
公蠣對此毫不理會,只惦記著第八個鼓,但真想不起在哪家見過類似的小鼓,悻悻然道:「你別騙我。」
公蠣自顧自道:「剩下那個,在哪兒呢?我們去找找看,若是集齊八個,定然價格翻番。」
虎妞嘻嘻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當他面可不許提起。」
畢岸咧了一下嘴,慢悠悠道:「你沒第一時間把它當掉,已經超乎我的意料了。」公蠣得意道:「別瞧不起人,我可不是靠當東西過日子的人。你看看這塊螭吻珮,還有那個假冒的避水珏,哪一塊我當掉了?」
畢岸恢復了淡然,道:「我當時只是心中疑惑,並不確定,直至今日才弄明白。」
這麼大的個子哭起來卻像小孩撒潑,四處踢打周圍的傢具。老木匠臉上顯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氣,拿著小鼓躊躇半晌,笨拙read•99csw•com地去拍虎妞肩膀:「妞妞不哭……」
公蠣也不再推辭,笑道:「好,我就不客氣了。」話音未落,背後猛地衝過來一個人,將小鼓一把奪去,粗聲粗氣道:「不行!」
公蠣已經飛快地在計算能夠價值幾何了。
公蠣甩開他,眼睛仍然看著小鼓。
只聽三更鼓響,公蠣眼睛乾澀,眼皮漸漸沉重,很快進入了夢鄉。
什麼第八個小鼓,連個屁也沒有。這個可惡的畢岸,肯定是不想把這些人皮鼓放他房間里,故意騙自己。
畢岸盯著他的眼睛,道:「找到法門,破了它的陣法。」起身行至門口,又回頭輕笑道:「集齊八個,大明宮哦。」
畢岸這個說一半留一半、愛裝大尾巴狼的混蛋!
公蠣轉過身子,將玉珏吐了出來,在畢岸眼前一晃,又重新塞回臉頰,道:「就這個,山羊鬍子說了,仿的,不值幾個錢。」
畢岸拿起一個東西在公蠣眼前一晃,道:「這個小鼓……」原是那日公蠣在巫琇的大雜院得來的小玉鼓,公蠣一直藏在床下。
一股溫香軟玉的感覺傳來,公蠣急忙跳開,定睛一看,卻是玲瓏。玲瓏羞得臉色通紅,忙不迭地道歉。公蠣正了正神色,道:「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若是胖頭娶了虎妞,這忘塵閣又添一把幹活的好手。公蠣一邊想著,一邊側著身子從馬車後面的縫隙進入店鋪之中。
公蠣將耳朵湊近,全力分辨。
既然已經出來,公蠣便四處逛逛。剛走過街口,見外出進貨的胖頭拐進了另一條巷子,遂跟了上去。
畢岸悠然道:「好,你不想管小妖的夢遊也無所謂,反正你一向都是這麼自私膽小的人。不過窨讖鼓只要破了它的法門,還是尋常的精緻小鼓,若能集齊全套么,價值連城不敢說,在洛陽可以買下除了大明宮之外的任何一所大宅子。」
畢岸道:「窨讖鼓的鼓腔,選擇天山陰玉。」
公蠣怔了一怔,哇哇亂叫起來:「小妖夢遊,同我有什麼關係?」
一輪圓月升起,清輝穿過窗欞,一股陰冷撲面而來。畢岸仰臉凝望,忽然道:「今晚子時,天狗吞月。」
公蠣一想到人皮鼓放在自己床下這麼多天,便心裏發毛,舌頭打結,再看畢岸表情如常,如同講解一件尋常的寶物的樣子,更覺得不可思議,氣急敗壞道:「你你你還有沒有人性的?大晚上講這些,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公蠣見問不出什麼所以然,只好道:「你過會兒叫她吃些東西。如若不行,還是叫個郎中吧。」
畢岸道:「小妖夢遊,同窨讖鼓有關。你若是砸了它們,只怕小妖永遠活在夢魘里,再也走不出來了。而你,」他緩緩道,「你是存在小妖夢境中的唯一人物。」
公蠣的眼睛頓時亮了。天山陰玉又名「仙人吟」,產於天山冰窟之下,玉石中間有無數肉眼看不見的孔洞,可產生共鳴迴音,據傳屬https://read.99csw•com於上古時期祭祀時的首選樂器材質,如今早已絕跡。公蠣捧起一個,欣喜若狂道:「真的有仙人吟這種玉啊?」一邊說一邊放在耳朵邊凝神細聽。
鼓聲輕而純凈,帶著空靈悠長的迴音,像是一個稚嫩的小女孩在虔誠地低聲吟唱。公蠣本來也未用力擊打,所以在寂靜的夜裡並不顯得突兀。
公蠣轉著眼珠,揣測著畢岸的來意。
虎妞哈哈笑起來,道:「您看上這個?我建議您還是挑些其他的罷。這個是我小時候的玩具,這兩天不知怎麼又翻出來了,都破了。」
小妖躺在床上,眉頭緊皺,雙手抱胸致使被子高高隆起,睡夢中仍然一副緊張的模樣。
趁著胖頭去院內搬貨,旁邊一個賣菜的大嬸用肩膀扛了一下虎妞,嘻嘻笑道:「虎妞,這就是你的傻女婿?」
畢岸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知是震驚還是疑惑,但卻沒再說什麼,只笑了笑,點點頭道:「好,收好。財叔說你……」
小鼓拿回來了,但這小鼓實在太過平淡無奇,又破又舊,丟到垃圾堆都不一定有人會撿。公蠣左看右看,都不知那晚小妖中了什麼邪,對著一個小鼓哭泣叩拜。
胖頭竟然也不躲避,理所當然地讓她幫著抹汗。公蠣忽然心生羡慕,朝兩人笑了笑,道:「好。」
畢岸慢條斯理道:「砸了也不錯,不過小妖的夢遊,可就治不好了。」
堂前忽然有響動,似乎有客人來,小花忙去招呼。
公蠣噗地吐出一口氣來,哂道:「你就胡說吧你。還我也在場,我幾時認得的小妖?我來洛陽還不到兩年呢。」
公蠣遲疑了下,道:「我去看下她。」
公蠣誇張地做了一個跳起來擊鼓的動作:「我知道,這不是西域手擊鼓嗎。」
柳枝兒巷並不遠,就在磁河對面,公蠣也輕而易舉找到八號,但大門緊閉,空無一人,玲瓏並不在家。
畢岸收回目光,道:「信不信由你。你今晚將這個鼓敲響,明天早上便能看到第八個鼓了。」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個骨頭做的鼓槌來,丟在桌上。
虎妞鼓嘴瞪眼,同她爹使氣,父女倆對瞪了片刻,虎妞一張胖臉頓時漲得通紅,哇一聲哭了起來。
虎妞跳過去,抽出個大手帕子,甩在胖頭的額頭上,滿臉堆笑道:「老大您看中什麼了,只管拿。」
小妖長長的眼睫毛快速閃動,無聲地哭了起來。公蠣晃動她,道:「小妖!醒醒!」
小妖叫的是「姐姐」!
小花道:「身體倒沒大礙,不過還未起床,睡著也不踏實。」
公蠣對畢岸說他自私自利很是憤怒,道:「我怎麼自私了!」接著便聽到可以買下大明宮,大喜道:「真的?」
公蠣道:「發燒么?」
公蠣的眼神轉了一圈,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個破舊的小木鼓上,走過去從堆滿刨花的木屑中撿起,道:「這個小鼓不錯。多少錢?」
公蠣忙點了燈,警惕道:「你來我房間做https://read.99csw•com什麼?」
公蠣愣愣道:「什麼?」老木匠不再多言,佝僂著背,慢吞吞回了後院。
吃過晚飯,胖頭偷偷出了門,公蠣自然也不會閑著,溜達著去了柳枝兒巷。
小花茫然道:「親人?好像沒有。」想了一想,堅決道:「沒有。除了我和姑娘。」
畢岸說自己曾在小妖的夢裡,公蠣也記得,小妖夢遊時幾次清晰地叫「龍哥哥,救救我」,可是,公蠣明明剛認識小妖沒幾個月啊。
公蠣翻弄著看,道:「這種小鼓如今不多見了。我就要這個,多少錢?」
果然有些輕輕的悠揚長音,只是必須貼著耳朵才能聽到。公蠣開心地道:「你聽聽,像是個女人在唱歌。」
畢岸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公蠣,啞然片刻,方才慢條斯理道:「一連七個,確實比較少見。不過完整來說,應該是八個。」
畢岸摸完木鼓的內側,又去摩挲玉鼓的鼓身,並用手指輕彈鼓面。
公蠣好歹是個掌柜,原不必非要人家一個破舊的玩具,只是這涉及小妖夢遊的根源,只好回禮道:「多謝老叔。」
畢岸忽然拿出小刀,一把劃破了小木鼓的鼓面,伸手進入摸索了片刻,道:「我今晚來,是想告訴你關於這種小玉鼓的來歷。」
公蠣從未見過他如此「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飛起一腳把門踹上,隔著門沒好氣道:「你長這個樣子,不適合扮猥瑣。」
公蠣茫然地看著他。
公蠣心神不寧,他的左手插在懷裡捏著那根簪子,目光散漫地打量著前面展示的小件傢具,敷衍道:「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傢具。」
說完才想起螭吻珮原是偷畢岸的東西,正想找個借口支吾過去,卻見畢岸的關注點並不在螭吻珮上,而是問道:「什麼假冒的避水珏?」
不用說,胖頭又去找虎妞。公蠣正躡手躡腳準備上去嚇唬他一下,旁邊突然竄出一個人倒退著過來,剛好撞在公蠣懷裡。
虎妞撒嬌道:「爹,我都多大了,這些玩具我早不玩了!」
玲瓏臉兒一紅,後退一步,低聲道:「柳枝兒巷八號。」說著不待公蠣回話,低頭快步走開。
公蠣撲上去,一把奪了過來,並將桌面上剩餘幾個玉鼓連同今日討來的木鼓一併摟入懷中,叫道:「你別動我的東西!」又一個個拿起檢驗了一番,道:「我打算把它作為傳家之寶,以後傳給我兒子。你別打它們的主意。」
玲瓏含羞帶笑道:「我的一個簪子不小心掉了,我思量就是掉在了此處,卻怎麼也找不著。這不剛才找得急了,撞了龍掌柜。」她一雙鳳眼朝公蠣款款一瞥。
銀簪上還帶著她的發香。公蠣放在鼻子下貪婪地嗅了一嗅,欲要追過去,玲瓏已經不見了蹤影。遲疑了片刻,還是朝著老木匠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公蠣不由呆了,直至目送玲瓏走遠才想起尋找簪子。剛走幾步,便見一根鑲嵌玉珠的銀簪躺在腳下石縫中,忙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