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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琅玕珠 四

肆 琅玕珠

閉門鼓敲過,公蠣喜滋滋地回了房間,躺在床上蹺著二郎腿兒,一會兒想著要如何準備聘禮,如何風光體面,一會兒又想著要做哪家的喜服,定哪家的糕點;以後若是生了寶寶如何帶,家裡的開銷如何賺足等等,甚至想到兩人白髮蒼蒼的模樣,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玲瓏的病症,公蠣問了幾次,她都不肯說,只說郎中已有定論,只要開開心心過完剩餘時日便好。公蠣思量,等摸清玲瓏病症,再找畢岸問一問,說不定他有辦法。他向來對畢岸懷有莫名的信心,總覺得畢岸不是那種輕易會死去的人;既然他不會死,自己當然也不會死。
畢岸的眼神忽然有了變化,緩緩道:「我不同意你成親。」
老烏龜當時對此頗為羡慕,當然對公蠣的鄙視也毫不掩飾,因為在他心裏,公蠣能躍過一次龍門已經算是撞了狗屎運了,距離「螭龍」,差的不是十萬八千里,而是一滴水同大海的距離。
哼,我才不上這個當呢。趕緊兒成了親,等鬼面蘚和玲瓏的病治好了,帶著玲瓏胖頭去開間小生意鋪子,每日里逗逗娃兒遛遛狗,賞賞花兒喝喝酒,悠閑自在,豈不樂哉?
公蠣竭力勸導自己。如今同玲瓏有了夫妻之實,再惦記丁香花女孩兒,對玲瓏太不公平了。
公蠣真想拽著畢岸的臉,看看臉皮下面的表情到底是什麼:「你直說,如果我是螭龍,我能做什麼。」
公蠣警惕道:「你……你跟蹤我?」
臘月二十三,小年祭灶,各商家店鋪早早關門回家,要趕在天黑之前到灶王爺前兒報個數兒。公蠣迫不及待,用身上僅剩的銀兩買了一堆好吃的,又去了柳枝兒巷。
突然想到這個辦法,公蠣頓時激動起來,臉上洋溢著喜悅之色,安慰道:「不怕,有我呢。你會活得好好的。」
關於自己身上有鬼面蘚一事,公蠣並未告訴玲瓏,一是不忍讓玲瓏傷心,二是真的打算萬不得已之時,捨棄了自己的靈力救助玲瓏。當然,若能找到兩全之策,自然最好。
公蠣恢復人形,手腳亂舞,驚慌道:「沒什麼不適啊,怎麼會長出來這些手手腳腳的?」說著又去扯胸部的皮膚:「不會是鬼面蘚發作了吧?」
公蠣忙道:「沒興趣!」見畢岸還想說什麼,一連串回道:「我困了!不用談!我沒潛力!什麼也不會!」用力一把將畢岸推出,將門關上,還不忘加上一句:「成親的銀兩不要忘了!」
畢岸道:「螭龍之職,蕩滌天下邪祟之事。」
光是一個「丑」字,瞬間將公蠣的激動打下去了一大半。公蠣失望道:「龍的道行不是更高么?」
臨近年底,生意暴漲。兩人如今正在熱戀,恨不得天天廝守在一起,但一年的生意,也就指望這麼幾日,汪三財和胖頭忙得不可開交,公蠣好歹是個掌柜,也不得不在當鋪里守著,只能等將近打烊之時,才能找個空兒見下玲瓏,真真兒明白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覺。
偶爾公蠣會有種不真https://read.99csw.com實的感覺,彷彿他同玲瓏,都在表演一個凄美的故事,並被自己在故事中的表現所感動。但每當此時,公蠣便會特別自責,覺得玷污了這份美好的感情。
畢岸道:「不知道,也可能越來越丑。」
畢岸眉頭一皺,煩躁道:「叫我畢岸。」
畢岸看著他。
公蠣耷拉著腦袋,瞬間有些茫然。
難道自己便是那個「萬里尋一」的螭龍?公蠣心中小有得意,驚喜道:「真的?」畢岸點點頭。
畢岸道:「你的體質異於常人,可以扛得過一年。」
畢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道:「好。」
畢岸緩緩道:「你長腳了。」
公蠣不顧體面,將上衣扣子解開。鬼面蘚這兩個月來漸漸變淡,皮膚表層已經看不出,公蠣認為是好轉的跡象,心存僥倖道:「你瞧瞧,是不是快好了?」
畢岸卻沒笑,道:「不是四腳蛇,是螭龍。」
畢岸未予回答,卻加重了口氣,道:「你不能成親。」
回到忘塵閣,畢岸正在吃晚飯。公蠣原本同他打個招呼便回了房間,但心中激動,急切地想找個人說說話兒,又出來在他身邊坐下。可又不知說什麼,便在一旁傻坐著,偶爾摸一摸|胸口的琅玕珠,心中又暖又甜。
公蠣表情誇張地猜測道:「普度眾生?」沒等畢岸回答,悻悻然道:「估計也輪不到我。」又猜:「難道要我司掌天下降雨之事?」頓時興高采烈:「這個我願意!還可享受些香火供奉。」
畢岸木然道:「你能做什麼要看你的本事,我不知道。但作為螭龍,你要明白你的職責是什麼。」
公蠣一愣:「誰?」
公蠣小有失望,強笑道:「不喜歡?要不我拿去換一件。」
公蠣揉著腳脖子,一個勁兒地往床的最里側躲。畢岸氣得哭笑不得,喝道:「看看你的腳丫子!」
公蠣滿臉堆笑,恭恭敬敬道:「畢公子,您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個俗人計較。」
畢岸把著門,皺眉道:「你確定?我們今晚可以詳細談一談。我手上有很多關於巫教、巫氏以及螭龍的資料,你若是有興趣……」
畢岸狐疑打量了他一眼,道:「那就好。」
公蠣漸漸冷靜下來,遲疑道:「那個螭龍?」
玲瓏似乎並不熱心,淡淡道:「先放一放吧。這事兒還是要從長計議。」
可是除了已經送給玲瓏的螭吻珮,公蠣再也沒有任何拿出手的東西。避水珏雖然帶在身上,那種仿冒的東西,哪裡好意思送人?
畢岸道:「鬼面蘚怎麼樣了?」
玲瓏吩咐吳媽將屋內的爐火撥旺,幫他除了外套,先穿上那件湖藍胡服,拍手自己贊道:「瞧我的手藝,多好!」接著吃吃笑道:「主要是人長得好。」
公蠣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畢岸只是不喜歡被人叫「畢掌柜」?也是,掌柜二字,聽起來滿身銅臭味。
公蠣喜笑顏開,忙問道:「螭龍有什麼本事?會不會越來越英俊?」
公蠣心中的歡喜瞬間九-九-藏-書變成了惆悵,愣了片刻,垂頭喪氣道:「找不到。」
公蠣有些心疼,道:「你擔心病症?我不在乎。」玲瓏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耐煩,道:「我沒事。」
公蠣變戲法一般,誇張地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來,道:「你先看看這個。」原來前日,他將從畢岸胖頭處搜刮來的、自己積攢的,加上官府打賞的「破案」銀兩,專程跑去錢家玉器行,挑了一款鍾意良久的上等紫玉丁香花簪,雖比不上玲瓏送自己的琅玕珠名貴,但水色純凈,雕工精細,造型又是公蠣最喜歡的紫丁香,自我感覺相當滿意。
畢岸道:「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卻不是丁香花的味道。」
公蠣忙將珠子往裡面塞,道:「快說是不是要好了?」畢岸皺眉道:「不,由表及裡,更嚴重了。」
玲瓏閉上了眼:「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生活,好不好?」
插香擺供,幾人分別給灶王爺、灶王奶奶磕了頭,吃了香脆的糖瓜兒,又放了一大掛震耳欲聾的鞭炮。汪三財磕頭禱告,懇求灶王爺上天多說說忘塵閣的好話兒,來年讓老天爺多降些吉祥,財源滾滾,日進斗金。公蠣第一次在人間過年,又興奮又好奇,看到汪三財做什麼他便跟著做什麼。汪三財十分滿意,終於給了他個久違的笑臉。
輕輕按壓,不痛不癢。公蠣想了想,道:「這有什麼,我本來就滿身鱗片。」搖身一變顯出原形,再飛快地恢復人身,滿不在乎道:「瞧見了吧,本來就這樣。」
兩人默不作聲,各自悶頭想心事。畢岸打破沉默,道:「你不找她了?」
公蠣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跳起來叫道:「喂!我可是……沒想到你是……」
畢岸一副看猴兒表演的表情,任他信口開河猜測了半晌,這才道:「妖孽橫生,螭龍降世。螭龍專為應對巫教而生,你的職責,便是輔佐人君,還黎民百姓以安寧。」
公蠣十分開心,笑道:「是你手藝好。」兩人推讓了一陣子,玲瓏笑道:「我們倆就別相互吹捧了,總歸是你長得好,我的手藝也不錯。」
他三下五除二將外衣穿好,自己將衣領緊緊捏住,後退了幾步道:「我只喜歡女人!你甭想打我的主意!」
畢岸道:「那她是誰?」
兩人說了一車的情話,直到天黑,公蠣才戀戀不捨地回去。
畢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公蠣想的是,只要自己能活的比玲瓏久些,不留她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就好。這話自然不便對畢岸講,忙換了話題,堆出滿臉諂媚的笑,試探道:「畢公子,我要成親,你也知道,我手頭一向緊張,到時候可能還需要您幫扶一下呢。」
公蠣胸脯一挺,大聲道:「想好了!」接著低了聲音,小聲道:「唯一擔心的身上這些鬼面蘚。畢掌柜,你得趕緊找到解決的辦法呀。」

關於病症,公蠣追問多次,玲瓏始終不告訴他。公蠣也去過好幾次大雜院,想同小武打聽,但小武彷彿蒸發了一九-九-藏-書般,不見蹤影。
公蠣有點陰暗地想,畢岸見天處理那些同巫術有關的案子,說不定是怕人家復讎,故意說自己是螭龍,讓那些復讎的巫人們把目標轉移到自己身上來;要不就是想鼓動自己沖在前面,做個替死鬼。
公蠣臉上有些發燒,道:「這個,可能到年後。」未等畢岸追問,忙補充道:「總之是好人家的姑娘。」
公蠣回過神來,往後一跳,警惕道:「怎麼?」
公蠣急切道:「還有幾個月?」
畢岸道:「也好。」
公蠣緊張地低頭,又飛快地抬頭,唯恐畢岸趁機揩油。就在這低頭抬頭的瞬間,便發現了腳的異常。
玲瓏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不錯。」連試也沒試便將盒子收了放入梳妝台的抽屜里。
公蠣見他答得爽快,伸手同他右手相擊,眉開眼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不許反悔哦!」
又轉念一想,所謂「螭龍」,不過是畢岸的一句話,有什麼憑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自己難道不清楚?還螭龍,長四隻腳便是螭龍了?
畢岸道:「螭吻珮呢?」
而玲瓏,帶來了一種不同於以往的奇妙感覺。玲瓏時而成熟穩重,時而溫柔多情,時而調皮可愛,幾乎集蘇媚、珠兒和小妖於一體,各種神態轉換得極為自然,又拿捏得恰到好處,雖然有點難以捉摸,但帶給公蠣的不僅僅是甜蜜,還有無盡的新奇和欣喜,原有的一丁點兒不甘和失落漸漸被幸福所代替。因此,當玲玲半閉著眼斜靠在公蠣肩上,顫抖著睫毛如夢囈一般道:「我們成親吧。」公蠣除了心怦怦怦狂跳之外,只有緊緊地抱著她,用力地點頭。
畢岸喝完最後一口粥,忽然道:「你的玉佩呢?」
玲瓏成為公蠣第一次深入接觸人類感情的啟蒙者。在此之前,公蠣對那些所謂的夫妻、愛人、親人等之間的感情並無概念,連所謂的朋友,不過是可以一起放心分享食物的同伴而已。正如他難以理解蘇青對王俊賢的愛,也搞不懂趙婆婆對董滾子的恨,女人和家庭,一種美麗、神秘而且高高在上的生物,同粗鄙的男子組成的一個奇怪的組合,對公蠣來說從來只停留在口頭,連細想一次都不曾有過。
水蛇長腳,雖說有些奇怪,似乎並不影響什麼,況且以公蠣的道行,目前很少以原形示人,有了腳,說不定爬行還更快了呢。想到此處,公蠣道:「這同我成親有何關係?大不了從水蛇變成四腳蛇。」自己覺得這句話異常幽默,忍不住笑了起來。
畢岸定定地看著他,道:「你想好了?」
畢岸慢條斯理道:「那個讓你淚流滿面的丁香花女子。」
一條青花水蛇盤踞在床上,出神地看著自己上半身和下半身長出來的利爪,不時用下顎輕輕觸碰一下,滿臉驚愕。畢岸處事不驚,冷冷道:「怎麼樣?」
公蠣嗤道:「什麼長腳……」說了一半,頓時打住,往自己身上瞧去。
公蠣急道:「你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病症,洛陽這麼大,總有辦法的九九藏書。」——若真是絕症也不怕,自己在鬼面蘚發作之前,將靈氣全部給她,不說治愈,保她再活個十年八年定是可以的。
兩人鬧了一陣子,公蠣小心翼翼地提起關於成親之事來:「我同財叔側面打聽過,說要先找個媒婆上門提親。我去選個吉日,過了年就辦,你看如何?」又道:「舅舅那邊,得空兒我拜訪一下才合禮數。」
公蠣唯恐他要將螭吻珮要回去,死皮賴臉道:「這可是我的玉佩,同你丟的那個沒關係。」說完覺得有欲蓋彌彰之嫌,忙又裝模作樣問道:「你的那個呢?我這個擔心碰壞,就收起來了。」
玲瓏抬眼看著他,眼神深邃,看不清喜悲,忽然又嫣然一笑,柔聲道:「我不怕。」她將頭靠在公蠣胸脯上,喃喃道:「帶我離開這裏吧。」
畢岸站得筆挺,雙手抱胸,臉上冰冷得如同刀刻,道:「我不同意你成親。」
公蠣驚愕萬分,愣了片刻,憤憤道:「你怎麼這樣?前面說後面毀,說話不算話的?」
丁香花姑娘,就作為一個美麗虛幻的夢,永遠地藏在心底吧。
在蛇類一族,流傳著這麼一首歌謠:洛河水蛇,萬里尋一;遇時長腳,逢凶化吉;赤螭無腳,潛龍在淵;赤螭有腳,飛龍在天……
畢岸板著臉道:「用人形。」
若是螭龍只是這麼個使命,公蠣覺得還不如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小掌柜,同玲瓏成了親,生上一窩兒女——若是兩人還能活著的話。
畢岸的表情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洗腳水,又是憤怒又是好笑,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抓起腳腕一抖。公蠣哇哇大叫:「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公蠣的理解,畢岸無非是不想資助他了。強壓著心中的不滿,擠出笑容討好道:「畢掌柜,我知道您財大氣粗,我成個親,才能用您多少錢吶。您先借了我,等我賺了錢連本帶利一併還您,還不行?」他說著,還親熱地用肩膀頂頂畢岸的手臂。
畢岸厲聲道:「閉嘴!」不過還是鬆開了手。
原來玲瓏是為自己著想,公蠣心情瞬間好了,誠摯道:「我從來都沒買過禮物給你。」
玲瓏睜大了眼,柔聲道:「我知道你手頭不寬裕,幹嗎又花這些錢?」
玲瓏對自己的情況說得甚少,每次公蠣追問,她便搪塞過去。不過聽她隻言片語中透出來的信息,公蠣隱約猜到她從小被父親嫌棄是個女孩,待她並不很好,小時很是孤苦。
公蠣當年曾問過隔壁的老烏龜。老烏龜講,上古黃帝得蛇族幫助戰勝蚩尤,曾對其承諾,蛇類後輩之中,每萬條得道者可有一條浴火成龍,曰螭龍,文安天下,武定乾坤,封為龍子。
想到這裏,推了畢岸出去,連珠炮一般說道:「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有多大的本事便端多大的碗,螭龍那碗飯,我指定吃不了。我看著阿隼比我還像螭龍呢,這話兒你同阿隼說最好,我還想多活幾天。成親可是大事,不能耽誤的,你只要好好準備些禮金,我一定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剛帶著九-九-藏-書甜蜜昏昏沉沉睡去,忽聽有人敲門,公蠣跳了起來,拉開門一看,卻是畢岸。
情知此時在忘塵閣中,來敲門的不是畢岸便是胖頭,公蠣還是有些失望。
水蛇抖動了下前左爪,試圖去抓枕頭,但這些利爪剛剛長出,協調性似乎不太好,只將枕頭抓離了原位,便再也拖不動了。水蛇扭動起來,噝噝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公蠣身體開始燥熱,想要抱緊她,卻不敢妄動:「去哪裡?」
畢岸顯然感到意外,眉頭猛皺了一下。
玲瓏上前將他捲起的衣領整理好,輕輕道:「我說了,這些東西我也不愛戴的。若是你日常貼身的物件送我,我才喜歡呢。」
腳踝以下,竟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鱗,在燭光下隱約發出青色的光。但若不是迎著光線,只是覺得皮膚粗糙而已,所以公蠣自己也未曾留心。
畢岸一眼看到琅玕珠,眉頭一挑,道:「她送的?」
玲瓏正同吳媽準備祭灶的供品,見公蠣過來,捧出兩身衣服來,一件玄色灑金滾邊黑緞袍服,一件湖藍翻領祥雲暗紋胡服,含笑道:「過來試試。」

公蠣遲疑了一下,道:「好,等我賺夠了錢,我們便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他來洛陽,本就是因為不甘寂寞,若是再找個沒人的地方,還不如回洞府中待著。
公蠣嚇了一跳,眼珠轉了幾圈,小聲叫道:「畢岸。」
玲瓏對那晚發生之事深感愧悔,唯恐傳出去毀了名聲,因此交代公蠣,說兩人交往之事一定要保密,等她回去先說服舅舅,再由公蠣上門提親,這樣以後來往便順理成章了。
公蠣噗吐出一口氣,半晌才道:「瞧你著繞三繞四的,對付巫教巫氏什麼的,有你和阿隼便行,哪裡還用得上我?」
公蠣心思活泛,這麼一下子,又轉到經濟上來。如今玲瓏雖然嘴上說不用婚禮,但公蠣還是打算好好辦個儀式,那麼成親之事要儘快提上日程,不如老老實實告訴畢岸,說不定他在銀兩上還能幫扶著點兒。頓時換了笑臉,滿臉堆笑道:「畢掌柜,我……我要成親啦。」
畢岸後退了一步,面無表情道:「叫我畢岸。」
公蠣的觸覺和聽覺要遠遠好於視覺,他可以感知玲瓏身上的細微變化,比如當下,玲瓏在他懷裡動了一下,明明不滿意公蠣的回答,但臉上仍洋溢著幸福的笑;剛才她將公蠣換下的舊衣服細細地摺疊時,竟然透出一種莫名的焦慮和煩躁;還有上次,她嘴裏說著甜美的情話,眼睛里卻是滿滿的心不在焉。偏公蠣是個極其矛盾的人,又粗心又細心,又自卑又自負,玲瓏轉瞬而逝的情緒,公蠣可以敏銳地捕捉到,但卻不明白為什麼,只能解釋為玲瓏因病的關係,情緒不穩。可是除此之外,玲瓏無可挑剔。
他見公蠣翻著白眼,一臉的不耐煩,又道:「便是剷除巫教。」
螭龍,無角之龍,傳為龍之九子之一。公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莫名其妙道:「什麼螭龍?」
公蠣一反常態,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