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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琅玕珠 五

肆 琅玕珠

或者剛才錯了,不應該這麼突然地告訴他——但是還有時間嗎?
阿隼道:「他也跟著我們多年了,向來小心。或者他出去玩了吧?以前也有過消失幾天再出現的。」
畢岸打斷道:「過去之事,無需再提。」轉身朝房間走去。
公蠣聽到畢岸和阿隼在外面竊竊私語,故意弄出些響動來,免得自己不由自主聽到不想聽的話。
阿隼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畢岸道:「查得怎麼樣?」
畢岸道:「好。」
畢岸默然不語。阿隼急道:「公子您還捨不得?要不是他的魯莽,您怎會……」
畢岸道:「隨他吧。」
阿隼跟在後面,道:「居住邙嶺的狐族也來到洛陽城了,還有桂家,已經隱藏在暗處的巫教,各路人馬蠢蠢欲動,不知意欲何為。」
畢岸道:「她那個所謂的舅舅,是怎麼回事?」
畢岸站在中堂,聽到房間里公蠣尤自嘮嘮叨叨,計算著成親需要的東西,嘴角泛出一絲苦笑。這個胸無大志、繁瑣俗氣的公蠣,真的是自己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螭龍嗎?
阿隼同畢岸告了辭準備退出,忽然又道:「公子,若是巫教龍爺重出江湖,只怕不妙。」
阿隼神色凝重起來,道:「已經半月不見了。我正派人尋找。」
阿隼迷茫道:「對,我親手從她手上取下來的,包在這塊白絹里,從未離身,所以不存九*九*藏*書在被人掉包之說。但當時我取下來時,上面還帶著些乾癟的皮肉血管。」
畢岸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阿隼似信非信,道:「這麼小個東西,真有這麼厲害?」
阿隼恭恭敬敬道:「是。」
畢岸小心地將湊近聞了聞,道:「指骨中段?」
畢岸道:「赤瞳珠從墨金中提煉,世上唯此一顆。赤瞳珠屬金、屬土,避水珏屬火、屬水,人體屬木,同時佩戴,合五行之勢,據說可產生無窮威力,是先秦法家最為有名的法器,當時分別為韓非子和李斯持有。兩人去世后,落入後人手中,逐漸不知所蹤。但這兩個法器頗有些相生相剋之意,先秦之後,在晉、漢、隋時曾五次露面,每次出現的時間都不相上下。所以,此次既然避水珏面世,赤瞳珠只怕不日便會出現。」
畢岸忽然摸了摸自己的中指,道:「赤瞳珠還未露面?」
阿隼不無擔憂道:「您的身體未恢復,又有鬼面蘚……」
畢岸道:「你明天再到接洽點瞧瞧,若碰不上他便給他留言,用最重的警告,告訴他一旦察覺有危險馬上撤離,不要以身犯險。」
阿隼對歷史知之甚少,撓頭道:「這玩意兒還這麼複雜。」
畢岸沉吟了片刻,道:「這是墨金。」
畢岸無可奈何道:「對。」
畢岸又道:「趙月兒那邊,有什麼發現?」https://read.99csw.com
畢岸喟嘆一聲,道:「洛陽城中,真是暗流涌動。多留心觀察,不要輕舉妄動。」
中堂的燈已經熄了,畢岸懶得去點,獨自坐在黑暗中默默回憶。十年前那一役,自己重傷,螭龍被吸去全部精氣,化為一條小水蛇,被禁公鬼冢丟入洛水。可是畢岸總是不相信他會死去,這麼多年,踏遍洛水,訪遍得道的水族,覺得公蠣的出身、來歷以及修道的法術同螭龍最為相像,遂引他做了忘塵閣的掌柜。
畢岸道:「我以後慢慢講與你聽。那個小乞丐小武呢?」
阿隼沮喪道:「屍體幾乎被剔成骨架,也沒發現什麼。不過我覺得她的中指指骨比較奇怪,所以取來給你瞧瞧。」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塊白絹,打開遞到畢岸面前。
白絹中並不是指骨,至少看起來不是指骨的模樣,而是一截小小的圓柱體金屬,黑幽幽的,內部隱隱有些紅色血絲。它似乎極為吸收光線,放在白絹之上,乍眼看去,倒像是白絹破了一個長條形的黑洞一般。
阿隼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站在畢岸面前,側耳聽到公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不由皺了皺眉,低聲道:「公子,會不會是我們弄錯了?」
畢岸道:「我猜想,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功效。」他頓了一下,道:「不管她在哪裡,巫教都能找到她。或者那個龍爺手裡,read.99csw.com有能夠感應到墨金的東西。」
阿隼啞然失笑,道:「真沒想到。」又不屑道:「我瞧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巫教這事兒,就靠我們兩個就好,隨他自生自滅吧。」
畢岸臉色凝重起來。
阿隼吃了一驚,伸手去拿那塊墨金。畢岸制止道:「不要用手觸摸,也不要帶在身上。」將那段東西重新用白絹包好,道:「明日趕緊去找個磁石做的盒子,或者將它周圍放滿磁石,用厚重的石棉包起來。」
阿隼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所以……趙月兒性格才會這麼乖張!」
趙婆婆身為巫教的禁婆,事關重大,死了之後,阿隼等找了仵作來,對她進行屍檢。可是兩個經驗最為豐富的老仵作反覆對屍體進行解剖、查驗,都不曾發現任何異常。按照規定,本是要將屍體縫合下葬的,畢岸總覺得還有疑問,昨日又指使阿隼再行勘驗。
畢岸道:「十年前他元氣大傷,想來應該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阿隼吃驚道:「怎麼變成這樣了?」
阿隼道:「是有一個舅舅,是陳應龍小老婆的遠房表兄,不知怎麼走動起來了。目前看,沒什麼問題。」眼睛朝公蠣房間一斜,道:「聽說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可是公蠣性情大變,對之前之事全無印象。若不是畢岸親眼見他兩次出入千魂格,噴火燒了鬼巫娃娃,夢九-九-藏-書回十年前的祭台毀掉窨讖鼓,只怕早就以為認錯了人。
阿隼打量著公蠣門縫中透出來的燈光,神色凝重,道:「如今怎麼辦?」
阿隼焦急起來,道:「我們布在北市的眼線,幾日前有消息送出,說打聽到巫教明年在洛陽有大動作。可是這四天來,我幾次到日常接洽的地方等他,他都沒來。」
畢岸道:「墨金可以發射一種光線,人眼看不見,但對經絡等會有影響。人若是長期佩戴這種東西,行為舉止可能會漸漸異常。你昨日取下來時,上面還帶著皮肉血管,可是一天工夫,這些東西已經融入了內部。」他指著墨金內部的血絲給阿隼看。
阿隼不禁咋舌,道:「我明日多多找些磁石去。」
畢岸輕輕鬆鬆道:「沒事,若是我存心兩敗俱傷,只怕他也顧忌。」
阿隼道:「沒有。」頓了一頓,問道:「赤瞳珠有何用處?」
阿隼搖頭表示未聽說過。
畢岸道:「巫教那邊,還有什麼線索?」
阿隼眼圈紅了,低聲道:「好,千萬不要像上次……」
畢岸又道:「趙月兒很小的時候,指骨已經被人換了。她帶著這顆墨金骨頭,生活了這麼多年。」
或許真是自己判斷錯了。
畢岸搖搖頭,道:「錯不了。」
阿隼道:「那姑娘叫玲瓏,來洛陽時間不長,自幼喪母,養父陳應龍剛剛去世。家境不富裕,但在洛陽柳枝兒巷有些read.99csw.com房產,平時給富人家做些針線荷包,對一些小乞丐倒好。」
一般屍體檢驗,多是查看體表、內臟和重要肢體,很少專門查看未缺損、未異常的手指腳趾。昨晚阿隼到了驗屍房,意外發現她的右手中指有一截指骨發黑,而其他手指正常,便將這截指骨取了下來,想給畢岸看看有什麼端倪,誰知竟然變成了一截金屬。
若是公蠣能夠看到畢岸眼神里的痛惜,或許不會如此堅決地拒絕。
阿隼明亮的暗黃色眼睛黯淡了下,道:「還是尋求個兩全其美之法。」
阿隼道:「是。」
就目前的生活來說,公蠣還是相當滿意的。有錢花,有飯吃,還有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愛自己愛得死去活來,這種神仙般的日子,千金也不換。或者若是做了那個所謂的螭龍,真可以修成正果,「老子就愛做個平頭老百姓,那個身負救國救民大任的螭龍,誰願意做做去!」——公蠣心裏忿忿地想,若不是繁華的洛陽城太過誘人,一想起那些千奇百怪、淫邪詭異的巫術,他早逃開了。
畢岸道:「世上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金屬,看起來同一般的金銀銅鐵錫相似,但其實包含各種奇怪的魔力。有的可以讓人不知不覺中毒,連醫術最高的郎中都救不回來;有的可以讓人骨質發生變化,直到人脆得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還有的,便是這種,能夠讓人擁有特殊的技能或者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