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笑道：「真是好笑，修鍊多年的水蛇精，竟然要受洛陽街頭的混混欺負，傳出去都是笑話了。要是鰲公知道了只怕要被你氣個半死。」

婉娘欣賞著玉魚兒，笑道：「怎麼回事？拿走了兩個，卻只還回一個？」

婉娘笑道：「香粉里放了莨菪，花露里放了龍鱗花。莨菪本身是有毒的，少量內服可以安神定痛，外敷有驅邪避穢之功效；花露中的龍鱗花，對人來說有凝神醒腦之功效，對變幻或依附於人形的仙家，卻具有顯形功效。宋公子能被公蠣附身，也是自身精氣神不足所致。這樣的香粉花露一起使用，宋公子的心神凝聚，公蠣就難以再附上了。加上今晚他正好提議要喝酒，杜康酒是純糧釀造，物之精華，自然就把公蠣給逼出來，現了原形了。」

婉娘一句「記得三月三之事」的詢問，引沫兒回憶起自小被視作妖孽的往昔。只見他一張小臉忽而慘白，忽而紫脹，拳頭時不時捏緊又鬆開。可婉娘只做視而不見，繼續與那蛇精周旋。

「這次是怎麼回事？」婉娘問。

婉娘道：「正好遇到宋公子落水，你救了他，然後見他人俊才高，就附在了他身上，是不是？」

公蠣遲疑道：「什麼事？」

沫兒有心九九藏書問下關於黃三說話的事情，又忍住了，而是問道：「宋公子……水蛇買的這個眼兒媚有什麼特殊的作用？」

看公蠣這樣繞三繞四的，連沫兒也笑了。

沫兒跟在婉娘後面下了樓，道：「文清去套車，怎麼這麼久還不來？」

公蠣頻頻點頭：「是買，是買，不是贈與。」

公蠣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為難道：「鰲公嚴厲得很，我去討，只會被打。」

婉娘搖著團扇，嘻嘻笑道：「你這麼聰明做什麼？嗯，我故意讓水蛇偷了我的玉魚兒，就是為了誆你來聞香榭，好多一個機靈的小夥計用。我可是個壞人，你要小心。」

婉娘道：「我已經讓黃三告訴文清不用來了。」

沫兒氣結，便纏著婉娘非要結了這兩個月的工錢不可，婉娘沒辦法，只好給了一百九十五文——說要留一個月的作為押金，而且還十分小氣地把買糖葫蘆的五文錢給扣了，氣得沫兒眉毛眼睛都揪在了一起。

沫兒白她一眼，心裏將信將疑。難道連自己三月三那天發現玉魚兒，一切都是婉娘安排好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一路走回家去，路邊一個賣糖葫蘆的，扛著裹了稻草的木棒，木棒上面插滿了一串串鮮ｈｔtｐｓ://rｅ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m紅透亮的糖葫蘆。沫兒本來已經很飽，一見糖葫蘆，不禁眼饞，又拔不動腳了，吵著要婉娘買。

公蠣急忙道：「小生並無惡意！並無惡意！從來不曾做過任何壞事！」

公蠣不住地伸出舌頭舔嘴唇，誠惶誠恐道：「婉娘手下留情！公蠣再也不敢了。」

公蠣頓時緊張，叫道：「婉娘，婉娘，我當時第一次來洛陽城，沒想到人間有如此超凡脫俗的女子，便一下子不能自持，卻沒想到你是……當時偷了你的玉魚兒，也是因為仰慕婉娘，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沫兒哼道：「叫什麼公蠣，不就是條水蛇嘛。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另一條玉魚兒已經找到了？哈，你一早就想好了，要他幫你去偷或者搶龍鱗。又得了血珍珠，又拿回了玉魚兒，還得到了龍鱗，真是一舉三得。」說著又狐疑道，「我如今更不相信，三月三那天，憑這條水蛇的臭水平，能從你身上偷走玉魚兒，而且還一偷兩個。」

公蠣一看婉娘笑顏如花，又不知說什麼好了，慌忙點頭道：「當然，當然。」

婉娘笑眯眯道：「真的嗎？就這麼簡單？」伸手道，「那就還我吧。」

回去拿了一串給黃三，自己和文清坐在石階上津津有味地吃九_九_藏_書著，還相互嘗了對方的。快吃完了，卻見婉娘得意地拿著一串糖葫蘆，正吃得香甜。

婉娘做個鬼臉，道：「三哥不吃，送給我了。」還挑釁地吐吐舌頭。

公蠣想了一下，道：「明晚吧。」

公蠣一聽婉娘誇他聰明，雙眼頓時爍爍閃光，沾沾自喜道：「那自然，那自然，雖然我道行不深，但比聰明機靈可是一點都不差的。」

婉娘笑道：「明天就用自己修的人形來見我吧，不要再用宋公子的。」說罷嫣然一笑，道：「請公蠣把這頓飯錢付了吧。沫兒，我們走吧。」

公蠣厚著臉皮道：「後來我四處尋了，找不到那張龍，想修成個英俊少年又不知要過多少年，只怕那時你已經老了……」又趕緊誠惶誠恐道，「我當時不知道婉娘的厲害，否則，當然知道婉娘是不會老的……呸呸呸，要是知道的話，我也沒膽去偷婉娘的玉魚兒……」

看婉娘不為所動，突然想到，婉娘答應每月有二百文工錢的，可是一次也沒發過，便叫道：「好吧，我自己買！」伸手過去，「給我結五月六月的工錢，一共四百文。」

沫兒無法，只好拿了五文錢，二文錢一串的糖葫蘆，好說歹說，那人才賣給他三串。

婉娘慍怒道：「贈與？你可是用它來買我的眼兒read.99csw.com媚的。怎麼叫贈與呢？」

婉娘一副為難的樣子，思索良久，嘆了口氣，道：「好吧，我這次就饒了你，我自己去找那個玉魚兒，但你要幫我一件事。」

婉娘笑眯眯道：「不錯，給我一串。」

沫兒眼巴巴望著糖葫蘆，道：「就是吃撐了，才想吃個糖葫蘆消化一下。」

公蠣伸長脖子，咕咕咕咕地吐了幾下，吐出一個晶瑩的玉魚兒來，然後又面有愧色道：「只有一個了，另一個……」沫兒取了，在酒樓為客人準備的洗手盆里洗了遞給婉娘——這個玉魚兒除了鐫刻方向與沫兒當時撿到的那個相反外，其他的竟然一模一樣，顯然是一對兒。

婉娘道：「既然公蠣已經忘記了，沫兒，我們走吧。」

公蠣尷尬道：「婉娘知道，小生……小蛇吃不得苦，耐不下心，多年修行仍只是半個人形，醜陋不堪。那天三月三在街上碰到你時一……一見傾心，便趁你不備偷了玉魚兒，立志要修成一個英俊人身，再回來找你。當時看到你發現了，就匆忙附在一個老叫花身上，哪知忘了將玉魚兒藏起來，剛上了老叫花的身便被街頭的無賴張龍劈手奪走了一個。」

沫兒大聲道：「我給三哥買的，你怎麼吃了？」

公蠣額頭滲出汗來：「婉娘，小九*九*藏*書生道行低微，實在找不到張龍那廝去了哪裡，只怕那個玉魚兒……」

婉娘嘆道：「這就罷了，但你偷了我的玉魚兒，還弄丟了一個，你說怎麼辦？」

婉娘嬌聲笑道：「誰說讓你當面討要了？公蠣如此聰明機靈，還能找不到辦法？」

婉娘不依，笑道：「瞧你這小肚皮，還填得下東西嗎？」

公蠣噝噝半日，才苦笑著道：「婉娘要拔了簪子才行。」

婉娘笑道：「你放心，我自然不會讓你做為難的事兒。我想要一片龍鱗，想煩你去鰲公那裡討來。」

婉娘板起臉道：「好一個並無惡意！你這樣附在人身上，影響人家的正常生活，還說並無惡意？要是鰲公知道會怎麼樣？」

「三月三？」只聽公蠣乾咳了兩聲問：「三月三何事？」

見婉娘不悅，又賠笑道：「看在小生贈與婉娘血珍珠的分上，懇請婉娘放過小生。」

公蠣低眉順眼道：「我不想修鍊，又不敢去見鰲公，就去四處遊歷了一番，一個月前才回洛陽。」

沫兒跳開，挑釁道：「哪有你的？這是我買給三哥和文清的。你說的，哪吃得下呢？」

婉娘拿出荷包，翻開道：「只有五文錢。」

婉娘贊道：「所以這事還非求公蠣不可。那公蠣什麼時候能將龍鱗給我？」

婉娘示意，沫兒去拔了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