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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總覺得這裏的觀眾啊,興奮喧鬧的方式和賽馬場的不大一樣,」或許可說是和樂融融吧,「就像在自己家裡似的。」
由紀夫、葵與多惠子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別聽他亂蓋。」
由紀夫在桌旁坐了下來,眺望著下方觀眾席,無意間看到場內所有出入口都站了許多制服保全,「戒備相當森嚴吶。」
「好,那今晚就用鷹賺來的錢,大家一起吃豪華大餐吧。」葵說。
「沒看到太郎君耶。」葵透過望遠鏡眺望著,「富田林先生不是從以前就很保護兒子嗎?該說是無微不至呢?還是離不開兒子呢?」
「真的嗎?鷹,你又中了?」
由紀夫記憶中的太郎,一直是那個靜靜的、總是孤伶伶地走著路的小學生,所以一下子聽說他成了大學生,由紀夫實在想象不出他如今的樣貌。勉強在腦中試著描繪,只是出現了踩著小心翼翼的腳步、介意著臉上的濕疹、背著雙肩書包走在大學校園裡的一道身影。
「三角注?那是什麼?」
「你要去哪?」葵望向他。
「還是不行啊。」由紀夫難掩失望,將手中的狗券揉成一球。
「喔喔,原來如此!好啊,那我要三角注。」
「沒錯!」鷹氣勢洶洶地介面:「多惠子,不要被他騙了哦。」
桌上備有小型望遠鏡,可拿來眺望場內。
鷹立刻應道:「喔,是因為那件事啦。聽說大概三個月前,這裏發生了槍擊事件。」
賽場流泄出輕快的旋律,場內的氣氛登時熱了起來,觀眾席上的掌聲此起彼落。
「葵你為什麼會知道那種事?」
的確,赤羽總是給人一股背後另有黑幕的可疑氣息。
「看!很有意思吧!很像遊樂園呢!」
「噯,你們在說哪裡的誰啊?我怎麼完全聽不懂?」多惠子將望遠鏡緊貼眼前,像在趕蒼蠅似地頻頻轉頭東看西找。由紀夫沒理會她。
「不好意思喔,你們要買入場券嗎?」窗口的女售票員露出僵硬的微笑問道,由紀夫連忙開口:「抱歉。呃,請給我四張。」
鷹旋即伸出指頭敲了敲正面的透明玻璃,他指的是右下方觀眾席旁的出入口,「那裡那裡。看到了嗎?」
「怎麼了?」
「一次也沒有,現在也完全想不起來。」
「你也不知不覺成了高中生啦,太郎當然也該念大學了。他現在在東京念書,早就不住鎮上了。」
「槍擊事件?」由紀夫回想著。
「他那個公文包裡頭,好像裝了滿滿鈔票的感覺。」聽到由紀夫這麼說,鷹哼笑道:「對啊,看那表情就知道了,長得還真像個惡質律師。」
氣勢十足的起跑鳴槍聲一響起,賽犬們一齊沖了出去。由紀夫察覺身旁的多惠子身子一顫。
「不是,是因為旁邊那個女的我見過。」
「會不會是因為那個?」這時多惠子彈了個響指,「看上去怪裡怪氣的人講了怪裡怪氣的話,負面印象乘上負面印象,反而得到正面效果,也就是所謂的負負得正理論。」
接著鷹對著售票窗口不知在得意什麼地說:「麻煩給我家庭席的入場券。」還興奮地補充道:「我跟我兒子,還有我兒子的女朋友,三張。」
「真的耶!今天真的是適合看賽狗的好天氣啊!」走在鷹另一側的多惠子同樣興奮不已,暗諷先前一直說要在家專心念書不出門的由紀夫:「就是會讓窩在家裡準備考試的人後悔莫及甚至開始覺得人生無望的好天氣呢!」
「之九九藏書前我聽一個在政府機關工作的女孩子說,」葵像是突然想起似地說道:「那個穿布偶裝的是縣知事哦。」
「要是考前一直這麼玩樂下去,到了考試那天才會深深覺得人生無望吧。」
「我們啊……」鷹開口。
「什麼監獄?」多惠子將望遠鏡架上眼前,望著由紀夫,簡直就像是瞪著囚犯的獄吏。
「什麼跟什麼啊。」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多惠子,你要不要下三角注?」鷹問道。
有著瘦長臉龐的狗狗布偶,彷彿以鼬鼠還是狐為模型製作,尖耳長鼻的褐色面孔,表情卻意外地寫實,一雙細眼要大不大的,與其說是可愛,不如說帶了點邪氣。奇妙的苗條身材比例,既非二頭身亦非三頭身,不知是設計者的創意,或者只是單純思慮不足的失敗之作,總之這隻穿著長大衣外套的狗布偶,看上去也有那麼點變態狂的味道。
「喂喂喂,為什麼我這種一臉可疑相的男人講的話大家會相信呢?」
「大概會吧。」葵說。
「有空的話。」鷹說。
是要看到什麼嘛。由紀夫蹙起眉頭湊進玻璃張望,還是看不清楚,於是拿起手邊的望遠鏡一看,「啊,是富田林先生。」
「由紀夫。」正打開錢包打算掏錢買入場券的鷹,突然抬起頭看著由紀夫。
「葵?哎喲,你跟來幹嘛啦!」
「那隻布偶,好可愛哦!」多惠子率先發聲。
「看上去很像是惡質律師的秘書呢。」由紀夫脫口說出第一印象,「葵,是你的朋友嗎?」
「反正閑著啊,算我一份嘛。」
「嗯,我應該沒有那個命。」被鷹奚落的葵依然是一副悠哉的語氣,「何況這本來就是鷹的拿手領域嘍。」
「謝謝你的稱讚。」葵露出微笑。
賽狗專刊上刊有所有賽犬的數據,從體重到年齡、犬主姓名以及前三場比賽的成績。瞪著初次見到的賽狗專刊,再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由紀夫決定照著專刊上的預測記號下注,買了三張連勝的狗券。
「可是這個謠言盛傳很久了哦,聽說他常會偷偷跑來扮一下,雖然不是每次就是了。」
兔子造形的電動誘餌搶在賽犬前方沿著跑道疾速移動,賽犬們全力追逐著電動兔,轉眼繞完跑道一周,勝負已然分曉。那宛如疾風呼嘯而過的光景,光是看著便令人心情暢快,彷彿清澈的風倏地穿過胸膛而去。只見賽犬一頭接一頭,畫著線般接連通過終點。
富田林與另一名男人站著不知在談什麼。男人個頭挺拔,年紀在五十上下,頭髮梳理得相當整齊,戴的眼鏡也充滿知性氣質,但多肉的鼻翼與兩道粗眉卻透露出他的傲氣,右手還提著一個皮革大公文包,由紀夫不禁覺得,這人看起來還真像個惡質律師。
「葵,所以你剛才的那聲『啊』,不是因為發現了富田林先生?」
家庭席的位置比緊鄰場邊的一般觀眾席略高,包廂內附餐桌,約是家庭餐廳的六人座大小,也可以點飮料和輕食在裏面用餐,座位旁還設有小屏幕,同步播放著場內的賽況。
「想也知道是假的吧,縣知事要是那麼閑還得了。」由紀夫read.99csw.com冷靜地回道。現在可是競選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知事當然不可能有閒情逸緻跑來這種地方穿上布偶裝,否則這種候選人還是早早選輸退出政壇比較好吧。
「哼哼,那隻狗兒漂亮地贏過上次的對手了呀!幹得好!沒錯,就是要這樣!」
「不惜奪走自衛隊的槍也要殺狗,真是好氣魄的強人吶。」聽到多惠子這麼說,由紀夫有些錯愕,重點應該不是佩服嫌犯吧?
「很贊吧!我就說嘛,這種家庭席,一個人是來不了的,要有一家子的樣子才行啊。」
「喂,由紀夫,奇怪的特技是什麼意思?我又沒做什麼。」
「那她就是隨隨便便當人家的秘書嘍。」鷹一副厭煩不已的語氣。
入場券的售票窗口位在大門旁,遠比由紀夫想象中要乾淨得太多,哪像小時候被鷹帶去參觀的某處郊區賽馬場,不但建築物本體的鋼筋水泥外露,暗沉的外觀與陰霾的天空更是相互呼應。相較之下,賽狗場的外觀讓人幾乎想以可愛來形容,不知道是否當初便是將客層瞄準在帶小孩前來的賭客身上,連售票亭也設計成流線的外觀,壁面則是統一漆成暖色調。
「嚇了一跳吧。」鷹將手貼上額頭。
第二場比賽和前一場以同樣的程序進行,先是場內廣播通知比賽即將開始,觀眾席上的觀眾紛紛就座,孩子們開朗的喧鬧聲此起彼落,夾雜著緊捏著狗券的大人們深切的喃喃低語,那或許是祈禱,也或許是鼓舞;成排的賽犬就起跑位置,一旁那位身穿狗布偶裝的詭異男子站上小站台,高舉模型手槍;在歡呼與咽口水的聲響中,起跑鳴槍響起;電動兔疾速衝出,格雷伊獵犬拔足狂追。
由紀夫一行人直勾勾地俯視跑道,偶或瞥一眼手邊的監視屏幕,視線緊追著賽況之間,賽犬不消多久便抵達終點,場內倏地爆出宛如結成團塊的嘆息。
「旁邊?」由紀夫仍架著望遠鏡,視線左右梭巡。
「富田林先生連太郎的大學考試結果都拿來開賭盤哦。」鷹似乎突然想起,補了一句。
「會嗎?」由紀夫忍不住偏起了頭。
「鷹,你應該是賭『考上』吧?」葵似乎對這話題很感興趣。
「不知道哪一邊會贏呢,雖然感覺白石知事似乎比較品行端正。」
「此話怎說呢?由紀夫。」葵也眯縫細了眼問道。
「啊,葵!太奸詐了!」鷹驀地說道,緊接著一把揮掉葵的手,硬是握上多惠子的手。
「中了嗎?」多惠子高聲問道。她帶著滿心期待投注的三角注全軍覆沒。
「由紀夫,都出來玩了,就忘掉考試的事吧。我可是自從中學時代把考試拋到九霄雲外之後,至今一次也沒想起來過呢。」
「那樣根本不是賭盤吧?」由紀夫很訝異,那應該歸類為腦筋急轉彎或是圈套吧?
「就在開跑前一秒,有賽犬被擊中了。」
「沒死呀,那隻狗超強的。」鷹笑道:「開槍的兇手一定是賭賽狗輸到脫褲子,一怒之下就殺狗出氣吧。所以從那件事之後,場子的保全人數就大幅增加嘍。」
男人身邊有個女伴,葵說的應該是這名女性。
與富田林有關的傳聞無數,甚至有個傳聞說,關於他的傳聞大多是真的。
「愈是看上去品行端正的傢伙,愈容易有問題。這就和那些看似高格調的藝文圈人士,其實私底下滿腦子骯髒事,是一樣的道理。」鷹的口氣彷彿自己多熟悉九-九-藏-書藝文圈似的,「那個白石啊,我就聽過他的流言哦。」
如果只是鷹出聲,可能是又發現了可以拿來賭的事物;若只是葵出聲,可能是發現了充滿魅力的女性。但兩人很難得地同時驚呼,由紀夫想了想,決定看向兩人的視線前方。
「『那一型』是哪一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富田林。矮小的個頭、稀薄的頭髮、圓圓的鼻頭,依舊是那副老好人的形象,若不是他兩旁與後方都有一臉嚴肅的隨員跟著,看上去不過是個好賭的不起眼中年男人。
「開始了。」鷹探出身子。
「呀呀呀!來看看今日手氣如何吧!」鷹搓了搓雙手,將方才在售票窗口買來的DOG Ticket,也就是相當於賽馬馬券的「狗券」放到桌上。
「啊,真的耶,好久沒看到他了。」葵稍稍移動望遠鏡便看到了,點了個頭。
「怎麼樣?葵,你也押中幾個來讓大家開心一下吧!」鷹的語氣充滿挑釁,「反正你剛才押的一定全都杠龜了吧。」
「兩位爸爸也是溺愛兒子的傻爸爸嗎?」多惠子的眼睛仍貼著望遠鏡,直接望向眼前的鷹與葵。
這麼做不太好吧?雖然是別人家的事,由紀夫還是隱隱覺得不安。足以左右自己未來的大學升學考,卻被拿去半好玩地開賭盤,當事人內心感受一定很糟。「太郎君沒生氣嗎?」
「葵就是那種人,」由紀夫應道:「小心一點比較好哦,別被騙了。」
「可是仔細瞧,觀眾席上還是有些看上去不甚友善的傢伙在蠢蠢欲動哦。」
「唯一可惜的是四面不是牆壁,要是完完全全的私密空間就太完美了。」葵指著圍住四面的透明玻璃隔板說道。
「你就是多惠子吧?你好,初次見面。」葵的笑容非常自然不矯揉,然後迅速伸出右手。而多惠子彷彿受到他引誘般,也伸出了手。兩人雙手交握。
「我也是——」多惠子也垂下頭。「我只猜中一個單勝。」葵露出微笑說道。唯獨鷹,春風滿面地笑嘻嘻說:「我中了哦!」
「昨天鷹扯謊說有偶像跑進停車場里,我是那時候才突然發現鷹的特技的。那怎麼聽都是胡說八道吧?可是只要是出自鷹的口中,大家都會忍不住信以為真。我後來想想,好像從以前就是這樣了。」
由紀夫再度張望四下。左右兩側以透明隔板隔開的隔壁包廂由於也是家庭席,裡頭坐的都是祥和昇平、和諧溫馨的一家子。然而,當由紀夫的視線移往下方的一般觀眾席,就看得見不少眉頭緊蹙的男性一手拿著報紙踱來踱去,眉宇間深深刻畫著不景氣與心情的嚴峻。「嗯,確實有些蠢蠢欲動的傢伙。」
由紀夫也看向富田林的身邊,的確不見富田林太郎的身影。
「喔,這位也是我父親,他叫葵。」由紀夫並不想特地介紹,但是礙於後方排隊買票者的視線壓力,還是勉為其難地開口了。
「不是有哥爾哥嘛?哥爾哥。」鷹一臉認真地回道。
「只要是鷹你開口,再怎麼荒唐的事,聽起來都很像一回事吧。」
「賽狗跟賽馬不一樣read•99csw.com,沒有所謂的步速節奏,所以基本上都是以起跑當時的瞬間加速度定江山,知道嗎?」購買狗券時,鷹這麼說道。
「居然槍擊狗,真是太殘忍了。」
「至於鷹呢,滿腦子都是賭博,而且不知怎的有一招奇怪的特技,你最好也要小心這個人。」由紀夫沒忘記補上這段。
「我才不想變成像你那樣。」
「哎呀,葵爸是那種人嗎?」多惠子故意誇張地略仰身子問道。
「不過,從觀眾席這邊開槍,居然瞄得准那麼遠的起跑線位置耶。」葵指著玻璃隔板的另一頭說道。由紀夫又不由得心想,重點應該不是佩服嫌犯的槍法吧?
「就是挑三隻狗,然後下注在所有的排列組合上頭。譬如你看中一號、三號和五號,那就下在一-三、三-五、一-五三種組合買連勝。」
接下來,四人圍著桌子研究下一場如何下注。由紀夫依然是參考專刊上的預測下注,多惠子卻似乎聽信了鷹剛才那番話,仔細研究起戰績紀錄,一面嘟囔著一面做筆記。由紀夫再次深深體會到,只要是鷹說出口的話,無論再可疑的傳聞或是毫無可信度的魔咒,聽的人都會不由得信以為真。
當時在觀眾席某處,有人拿槍朝著並列在起跑線前的賽犬扣下扳機,兇器似乎是狙擊步槍,子彈射穿了人氣最旺的格雷伊獵犬的腹部。
「不可能啦。」鷹說。
「哼,我下一場一定會中的!」多惠子發著豪語,一邊捲起袖子。由紀夫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便從座位站起。
「咦?他已經到讀大學的年紀了?」由紀夫一驚。
「你是在想,如果是密室,就可以在裏面和女人卿卿我我了吧。」鷹語氣尖銳地戳向葵。
「好說,好說。」這話聽在鷹耳里似乎頗受用,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畢竟我是混這條路的嘛。 」
「什麼流言?」由紀夫其實不感興趣,只是順口問問。
「中了中了!賽犬啊,會記住上次贏過牠的對手,再次狹路相逢時,戰鬥力就會瞬間爆發。只要看這專刊上的戰績紀錄,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乘著輸電線逃出監獄。」由紀夫將浮上心頭的《Runaway prisoner》劇情說了出口,鷹與葵顯然都聽懂了,幾乎同時點起頭說道:「好懷念吶!那個影集真的很有趣呢。」
「聽說那把槍是從自衛隊偷出來的。」
「您真的好帥哦。」多惠子看葵看得出神,又咕噥了一次。
「哎喲,反正只是傳聞嘛,傳聞。」
「你說那個女的是誰?」鷹拿開望遠鏡問葵。
「你說的沒錯,但不止這個賽狗場哦,整個社會都是這樣。外表看上去溫暖和平、人人平等,可是一看內里,其實跟輸贏之事與不平等橫行、氣味可疑的賭場沒啥兩樣。」
或許是因為到下一場開跑前都無事可做,葵和鷹各自架起望遠鏡,望向玻璃窗的另一頭。過了幾分鐘,兩人同時「啊」了一聲。
「哪個女孩子?」
「嘩——」聽得出多惠子的長吁中帶著讚歎,「好帥哦。」
「很舒適呢,真是好位子!」多惠子對著坐在正對面的葵和鷹說道,兩位父親頓時笑了開來。
「啊,趕上了!我也一起可以嗎?」背後突然有人出聲,回頭一看,是高出鷹一個頭的葵。
「真的耶!這裏好漂亮、好可愛哦!」
「聽女孩子說的。」
「原來富田林先生是個溺愛兒子的傻爸爸呀。」眯縫細了眼的葵似乎很開心,睫https://read.99csw.com毛微微顫動。
「一次也沒有?」
「噯,請問兩位爸爸,你們會去投票嗎?」多惠子望著鷹和葵問道。
「一定很多人這麼說吧?」。多惠子依然頻頻感嘆。
「緋聞不斷啊。」要說是緋聞王子也不為過的葵,感慨不已地點著頭。
「太郎現在可是大學生了呢。」鷹說。
「不是啦。」葵介面。
「請問……」多惠子雙眼睜得大大的,一徑仰頭望著葵。
「那個西裝男我不認得,不過那個女的啊,從前也不是那一型的。」
「忘了。」葵平靜地笑了。
「你自己都承認你看起來很可疑啊。」葵笑道。
「真的嗎?」
喇叭聲響起,在觀眾的殷切注目中,一名身穿狗布偶裝的工作人員站上起跑線旁邊的小站台,舉起一支像是模型手槍的玩意兒,為起跑鳴槍做準備。
「好像還沒有。」
「一般人弄得到狙擊步槍嗎?」多惠子問出理所當然會浮現的疑問。
在一般觀眾席的這些男性幾乎都是隻身一人,大都戴著帽子。雖然各人懷抱著各自難以擺脫的苦衷,押在各自的預測上頭,各自認真地下了注,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人所散發的氛圍卻驚人地雷同。
「講什麼蠢話。」由紀夫有些沒力;葵卻當場贊同:「有可能哦。」
「幹得好!」鷹握緊的拳頭在胸前揮動。
「真是適合看賽狗的好天氣呀!」鷹神清氣爽地讚歎道,一邊伸了個懶腰。由紀夫故意吐槽:「請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天氣叫做適合看賽狗?」鷹答道:「就是陽光照得賽犬的披毛漂亮地閃閃發亮的好天氣呀。」
「咦?真的嗎?」我還以為牠死定了。由紀夫差點說出後面那句。
「外觀再怎麼可愛,掀開一看,裡頭還不是賭盤與輸臝之事橫行、氣味可疑的賭場。」
「真的假的!」多惠子嚇了好大一跳,再次盯著起跑線旁的布偶瞧,「那是白石知事?」
「我去廁所啦。」由紀夫應道,還補了一句:「馬上回來。」卻沒想到這麼一去,再也沒能回來包廂里。
「傳聞嘍。」
「所以呢?你就是押在那頭戰鬥力滿滿的賽犬身上?」
「好問題。」由紀夫也點頭。
「怎麼了?」
「咦?富田林先生?就是昨天你們在講的那個賭場頭子?」多惠子傻愣愣地探頭張望。
「連中!」鷹彎起右肘擠出上臂肌肉,接著轉向正面玻璃窗,挺胸張大雙臂大喊:「噢噢!我的狗兒們吶——」一副萬能的天神感謝子民支持的語氣,「照這個手氣看來,今天說不定可以大贏特贏哦!」
賽狗場的周邊滿是私立停車場,鷹將休旅車停進一處,三人下車朝賽狗場入口走去。以高牆隔開的賽場內似乎人聲鼎沸,滿載期待的呼聲與瞪著錢包決意賭上一把而發出的低喃,交織成一股不可思議的激昂氛圍。
「能夠正正經經當人家秘書的那一型。」
「廢話,當著富田林先生的面怎麼可能說出『我覺得太郎君會落榜』?而且啊,」鷹說到這突然壓低聲音,「聽說當時押太郎落榜的那些傢伙,後來都被富田林先生軟禁起來狠狠教訓了一頓呢。」
「啊,」由紀夫想起來了,「對耶,有過這麼回事。記得嫌犯還沒抓到?」
「不過那隻狗好像沒死哦。」葵說。
「你應該好一陣子沒遇到太郎了吧,人家成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好青年,不會為這種事生氣的啦。」
「聽說他把女人肚子搞大了就甩掉人家,而且小老婆一堆,很吃得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