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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我的兒子呀。」葵旋即回道,但她們似乎以為葵在開玩笑,嘻笑著說:「你又來了。」另一個女子還說:「可是,人家怎麼不記得我生了個孩子呀!」
「偶爾會來店裡的客人。別看她們那樣,人家可是研究員哦。」
「我呢,要投給赤羽哦,決定了!」小個頭的女子豎起手指說道,她連話都講不太清楚。「等等,你不是還沒有投票權嗎?」身旁的女子出言指摘。由紀夫也想指摘說,沒有投票權,就表示也不能喝酒吧?
「以男女配對之類的數字來看的話。」
由紀夫看著這位比自己年紀大上一輪的男人為了女人狼狽不堪、垂頭喪氣,不由得局促了起來,於是他轉而張望店內。牆上的告示板上貼著幾張照片,看樣子是客人與老闆的合照,有被孩子們圍在中間笑咪|咪的老闆,也有被妙齡女子左右夾攻、一臉靦腆笑容的老闆身影。告示板旁的置物架上,擺著似乎是小孩子撿來松果自製而成的裝飾品,還有畫了老闆面容的圖畫。
老闆一聽,倏地全身一顫,由紀夫也看得一清二楚,即使老闆的視線停留在包裝盒上,心緒的動蕩卻不言而喻。過了一會兒,老闆迎面看向兩人說:「二位要找她嗎?」
「謠言啦,謠言。」
「剝下模特兒人偶的衣服?」
然而,來到服飾店門前一看,鐵門是拉下的,這家店星期日沒有營業。好一段時間,由紀夫與葵只是並肩站著眺望店門口。
一隻塑料袋飄過由紀夫兩人與服飾店之間,從左往右乘著風滑行。兩人的視線默默地追逐著那隻塑料袋。
由紀夫曉得葵先瞥了他一眼,才微笑著開口:「由紀夫也到了說得出一番道理的年紀了呢。」
「誰說的?」
「在買衣服嗎?」葵問。
一走出來大路,就看到三名女子勾肩搭背地走在路上,三人穿著不同色調的連身洋裝,三種顏色搭配起來宛如三色堇。她們在馬路對側的人行道上踉踉蹌蹌地走著,明明還是正午時分,三人似乎都喝醉了。
兩人九九藏書正要走出店門,「請等一下。」老闆走出櫃檯說道:「其實……大概在一個月前,我曾經看到過她,但也只見到那麼一次。嗯,只有一次。」
「我們要去蛋糕店老闆說的那家服飾店呀,走這邊抄近路比較快。你也想去瞧瞧吧?」
走在窄巷裡,轉了個彎又進入另一條窄巷。穿著一身日式廚師服的年輕男子正從卡車載貨台上抱下大箱子,跑進大樓地下室,與他擦身而過的另一名同樣貌似日式料理廚師的年輕人則是衝上階梯,跳上了卡車的載貨台。
「選舉真的好吵喔。葵,你投哪一邊呀?」當中一名女子說道:「紅組?白組?」
即使真的找到了那名女子,替老闆帶到話了,她應該也不會再踏進那家蛋糕店。由紀夫不難想象,這段話聽在那名女子耳中,她很可能覺得老闆還在戀戀不捨而露骨地表現出不悅,這就和多惠子與熊本學長的關係是一樣的吧。
「是這樣的。我兒子先前在路上突然遇到一點麻煩,」葵說著對由紀夫使了個眼色,「聽說當時是她借了錢給我兒子,幫他解決了問題,所以我想過來還錢順便道謝。」
「他一定會哭著對情婦訴苦說:『啊——,人家又被欺負了啦——』」沒有投票權的女子從頭到尾對白石的評價都非常嚴苛。
「服飾店,那是一家專營女性潮流品牌的服飾店。」老闆說到這,視線又開始游移,似乎對於腦海中蘇醒的記憶有些畏懼,「那時候我走在路上,剛好透過玻璃櫥窗看到她在店內。」
「請告訴我那家店位在哪裡好嗎?」葵對老闆說道。
「老闆好像真的是個好人呢。」回程上,由紀夫一邊回望蛋糕店,一邊對葵說:「他會不是被那個女的玩弄了呢?」
「葵!一起去玩吧!」三名女子扭動身軀漾著笑,顯得頗肉|欲。由紀夫有些不知所措,「那些人是誰?」
「才不是咧。那種狀況,任誰來看都瞭然於心吧。」
「如果是真的,那白石太太也太難堪了吧?她https://read.99csw.com還一直忙著助選耶,這不是背叛嗎?」
葵當然沒對她們招手,三名女子卻攙扶著彼此,一同穿越馬路朝由紀夫與葵走來。自己一個人就已經走得搖搖晃晃的醉客,三人勾在一起走路也不可能走得直,但她們或許是抓到了訣竅,很快地走來葵與由紀夫的身邊。
「還是大白天耶,不會打烊的啦。」
隔了一個街區的大馬路那頭傳來街頭演講的廣播聲,葵與三名女子似乎都聽到了,宛如對遠方嗥叫有所反應的狗兒們,一齊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方向。
「這樣啊。」令人意外的是,老闆竟然一點也沒起疑心,「嗯,說的也是。她的個性就是這麼體貼呀。」
「男生和女生的人數明明是固定的,可是就是有像葵你這樣的人四處招蜂引蝶,才會分配不均吧。」由紀夫話中帶有不滿。
「不好意思,因為我們聽說您和她交情很好。」葵面對年紀比他小的老闆,說起話來仍是客客氣氣的。
「請問是在哪裡見到的呢?」
「就說你沒有投票權嘛,搞不懂你在激動什麼耶。」
「大白天的就喝醉酒,不是成熟大人該有的行為哦。」葵稍微提高音量,語氣輕快地朝著彼岸沉溺在酒精里的三人喊道。
葵輕輕扯了扯由紀夫的衣袖催促他,使了一個「我們走吧!」的眼神。
「那樣沒關係嗎?沒打聲招呼就丟下她們走了。」兩人來到另一條大路后,由紀夫問道。
「前一陣子啊,我不小心聽到了哦。」沒有投票權的女子握著拳說:「白石的外遇對象好像就住在市內,不知道被他藏去哪裡了。而且現在明明是選舉期間,他還是照樣三天兩頭往那兒跑,真是太過分了,當我們選民都是白痴嗎?」
由紀夫心想,在人家兒子的面前,本來就不應該講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啊。
「原來如此,還有這種解釋啊。」根本是滿口歪理嘛,由紀夫不禁愕然,「所以呢?現在這方向是朝哪裡去?」
老闆在告知葵和由紀夫那家服飾九-九-藏-書店的位置之後,最後又補充道:「如果……如果你們見到她,能不能幫我傳個話,說我很希望她能夠再回來買我們店的蛋糕……。當然,我不是要求她重歸於好,只是以一個老闆對待客人的心情……」
才見面沒幾分鐘,由紀夫很快便看出這位老闆的為人之老實。相對地,那名在賽狗場見到的女子,壓根與老實二字沾不上邊,不但穿著買弄性感的暴露服裝、走起路來裝模作樣,尤有甚者,她還在賽狗場的角落與男人相擁。由紀夫怎麼都找不出這位老闆與那名女子的交集。
「我沒必要對兒子嘴巴甜呀,再說你已經有那麼多個吵得要命的家長了。」
「明天再來吧。」
「是我的錯喔?」
「她好像正在剝下模特兒人偶身上的連身洋裝。不過我沒停下腳步就是了。」老闆的語氣聽起來也帶了點後悔,似乎覺得自己當時應該走進店裡喊她才對。
三色董當中一人的茫然視線掃到對街的由紀夫與葵,由紀夫心想,要是被纏上就麻煩了,沒想到對方突然晃呀晃地揮著手喊道:「啊!這不是葵嗎?」另兩名女子也旋即高聲叫道:「真的耶!真的耶!」
「葵,你好像很樂嘛。」
「真是抱歉,突然問您這麼冒失的問題。」葵終於接過蛋糕盒,拿出錢包付了錢。
「那個時候召開記者會向社會大眾道歉的白石,意外地給人留下了好印象呢。」三人當中最壯的女子說:「像那種走知識分子路線、好像很好欺負的男人,我最沒抵抗力了!」
「可是赤羽那副長相,怎麼看都不是多正派的人吧。」
「我想她應該是很喜歡那件衣服吧。她脾氣就是這樣,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呃,不好意思,提供這點情報好像也沒什麼幫助喔。」露出虛弱微笑的老闆,怎麼看都是個標準的老好人。
「請問是聽誰說的呢?」
老闆一臉苦澀沉吟著,視線在空中游移,看了看由紀夫,又看向葵。「她現在不在這裏。我們分手了。」
「你都是像這九_九_藏_書樣靠著嘴巴甜把女人的吧。」
蛋糕店老闆留著一頭接近三分頭的短髮,個頭不高,一身白衣白帽。由紀夫和葵走進店時,他正在收款機旁的展示架前,彎著腰整理天使蛋糕。
「可是以結局來看,那女的終究是拋棄了老闆啊。」
至於眼前的老闆,面對突然冒出來詢問他前愛人下落的葵與由紀夫,完全沒有動怒,而是誠懇地應答,雙手還謹慎地捧著那盒葵買的蛋糕。
「可是由紀夫,我們四個男人都配給了你媽媽,這樣不就又平衡回來了嗎?」
「沒有投票權還一直講。」
「哎喲,因為你看那個白石啊,一臉模範生樣,卻到處玩女人,那還不如選赤羽要好得多了。」
不知不覺間,走在拱頂商店街的兩人彎進了鬧區的小巷裡。或許是因為太陽還掛得老高,巷子沿路的商家都還沒開門營業,沒亮燈的燈箱招牌看上去臟髒的,大樓入口處一片昏暗,整個鬧區宛如枯萎的花朵般毫無生氣。然而只要一入夜,華燈初上,街道立刻閃耀著燦爛奪目的光輝,真是不可思議。
見葵流利地掰了一大串,由紀夫訝異不已,一句「拜託你吹牛也打一下草稿啊!」就要脫口而出,卻硬生生吞了回去,轉頭衝著老闆露出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點了點頭說:「是呀,在路上對我伸出援手的就是她。」話是說出口了,卻覺得似乎說服力不夠,於是又補了一句:「那時候真的好慘哦。」卻讓這個謊言聽起來更假了。
「喂,你在葵面前,怎麼可以說什麼玩女人不玩女人的。」另一名女子刻意拉大嗓門說道,說完又嘻嘻笑了起來。
「是她的朋友告訴我們的,聽說她和您住在一起?」
這是一間小巧整潔的可愛店鋪,位於由紀夫放學回家曾路過的小巷裡,但由紀夫直到現在才發現存在這麼一家蛋糕店。他們挑了兩個蛋糕結賬,葵等老闆著手包裝時,開口問了那名女子的事。葵說出的名字是女子之前在酒家上班時的花名,應該不是本名。「請問她在這裏嗎?」
「這九九藏書傢伙真是太惡劣了。所以啊,我絕對不會投給白石的。」
「很難說。說不定那女的當初是真心想和他長相廝守呀,這種事,有時候意外地連當事人自己都沒察覺哦。」
「這樣啊。」葵絲毫不顯訝異,「請問是什麼時候分手的呢?」
「啊,不過上次啊,那個事件,就是縣職員盜用公款的……」當中一人突然想起似地說道。這麼一提,由紀夫也想起來了,隱約有印象發生過這樣的事件,電視新聞曾報導某個平凡老實的公務員為了酒店小姐盜用公款。
「我還在猶豫呢。」葵應道。
「好久沒像這樣和你兩個人出來散步了,當然開心嘍。」
「真希望他身邊早日有新的女人出現呢。」聽到葵這麼說,看來他似乎也頗擔心蛋糕店老闆的未來。
「哎呀呀,這個可愛的小男生是誰家的孩子呀?葵。」三人當中頭髮最長的女子望著由紀夫問道。
「別這麼說。」老闆按開收款機,將找零遞給葵。「這位客人,請問您和她是什麼關係呢?」
這三名女子已經完全忘卻一旁的葵和由紀夫,自顧自地聊得不可開交。不知是否三人摟成一團的關係,由紀夫聯想到三頭獸,有著鳥類的翅膀和三個連著長脖子的頭,而那三張嘴正熱烈地討論著。由紀夫心想,你們就聊個痛快吧。
由紀夫瞄了葵一眼,而葵也正好望向由紀夫。老闆的言詞中,滿是對分手愛人的留戀。看著這樣的他,葵與由紀夫也不禁感到心痛。
由紀夫與葵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溫暖的家正遭到歹徒入侵。
「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老闆的視線移向天花板。雖然他嘴上說「已經兩個月」,或許內心仍無法接受兩人的戀情已成過去式的事實吧。
「不過啊,畢竟是競選期間,再怎麼想偷腥也該克制一下吧。」另一名女子提出異議「大家都會這麼想對吧?但他就是照玩不誤呀。」
「沒問題的。她們自己聊得那麼開心,而且我們得動作快一點,不然人家服飾店都要打烊,了。」葵斂起下巴,微笑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