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悟也點頭，「記得那時候我們還很煩惱要不要告訴她由紀夫骨折的事呢。」

「有沒有用過都無所謂吧。總之，人被逼到絕境時，需要的是直覺啦，直覺！我說的對吧？悟？悟！」

不知道是否進廣告的時間沒算好，新聞節目很唐突地被腰斬了。

「黑路之星跌倒了。」鷹說。

「還有那個啊，就是勛揍了不良學生的那起騷動，出事的時候，知代也不在。」

「哦？由紀夫，你對政治有興趣喔？」鷹指著由紀夫問道。

「像嗎？」悟問道。

「那種消息誰會知道啊。再說，『我們』又是指誰？」鷹竟然拿這種事件來左證他的「知代出差時必定發生不好的事」理論，真不知該說什麼。

「那個男的。」

「知代要是就這麼不回來了怎麼辦？」鷹一邊將餐桌上大盤裡的意大利麵分盛到自己的盤子里，一邊幽幽地吐了一句。

「體格很像啊。肩膀寬闊、胸肌緊實、上臂粗得跟大腿一樣。」

「大概是回答『可能是生，也可能是死』之類的吧？」

「直覺啊，直覺。」鷹答道。他始終深信，直覺遠比其他任何科學根據都要來得可靠，「而且啊，每次知代長期出差的時候，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電視畫面中的赤羽，即使忙於競選活動，臉上也絲毫不見倦色，額頭浮現精力旺盛的油脂。

「不是我擅長益智問答，只是他們出了我碰巧知道答案的問題。」

「喔！由紀夫，這個答案有影兒了哦。」

「對耶，那時候媽也不在家。」

「喔，我在公園打ｒｅaｄ•９９cｓｗ.cｏｍ籃球那次。」由紀夫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和鱒二及幾名同班同學一起打球，由於由紀夫不斷展現精湛的運球技術，某位友人一氣之下推了他的背一把，他整個人向前一倒，球又剛好落在他伸手出來要撐的位置，手腕登時扭向奇怪的角度，後來跑接骨院治療了一個月才複原，他還記得那時包著繃帶的部位癢了起來，還曾經拿耳掏子伸進去咯吱咯吱地搔癢。

「可是媽去年有將近半個月去京都工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啊。」

「這哪是益智問題，應該算是謎語吧？」

由紀夫回說，這哪算政治，應該說是足球賽吧。接著視線又回到電視畫面上，有一看沒一看的。

「什麼？」由紀夫一時沒聽懂，「你是說『不，是死』指的是，不是活著，也就是死了的意思？」

「答對了。」

「絕對不會錯的回答嗎……」悟盤起胳膊。

「你瞧不起謎語嗎？由紀夫。」

鷹伸長脖子，臉湊上電視屏幕，凝神注視了好一會兒，終於邊喊著「喔喔！」邊擊掌。

「重要的是？」

「沒有啊，隨便你。」

「什麼？」由紀夫聽到這不熟悉的單詞不由得一愣。

接下來好一段時間，三人只是漫不經心地望著電視屏幕，每當新題目出來，悟就立刻回答，等到節目公布正確答案，由紀夫和鷹便同聲感嘆：「悟，為什麼你會知道答案？」接著還半認真地拜託悟去報名參加發出高額獎金的節目。這時，電視剛好在預告那個最高獎金一千萬圓的益智問答節read.99csw.com目即將播出特別節目，即日起公開募集一般民眾，預賽訂在當天舉行，前幾名勝出者將進棚挑戰決賽，全程現場轉播。由紀夫心想，照這遊戲規則走的話，正是悟的獨擅勝場呢。

「不是死？」

「那時候知代不巧出國出差去啦。」

「知識這種東西啊，不是多麼值得自豪的事，否則這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就是掌握最多情報的人了。」

「直覺吧。」悟說著望向鷹。

「你要這麼說的話，」鷹說：「要是你被扔到熱帶大草原上，能拯救你的是情報嗎？獅子一步步朝你逼近的時候，你還會打開計算機，輸入『獅子熱帶大草原逃生方法』搜尋嗎？」

「好！」鷹對由紀夫說：「問題來了。在這個畫面中出現這個男的，代表了什麼意思呢？」

「原來如此。不，是死。嗯，兩個解讀都可以呢。」

「那個男的怎麼了嗎？」悟一臉納悶。

鷹露出蜥蜴般的笑容，不知想到了什麼，接著開口說：「好，那我來出一個悟可能解不出來的問題。」

「沒錯。解讀成『不是死』，就代表活著嘍。或者呢，解讀成『不，是死』，就代表死了呀。」

「我投降。」悟舉起雙手，臉上並沒有不甘心的神色，而是露出相當感興趣的眼神問鷹：「答案是什麼？」

當天的晚餐餐桌旁，除了由紀夫，還有悟和鷹在。葵去店裡工作了，勛則是還在學校。

「你看，他不是一副惡質律師的調調嗎？鷹，你仔細看，他就是在賽狗場出現的那個男的，和富田林先生聊了天，後來公read.99csw.com文包被掉包的那個人吶！」

「真是驕傲的出題者。」由紀夫苦笑著。

「嗯，確實有過那回事。」悟的表情夾雜著懷念與苦澀。當時由紀夫的學校因為流感疫情而全校停課，可能是待在家裡的由紀夫成了感染源吧，四位父親接連得了流感倒下，全都躺在各自的房裡休息，而早一步康復的由紀夫便落得端三餐和冰枕慌張穿梭于各個病榻的下場。

「算是吧。」

「出題者就是要驕傲啊。」鷹毫不退縮，「好，問題來了。有個人跑去找某位預言家，問說：『三年後，我還是活著的吧？』預言家給了一個絕對不會錯的回答。請問他的回答是什麼？」

「真的假的！」由紀夫自己反而嚇了一大跳，「你是說，我差一點就答對了的意思嗎？」

「不，我覺得還是情報比直覺重要。」由紀夫逞強了起來，「情報就是武器。」

「掌握最多情報的傢伙確實比別人佔優勢呀。」

「咦？是這樣嗎？」

「正確答案是——」鷹雖然沒打算吊人胃口，還是頓了一頓才繼續：「『不是死』。」

「被問到一堆麻煩的問題，還要拚命想出答案，真的那麼好玩嗎？」鷹托著臉頰，一副嫌麻煩的口吻。

悟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由紀夫瞄了瞄悟，「如何？」

「對吧？『不是死』。」鷹像是很寶貝自己的發明似地，反覆低喃了好幾遍。

「啊，鷹你用過計算機了喔？」由紀夫比較訝異的是這一點。

「去年出賽狀態絕佳的公馬呀，你怎麼會不知道？那年有馬紀念賽的優勝眼看手ｒｅａｄ.9９ｃｓw•com到擒來，馬兒居然跌倒了，我們不是都哭了嗎？」

不知不覺間，益智問答節目結束了，電視畫面出現一名西裝男士嚴肅的身影。正在播出的是地方電視台的新聞節目，大概是用來填補兩個節目中間的短暫空檔，又或者是之後暫時沒節目而拿來墊檔的吧。

兩名候選人白石與赤羽，各有一群狂熱程度不相上下的支持者，狀況有點像是地方上擁有兩個職業足球隊，無論哪一方勝利，似乎都將掀起暴動。一般足球隊要是輸了，了不起鬧到換教練，但是縣知事選舉卻沒那麼單純，候選人甚至可能有性命危險，何況傳聞赤羽背後有地下團體撐腰，感覺又更危險了。由紀夫想起上次提到民答那峨島那起因為省長選舉而引起的綁架殺人事件，實在很難以事不關己的態度看待這次選舉。

「赤羽也是拚了老命吧，畢竟要是二連敗，不曉得他的支持者會有什麼反應。」悟說。

「之後沒多久，知代又去了北海道，那一次我們不是全部得了流行性感冒嗎？」

「又不是在玩益智問答。」

「他的個頭比勛矮啊。」由紀夫冷靜地指出兩人的差異，「而且這個赤羽看上去比勛沒品多了，眉毛那麼粗，眼神也超詭異，太恐怖了，根本就是黑手黨啦，黑手黨。」

電視正在播益智問答節目，不是前幾天看到那個最高獎金一千萬圓的豪氣節目，而是另一個有許多名人蔘賽、製作規模較大的花俏節目。

「代表的是，」為窮途末路的家人指引路標，正是悟的使命，「那個公文包被掉包一事，搞不好與縣知九九藏書事選舉脫不了關係。」

「怎麼了？」兩位父親都湊了過來。

「『不惜任何代價』這種說法，又更刺|激人們的想象力了啊。」鷹噗哧笑了出來。

過沒多久，「啊！」由紀夫突然叫了出聲。

由紀夫的視線仍緊盯著電視畫面，宛如恐嚇民眾般繼續與路人握手的赤羽，身後隔了一、兩步的地方，站著一名西裝男士，戴著眼鏡，有個大鼻子，容貌可說是知性也可說是粗鄙。而他所站的相對角度，正是赤羽最信賴的親信幹部位置。

「為了每一位縣民，個人將不惜任何代價，為大家赴湯蹈火！」他以低沉而深具震撼力的嗓音喊著話，一名路過的瓜子臉的女性經他這麼一打招呼，面露恐懼之色，彷彿在鬧區不平靜的地帶遇上流氓找碴似的。

「大概十年前，由紀夫不是有一次手臂骨折嗎？」

這位穿梭於市區大街小巷的中年男士，有著宛如橄欖球選手的體形，壯碩的胸膛擠得西裝胸口幾乎要綳裂開來，只見他朝著靠近的婦女們伸出雙手一一握手打招呼。

「這位赤羽阿伯長得有點像勛呢。」鷹一副懶懶散散的坐姿，指著電視屏幕說道。畫面上映出的，正是縣知事候選人赤羽。

「你在擔心這件事啊。」悟還是一貫的沉著冷靜，「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悟微微搖了搖頭：「不能以握有情報的多寡來判定人的優劣，重要的是——」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我憑直覺過日子的大原則，不見得是錯的嘍！」鷹似乎頗開心。

「可是悟，全部都是你碰巧知道答案的問題耶。」

「不知道哪一方會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