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無可能。」

「覺得好玩而加入逃課的，還有遭到威脅不準上課的，可能各佔一半吧。」

「那個可愛的女老師呢？她沒事吧？」葵說道。

「打知代的手機呀。」

由紀夫的腦海旋即浮上在賽狗場目擊掉包的那一幕，同時也掠過昨天在選舉事務所看到野野村大助對著電話喊著「給我找出來！」的表情。

「好嚴厲啊。」悟垂下眉。

「才沒有那樣的大人呢。」由紀夫吐了這句，悟頓時笑了，「由紀夫，你真的一步步朝著年少老成的惹人厭高中生邁進呢。」

「是啊。」

「是因為大家都很認真地思考著本縣的未來吧。」

「你有什麼根據嗎？」

「原來如此。」父親們同時用力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那個公文包里裝的就是那些情報？」

「那種事要是辦得到，我也不會這麼傷腦筋了。」

「啊，對耶，是《E.T.》。」葵也察覺了。

「你要打去哪裡？」

「人類啊，不懂得怎麼面對出糗。」悟放下叉子，靜靜地開口道：「所以只要一出糗，就會假裝生氣。」

「姿娥標鮮芋，就是姿娥婆婆標下了新鮮山芋的意思嗎？」鷹一副就是來亂的口吻。

「這樣啊，好哇。」勛笑了，「今天的考試，加油哦！」

「我有一次打給她，說因為我想聽她的聲音。」葵邊說，邊按下了通話鍵。

「除非事情緊急，她很討厭人家隨便打電話給她的。」悟也斂起下巴說道。

「這次是蹺掉體育課。」勛的鼻息彷彿呼到了餐桌上又彈起，「好像是上次登山時被我緊緊抱住那件事，不爽到現在吧。」

「不會啦！《南極物語》裏面，到最後阿健會來接牠們的！」鷹高聲地說：「高倉健會來接狗兒的！」https://read.99csw.com

「怎麼了？那個學生又幹了什麼事？」悟問道。

「可以這麼悠哉嗎？」鷹笑道。

「不希望。隨口問問罷了。」

「那個囂張的學生，你打算怎麼辦？」一旁看著報紙的悟問道。

「後來呢？」由紀夫很好奇被學生擺道的勛會做出什麼反應。

「怎麼辦！我們被媽拋棄了！」由紀夫一邊站了起身，做出一個絕望地對天長嘆的姿勢，一邊心想，怎麼這麼好騙啦！然後拿著自己用過的餐具走向廚房流理台。

「那部電影里，外星人不是說了『我想回家』嗎？」由紀夫這麼一說，四個父親一齊看向他。

「類似生物本能的一種？」由紀夫問道。

「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好了。」葵拿出自己的手機。

「真的嗎？」

「以不傷到對方的自尊心為前提，小心翼翼地予以責罵。」

「你希望我說嗎？」勛有些意外。

「今天是全班集體逃課。」勛忿忿地說道，一邊旋轉著叉子。由紀夫望著意大利麵條如此利落地卷上叉子，心情非常舒暢。

「聽說https://read.99csw.com赤羽的情報被偷走了。」

「那搞不好就是告別的電話。」由紀夫露出同情的神色望向父親們，接著垂下眼說：「我們會不會就像是被南極觀測隊拋下的狗兒一樣呢……」

想也知道壓根無關啊。——但由紀夫並沒有說破，說了句「我明天還有考試，先去念書了。」便走上二樓。

「是這樣喔？」由紀夫有些訝異，接著對勛說：「不過，那個傢伙不是逃課的慣犯嗎？現在不過是多蹺一次體育課，何必這麼生氣？」

「在手邊握有不想讓人知道的情報的那一刻，這個人就不適合當縣知事了啊。」

「看對方怎麼出招嘍。」

目送勛走出客廳后，由紀夫的視線移到電視屏幕，這時正在播晨間綜藝節目，當中穿插了地方電視台的報導，畫面上，長相木訥的本地播報員開始報新聞。看到播出赤羽的身影，由紀夫不由得探出身子盯著屏幕。報導內容說選戰已接近尾聲，白石陣營的畫面也交替出現。

「可是最後只剩太郎和次郎活著哦。」悟笑著說道。

「勛，我今天有考試耶，你不會想對我說聲加油嗎？」由紀夫故意鬧他。

「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將這份重要個人資料弄丟的人，搞不好就是野野村哦。」

「人類的動力之一，就是自我表現欲呀。」悟說道。

「很想看看我的父母長什麼德行吧。」

「所以說，」勛認真地看向悟問道：「我該怎麼對待學生才好呢？」

「鷹嗎？」悟說，是鷹和他的賭友通電話時得來的消息。

「包括赤羽支持者的姓名、住址、電話，還有赤羽個人的銀行賬戶。聽說整份清單都被人拿走了。」

「是喔？」盤著胳膊的勛偏起頭。

「沒錯，無關知識或理論，只是單純的生物本能反應，出了糗就會發怒。前陣子我讀到一本書，裏面寫到室町時代的金閣寺某僧侶被其他喝醉了的僧侶嘲笑，整個人當場抓狂大開殺戒。即使是僧侶，遭到他人恥笑，一樣會火冒三丈的。」reａd.９９csｗ.cｏｍ

「全班？」鷹的目光一閃，「有意思。」

「是那個傢伙教唆的吧。」葵笑著說：「到處跟同學說：『大家一起抵制體育課吧！』還滿感人的啊。」

「我班上所有學生，體育課時間一到就不見人影了。所有的男生。」

「嗯，好像有耶。」勛緩緩斂起下巴。

「是沒有啦。」由紀夫也當下吐實，父親們明顯鬆了一大口氣。

「可是，你還是打了？」由紀夫指著葵的手機。

「你的意思是，這種本能無論在室町時代或現代都一樣？」由紀夫說出口之後，自己也忍不住懷疑，真的都一樣嗎？

「暴力教師，終於出手了嗎？」鷹伸出手指在盤中剩的面醤上畫來畫去。

「這樣感覺很毛耶。」鷹也板起臉來。

「媽沒帶手機呢。」

在場所有人想的應該都是同一件事，第一個說出口的則是由紀夫。那個和弦鈴聲很顯然是發自知代的手機。

「赤羽？情報？個人資料嗎？」由紀夫腦中掠過和葵一道前往服飾店時發生的事。

收拾完餐具后，由紀夫回到餐桌旁，父親們依舊因為無法聯絡上母親而惶惶不安，沒辦法，由紀夫只好開口了：「剛才媽媽那個手機鈴聲啊，好像是電影主題曲哦。」

「可是，她上次不是還打回來嗎？」葵指著家用電話。

「大概是想和我們斷絕關係吧？」

「勛你怎麼處理？」由紀夫問道：「去找學生回來嗎？」

「大家都很閑嘛九_九_藏_書。」

「赤羽陣營當然氣炸了，拚了命要找出嫌犯。看來應該是不想讓外人得知的情報吧。」

「去找了，可是他們全都不曉得藏到哪兒去，下一堂課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乖乖坐在教室座位上。」

「假裝？」由紀夫不由得重複了一遍。

「自我表現欲……」勛也念了一次。

「是啊，居然沒帶。」勛悄聲囁嚅道。

「那個囂張學生啊，又有新花招了。」勛先開口。

葵洗完碗，一回來餐桌旁，便吟詠般地念道：「知代怎麼還不回來啊——」

「我在想，媽也很想早點回家來，才會用那個鈴聲吧。」

「雖然是講英語。」悟微微露出笑意。

一早醒來，拉開窗帘，陽光倏地照亮了室內，雖然因為太炫目而不得不閉上眼，那帶著暖意的光芒著實讓心情清爽無比。

「要是揍人能解決問題，我早就揍下去了。」勛重重地吁了口氣之後，才發現自己以叉子卷出來的那坨巨大意大利麵球，嚇了一跳，於是開始反旋叉子鬆開麵條。「我決定靜觀其變。」

「媽應該是故意的哦。」由紀夫見四位父親彷彿被飼主拋棄了似地籠罩在一片不安之中，內心竊笑，忍不住來落井下石一番，「她一定是不想和我們聯絡了。」

「你亂打她會生氣哦。」勛皺起眉頭。

「所謂出糗，就是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別人面前，對吧？所以人們當下就會反射性地發怒，因為一定得趕快讓自己看起來很強。」

「她笑著說：『你的心意我很高興，但是不準再做這種事了。』」

就在這時，客廳矮櫃那頭傳來電子聲響，一開始還以為是鬧鐘響了，仔細一聽，發現那是編曲緻密的和弦。悟、由紀夫、勛，以及洗完碗回來餐桌旁的鷹，四個人同時望向鈴聲的來源方向，而將手機貼在耳邊的葵也跟著將視線移至同一處。

「媽一定是不回來了。」由https://read.99csw.com紀夫言之鑿鑿地說出毫無根據的結論，勛與葵旋即逼問：「你為什麼那麼肯定？」由紀夫忍不住有些退卻。

「這種事很難處理的。」勛突出下唇，「不管是採取高姿態、扮演毫不在意學生挑釁的教師，或是把學生抓過來大罵一頓出言威脅，一樣沒效果。因為對學生而言，所謂老師，不是捉弄的對象就是敵人呀。」

「不是快回來了嗎？」鷹語氣輕快地介面，拿著用完的餐具站了起來。

「因為縣知事選舉可是我們縣裡的大事呀。對支持者來說，大概就像打世界盃一樣嘍。」悟說道。

「怎麼回事？為什麼？」勛和鷹湊過來問道。

「媽怎麼說？」

這天的晚餐餐桌上，選舉事務所的事當然被拿出來聊了一下，鷹很滿足地說：「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一閃而過的那個男的，果然就是賽狗場的那一位啊。」但這個話題並沒有後續，這晚幾乎都在聊勛班上的不良中學生。

「怎麼覺得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比候選人本人還要拚命喔。」圍繞著赤羽或白石的助選員，或是低頭拜票，或是高聲宣傳，不分男女都散發出異樣的狂熱氣息。

「對了，昨天晚上，鷹好像聽來一些奇怪的情報哦。」

「是喔，那個學生鋒頭依然很健嘛。」鷹笑道。

由紀夫來到一樓，一邊準備早餐吐司，一邊望向開著的電視，然後坐上椅子開口問道：「鷹呢？」勛一副沒什麼興趣的語氣回道：「出門了。他最近好像變成早起型的啊。」接著一口喝乾咖啡便起身說：「我也該出門了。」

「她大概是忘了吧？」悟的尾音上揚。

「蹺個體育課也沒什麼了不起，所以啊，你別理會那種學生，次數多了，他們面子自然會掛不住啦。」鷹這段話，彷彿是在回顧自己中學時代的作為。

「為什麼要偷情報？是敵對的白石陣營幹的嗎？可是，那種情報搶來是要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