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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真虧你想得出這麼無聊的賭盤。」勛半佩服半傻眼地說道。
富田林不是因為鱒二的事情,對由紀夫父子們氣得牙痒痒的嗎?
「你現在是不是重拾對父親的信賴了?」勛露齒微笑。
「那就要歸功於鱒二了。」
「我們要衝進去救你,首要條件就是得掌握敵人的人數呀。」鷹說道。
「因為碰巧擦身而過,我就叫住她了。」
「你們去哪裡弄到那種東西?」
「嗯,當然包括啊。」鷹大剌剌地回道:「一早會出現在車站前的,不是高中生就是上班族呀,我們還幫他們每個人取了名字咧,像是『高校制服眼鏡跑者』,或是『空手道王』,之類的。」
「她相當拚命哦。」勛一個頷首。
「多惠子也曉得整個計劃嗎?」
「沒錯沒錯。」葵說道。
「嗯,沒事,我只是在亂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沒錯,只要猜中最早出現的那個人就贏啦。我想那些上班上學的人們應該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被當成了下注的對象吧。」
「啊。」原來那就是關鍵。
「我不是打了手機給你嗎?」
「還好嗎?由紀夫。」悟見由紀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有些擔心。
「可是,我人確實在那裡。」當時正被監禁在裡頭。
接著由紀夫問到關於輸電線的事。就算他退讓個一百步,同意父親們是為了讓他留下美好回憶而選擇以輸電線充當吊索逃脫,但是垂掛在輸電線下方滑行其實具有相當的危險性,而且實際上,這趟吊索滑行最終並沒有抵達電線杆,而是在中途便因為負荷不了兩人的重量而停下來,當時所在的高度是不可能直接跳下地面的,但彷彿有人早已料到這一點,就在勛和由紀夫停止滑行位置的正下方,停著一輛卡車,載貨台上堆滿了緩衝墊,勛抱著由紀夫落在上頭,兩人才得以毫髮無傷地著地。「那輛卡車也是你們事先準備好的嗎?」
「我不是為了她而去找小宮山的。不過,你們是怎麼確認我人在屋裡的?」由紀夫問道:「總不可能憑著瞎猜就衝進去救人吧。」
「你是絕對不可能喊我『爸』的,要說是開玩笑,也一點都不好笑,這麼一來,稍微一想就知道那肯定是某種暗號了呀。」鷹得意洋洋地說:「所以我馬上就找了三人來討論。」
「而且這麼做,日後一定會成為美好的回憶呀。」葵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
「倒是勛,手臂還好吧?」
「哎喲——」鷹面帶苦笑嘖了一聲,一副就是很想說「你這小子真是不明白我們的苦心」的表情。
「是啊,的確是滿強的。」
「咦?」
當時,前來借醬油的鄰居女子身後read.99csw.com站著鷹和勛,一看到小宮山母親走出玄關,便豎起食指貼上嘴唇,示意她別出聲,接著由鄰居小姐拉著小宮山母親逃回自己家裡,雖然倉促中灑了些醬油在走廊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父親們原本考慮到由紀夫可能被鎖鏈之類的東西綁縛在屋內傢具上頭的狀況,還準備了專門業者在使用的破壞剪,但聽了小宮山母親的說明,得知他們在屋裡並沒有遭到那麼嚴厲的限制自由,才決定不帶破壞剪闖入。首先由鷹衝進屋內,將小宮山帶往陽台逃走,接著略晚一點,勛再衝進去,救出由紀夫。
「應該沒問題吧。」勛說:「連我們四個都記得怎麼比的話。」
「啊?為什麼要叫住她?」
「盡量問吧。」鷹豪氣地說:「雖然你從剛剛就問個不停啦。」
「所以,她就是,前天還是今天都跑來小宮山家拜訪的,那個,佐藤小姐?」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賭盤,」悟幽幽地說道:「就有人為操作的可能吧?」
「在你出事前,我和你通的最後一通電話里,你說『要去朋友家一趟』,對吧?所以我就打電話給多惠子,問她你有可能會去的朋友家是誰家。」鷹說。
「問多惠子?」
「可是話說回來,又沒辦法保證我一定能夠打開電視看那個節目啊?」
「怎麼可能!」由紀夫手上的玻璃杯差點掉下去。
「你叫人家去探狀況?是交代她做什麼嗎?」
「咦?為什麼不叫住她?」
「沒錯。」勛點著頭。他的右臂包著繃帶,雖說平常都持續在鍛煉身體,垂掛在輸電線下畢竟得使上超過體能負荷的力氣,引起了手臂肌肉酸痛,所以勛也在帶由紀夫前往的醫院那兒接受了簡單的治療。
在救出由紀夫之前,早一步救走小宮山的鷹,並沒有利用輸電線這招。由於一般公寓大樓的陽台為了緊急疏散的考慮,與隔壁住戶的陽台之間只會以簡易的隔板隔起來,所以鷹是以身子撞開隔板,再將小宮山拖到隔壁去,逃離了歹徒魔掌。
他仍是一身學生制服打扮。本來也想趕快回家,換上乾淨內衣和便服,但是想一解心中疑惑的慾望更是強烈,所以在離開醫院的回家途中,他請求父親們:「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嗎?」於是在順便解決晚餐的提議下,一行人便來到了家庭餐廳。
「鱒二?」
「譬如說可以打電話或是透過什麼方式,讓自己押注的對象儘早出門上班上學,不是嗎?」
「賭場那麼早就開門營業了嗎?」由紀夫無意間想到這一點。鷹一聽,便一臉得意地回道:「所謂賭盤呢,自己開就成啦!靠自己啦。」說著露齒嘻嘻一笑。
「告訴你了啊?」悟的眼神中帶著訝異。
「沒什麼啊,發一下呆。」
「隨便啦,你們這麼想就好。」
「每天早上,為了趕上班或九_九_藏_書上學而經過車站前的,都是那幾個熟面孔,對吧?因為每天的上班上學時間都是固定的。然後呢,我們一群同好就把那些個每天早上會出現在車站的傢伙當成是馬匹,下注的方式就和賽馬一樣嘍。」
「你是說,把上班上學的人們視為賽馬馬匹?」
「跟富田林先生調的啊。」鷹爽快地回道:「幫我們在電線杆旁備好一輛卡車的,也是富田林先生。」
「差不多該回家了吧。」鷹看了一眼手錶,「我明天還得早起呢。」
「我也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大家。」由紀夫說道,然後喝乾玻璃杯中的冰咖啡。
「理解力很強哦。」悟一臉佩服。
「可是也太意外了吧,我壓根沒想到要從陽台跳出去,怎麼不先告訴我一聲,讓我有個底呢?」
由紀夫登時皺起眉頭,「為什麼多惠子會知道?」
「《E.T.》!?」由紀忍不住喊。
「很不賴嗎……也不是不好啦……」由紀夫有點不知道怎麼回應,只好說:「嚇了我一大跳。」
「上次巧遇的女子?」現在是在講哪件事?由紀夫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
「是啊。嗯,勛還戴了隔離高壓電的絕緣橡膠手套,掛在輸電線上頭的那條鞭子也是同樣材質製成的。」
「這樣啊,真是幸好後來計劃一切順利。」勛蹙起眉頭。
「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葵說道。
「咦?真的假的?」由紀夫不禁問道。
家庭餐廳的某張大桌旁,坐著由紀夫一干人。這是靠窗的六人座席,但四個大男人加上一名高中男生一坐下,還是有些擁擠。時間是下午四點多,雖然不是用餐時間,店內依舊人聲鼎沸。以輸電線充當吊索逃出到現在,已經過了數小時。方才在醫院接受了簡單的檢查,並且回答了前來醫院的西裝刑警的詢問。小宮山與母親由於遭到監禁的時間較長,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沒錯。」悟微微一笑。
「然後呢,我和她很合得來,聊著聊著,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然後呢?」
「所以啊,橫豎要救你,我們就決定證明給你看,透過輸電線是辦得到的。」鷹笑道。
「那不叫出事了叫什麼?」
「人為操作?」由紀夫望向悟的側臉。
「啊啊。」由紀夫想起來了,是那名身材高眺、眉頭緊蹙的女子,對著手機以極為悲愴的語氣低訴著「我沒有你是活不下去的」、「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太感動了嗎?」
「她一聽就說,應該是去找小宮山君了吧。」悟盤起胳膊,沉穩地說道。
由紀夫腦中浮現山本頭男臭著一張臉抓著他的手機的模樣。這麼一說,他也想起來了,的確在佐藤小姐上門的同一個時間點,葵撥了電話來。
「平常可不是練假的哦。」勛笑道。
「原來如此。」由紀夫話聲剛落,突然驚覺一件事,「鷹,難不成你們的read.99csw.com下注對象,也包括了高中生?」
「我想問一件事啊。」由紀夫一邊玩弄著玻璃杯內的吸管一邊說道。
「不過呀,幹警察的怎麼都是問題一堆問不完啊。」鷹一臉不悅地突出下唇,誇張地嘆了口氣。
「嗯嗯。」果然是那一點讓父親起了疑心。
「救我的時候,也比照小宮山的方式不就好了嗎?」由紀夫指出問題點。
「不過那通電話不是沒講什麼嗎?」
店內回蕩著高聲談笑,循聲一看,正是方才進來的那群中學生在喧鬧,當中還有幾個人一邊抽著煙。身為中學教師的勛由於剛好座位背對他們而沒有察覺,要是讓他看見,以他的立場絕對不可能置之不理的。由紀夫不由得心想,勛要是就一直這麼沒察覺也好啦。
旗語內容一如由紀夫所推想,父親們想知道的是「有無武器」與「敵人人數」。
「狀況不明?」
「沒錯,就是她呀。」葵說:「是我拜託她的,請她去探一下小宮山君他們家的狀況。」
「自己開賭盤?你是說像富田林先生那樣?」
「你們覺得我看得出那是旗語嗎?」
「那是人家的職責所在嘛。」由紀夫說道。
「我把人質的人數也告訴你們了,聽出來了嗎?」由紀夫在多惠子打來詢問旗語回復的那通電話里,也絞盡腦汁透過自己的方式試圖告訴父親們:「敵人共三人,人質也有三人。」
「真的呀。」葵點點頭。
父親們接下來的說明,與由紀夫的猜測相去不遠。他們為了與由紀夫取得聯繫,決定跑去參加現場轉播的益智問答節目,因為只要悟出場,他們有絕對的把握通過預賽,說不定一千萬圓入手也不是夢想。
「不是啦……」悟似乎很難開口,而另外三人也都是一臉極力掩飾害臊的模樣。終於,勛說話了:
愈聽愈是一頭霧水。
「我們四個,超強的吧?」鷹笑道。
「敵人在裏面嗎?有幾個人呢?對方有沒有武器?再者,除了由紀夫,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質?」
「那位小姐在玄關聽到了屋內客廳傳出《E.T.》的旋律哦。」鷹說。
「你忘了嗎?就是和男友透過手機講說她不想分手的那個女孩子呀。」
「所以就跑去上益智問答節目?」由紀夫邊說,邊感到自己的嘴角抽搐,露出宛如苦笑的笑容。
「何況又那麼剛好有一條再適合不過的高壓輸電線,不用太可惜了。」連悟都說出這種話。由紀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父親們救了他,他還這麼講有點說不過去,由紀夫仍然說了出口:「你們的考慮有點怪耶。」
由紀夫想起了同班同學殿下。殿下最近老在抱怨,說他連續接到謎樣的電話,對方總是對他說:「早點來學校吧,我們校門口見。」聽信電話內容的殿下因此早早出門,卻每次都被對方放鴿子。
葵由於前一天才和由紀夫一道前往小https://read.99csw.com宮山家,曉得那棟公寓大樓在哪裡,於是他旋即跑到大樓所在,「然後呢,我在大門前見到了上次巧遇的那名女子。」
「又很有膽識啊。」鷹微微一笑。
「反正一定是早起去賭博吧。」勛說。
「這部分,你直接去問鱒二吧。」勛說。
「這主意很不賴吧?是我想出來的哦!」鷹探出上半身,以食指用力地指著自己,然後喋喋不休地說:「我啦我啦!是我提的!很不賴吧?對吧?」
「還是因為小宮山已經先從那條路逃了出去,你們擔心他會擋到我逃生?」由紀夫試著推測。
「因為我們知道你看得到的可能性非常高。」悟靜靜地開口了,「一般家庭一定有電視吧。歹徒如果算是比較友善的,不過是個益智問答節目,很可能會讓你開電視看;而如果相反地,歹徒是謹慎且嚴肅的個性,一聽到外部的人叫你『要打開電視看益智問答節目哦!』肯定會懷疑這個訊息不單純,這種情況下,歹徒也會主動打開電視看。我們是這麼推測的。」
「可是,事實上你的確去了小宮山君的公寓大樓啊。我感動得都快哭了,你為了不讓多惠子被奪走,真的是拚了命啊。」鷹自己演得很開心。
「什麼都不用做,只是請她睜大眼睛看、張大耳朵聽。」悟回道。這部分似乎是由他策畫的。
「車站前的賽馬?什麼意思?」
「為什麼,非得利用輸電線逃脫不可呢?」
「你啊,之前不是說過嗎?你說你在發現透過輸電線逃脫是不可能的那一瞬間,就察覺不能輕信父親們所說的話。」
「多惠子是這麼說的——」葵笑嘻嘻地說:「『我的前男友因為想和我重修舊好,搞不好會跑去小宮山君他家找人,所以由紀夫很可能為了不讓我前男友搶先一步,而去找小宮山君喔。』」
由紀夫的腦子愈來愈混亂,「什麼?富田林先生會這麼幫忙?」
「嗯,也可以這麼說。我現在開的賭盤啊,是利用每天早上出現在車站前的人們,把他們當成賽馬來賭哦。」
「看是要看什麼?聽是要聽什麼?」
莫非,殿下成了鷹所開的「上班上學賽馬」賭盤的下注對象之一?而由於悟口中的「人為操作」介入,殿下才會頻頻接到神秘電話。即使不是鷹乾的好事,他那些賭友極有可能暗中做出這些小動作。
「是啊,所以呢,同時間就由我打電話給你。」葵說。
「那名女子,就住在小宮山家隔壁。」勛微微聳起肩。
「首先,大家是怎麼得知我出事了?」
由紀夫聽在耳里,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一點是,女子沒幾天前才在和男友說不肯分手,情緒性地喊著「我沒有你是活不下去的」,和這樣的女性,到底要怎樣才能夠在短時間內和她「很合得來」呢?由紀夫雖然疑惑,又覺得深入追究太麻煩,因為問葵這個問題其實毫無意義,就像是問釣鯽九-九-藏-書魚高手:「為什麼您這麼會釣魚呢?很怪耶?」似地毫無意義,由紀夫決定不問了。
「嗯嗯,那段話果然有弦外之意吧,幸好我們想的是一樣的。」悟說:「再加上多惠子說,小宮山家是母子單親家庭,所以我們就決定兵分三路,讓母親從玄關逃離,兒子交給鷹帶走,而由紀夫做就由動負責了。」
「很簡單啊。」鷹一副搔一搔耳朵順便回答的語氣回道:「我們通電話的時候,你喊了我一聲『爸』吧?」
「本來一確認你在裏面,我們當下就想衝進去救你的。」悟搔了搔太陽穴一帶,「可是正由於狀況不明,不安也相對地龐大。」
「前一天我們跑去小宮山鄰居家的陽台,目測從陽台到輸電線的距離,模擬了一下整個逃出計劃。」悟繼續說:「本來我們在想,通常電線杆和建築物之間會空出一大段距離,搞不好不得不放棄計劃,沒想到一勘查之下,發現在小宮山家旁邊有一段高度剛好符合需求的高壓輸電線,就沿著公寓大樓側邊往右下方延伸過去,我們當場便決定執行這個計劃了。」
「由紀夫,在想什麼呢?」悟問道。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嗯,確實,從隔壁住戶的陽台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啦。」悟說到這,難得地有些支吾。
「她看到的狀況是,玄關處幾乎不見鞋子,換句話說,沒看到你的鞋子。」
「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真了解我耶。」鷹苦笑道。
幹嘛裝神秘啊?由紀夫雖感到焦躁,卻不想窮追不捨地問下去。
餐廳入口的感應門鈴響起,接著傳來喧鬧的人聲,五名中學生年紀的小夥子走了進來,面容難掩青澀,卻擺出相當惡劣的態度。女服務生將他們帶至由紀夫一群人的對桌。由紀夫心裏嘀咕:這幾個人品性還真差。接著便將注意力移回原先的話題上。
「喔,原來。」由紀夫點點頭,「歹徒他們後來把電視關掉了,我沒能看到節目最後。」
「在益智問答節目的最後,主持人不是又過來訪問什麼的嗎?那時候鷹他們又打了一次旗語喔。」
「咦?」
至於以打旗語的方式傳話是誰的主意,由紀夫沒有得到答案,因為四位父親都各自堅稱:「是我先提出來的!」
由紀夫嘆了口氣,很想對葵說,至少在擔心兒子安危的節骨眼,暫時別理會女性好嗎?
「那是當然的,因為我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重點只在於打手機這個動作。我一撥知代的手機,就會響起那個呀。」
「真是個好女孩。」葵頻頻點頭。
「接下來就由我登場嘍。」葵微笑道。
「玄關不見鞋子,但屋裡卻傳出《E.T.》的音樂,再加上你接了我的電話說你在街上,全都自相矛盾,對吧?」葵說著看向悟,「我把這些訊息轉告悟,悟馬上就得出結論了——由紀夫就在那棟公寓大樓的那一戶里,而且極可能正遭人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