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麼，那個穿連體服的男人……」真壁鴻一郎手扶著下巴，像是在整理思路似的說道。他先指向多田說：「對你來說，是來妨礙你的麻煩。」然後手指又轉向佐藤說，「對佐藤君來說，就是『正義的夥伴』了吧？」

「先是發生奇怪的事，然後大家紛紛談論『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成為話題后再揭開謎底，說『其實那個是……』，這樣比較有效果。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廣告宣傳，大家就都沒興緻了吧。」

「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的呢……」

「看起來很好？」

「原來如此。」真壁鴻一郎的眼睛像孩子似的閃著光，他嚷嚷著，「呀，這個真不錯。」

「說起來，社長，之前那件事如何了？」

這時，佐藤誠人指著草薙美良子的大頭照，說：「這個人的臉，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的語氣有些苦惱，像是硬要擠出點感想。這要是在審訊室里，他肯定就會被「說清楚點」地逼問了。

「不管哪個地區，起初的四個月都不太會發現危險人物。」

「果然是磁鐵。」真壁鴻一郎看著我說。

「沒事。」

這時佐藤誠人指向真壁鴻一郎正要關閉的平板電腦，說：「要說共通點的話……」

「我覺得在仙台沒什麼危險人物啊。」

「咦？」

「的確是這樣的呢。」理髮師說。

以理髮師為首，在場的全員都無言地看著鏡子，他們的神情就像在偷偷打量監控攝像頭的表情。

「社長會被抓的。」

然後多田也粗暴地回答：「是我硬把他拉來的。」

「不過，無論哪個地區，大致六個月後，危險人物會逐漸被發現，但也就一兩個人，之後似乎會突然增加。」

最後，真壁鴻一郎又將平板電腦遞給他們，問：「這裏面有你認識的人嗎？」正是蒲生義正等人的信息一覽。還有水野善一、草薙美良子的大頭照和名字。

「說起來，差不多就要到第一次了吧？如果一年辦三次，那就九-九-藏-書是四月一次、八月一次、十二月一次，就像車檢一樣。」

攝像頭就這麼繼續拍攝著理髮店內閑聊的情形，但沒多久對話就停止了。話筒收取了收起剪刀的聲音和沖洗頭髮的水聲。

「怎麼樣？有認識的人嗎？」

「煎餅的宣傳，你不是說要在巨大的捲軸上寫下商品的名字，然後找幾十個人到廣瀨川的河灘上攤開嘛。」

「來。」年輕人被招呼著坐上正中間的椅子。

佐藤誠人扮演多田國男的角色，多田國男則做出「正義的夥伴」的動作。多田國男似乎一邊做著動作，一邊回憶起了當時的疼痛與恐怖，他變得亢奮，不時踹佐藤誠人一腳，讓他發出慘叫。

「所以他才來救我的嗎？」

「原來如此。」

「但是？」

攝像頭附近的門開了。

「唔……」佐藤歪著頭，「都是不認識的人。」他回答，「但是……」

多田沉著臉，他似乎有話要說，卻緊閉著嘴。

「警察？」多田皺起眉，因為被騙而生氣。

真壁鴻一郎對兩個高中生說：「你們能重演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增加？增加什麼？」

「單純是因為沒法剪頭髮吧？」剛把剃刀貼到中間男子脖子上的女性，也就是理髮店店主的妻子說，「要剪演員的頭髮，要是失敗可就糟糕了。而且，用剪刀剪頭髮需要技術，很難演好。」

「舉報的數字。」

真壁鴻一郎溫和地說：「要好好相處啊，人生短暫，有緣就該珍惜。」

理髮店裡的攝像頭正在拍攝。

「磁鐵？所以皮帶才會被扯過去的嗎？別開玩笑了，這得是多麼厲害的磁鐵啊。」多田撥弄著腰間裝飾著許多金屬配件的皮帶說。

設置在面臨四番通入口東側牆上的監控攝像頭呈半圓形，鏡頭會在裏面定時轉動，以全面拍攝整個理髮店。

多田困惑地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佐藤誠人。

「似乎有一個人被抓了。好像是個醫生。學校里已經傳開了read.99csw.com。」

「但是你們的關係也很奇妙呢。」我說。

我拚命忍著不露出震驚的表情，我看著真壁鴻一郎，就差問出「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所謂的名字，本來就不會使用貶義的漢字啊，有「良」有「義」的名字不是很常見嗎。

「太太，你真無情。」

「臉嗎？」

「啊，沒那麼……友好……」佐藤誠人愁眉苦臉，果然還是被強行拖來的吧。

即使是處於叛逆期的高中生，也很難反抗警方執著的要求吧。所以他們不情不願地，像慢動作播放打鬥鏡頭那樣，重現了當時的情況。

「還在忙實驗嗎？」

「原來如此。」

牆上的掛歷翻到五月。

「啊，嗯，是的。」佐藤誠人戰戰兢兢地回答。

「如果能達到宣傳的效果倒也可以。」

我湊向平板電腦的屏幕，上面列著蒲生義正、水野善一和草薙美良子的相關信息。此時呈現的這張列表上似乎沒有蒲生義正的母親蒲生公子、水野的女兒水野玲奈子。「義」、「善」、「良」，的確，都有「看起來很好」的漢字。

「歡迎光臨。啊，鷗外君，好久不見。」

「哦？」

「鷗外君，這是什麼意思？」

「啊，但是。」佐藤誠人繼續說道，「雖然現在這樣，但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我們正在尋找被『正義的夥伴』救助的人的共通點。」

「這種事，不出現商品名大概才妙。」

「離公司太遠沒法用，因為在郊區嘛。」

真壁鴻一郎的眼神很溫和，像在欣賞一個正因青春期而惆悵的少年，但也透露出仔細觀察的敏銳。他正在判斷，他有沒有說謊。

「要知道，佐藤君明明被多田君欺凌、施暴，今天卻還是友好地一起過來了。」

攝像頭就這麼繼續拍攝著理髮店內閑聊的情形。但沒多久對話就停止了。話筒收取了收起剪刀的聲音和吹風機的風聲。

「啊，不。那個，因為基本上看不到。」

「或許吧。如果https://read.99csw.com是這樣，那必須要感謝你的父母哦。」真壁鴻一郎把平板電腦放進包里，「那麼，再見，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再聯繫。」他舉起手，然後離開了。

「全都有看起來很好的漢字。」

「社長真是不講究細節呢。」理髮師的妻子笑道，「之前買公寓樓的時候說要作為員工宿舍，結果——」

我聯繫了多田和佐藤誠人，真壁假裝成「周刊雜誌的記者」，然後說：「有話想問問你們，能見面嗎？」他們就大大咧咧地來了。不過看情形想必是多田興緻勃勃，硬拖著佐藤誠人來的。幸運的是，學校里似乎要準備活動，這一天他們的課在中午前就結束了。

「如果想起來的話，請給我電話。喂，二瓶君，告訴他電話號碼。」

「喂，佐藤，你怎麼說？」多田憤怒地問。

「也有這個原因吧。」

「之前那件事？」

監控攝像頭拍到了映在鏡子里的年輕人像是因咬緊牙關而緊繃的臉。但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看到他此時的表情。

「沒事的。」

「想起來了嗎？」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西部劇啦電影啦裏面，只要有理髮店的場景就是刮鬍子的畫面。」裝在攝像頭裡的話筒收取了坐在最裡面位子上的男人所說的話。

「是的。」

「如果說你們兩個中誰會認識這裏面的人，應該是佐藤君吧？」

「哦？」

這是對成人、對警察應有的語氣嗎？我突然很想揍他。

「不用即興表演。」真壁鴻一郎笑著說。等到結束后，他又拍手道：「啊呀，真不錯。」完全就是一名觀眾的心態。

「那渾蛋用了！我絕對饒不了他！」多田插嘴，並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按住自己的肩膀，「雖然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

「像是高爾夫球似的東西嗎？」真壁鴻一郎才開口，佐藤誠人就立刻點頭。

理髮師的妻子走近他，接過行李，說：「稍微等一下可以嗎？」

我捏了一把冷汗，因為如果說太多，就可ｒead•９９ｃｓｗ.cｏm能會暴露蒲生等人從審訊室逃走的事。但高中生似乎還沒能力想到那裡，他們一臉認真地看著平板電腦。

「不好意思，我們沒解釋清楚。」真壁鴻一郎輕飄飄地回答。

「大概是因為不管哪個地區，最初大家都會先觀望，和平警察也是以獲取情報為主。住在該地區里的居民一開始也不了解情況，對提供情報也是提心弔膽的。」

「這附近會有這麼壞的人嗎？啊，說起來，要不這麼宣傳吧：『危險人物不吃這種煎餅。』這樣。」

「嗯，差不多。」

「善啦、義啦。」

我正要跟在他身後，卻忽然站定，轉過身看向體格壯碩的多田，輕快地說：「啊，還有你，就算遇到不爽的事，最好也還是不要使用暴力。」

「名字？」

「鷗外君，你的身體看起來真的很差，沒事嗎？睡著了也沒關係，只要剃鬚的時候當心點兒就好。」

「稍微給點兒報酬，社會上就會有相當多的人覺得好玩來參加。知道了這個也算收穫。原來年輕人里有這樣的傢伙。」

畫面里三把並排擺放的理髮椅上，中間和最裡面的椅子上坐著客人。

「他以前總陪著我玩……」佐藤誠人的語氣里沒有辯解或諂媚，像是在懷念少年時代。

「知道是誰嗎？」

剪完頭髮的男子從中間的椅子上站起身，理髮師的妻子拿著刷子似的東西掃落沾在他外套上的頭髮。鏡頭裡是他結賬后出店的身影。

二人顯然不怎麼樂意，於是他又假裝懇切地強行要求。

「奇妙？」多田皺眉道。

「沒事的，只不過加了些打工。」

眾人所在的地點是在離他們高中稍微有點距離的一條小馬路上。可以看到路對面私人經營的麵包店、貼著乒乓球運動員海報的體育用品店及洗衣店。

「而且佐藤君，你的名字里有個『誠』字，也是褒義的。原來如此，『正義的夥伴』是以這個為標準來選人的嗎？」

「那傢伙用武器了吧？」

「基本上沒看到過剪頭髮呢。」九_九_藏_書中間座位上的男子加入了話題，「是因為刮鬍子更有緊張感嗎？」

「這種煎餅我可是會怕的。」

話筒收取了眾人的笑聲。

三天後，根據錄像裝置的設定，這段視頻被刪除了。

「警察收到情報，說你們在吵架的時候，有個像是『正義的夥伴』的人出現了。喏，然後把你打倒了，我們想知道當時的情況。」

高中生名叫佐藤誠人，高一，穿著校服。他的手指上纏著繃帶，雖然還沒被多田國男折斷，但還是受了點傷吧。他身旁的多田似乎上高二，但體格方面和佐藤誠人卻差了不止一歲。多田胸膛渾厚、二頭肌結實粗壯，要比擒抱的話，成年人似乎都可以輕易被他放倒。不過，這個叫多田的似乎也受了傷，只見他動作笨拙，像要護著半邊身子。

「為什麼啊？」

「唔，雖然儘力做了，但效果只是被警察罵而已。」

「是不是身體不好？你臉色有點兒差。」

「是那樣的嗎？」佐藤誠人睜大了眼睛，「感覺像被拽住了一樣。」

「好久不見。」進門的顧客說道。他穿著開衫毛衣，手上拿著雙肩包。

「買的時候就要注意到這一點啊。」理髮師苦笑道。

「啊，對的。我還以為會滾過來，沒想到砰地粘上了欄杆。」

「不是，這些人的名字里……」

「我們聽說是為了採訪來的，原來是警察嗎？」多田的鼻子微微上揚，他盛氣凌人，宛如一頭猛牛。一旁的佐藤則顯得怯生生的，舉止扭扭捏捏。

「因為如果出現比你更強大的對手，問題就沒法解決了。只會用戰爭解決外交問題的國家是最差勁的吧。教師用暴力讓學生服從、父母對孩子採用鐵拳政策，這些都同樣毫無意義。等對手成長以後就不管用了。簡單來說就是，當出現了比自己更有戰鬥力的敵人，就沒法戰鬥了。所以到頭來，重要的是如何不使用武力來牽制對手。如果只是假裝『我要揍你』來恐嚇對方還算好，真的動手就結束了。要做得更巧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