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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三之十四

第三部

三之十四

「在處刑日?」
「去救他只能。」他說。他慣常謹慎的措辭間突然冒出這句混亂的話語,我雖感到些許不自然,也並沒怎麼在意。我沒想過他之前不過是在我面前裝得很禮貌,或許是因為我不想懷疑他。「我們會制訂計劃。」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迅速起身跳上了輕型摩托車,馬力全開地從那條路上逃跑了。摩托車以幾乎要從地面上浮起來的勢頭逃離。
「爆炸是怎麼回事?」
「我沒被炸飛算是運氣好嘍?」這話我說得毫無真實感。
「根據DNA鑒定,去世的似乎是從東京來的特別搜查員。唔,已經碎成了肉塊,不會活著了吧。」
我的錯。
「只能到時救他。」
「這個可能性很大。」
「和平警察的空子嗎?」但事實是,我並不覺得能鑽到國家權力的空子。
「佐藤君真的要被……他可是高中生啊。」
「如果我自首的話……」我說,這才發現,為了讓事態不再繼續惡化,只能由我去結束一切。
這兩個念頭在我的體內翻騰,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思考不了。我和現身的刑警以及穿制服的警官大戰——不,那並不配被稱為戰鬥,只是發狠拚死的惡https://read.99csw.com鬥。我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不被當場抓獲。幸運的是,車身對磁鐵有反應。
鏡中的他點了點頭,說道:「同生共死。」
「很難再次侵入和平警察的大樓了。畢竟他們會有所警戒。這樣一來,想救在那裡的佐藤君,最大的可能就是等他出來的時候。而處刑時,他一定在廣場。」
計劃失敗了。到底該怎麼辦……
老老實實地當場認輸也行。我還有以被警察逮捕而結束的選項。或許這樣反而輕鬆些。
雖然是工作日,但一開店就來了好幾個常客。像往常一樣,就我一個人,能同時接待的人數有限,於是我臨時安排了時間表。一個一個剪完頭髮后,已經過了下午一點。這時,金子研討會的人來了,就像是瞄準了這時我的工作會告一段落一樣。
我一邊給他披上理髮用圍布,一邊說:「失敗了。」警察抓人路線的情報是他給我的。我不知道他所說的話,以及「金子教授和他的組織」有幾分可以信賴,不過他確實遵守了「我會在過了根白石的直線道路往南的地方設置障礙物讓警車停下」的約定,因此警車才會停https://read.99csw•com下,我才得以發起襲擊。他沒有說謊。「最後佐藤君怎麼樣了?」
坐在椅子上的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紋路。雖還算不上抽搐,卻明顯透著困惑。我不知道我的話到底哪裡讓他為難了。
我趁機揮動木刀。我也準備好了筒狀武器,打算最後用它在周圍造成混亂,然後逃走。但是,佐藤君不在,而且警察一副等我出現的姿態,這樣下去要糟,我背後發涼。
我無法否認。和平警察做出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常識與道德範圍。
一切不是都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嗎?
我停下動作,挺直身子望向鏡子。披著理髮用圍布、留著板刷頭的他一臉嚴肅地說:「那個高中生,會在下一個處刑日被押上斷頭台。」
就結論而言,救佐藤君是失敗的。我原本的計劃是過了根白石那條很長的直線道路后,在小路上襲擊警方的車輛,從最前面的車裡帶走佐藤君。但佐藤君不在車裡,當時我就混亂了。
「那麼,要怎麼做?」
「和平警察在那場爆炸中有死傷。」
被這麼坦誠地賠罪,我反而覺得其實也沒有給我造成太大的麻煩。不幸的是那場爆炸中的受害九-九-藏-書者。
雖然才剪過不久,但有意思的是,一旦打算剪,還是能找到應該修一下的地方的。
翌日,自稱金子研討會的人再度來店。
「不是百分之百完美的計劃。不過,我們有好幾個能鑽對方空子的計劃。」
我的腦中閃過爺爺和爸爸的事。好心有好報……這話是不對的,幫了人,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是嗎?」雖說在那場爆炸中有死傷者出現並不奇怪,但我恐懼人的「死亡」,所以語氣很自然地加重了。
「對不起,我這裏的情報出了問題。」
他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但那笑容彷彿被風吹過的燭火一般,轉瞬即逝。
我按照一貫的步驟用噴霧器打濕他的頭髮,然後把頭髮梳平,打算至少上個洗髮水。
「是吧。」有那麼一瞬,他說話的語氣像在背書,我不由感到背上躥過一陣寒意。當下我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希望我被炸飛比較好,但我仍專心仔細地整理著他的發尖,沒工夫去想多餘的事。
「當天,你靠近廣場,然後放走處刑前在那裡排隊的佐藤誠人他們。」
幾天前我剛給他剪過頭髮,不過我還是打算請他坐到椅子上,因為這樣說話才不會顯得不自然。在我開九九藏書口之前,他已經坐下了。
「看來是要被處刑。」他說。
「怎麼會……」
「大概……他們最大的目的是要引人。」
「打算怎麼做?」
鷗外君的磁球如殺手鐧,陸續滾出、撞擊,也狠狠地飛向車輛。對手顯然被那勢頭與聲音嚇到,而停下了動作。
「放走?那之後……」眼下蒲生先生和水野先生今後的安排都沒有頭緒,我不認為自己還能支援其他逃亡者,「比起這個,到底要怎麼放走他們?」
如果是戰國時代、江戶時代也就罷了,這真的是會在現代社會發生的事嗎?
「大概是原本設置在車裡的爆炸物啟動了。」
我正要逃跑的時候,車輛爆炸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被點燃了。在我看來,那輛警車就像是自行膨脹、破裂了一樣。
「怎麼會……」
「計劃……」我並不想為上次的不順利而責怪他,但可能是我的語氣讓他覺得被指責了吧,他的語氣也變強硬了。
「似乎之後被別的車送到了和平警察的大樓里。」
然後他開始講述計劃的概要。
「但是,要怎麼做……」一定會有許多人去車站東口的廣場。既有純粹看熱鬧的人,或許也有要親眼見證「做了壞read.99csw.com事就會被懲罰」這一現實的人。既會有公司職員,也會有青少年和帶孩子來的人吧?我無法想象佐藤君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凄慘地割下首級的畫面。
「我們自有方案。」
「請當心剪刀。」被鏡中的他一說,我才發現自己握著剪刀的手正在用力。我衝動地想用它刺向自己的脖子。
「目標可能是久慈先生。沒讓高中生上車,反而設置了炸彈,這麼做或許是打算把來救人的人炸飛的戰略。」
我沒有問他要引誰。毫無疑問,就是我。因為我公然反抗了和平警察,他們也動真格的了,而結果就是,佐藤君被捲入。
聽完后,雖然我並不怎麼相信這樣就一定能贏,但也消極地認同除此以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最後,他是這麼說的。「如果久慈先生被和平警察抓住了,請把我們金子研討會的事全部告訴警察,你不必為是否該出賣同伴而猶豫。」
「很可惜,如果久慈先生自首,也只會是久慈先生和高中生一起被處刑。」
「為什麼會有爆炸物?」
佐藤君在死之前會做什麼?他有可能驚慌失措、毫無形象地乞求饒命。不要說他,他的父母也定然會心碎的吧。而且,他是被冤枉的。
「爆炸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