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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陌生人

床上的陌生人

事實上,她有一半是被某一件東西分了神。
那小偷抽|動著鼻翅,這回可是有些粗暴的一把抓住了被頭。圭子尖叫一聲,縮起了身子,她看出對方動了卑劣的慾念。不過,果真他敢動手的話,相信躲在窗帘背後的勝彥該不至於袖手不管,只要兩個人聯手對付,這種小個子中年人,不可能擺不平。
「會不會是友永哥?」
「你以為我不知道?哼,告訴你,我全看到了,大白天就在這裡跟那個矜持兮兮的娘兒搞七捻三的。上回我就在陽台上聽過,什麽彼此都要趕緊想辦法離婚,好成為一對名正言順的恩愛夫妻,去你的!」
他在說話時都好像按捺不住身上的亢奮,急忙中還有些喘氣。
「撒謊!這個姓名簡寫就是賴不掉的鐵證,K是勝彥,Y是指由紀,不就是K私底下送給Y的訂情信物嚒?」
還真不是一個人獨力所能完成的呢。
那男的將抓住被頭的手慢慢的縮了回去。
勝彥下床來,正在穿襯衫和西褲的當兒,好像聽到房門的把手咔嚓的響了一下。動作很輕微,但于深夜的室內,兩個人又出於本能的繃緊著神經,聽在耳朵裡,就變得尖銳無比。
「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我不曉得你曾經闖過幾家空門,你可別以為以前沒失過風,這回也能夠順利得手。就拿今兒個晚上來說吧,你一定以為屋子裡沒人,可是你一溜進來,不就撞上我了嚒?這是你走霉運的開始……。」
「唔……我正想打道回府。」
一經這麽想,忽然之間,圭子也感到有一股熱流從體內膨脹起來,慢慢的流向全身,直擴展到腳尖。
然後,兩個人都屏住氣息相互凝視,緊接著把胸膛與胸膛碰上去,緊緊的貼在一起。他那怒張的部位,強有力的壓迫著她的大腿內側。從未有過的一種尖銳的恍惚感化成一股戰慄,貫穿了圭子的全身。
「要有個包巾什麽的不是比較方便嚒?」
「你這人也真叫倒楣,要是趁著屋子裡沒人,只是闖闖空門的話,罪行就輕多了。」
兩個人一怔,互相望了望。那宵小回去以後房門並沒有上鎖,兩個人都忘了這個,只管在亮著大燈的房裡磨嘴。
然而,事態真要發展到那樣,床上可就要亂成一團,其結果將不堪設想……不,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種情形發生。
「才不呢,走嘛。」
打開盒蓋,裡面裝著用紅寶石與一顆顆小鑽石鑲成一朵花的一隻可愛的戒指。儘管紅寶石顆粒太大,光亮也太過透明,不無贗品之嫌,但乍見之下,仍是一隻極其精緻考究的指環。
「有什麽辦法!快,快——」她說。
屋裡雖有縱長的櫥櫃與櫥架,裡面卻塞滿了書本和一大堆雜物,此外,就只有一張沙發和一張桌子了。
她從丹田底下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長氣。
他以只穿著褲子的模樣倒向圭子的身上。圭子呻|吟了一聲,因為勝彥的門牙正碰痛了她的上嘴唇,但他依然不顧一切,只管強硬的把舌頭塞入她嘴裡,一隻手匆忙的摸索著她的胸前,摸到了她衣服上的拉鍊,一把拉下。動作之粗魯與他平日細心體貼,實在相去太多。
讓她這麽一責問,他索性窘迫的別過臉去。望著他嘔氣般的瘦削的側臉,圭子忽然之間幾近生理性的心胸作起痛來,渴望尖聲哭叫的衝動,不斷的噴涌而上。
「你給我滾!」
屋子裡一亮,圭子可更給點了穴那般的僵直成一團。
勝彥發出了怒喊,那是圭子從不曾聽過的絞自肺腑的一種低啞的聲音。
於是他蹲向沙發。對於個子瘦小的他,這是樁相當艱難的工作。圭子欠起身子想幫他一把,無奈兩個膝蓋硬是使不上力;想不到她自以為很沉著,但到底還是嚇僵了。
「沒那回事,首先他就沒有這個房間的鑰匙。」
他與一個年輕女孩相對而坐,正在熱切的說著什麽,那女的則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的眼睛,不時點點頭。
「誰曉得是真是假!」
「你對我說,美津曉得了我倆的事,跑去要挾你說要報復,如若她拿這件事去向你先生告發,只怕他會意氣用事的不答應離婚,所以必須搶先一步封住美津的嘴巴才好。我現在才知道你真正擔心的,其實是怕他知道了以後會跟你離婚,於是你索性唆使我將美津謀殺掉,以便你若無其事的回到家庭裡去做個好妻子。」
好不容易勝彥總算獨力把那玩意兒弄上了床,圭子正在打算著被要怎麽樣蓋法,才能夠掩藏得天衣無縫,就在這時,鑰匙孔咔啦一響,想必是闖入者已經找到一把合適的鑰匙了。接著,門把緩緩的動了起來,這種鬼鬼祟祟的訪客,不可能是勝彥的大舅子!
「你少在這裡多嘴,趕快給我走吧。」
「視而不見……?」
「我不告訴你工作堆得一塌糊塗不是嚒!」
「不管怎麽樣,總得想想辦法才好……」圭子說。
「信上說她今天晚上預備自了殘生。」
兩個人同時把視線投向座鐘那邊,但座鐘已經給拿走了,勝彥慌忙用眼睛去搜尋手錶。
「那要看你的做法如九*九*藏*書何,不叫警察也可以,跟警察打交道,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唔,無論如何,得先把這玩意兒……」
「大概不會。」
「你在哪兒遇見的?」勝彥似乎已被撩起了興趣。
「錢在哪兒?」
圭子所以知道她這個人,是因為許久以前,跟勝彥的一次約會裡,圭子早到了半個小時,正在附近的騎樓下閒盪,偶爾在另一家咖啡店裡看到了勝彥。
「可是,也許為了某種原因……好比預感什麽的……」
「這不是問題,倒是你,小偷一進門,就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掉,算什麽嘛!」圭子的口氣不自覺中變得帶針帶刺兒的。
這時,房門突然打開。
待他出現於跟圭子約好的那家咖啡館,已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二十分鐘。而沒等圭子說什麽,他便忙著解釋說是因為和一個廣告客戶的宣傳部長談公事誤了時間。但以圭子看來,一個二十齣頭,穿了件法蘭絨背心裙的小姐兒,不太可能是一家肥皂公司的宣傳部長。
「對了……大哥並不知道這裡的電話號碼。」勝彥用茫然若失的聲音說。
勝彥這個工作室離他家約十五分鐘的車程。他實在算不上是個走紅的電視劇作家,執筆的習慣屬於「白晝型」,因而每晚最遲十點多回到家。膝下猶虛的他,通常住在名義上屬妻子所有的一幢奢華的洋房裡,壓根兒就不需要什麽工作室,而他所以硬要另外租下這麽一間套房,除了擺譜兒裝門面之外,無疑的,是為了能夠更放心大胆的去和圭子幽會。在「為了便於培養靈感和構思」的藉口下,他連雙人床都搬進了工作室,也難怪會招惹做妻子的美津起疑。
不管怎麽樣,應該已經過了十二點,如若友永提早回家,看到郵寄過去的「美津的遺書」,而立刻趕過來——?
「你,你是誰!」圭子叫嚷道,恐懼之餘,聲音像是綳彈了出來那樣的高昂。
「那麽,這樣好不好?我先回去預備酒菜,等先生把工作做完,只要不妨礙您工作就行了,是不是?告訴您,我今兒晚上無論如何都要待在先生身邊。」
「我忙死了,你給我回去好不好!」勝彥難得這麽粗聲粗氣的說。
「放心。」勝彥瞄一眼櫥柜上的座鐘:「才十一點呢,大哥說過,箱根那邊的討論會要開一整天,又得應酬過晚宴才開車回來,所以他抵達高輪的家裡,再早也要十二點以後了。哪怕他一到家就發現那封遺書,趕到我家,發現沒人,再趕到這個工作室來,起碼也要花上一個小時。別的不說,看過信之後,他一定會先打電話來……」
「可現在已經做完了不是?」
圭子剛升起這樣的念頭,這時鑰匙孔沉靜了一下,又再度咔嚓咔嚓的發出試探性的摩擦聲,好比正在一把接一把的試著鑰匙。
節子八成一屁股坐上了勝彥的膝頭,雙人床彈了一下。
「兩個多禮拜前吧,一位客人請我到銀座一家西餐廳吃飯,趕巧坐在那兩口子旁邊。聽他們的對話,才曉得是夫妻倆……什麽離婚不離婚的,兩個人好得要死哪,連我們在一旁看著都有點不好意思呢。他們說什麽要把房子擴建啦,明年的銅婚紀念索性到瑞士去跑一跑啦……你以為那位太太是真心真意跟你交往的?得了,傻瓜也不會上那個當!」
儘管這樣,圭子並沒有怎麽在意,想是絲毫不懷疑勝彥對她的熱情之故。
節子發出癲狂的笑聲。而隨著關門的動靜,那串笑聲逐漸遠去。
「我從窗口看見那傢伙跑掉了,胳肢窩裡夾了個包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即使碰到巡邏的警察,也不見得會被懷疑哩!」勝彥以不勝佩服的口氣滴咕著,一面走向床邊。
「這麽說,他沒打電話來之前,就表示還沒有發現什麽蘿?」圭子說。
他那經過一番深思似的口氣裡,彷彿蘊含著教人悚然一驚的深重的創傷,使圭子無法隨便開口講些虛應敷衍的話。
男人的嘴唇緩緩的動了動,也許以為受到了誇獎,止不住笑笑的吧。
「你該不會報警吧?」
良久,他才抬起軟弱的小眼睛,解釋道:「我們只是很普通的交往。那孩子的家庭環境很複雜,她有時會跑來找我談談心、討主意……」
「不,等等……我認為你應該定下心來好好的考慮一下。」
後來,圭子發現那女子經常出現於勝彥所寫的電視劇裡。她不經意的向他打聽那女孩的名字,他回答時卻冷漠得不自然,並且立即改變了話題……。
「總算完事了!」圭子念頭一轉,緊繃了半天的神經陡的一鬆,癱軟的歪倒在床上。
這份靜寂持續了好一陣子,久久、久久。
「是啊。——先生好久都不到我們酒廊來了,好冷淡哦,難不成您就這麽討厭我?」
雖然,她只穿上了褻|衣,但此刻卻有比穿著整齊更緊要的事。

聽到他這一聲而走進屋裡來的,似乎是鄰室的居民節子,圭子在被子底下覺察到這個。為了要掩飾隆起的棉被,勝彥坐到床邊,而他這一坐,把床https://read.99csw.com給坐窄了,使得圭子不得不被擠向「先來的客人」那邊,當圭子裸|露的胸脯觸及那張微溫的面孔和冰涼的頭髮的時候,險些兒尖叫起來,她只得咬緊嘴唇,別開臉去,屏住氣息強忍著。
「還不到一點鐘呀。」
她把手伸進抽屜裡,悄悄的取出那隻小盒子。
「不過,今兒晚上我的直覺總算碰對啦,總覺得先生會在這兒,所以,我就甩掉客人跑了回來。一下子,果然屋子裡還亮著燈,我好高興,好高興哦……」
對方張張嘴想說什麽,到底還是沒有吭聲,只用幾近怨懟的目光回瞪著圭子,彷彿在說:事到如今,你再說這些又有什麽屁用!
「那是因為倉促間我料准你一定能夠用這種方式擺平他,叫他走路。既然如此,還是不要有男士在場,事情才能夠進行得比較順利一些。當然啦,我也不會完全放手不管,萬一他真要動粗的時候,我可以隨時現身來救你。」
「要是有個壁櫥什麽的就好了。」勝彥安慰自己的說。
「只有這兒可以藏了。」坐在床上的圭子指指被子底下。
這也許是連圭子自己也不曾聽見的出自真心的叫喊。這時,房門忽又咔嚓咔嚓的響了起來。這次的動靜可要比剛才的更加肆無忌憚,更加吵鬧。
「為什麽嘛?」
無論如何,闖空門的宵小當然看上了夜晚就變得空無一人的這個房間,那麽,從熄燈到現在也有半個多小時了,那位老兄八成認為房主已經走掉了……。
「既然這樣,您就陪我出去喝兩杯好嗎?」
(啊……好新鮮的感覺。在這裡的,就像是我所不認識的一個男人……)
臉色蒼白的友永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
「糟啦,美津給我寄了封這樣的信……」他把手裡的那封信遞給勝彥:「該說是一種預感吧,我今晚提早溜出宴會回家,到家就看到了這個……打電話到你們家又沒人接,我就直接趕到這裡來了。」
勝彥走到沙發前面,慌慌張張的四下張望。這個西式房間就只有這麽一間,連浴室跟廁所都沒有,當初設計的時候,本來就不是用來住人,而是預備當作管理員辦公室的,後來由於人事費的關係,不再設置管理員,勝彥認識這幢大廈的屋主,便以低廉的價錢租了下來。
是個陌生男人,年齡還不到五十歲,由於頭髮短得幾近剃光頭,被太陽曬紅了的那張臉也就益顯緊襯,與他那副矮胖的身軀甚至很是不稱。身上秋香色的夾克又舊又葬,有些嫌大的黑長褲,卻又相反的新得可笑。該說是個做粗活兒的人吧。總之,與平時出入這間房間的吃電視飯的那些花俏又裝模作樣的男人,可以說判若兩類。
「這下你該滿意了。——記住,你可要當作今兒晚上在這兒沒有碰到任何人,你是瞅著屋裡沒人,偷偷溜進來拿東西的。」
節子用含糊不清的鼻音絮刀著,似乎向勝彥貼近過來。後者以防禦的姿勢將身體往後退縮,使得圭子再度形成與旁邊的那具肉體相擁的態勢。
感覺上好像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可以告訴你,你可能喜歡的東西在什麽地方,你就趕緊拿了走,別教人看見!」
「應該是這樣。即使慌亂中忘了打電話,立刻趕到這裡來,再快也要一點多鍾才會到,所以,我們就是從十一點半開始採取行動,時間上也是綽綽有餘。」
勝彥像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剛才那一聲是什麽?是不是心理作祟?……圭子的眼睛剛剛懷疑的望向勝彥,門外又有了動靜。這回可以確定是擰動鑰匙孔的聲音,同時,隨著那輕微的金屬聲,門把有些轉動起來。
「這樣的?……好,我明白了,您不說,我也不會待在這種鬼地方!」節子喘著氣,突然改變態度的怒道:「給你點顏色就可以開染坊了?……有什麽了不起,快別自滿了,木頭人,你個馬臉丑角!」
他把目光落在圭子的身旁,剛才圭子撩開了被子的床上,美津正裸|露著兩條腿,躺卧在那裡。
圭子把她的想法說給勝彥聽,他也恐懼的站了起來:「對呀,平時我又不在這裡過夜……」
「媽的,劇本費好不容易剛剛提高,就給他拿走了。」
圭子已經變得身不由己,從她戰抖的唇間迸出來的話全是出乎她意外的,而她竟無能制止。
他的目光落在敞開的抽屜上面,恨恨的咬了咬嘴唇:
然而,與他那乍見之下類似無賴的風貌相反的,近似貓頭鷹的那雙眼睛,卻又泛著說不上小心或是魯鈍的一層暗光。
「我真是太大意了……你跟那女孩是什麽時候好起來的?」
對了,得趕緊進行計劃才行,如果友永已經看到了那封信——。
「人家找你談心討主意,你就送人家戒指啦?」
看到勝彥這副狼狽的模樣,圭子腦海裡原本只是恍惚的念頭,突然變成一幅明確的影像,浮上眼帘。
「原來是小節……」勝彥用徨惑而不勝其煩的聲音應付道。
「是由紀!光橋由紀,這隻戒指你是準備送給那小姐兒的,是不是?」
九*九*藏*書在他倆屏息以待中,門把作了四十五度迴轉便靜止了,然後,房門一點一點的開向屋裡,握住外側那隻把手的,是一隻骨楞楞的手。
「可是,時間……」
男人用包巾將那堆贓物打成一個包袱。
「快、快,照我的話做是最聰明的辦法!」
節子一屁股坐到了勝彥旁邊,那是比勝彥要厚實得多的大臀部。圭子兩腿往後一縮,一腳踢到了另一邊那具肉體的脛骨,但它沒有任何反應。
要她一個人獨自來完成這種罪行是很難的,和勝彥合力除掉共同的敵人美津之後,遲早她也要找個時機同勝彥分手;圭子內心裡有著這樣的盤算,因此,勝彥和她以外的任何女人要好與否對圭子來說,應該是無關痛癢。結果如何?沒想到她居然會慌亂激動成這個樣子!
「我走了以後你好報警?」
此刻,圭子反倒被自己這種強烈的反應所懾住。
勝彥飛快的下床。
真的,也不知為了什麽,圭子今天晚上就是能夠把勝彥的心理動態摸得一清二楚,而他也覺察到了。兩個人原本都在欺騙對方,都只是想利用對方來作剷除美津的工具,沒想到不覺間,兩個人卻都被斬也斬不斷的羈索所連結住……。
房門仍然在響著。儘管弄不清來者是誰,但這個看不見的敵人八成認定屋裡沒人,才更大胆的想撬開門鎖。
(會不會是小偷——?)
「把燈關掉好不好嘛……」她央求道。
男人一怔,縮回了手,然後依然不作聲的上下打量著圭子。
對方訝異的挑起眼睛,用舌頭去舔著下唇。膽怯的神情重又顯露在他臉上。
圭子以嚴厲的目光注視小偷臉上,或許由於平時聽慣了她那位當律師的丈夫同他那些委託人說話的口氣的緣故,都覺得自己聲音加重了份量。
「不行,你那樣子還能喝?」
據說節子是新宿一家酒吧間的女侍,似乎有意于勝彥,只要他在這裡,她就愛跑過來為他做這做那。平素性情還算好,無奈酒品欠高明,要是不巧在她醉酒回來之際被她逮住,那可就麻煩了。勝彥所以每晚必於十一點鐘之前離開這間工作室,為了避免與節子照面,也是原因之一。
「可是啊,告訴你,我連你不知道的事情都曉得哪,那娘兒的先生是個律師不是?還是個四十開外的高雅男士哩。」
「想想看,你要是被捕了會怎麽樣?闖空門和搶劫可是大大的不同哦,如果再加上強|暴婦女的話,那就極有可能被判無期徒刑呢!」
「她只是比平時睡得沉一點而已。」勝彥說。
那個時候就該直覺到才對的!
「就因為在這節骨眼兒上才想要呢!」他貼著她耳邊應道。
忽然,那男的揚起手,打開了電燈開關。
「還有沒有別的?」看到現款,因而恢復了本性的小偷,發出了貪婪的聲音。
男人於是按照圭子的指示,取下西裝,以及鑲金邊的座鐘,一股腦兒的集中到地板上,手法之快,真不愧是吃這行飯的。
然而,就在這時——
接著,勝彥想是被拖住了手,只覺他的背脊一晃一晃的。雙人床吱喲作響,圭子這張臉孔遂又被夾入他的臀部和另一張面孔之間的空間裡。圭子忍不住掙扎了兩下,感到心房就要凝縮起來。
「諾,在那個抽屜裡。」圭子指指床頭小茶几上的抽屜。
「告訴你,真的嘛!」
熄燈后,這間公寓套房於是被靜寂的微暗所籠罩。因為是底樓,室外蒼茫的燈光從窗帘縫裡洩了進來,使得屋子裡不可能漆黑一片。不過,這個杉並區好歹算是與武藏野市接近的郊區,四周安靜得幾乎聽不見車輛來往的聲音。
「那麽,到我屋裡來好不好?酒菜都齊備呢,對了,這樣最好。」
勝彥有意試探圭子的膽識那樣的問道:「沒問題嚒?」
「這個……是因為有些工作沒做完……」勝彥說。
「等等……」
「那當然……」
「蓋在舊雜誌上的那條,你拿去好了。」
「亂講,記得您有次說過您是白晝型,晚上一向不工作的。」
男人打開抽屜,拿起擱在最上面的那隻牛皮紙封套。他察看之後,還算滿意的揉了揉鼻子。所幸勝彥說過他今天剛剛領了一整筆兒童連續劇的劇本費,那筆錢應該原封不動的裝在那隻封套裡。
「不,這個……我只是暫時代人保管而已……」
「撒謊……我說先生,您真就這麽討厭我這個人?要真是這樣的話,您儘管講明好了,我會叫自己死心的。可是,事實不是這樣,是不是?……先生……求求您……」
將一頭茶色的米粉髮像兒時掛在音響教室的巴哈或海頓那樣,從額頭中央分向兩邊披掛下來的光橋由紀那張面孔,益加鮮明的泛上圭子的眼帘。她是個只才二十開外的大學女生,時常在一些電視劇裡擔任小角色,那總是勝彥所寫的劇本,她軋的一角要不是快被怪獸擄走的女子,便是家庭倫理劇裡的俏丫環。
那小偷微蹙眉頭,眯(左目右妻)起眼睛,也有些留戀的望了望她透明的內衣底下那兩堆潔白的起伏,終於悄悄的打開房門出去了。
九_九_藏_書「說老實話,我不是沒有作過這樣的盤算,可是今天晚上,不曉得什麽緣故,突然明白過來了,那就是我們兩個人到頭來……」
「諾,瞧你臉色都變啦,哼,你現在才明白過來?告訴你,那娘兒只是出來打打野食罷了。想想也是理所當然,比起靠老婆養活的三流劇作家,干律師的敢情要可靠多多。難不成你連這一點都盤算不過來,真虧你還能夠寫電視劇呢……」
勝彥似乎依然屏息待在窗帘背後,八成他害怕馬上現身,萬一那個宵小又折回來,就會把事情弄砸……圭子有些心不在焉的給自己作了一番這樣的解釋。
(我的天,真希望他趕緊將這女人打發走……)
「沒錯,所以你最好趕快動手拿你要的東西,這兒反正也沒什麽值錢玩意兒。」
連忙將戒指套上無名指,發現只能勉強套到第一關節的地方,尺寸太小了。
兩個人一怔,面面相覷著。
看到對方被自己所唬住,圭子可更變得從容不迫。
拔下當兒,圭子發覺白金輪環內側刻有文字。剛剛看出K——Y兩字,勝彥就窸窸窣窣的從窗帘背後走了出來。
三十分鐘的空檔只怕早已用完了吧。
那男的縮著脖子窺探著狹小的室內,也許他的眼睛還沒習慣於黑暗。至於圭子,在床上坐起上半身,絲毫不敢動彈的聽著幾欲迸裂的心跳聲。
「沒事,沒事。好久以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先生好好的喝兩杯,然後嘛……隨便您把我帶到哪兒都可以。」
在此之前,圭子滿以為是勝彥在一廂情願的對她一團火熱,她自己卻十分冷靜;在她,這隻是經過一番盤算之後的玩火遊戲,即使像今天晚上這種事態,也只是由於客觀上的估計錯誤所導致的結果,而為了收拾這個爛攤子,不得不採取的行動。她無意與勝彥同生共死,只是不巧被他的妻子美津發覺了兩個人的關係,感覺到不安全罷了,她不能讓那個做妻子的跑去向自己的丈夫密告她與勝彥的畸戀,因而被迫離婚,並非出乎對勝彥的同情——擔心他會因而被腰纏萬貫的妻子所離棄,進而一文不名的趕出街頭。
「陪我一會兒有什麽關係嘛?」
「我有點傷風,所以不想外出。」
(他可是瞞著我,準備給我一個意外驚喜的?)
「你不是已經喝得夠多了嗎?」
那男的依舊滿臉狐疑的俯視著圭子,他的視線從她臉上以及胸前的被子轉向從她身旁至床腳之間微微隆起的棉被上。圭子感到他眼睛裡似乎掠過一絲疑惑,於是禁不住坐了起來。男人看到她裸|露的肌膚,止不住屏住氣息。圭子慌忙披上剛才被勝彥脫下來揉成一團扔在床單上面的襯衫。
(好奇怪,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居然還會動情。不過,也許真就像他所說的,越是在這樣的節骨眼兒上,越是渴求發洩……)
先前,那小偷從床頭櫃抽屜裡取出裝有劇本費的封套之時,圭子瞥見抽屜深處有樣看似用來裝戒指的紅色小盒子。那小偷只顧著檢點封套的內容而沒有注意到它……事實上,這隻盒子是那麽樣靜悄悄的給塞入抽屜深處,還真不容易發現呢。正因為曉得勝彥生性欠條理,向來不習慣整理或者收拾東西,深藏抽屜底下的這這小盒子也就止不住教她起疑了。
只是這個想像總教人覺得不大對勁。
「不行呀,我不告訴過你正準備回家嗎?」
「不過,你也不必太死心,我也不會讓你空手而回。」
「壞心眼兒!」
「想想也難怪,比起年齡跟你差不多的有夫之婦,清新嬌嫩的小姐兒當然要有魅力多了,而我這個糊塗鬼居然百分之百的相信你……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情來說,我所以能夠泰然自若的干下這麽可怕的罪行,畢竟是因為心底裡完全信任你一個人的緣故,是因為我把你看得比我家那口子或其他任何人都重要的關係……」
「我想整筆的錢就只有這些。至於其他東西嘛,……諾,掛在那邊的西裝是卡爾丹的新貨,要就拿去好了。衣櫃裡還有件法蘭絨上衣和領帶別針。對了,那個櫥架上的時鐘也是滿值錢的。」
「節子所講的是真的,是不是?你告訴過我,你們雖然同住在一個屋頂底下,可半年也說不上一句話,簡直跟分居沒什麽兩樣……其實,有時我也覺得你這話有點可疑……」
圭子剛剛抬起肩膀的同時,勝彥也把頭一抬,好像也覺察到同樣的事情。今天晚上的圭子,倒是很奇妙的能夠將他的心理動態摸得一清二楚,而他似也看得出她的心思,這還是兩個人交往了一年多來首次經驗到的。
「……?」
「你如果不願意以搶劫罪被捕,頂好是不要要挾我、指使我,或者對我動粗,那麽,我也可以視而不見,當作完全沒有過這回事。」
「您放心好了。」勝彥的聲音這回聽起來有些疲倦。
就拿今天晚上的計畫來說,要不是兩個人同心協力,那是很難辦到的。圭子模仿著美津的筆跡,給美津胞兄友永寄了封遺書,圭子的文字本就和美津很相似,何況又刻意的練了一個多月,而為https://read.99csw.com了防患警方鑑定筆跡,圭子甚至把美津寫的便條一類的文字都特地改寫了一番,因此,毫無疑問,美津寄給她胞兄的那封信,絕對可以被判斷作出自她的手筆。
「你剛從店裡回來?」勝彥強裝平靜的問道。
「不,時間已經太晚了。」
「……」
圭子禁不住將手掌抵在男人的胸前,搖了搖下巴,總算擺脫了他的嘴唇。
「這種事情做起來到底不簡單……」
勝彥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情吧,茫然若失的俯視著圭子。良久,突然,他脫掉身上的毛線外套,解去纏在他脖子上面的圍巾,鬆開襯衫鈕扣……他以幾近發狂的動作,轉眼之間便除掉了上半身的衣物。
不行,得採取下一個行動才好,事情並沒有了結。
「求求你;等等嘛……難不成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還想……」
接著,兩個人無言的相對著,久久,久久。
然而,大吃一驚的似乎不光是圭子。那男的也大瞪起眼睛凝視著圭子。
剎那間,圭子飛快的鑽進被窩裡,滿以為來的是光橋由紀。
在他們悄聲交談的當兒,房門依然繼續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
勝彥卻把她的抗議當耳邊風,三下兩下便使她的肩膀裸|露了出來。他鬆掉她內衣的帶子,那隻汗淋淋的手指滑過她肌膚,包裹著握住了她的乳|房。
「呵,我知道你們這一行。我在報上看過,說憑著一把萬能鑰,什麽樣的門都可以打開……」
果然,是戒指盒,且是紅皮面的上等貨。
透了口氣以後,男人口齒不清的說:「我,我這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沒想到會有個女人睡在這裡……這也算是一種緣份吧!」
幸好爛醉如泥的節子,似乎沒有覺察到勝彥背後的動靜。
而在那封信應該寄達友永家的今夜,勝彥以三個人面對面作個談判作藉口,把美津騙到這裡來。他在紅茶裡摻上了安眠藥使她入睡,預備乘著友永從箱根回家,看到妹妹的「遺書」,趕到這裡之前,用車子將美津運出,從預先觀察好的深大寺用水前方的崖頭上,叫她「跳崖自殺」。
「不至於吧,照時間上算起來,他應該連高輪那邊的家都還沒到呢。」勝彥馬上否定這個可能,只是聲音裡藏不住內心的惶恐。
勝彥都起嘴,從圭子臉上別開了視線。忽然,他看到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轉眼之間,他那張面孔僵板的掛了下來,緊接著害上顏面神經痛那般,眼底掠過一陣輕微的痙攣,這是他慌張起來的時候慣有的毛病。
帆布鞋的腳步聲去遠以後,屋子裡重又恢復了靜寂。正因為是過度緊張之後,那份靜寂也就益發深沉。
節子說著,用盡全身的力量向勝彥靠過去,勝彥的身子一傾,壓到圭子身上來。她成了他骨楞楞的臀部的墊板,疼痛之餘,正忍不住想叫嚷,突然咕咚一聲傳來重物墜地的沉重音響,準是勝彥一把推開了節子,使她跌落地板上。
和走廊燈打出一個瘦小男人全身剪影的同時,勝彥一頭閃進了窗帘背後。
「不,沒有,還沒有到……」勝彥支支吾吾的喃喃著,同時不停的作著痙攣性的眨眼。
這麽說,在開始行動以前,還有半個小時的空檔!
圭子察覺到這點,男人忽然大踏步的走向床前來。圭子出於反射的一頭拱進被子裡,她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只穿了件長褻|衣。她的腰部碰到了柔軟的異物,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但她不能教對方察覺到這個。
圭子戰抖著聲音說出的人名,是勝彥妻子美津的兄長,勝彥通常稱呼他大哥的那個人。這人在一所私立大學當考古學的副教授。
那小偷這才恢復微抿嘴唇的那種職業性的表情,重又環顧著屋子裡。
「不是的,沒那麽深的意思……」
「等等嘛,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就忙著……」
房門半開,傳來了一個醉醺醺的女聲:「先生……還在工作呀?」
「說真格的,今兒晚上不行。」勝彥道。
圭子主動撩開棉被坐了起來,不覺間全身已經汗濕,她又把床腳的被子撥到一邊,伸了伸縮了半天的兩腿。
看到男人伸手過來,圭子飛快的把那床棉被拉到下巴底下。
冷不防被人提起了自己的事,圭子止不住在被子底下僵直起身子。
「既然這樣,我也有話說……你不也在背叛我嚒?說什麽美津既已曉得我們之間的事,遲早會主動離婚,那麽一來,我倆縱然能夠廝守在一起,生活上也要吃很多的苦,倒不如趁早下手消滅她,繼承了她的財產之後再跟我結婚……其實,你只是想在犯罪上讓我幫你一把,等到事成之後,把我一甩,再去跟由紀比翼雙飛。」
這麽說,他此刻算是碰上最糟糕的情況蘿?節子的嗓音裡蘊含著濃濃的酒意,而且還糾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媚態。
「今天是例外。——真的,今天晚上我還有工作要做。」勝彥用毅然決然的口氣說。
闖入者反身關門。來自走廊的燈光給遮斷,屋裡又沉入蒼茫的微暗裡。
勝彥回到圭子身邊,脫去了下半身的衣物。接著,他又以比先前更加急躁的動作,使圭子變得同他自己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