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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節

第六章

第二節

他按了一下電鈴。過了一會兒,羅斯曼出現在門口。「我要見普萊斯頓。」羅斯曼出去了,門開著。俄而,普萊斯頓走進了房間,把門關好,揮臂敬了個納粹禮。
「但是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實在太少了。」
拉德爾走向德弗林,把卡片遞給他,然後對希姆萊說:「那您是想讓施泰因納收下這個……這個……」
柏林在下雨。這麼凜冽的寒風一定是從烏拉爾山吹來的,席捲著陰冷的雨水在城市裡肆虐。普林茨-阿爾布雷希特大道上,馬克斯·拉德爾和德弗林坐在希姆萊辦公室外面的接待間里,已經面面相覷一個多小時了。
「噢,您連這都知道了,」德弗林說,「不過也不總是做不到。」
拉德爾端詳著卡片。哈維·普萊斯頓,生於一九一六年,約克郡的哈羅蓋特人,父親是火車上的服務員。他十四歲的時候離家,到一個巡迴雜耍團當了道具管理員。十八歲上他到利物浦的紹斯波特當劇團演員。一九三七年,溫徹斯特巡迴法庭因為四項詐騙罪名,判他兩年有期徒刑。
「他什麼時候走?」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從現在開始你由拉德爾中校指揮。」
「但是領袖閣下,施泰因納和他的手下都是軍人——真正的軍人。您也見過他們的檔案了。這種人能跟他們融到一塊兒嗎?他能聽話嗎?」
希姆萊訝異地盯著他,半晌才對拉德爾問道:「你確認他是個合適人選?」
「估計我能給你解決這個問題。」希姆萊說,「有個叫埃默里的人——約翰·埃默里,是一個英國著名政客的兒子。他給佛朗哥供應軍火,憎恨布爾什維克,已經為我們效力一陣子了。」
「是這樣,我覺得施泰因納的突擊隊,編製上有個弱點。有四五個人都多少能說些英語,但是只有施泰因納能說得像母語一樣地九-九-藏-書道。這樣的話還不夠。在我看來,需要給他找個這方面的支援。」
「是的,領袖閣下。」
「其他的安排呢?一切順利嗎?」
「後來穿幫了?」
「大人您聖明。」德弗林殷勤道,「愛爾蘭鄉巴佬、沼澤里的泥腿子,那就是我錯不了啦。」
「目前不錯。我去巴黎辦諜報局的事情時,繞路去了奧爾德尼;下周也有個合理的借口去一趟阿姆斯特丹。將軍對此一無所知。他忙別的事情,分不開身來。」
他的戰俘檔案可以說好,也可以說不好,取決於你怎麼考慮,因為檔案表明他至少先後五次舉報過他人的越獄企圖。最後一次的時候,他已經臭名昭著了。所以他即便沒有報名參加自由軍,也得想辦法換個地方,否則人身安全就成問題了。
「招了幾個——不多,而且基本就是一幫烏合之眾。埃默里現在已經不管這個了。國防軍曾經接手過一陣子,不過現在交給黨衛軍了。」
「很好。」希姆萊雙眼放空地坐著,若有所思。
「愛爾蘭人吧……領袖閣下,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拉德爾硬著頭皮無奈道。
普萊斯頓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急忙補救道:「我可以向您保證,領袖閣下,我可……」
「雨下得太大。」德弗林說。
希姆萊摘下夾鼻眼鏡,用食指揉揉鼻樑,又仔仔細細地把眼鏡戴上。但是這個動作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兆頭。他再度開口時的聲音,就像寒風吹著樹葉一樣颯颯作響:「你到底想說什麼,中隊長?」
「你敲門問他不就知道了嘛。」拉德爾應道。
「他幫不上。但是他提出了一個概念,建立一個他稱為『聖喬治不列顛軍團』的武裝,從戰俘營里招人手,當時主要用於東線作戰。」九九藏書
希姆萊迷茫地皺起了眉頭。「這人怎麼回事兒?」他向拉德爾問道。
「最佳人選。」
拉德爾說:「領袖閣下,這樣的話這位先生應該是很樂意到東線去服役吧?馮·曼施泰因元帥馭下的南方集團軍群,那裡可有很多空缺等著真正的勇士呢。」
他先行走進屋子,身後跟著德弗林。羅斯曼在二人後面把門關上。一切都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陰暗的房間,壁爐搖曳不定的火,希姆萊坐在桌子後面。
德弗林一邊拿火柴湊近了煙,一邊又准又狠地朝著普萊斯頓的右膝蓋踢了一腳。
「放屁!」希姆萊不悅道,「麻煩你安心坐下,好好聽著,我感激不盡。難道愛爾蘭人連這麼點要求都做不到?」
「那我先行告退。」德弗林說。
一九三九年一月獲釋,過了一個月,他又被捕了,罪名是偽裝成皇家空軍軍官進行不正當謀利行為,又判了九個月的徒刑。鑒於普萊斯頓參了軍,這項判決因此被暫緩執行。他被派到法國,在皇家陸軍補給與運輸勤務隊的一個連部做文職。被俘的時候,他是代理下士。
「他會做到令行禁止的,」希姆萊說,「這一點不會有問題。叫他進來吧,怎麼樣?」
普萊斯頓六英尺一英寸的個子,輕蔑地低頭俯視著愛爾蘭人,鼻中哼了一聲道:「上帝啊,怎麼老是碰上這種人,聞著味兒就知道,肯定是愛爾蘭泥腿子。滾開,找你們愛爾蘭雜種胡鬧去吧,否則我就要收拾收拾你了。」
「到底什麼情況?」德弗林說,「他到底是想見我們吶,還是不想見?」
「那麼,」希姆萊說,「你有個很好的機會,仔細考慮這件事情。你清楚你要read.99csw.com做什麼了吧?」
普萊斯頓急忙立正。動作真漂亮,德弗林暗暗喝彩。「沒錯,領袖閣下。這是我的最高理想。」
「這算什麼啊?」德弗林低聲牢騷,「要覲見皇帝?」
羅斯曼敲門進去,並不關門。「領袖閣下,我把他給帶來了。」
「他能幫什麼忙呢?」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是不是應該已經宣誓效力了·莊嚴宣誓?」
羅斯曼不在屋子裡。普萊斯頓放肆地朝著扶手椅踢了一腳,把帽子甩在桌子上。他憤怒得臉色發白。掏出銀制煙盒、取出一根煙時,手在微微地顫抖。
「我實在是有點為難。領袖閣下您也知道,不列顛自由軍的成員都收到過保證,不會讓我們參与任何針對英國或者皇室的戰鬥和武裝行動,也不會參与任何危害英國人民利益的行為。」
普萊斯頓小心地問:「按我的理解,拉德爾中校正在為這次行動招募志願者,是這樣吧?」他的德語很流利,只是口音方面還需要加強一些。
「得了吧,孩子。」德弗林說,「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聖喬治軍團、不列顛自由軍。他們花了多少錢收買你啊?恐怕當時酒都喝不完,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不太挑剔就行,是吧。可現在呢,這一切都要跟你算總賬了。」
他二十七歲,高大帥氣,身上的灰色軍常服裁剪得很是得體。拉德爾尤其注意到了這套制服。軍便帽上掛有黨衛軍的骷髏帽徽,領花上是三隻豹子。左衣袖的鷹徽下面,是畫著英國國旗的盾徽。黑底銀字的袖標用哥特體字母寫著Britisches Freikorps九-九-藏-書
「還有別的事情嗎,領袖閣下?」拉德爾問道。此時德弗林已經不耐煩地動來動去了。
希姆萊做了介紹:「普萊斯頓三級中隊長——軍事諜報局的拉德爾中校和德弗林先生。今天我給你的那份資料里寫明白了各位在這次行動當中所扮演的角色。你要記清楚。」
「他招到人了嗎?」
「這個無賴。」希姆萊說,「雖然他的死活無關痛癢,但是他也能把英國貴族模仿得惟妙惟肖,不是嗎?他確實有他自己的存在價值,拉德爾。這種人只要一張嘴說話,警察就能馬上立正敬禮。我很清楚,英國的工人階級一看到官員士紳就能認出來,普萊斯頓會相當勝任的。」
「說話注意點,」拉德爾說,「我來給他彙報。」
「我上次聽說是五六十個人。他們如今改叫不列顛自由軍了。」希姆萊打開面前的一份文件,抽出一張記錄卡片說,「這種人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比方說這個人吧,哈維·普萊斯頓。他在比利時被俘的時候,穿的是冷溪衛隊的隊長制服,聽說他說話和舉止都有英國貴族氣派。相當長時間之內都沒人懷疑過他。」
「周日。」
「拉德爾中校,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希姆萊瞧著德弗林,「德弗林https://read•99csw.com先生,有勞你跟普萊斯頓隊長一起在接待間等一下。」
「自己看。」
他說的是英語。普萊斯頓盯著他,也用英語回應道:「你什麼意思?」
「領袖閣下,您的意思是……」
他走到爐邊坐下,掏出煙來點燃。希姆萊盯著他,欲言又止,終於轉向了拉德爾。
「這些志願者——數量多嗎?」
黨衛軍領袖開口說:「你做得很好,拉德爾。我對這段時間以來的進展相當滿意。這位就是德弗林先生吧?」
普萊斯頓朝拉德爾半轉體,頷首,腳跟一碰。非常正式,非常軍事化,就好像一個演員在扮演普魯士軍官。
德弗林對拉德爾說:「這個人一定很八面玲瓏,是吧?」
德弗林踱過來,趁普萊斯頓還沒來得及合上煙盒時,自己抽出來一支煙。他笑著說:「上帝作證,那個老王八蛋這下子可捏住你了。」
「真漂亮。」德弗林用只有拉德爾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遵命,領袖閣下。」
希姆萊根本不聽他說話,徑自開口:「你說什麼志願行動·我只看到了一個神聖的使命,一個為元首和帝國效力的天賜良機。」
「很好。」他們聽希姆萊說道,「現在我來見見拉德爾和那位愛爾蘭朋友吧。」
普萊斯頓乾淨利落地喊了一句「希特勒萬歲」,向後轉的動作精準漂亮,連擲彈兵衛隊都難以望其項背。他走出房間,德弗林跟在後面,把門帶上了。
「有。今晚我找你來,兩件事。第一,我想親自見一下德弗林先生;不過第二件事嘛,施泰因納的突擊隊編製有個問題。」
正此時,外面的門開了,羅斯曼的大檐帽上仍然濺著雨花,他的大衣不斷往下滴水。他爽朗笑道:「你們倆還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