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不是危言聳聽，但是我必須說明，什麼樣的情況都會發生，而且非常有可能發生。」

霍布斯角的德弗林此刻跟戈李克一樣，不停地察看著天氣情況。但是情況毫無改觀，霧氣仍然濃得化不開。十點鐘的時候，他今天晚上第四次走上了堤壩，來到海灘，天氣仍是一如既往。

他盯著她，大感訝異道：「他們一定是瘋了。這海灘上的霧濃得跟豌豆湯一樣。」

北海彼岸的諾福克，情況也並不好多少。喬安娜·格雷坐在屋子閣樓上的秘密隔間里，身旁是無線電發報機，戴著耳機，忙裡偷閒地在讀一本維里克借給她的書。在這本書里，溫斯頓·丘吉爾講述了布爾戰爭期間自己從戰俘營中逃出生天的經歷。的確很生動。她無比尷尬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欽佩之情。

他拉開門，二人消失在霧色之中。

「朗茨伏爾特剛剛來電，十一點整。」她說，「鷹已起飛。」

他繼續加大油門，機reａd•9９cｓw.coｍ身帶來的震動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他向前推了一下操縱桿，飛機的尾部稍微探離了地面一下，猶如蜻蜓點水。側面吹來一陣風，機身稍稍向右斜了斜，他修正了一下方向。

「後面的所有東西都扣緊了吧？」戈李克問他。

標示起飛跑道的照明彈打出來了，卻僅能看到面前的一小段。能見度仍然僅僅四五十碼遠。他們身後的門打開了，施泰因納把腦袋探進了駕駛艙。

波姆勒打開了機庫大門上的一扇耳門，向裏面窺視著：「上尉。」

她快步走下樓梯，從門后摘下羊皮大衣。愛犬仍然跟在她後面。「帕奇，不行，這次不行。」她說。

「您自己來看吧。」

他又繼續坐了一會兒，耳畔發動機的聲音漸漸消逝在夜幕之中。他向駕駛席上的維特點了點頭：「儘快到農房裡去，中士。我還有事要辦呢。」

很顯然，事情似乎已經力不可為了，朗茨伏九_九_藏_書爾特方面也是一樣。「你是想說沒有辦法起飛嗎？」當戈李克再次檢視完天氣返回飛機庫里時，拉德爾問道。

他把門打開，她閃身進來。「怎麼了？」

他幾步走過去打開大門，過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卻滿是興奮：「海風來了，雖然現在很小，但是會越來越大的。」

他抓起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甩到背後，說：「那就好，我們行動吧。有事情要忙了。如果你的表準的話，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就飛到海灘這邊來了。」來到走廊時，他突然恣肆地大笑道，「我的上帝啊，不得不說，他們是認真的。」

波姆勒一直在嚴陣以待，他的手奮力扳起了起落架的控制桿。飛機收起了助跑輪，頃刻之間他們起飛了。戈李克保持住這個勢頭，朝著灰色的霧壁直刺過去。他決不犧牲馬力換取高度，他要堅持，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拉回操縱桿。五百英尺，他們終於鑽出了濃霧；ｒeａｄ.９9csｗ•cｏｍ他轉向右舵，朝著大海飛去。

「當然。」

「出發，」戈李克說，「刻不容緩。」說著他返身回去，告訴了施泰因納和拉德爾。

「你覺得風會不會持續一陣子？」她問道。

「上吧！」他大吼道。

發動機的怒吼震徹夜空。速度到了八十英里，他稍稍降低了一些，然後保持住。少頃，等到那種無可名狀的第六感，那幾千小時的飛行所帶給他的那種感覺透過他的身體，告訴他萬事俱備的時候，他猛地拉起了操縱桿。

「誰知道呢。」已經組裝好的斯登衝鋒槍正躺在桌子上。他取來遞給她，說，「知道怎麼用吧？」

戈李克邁步來到門外。波姆勒已經打開了室外的燈。儘管晦暗不明，戈李克卻可以看出霧氣絞成了奇形怪狀的湍流。他的面頰上凜凜地感覺到了什麼。「風！」他說，「上帝啊，起風了！」

突然，濃霧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有那麼一會兒他簡直都看得到農莊了。雖然模糊https://read.99csw.com，但是確實能看見了。「出發嗎？」波姆勒問道。

他拉高了發動機的轉速，施泰因納笑了笑，壓過轟鳴聲大叫道：「我們絕對信任你。」

「我的上帝啊，」他心想，「要來了嗎？終於要來了嗎？」

「是我，利亞姆。」她叫道。

飛機庫的外面，馬克斯·拉德爾坐在越野車的後座上凝視著濃霧，臉上滿是驚嘆之情。「天上的救世主啊！」他低語道，「他成功了！」

他關好門，離開了。戈李克立刻拉起油門，飛機動起來了。要義無反顧地刺進這堵灰色的牆，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事情了。要助跑幾百碼，加速到每小時八十英里，這樣才能起飛。

霧靄沉沉，她必須小心駕駛。二十分鐘以後，她來到了霍布斯角的院子里。聽到車的聲音時，德弗林正在拼裝武器。他連忙取過毛瑟手槍，來到走廊。

「我要是你，就閉上眼睛。」戈李克透過發動機空轉的轟鳴聲，興緻高漲地對波姆勒說九-九-藏-書。他正在進行起飛之前最後一次檢查，「這一次絕對讓你頭髮都豎起來。」

「我剛才從堤壩路上過來的時候，感覺霧氣似乎散了一點兒了。」

二十分鐘以後，十一點整，喬安娜·格雷猛地直起了身子，因為她的耳機里傳來了吱吱啦啦的聲音。她放下書，拿來一支鉛筆，動筆記錄。消息很短，頃刻就譯出來了。她坐著凝視著譯文，一瞬間恍然不能自已，少頃，她發出了收信確認電。

他把手電筒的光柱刺向陰暗的天空，又搖搖頭，喃喃道：「這種晚上最適合下黑手，可惜了。」

「這個倒是沒問題，」戈李克說，「我可以盲起飛。這麼平坦的郊外地區倒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麻煩的地方在那一邊。我不能讓他們跳傘之後就聽天由命。可是我們可能會離陸地整整一英里遠。我得看得見目標才行，哪怕大致能看到也行。」

戈李克走到他旁邊：「怎麼？」

「所有的東西和所有的人都好了。你一就緒，我們就都就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