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科爾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又望著那幾棵樹：「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有它們了。你對鳥兒感興趣？」

周圍沒有人，所以他講的是德語。克魯格自然也用同樣的語言回應：「這樣合適嗎？」

「波蘭人，是吧？我們這邊也有一兩個波蘭人。比方說克魯科斯基。他是芝加哥來的。雖然出生和長大都在芝加哥，但是他的波蘭語和英語都一樣棒。都是很有意思的人。也許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聚聚。」

他鑽出車外，走進拱門，克魯格無奈地跟在後面。雷科爾·阿姆斯比正在教堂最西邊挖墓坑。他們繞過墓碑，雷科爾看到他們過來，就停下手頭的活計，從耳後摘下那根抽了一半的煙捲兒。

「只是把她送過來而已，神父。」凱恩說。

奧爾特曼從教堂出來，沿著路來到百福卡車停的地方。從這旁邊那座五條閂的大門過去，就是「九*九*藏*書老婦人」草地上的穀倉。吉普車停在教堂墓園的拱門旁邊，魏爾納·布里格爾坐在勃朗寧M2機槍的射擊位上。

雷科爾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俄而大笑道：「接著說啊。竟然還有人對這些破烏鴉操心個沒完沒了。」

有人在大叫，「庫尼茨基！莫恰爾！」他們扭過頭，發現施泰因納正和神父一同站在教堂的門廊處。「我們走！」施泰因納喊道，魏爾納和克魯格趕緊穿過墓地朝吉普車跑過去。

施泰因納和維里克走到門口時，帕梅拉迎上去親了哥哥的面頰：「對不起，我來晚了。因為哈里想多看看諾福克，他一直都沒有機會呢。」

「不，是真的。有人發現，還沒打仗的時候，這裏的白嘴鴉都在列寧格勒之類的地方出現過。」

「當然當然，」凱恩說，「我自己也跟你的情況完全一樣，」他看看手錶，「ｈｔtｐs://ｒｅad.9９ｃsｗ.com說實話，二十分鐘之內我要是趕不回梅爾瑟姆公館的話，上校非槍斃了我不可。」

「連我都沒去過那邊兒。」

「你是說，蹲在我腦袋頂上的這些破布口袋一樣的玩意兒，可能是從那邊兒過來的？」雷科爾問道。

「我給你們倆介紹一下，這位是波蘭獨立傘降中隊的卡特爾中校，」維里克說，「他帶著手下在這一帶演習，要借用一下老婦人草地的那個穀倉。中校，這是我妹妹帕梅拉，還有哈里·凱恩少校。」

「哎，你好啊。」魏爾納打招呼道。

「那些白嘴鴉，」魏爾納說，「我能打聽一下它們來這兒有多久了嗎？」

「這類事情以前也確實發生過。」施泰因納說。

「那怎麼好意思呢。」雷科爾的眼睛狡黠地一亮。

「別胡扯了。」雷科爾說。

施泰因納欣然道：「很高興遇見你。還有維里克ｈｔtｐｓ://ｒeａd•99ｃｓｗ.cｏｍ小姐，神父，再會。」他坐進吉普車，對克魯格點點頭。克魯格鬆掉剎車，把車開走了。

魏爾納拿著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山毛櫸樹上的一群白嘴鴉，「真有意思，」他對克魯格說，「我想離近點兒看看，一起去嗎？」

「那樣的話，朋友，以後你可得好好對待它們了，因為這些從列寧格勒飛過來的白嘴鴉可都是常年旅行的老爺太太們呢。」魏爾納說。

「差不太多。」

「恐怕不行了，」施泰因納說，「我是奉特殊命令而來的。今天下午和傍晚要進行演習，然後明天就開拔，跟我的其他部下們會合。想必你能理解的。」

雷科爾也不客套了，他抽出一支煙夾在耳後，然後另外點著了一支：「說起來，你叫啥？」

「你帶著人家繞了一大圈兒？」維里克親熱道。

「當然啦，」魏爾納說，「它們是最有意思的生命。它們跟九九藏書人可不一樣，它們很少你打我我打你的，也沒什麼邊界的概念，整個天底下都是它們的家。」

「我媽媽是德國人。」魏爾納趕緊解釋道。

「難道不是嗎，朋友？」魏爾納說，「白嘴鴉數量繁多，廣泛棲息在諾福克一帶，真的，不過有許多都是深秋和冬天飛過來的，從俄國那麼老遠的地方。」

「記住，在這兒是左側通行的，克魯格。」施泰因納不動聲色地說。

施泰因納和維里克神父正沿著路一起走，這時響起了一聲車喇叭響，村子那邊又來了一輛吉普車，順著坡頂爬上來，停在路的另一邊。身穿女子空軍後援隊制服的帕梅拉·維里克鑽出車門。魏爾納和克魯格欽羡地瞟著她，而哈里·凱恩從車身另外一邊繞過來時，兩個人僵住了。哈里·凱恩戴著船形帽，身穿作戰訓練服，腳上是一雙傘兵靴。

「第二十一突擊隊的，」凱恩跟他握了握手，「我們在梅ｈtｔpｓ://ｒeａd•9９csｗ•ｃoｍ爾瑟姆公館那邊。過來的路上我看到您的手下了，中校。您的部下都戴著那麼耀眼的紅色貝雷帽。我打賭，姑娘們一定會為他們瘋狂的。」

雷科爾眯縫著眼睛打量著他們：「外國人吧，啊？穿著英國制服，我還以為你們也是英國人呢。」

「這不是你的錯，」雷科爾回答道，「我們自己又沒法兒挑自己的爹媽。」

「那有什麼的？」魏爾納說。

「啊呀，對對，」雷科爾說，「我還總以為魏爾納是個德國名字吶。一九一五年的時候我在法國抓了個俘虜，他就叫魏爾納，魏爾納·施密特。」

「波蘭人，」魏爾納說，「所以請不要介意，我的這位朋友不會說英語。」雷科爾有意拿著煙頭比比劃划。德國小夥子心領神會，掏出一包「浪子」香煙：「來一根吧。」

「魏爾納，」突然他滯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趕緊補一句，「魏爾納·庫尼茨基。」

「再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