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施泰因納說，「我們確實有人到過那兒。」

「需要我通知格雷女士嗎？」

「你這個可憐的小雜種，」普萊斯頓譏笑道，「你不知道今天晚上誰要來斯塔德利莊園嗎？是無所不能的溫斯頓·丘吉爾大人本人要大駕光臨吶！」

「噢，我的上帝啊。」維里克喃喃道。

他坐在牆角點著一根煙，順手翻起一本雜誌。

「至少比你強，老頭兒。」哈維回手甩了他一巴掌，「記住。」

「沒什麼。」哈維·普萊斯頓說，「只要你按我說的話去做，就不會有事。千萬別在接電話的時候突然喊一嗓子來通風報信什麼的。千萬別想耍花招。」他從槍套里掏出左輪手槍，「我不會開槍打你的，不過我會開槍打你老婆。我說到做到。」

「是的，他跟我說了。你準備讓我們怎麼辦？」

「我們早就認識到了，中校。」

德國兵集結成一個環形。施泰因納用德語對勃蘭特說：「把施篤姆放到吉普車上去。」他朝背著野戰電話機的楊森打了個響指。「給我。雄鷹一號呼叫雄鷹二號，」他叫道，「請回答。」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的丈夫，仍然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是的，沒錯。」

「他沒事吧？」維里克問道。

勃蘭特接過貝克下士的MK-ⅡS型斯登消音衝鋒槍，站在那裡九_九_藏_書朝磨坊水池開了數槍。水花飛濺到了高空，可只有復進機的運動，才會發出一點「咔嗒」的金屬碰撞聲。

「要把線路都切斷嗎？」普萊斯頓問道。

他把電話機還給楊森。貝蒂·王爾德大惑不解道：「怎麼回事，喬治·我怎麼搞不明白了？」

郵局和雜貨店的客廳里，艾格尼絲·特納哭著給孫女換上了衣服。貝蒂·王爾德坐在她的身旁，緊緊抱住格拉漢姆。列兵丁特爾和伯格分站門口兩旁，等候他們。

「村子各個路段上設路障。看起來要漂亮而且很正規，但是無論誰進來都扣下。」

喬治·王爾德走進酒館，提來一桶水準備沖洗台階。等他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孩子們落水。他扔掉水桶，喊了他妻子一聲，趕緊跑到橋上。哈維·普萊斯頓和他的小組也看到這場意外，跟了過去。

施泰因納對普萊斯頓說：「村子這一帶一共有六部電話。所有的來電都要走交換機，由特納先生或者他的夫人負責接線。」

貝蒂·王爾德絕望地看了她丈夫一眼之後，跟著他走了，手裡牽著自己的兒子。普萊斯頓小組的其他人，丁特爾、梅耶、里德爾和伯格跟在一兩碼後面。

「可是你們要幹嗎？」王爾德說，「沒道理啊，這裏對你們毫無意義。」

菲利普·維里ｈtｔps://ｒeａd.99ｃsｗ.coｍ克說：「中校，我敢說你這是在虛張聲勢。哪怕我現在就離開，你也不敢馬上開槍。因為你會驚動整個村子的。」

他身上沒有受傷，只有額頭上有一處傷口，可他的眼睛緊閉著，嘴唇微微張開。勃蘭特抱著他爬上岸，眾人馬上紛紛趕過來。先是維里克，然後是哈維·普萊斯頓和他的小組，最後是剛從丈夫那兒領過蘇珊的王爾德太太。

「我真害怕，貝蒂。」特納太太說道，「我讀到過關於他們的那些暴行，謀殺啊屠殺啊什麼的。他們打算怎麼處理我們呢？」

勃蘭特扯開他的跳傘服外套，把手探進衣服里摸索心跳。他碰碰額頭上的傷痕，血立刻就溢出來，骨頭和皮肉都軟得像黏膠一樣。儘管如此，勃蘭特還是盡量保持著鎮定。

「真了不起，你得承認。」施泰因納說，「這是英國人的發明。不過還有更加穩妥的辦法。勃蘭特可以用刀精確地捅到你的肋骨下邊，讓你瞬間死亡，連一聲都發不出來。相信我，他能做到的。這種事他幹了無數次了。然後我們兩個人把你攙在當中，把你送到吉普車的駕駛席上，開車把你扔下。這樣對你會不會太粗魯了一點？」

「你這王八蛋，」老人家說，「就你也配自稱英國人？」

勃蘭特心念急轉之下意識九*九*藏*書到他犯了一個嚴重到無以復加的錯誤。被扯開的跳傘服里露出了施篤姆的德式飛行服，右胸上是空軍的鷹徽。飛行服已經撕開了，上面仍然掛著二級鐵十字勳章的紅白黑勛帶。左胸口上是一級鐵十字勳章、冬季戰役紀念章勛略帶、空降兵資格章，還有銀制負傷紀念章。正如希姆萊一力主張的那樣，外面是跳傘服，裡邊穿著全套德軍制服。

李特爾·諾依曼和他的小組部署在房屋群的遠端，擋在視野之外。他立刻回應道：「雄鷹二號收到，請講。」

「總比沒完沒了要痛快一些，我想。」維里克說。

施泰因納朝他轉過身：「斯塔德利村一共有十六幢房子，神父。共計四十七人，其中大部分男性都不在這裏。他們分散在半徑五英里的各個農場里做工。除此之外……」他對勃蘭特說，「給他演示一下。」

格拉漢姆·王爾德除了渾身濕透以外，並沒有受傷。蘇珊也是一樣，不過她嚇得歇斯底里地大哭。勃蘭特把孩子遞給喬治·王爾德，然後就跑過去跟施泰因納等眾人一起在水車周圍尋找施篤姆。突然，他從水面平靜的地方漂了上來。勃蘭特連忙跳下水撈起了他。

一時間悄然一片，只能聽見磨坊水車那詭異的吱呀聲。終於，是格拉漢姆·王爾德打破了沉默。他大聲嚷道：「看他的制read.99csw.com服呀，爸爸。這是波蘭人的衣服嗎？」

「很好，」施泰因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那就行動吧。」他轉過身，沿著通往教堂的那個小坡走過去。

他轉過身，大步匆匆走上橋，哈格必須緊趕慢趕才能跟上他。李特爾迎上來：「不妙。現在怎麼辦？」

王爾德的聲音都啞了：「要是我妻子有什麼意外……」

施泰因納對此置若罔聞。他對勃蘭特說：「帶維里克神父和王爾德先生到教堂去，看好。貝克和楊森跟你一起去。哈格，你跟我來。」

王爾德萬分震驚地瞪著他，俄而竟然笑了出來：「你一定是他媽有毛病。我這輩子還沒聽過這麼胡說八道的呢。對不對，神父？」

「恐怕他說得對。」維里克艱難地一字一句道，「好吧，中校。您介意告訴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嗎？我要提一句，孩子們都快凍死了。」

普萊斯頓朝貝蒂·王爾德轉過身。蘇珊已經不哭了。他伸出手，笑得分外燦爛，說道：「來吧，小美人兒，我帶你騎大馬去。」孩子本能地笑了出來。「這邊請，王爾德太太，請你配合。」

「厲害。」施泰因納對勃蘭特點點頭，「行動吧，我過幾分鐘就到。」

「不用，眼下不要聯繫她。她得有機會使用無線電。不到絕對必要的時刻，我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是我們這一邊的。晚些時九_九_藏_書候我去找她。」他笑了笑，「很棘手啊，李特爾。」

施泰因納對貝蒂·王爾德說：「王爾德太太，您可以把您的兒子和這個小姑娘帶回家了。等男孩換好衣服之後，把蘇珊送到她的爺爺奶奶那裡去。他們是開郵局和雜貨店的，沒錯吧？」

李特爾·諾依曼帶著小組來到橋上。普萊斯頓恰好迎過去，給中尉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找個人到卡車上去，從村子的一頭開始，挨家挨戶清查。我不管你怎麼辦，總之我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在十五到二十分鐘之內出門，到教堂里集結。」

「我們把整個村子佔下來。你知道普萊斯頓的任務了吧？」

「不必，那樣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不要讓他們因此派修理工過來。等孩子換完衣服，把她和奶奶送到教堂。讓特納自己守著交換機。如果有來電，不管是找誰的，只要說不在或者找個什麼借口就好。眼下應該會有作用的。行動吧，注意不要節外生枝。」

郵局櫃檯後面裝著交換機的小屋裡，泰德·特納不安地問：「我太太怎麼了？」

「他們是德國人。」王爾德說，「我在挪威的時候，見過這種制服。」

他抬頭看一眼施泰因納，用還算流利的英語說：「我很抱歉，長官，但是他的頭蓋骨已經裂了。」

「雄鷹有難。」施泰因納說，「到橋上跟我會合。」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