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些腳印，瑟若心頭大為震撼，遠比剛才珍納告訴她的那些話還令她驚駭。她怔怔的瞧了好一會兒，嚇得全身發寒。心下懊悔剛才還以為珍納是在誇大其詞，由這些蛛絲馬跡來看，實在不是杯弓蛇影。突然，這一些對她來說全是真實的事，又驚又怖，她凝視著這些證據全映在眼前。

她倆走出了小屋的陰影，走到月光灑落一地的雪原上。

「或許在隔室吧！」

瑟若也接過一杯，看著其他的客人，也興緻昂揚地喝著酒。華強尼的太太海倫，正和米爾罕及葛瑞吉談話。

「海倫呢？」珍納四下望了望。

「不！瑟若，你真太好了，可是，你滑雪技術還是不夠好，很可能會跌壞了身子，這才會叫我掛心呢！」瑟若神色凝重，珍納朝著她笑了笑：「我不會有事的，真的，你瞧！」

「差不多啦！海，晒晒太陽是吧！怎麼，你沒法子跟我們去，不難過？」

珍納頓住了，月光下，她的臉變得沉鬱又若有所思。隔了一陣子，她才慢慢說道：「大部分的人，都不適合做這種工作，沒有多少物質上的回報，或表面的成功，也許很刺|激，可是，這份工作的本質卻充滿了恐懼，那種恐懼，使你變得寒冷、病態，甚至失去理智……」

瑟若跟著腳印，發現起於走廊盡頭三個石階，顯然有人潛伏在黑影的某一處，也許就在這邊屋的盡頭。瑟若想到這兒，連忙飛奔回自己的屋內，忙著鎖好並拴上那扇門。

「我不該留在這兒的，這太冒險了。」

「這樣吧，最好大家別這麼迷信了，走吧，我們該回去吃午餐了。」

「怎麼了？」

珍納一驚，馬上向她示意。

法姬這時也介面說：

經過這幾小時的震撼，她是再也睡不著了。她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排腳印，頗似她的大小，難道是一個女人？……

「多保重！」

「辛里和索墨維利。」法姬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或許不會。或許今晚，兇手還一直在這兒。那人，很可能就離她不遠，在白雪覆蓋的滑雪小屋中。

佛普絲笑得很微弱。

其餘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大家圍在起居室火爐邊，正喝著華強尼的熱甜酒，味道非常特別。

法姬已先坐在卧室中，她熱切歡迎瑟若和珍納的到來。

月光下，瑟若看到她眼神閃亮，珍納又變成往昔那般青春煥發，好像即將脫卸一個沉重的擔子。

「那麼，你們明天還會和大伙兒一塊去奇隆馬格嗎？」瑟若問道。

「我看到一點火光，可是那個？」瑟若耳語著說：「一點紅色的星星之火。」

「別荒唐了！」兩人雖是低聲耳語，可是瑟若還是提高了聲音。「晚上你在森林中，不可能找到路的。」

瑟若一直屈著指頭在數人數，突然間開口說：「只有十三個人，並沒有十四個人啊？瑞吉，十三人不吉利，得再加個人才行！」

「那是年輕時的事了！」安凱利嘆了一口氣。「瑟若，你也去吧？」

「在那邊的樹叢里，山間小徑的左邊，」珍納指著說。

佛普絲的臉隱約紅了一下。

「噓！你怎麼也跑出來了！快回去，免得得了肺炎！」

黃昏時，雪原已暮，在這兒看夕陽西下，景觀十分壯觀。

瑟若微微打著寒顫，返回小屋。突然感到手ｈｔｔps://ｒｅａd•９９ｃsｗ•com腳都冷得像冰塊一樣。珍納是對的，在外頭站久了會受寒，說不定還會得了肺炎。

瑞吉說：「晚上睡在滑雪小屋，可擠慘了，十四個人擠在一間小屋子裡睡。我算算，瑟若、法姬、高家雙胞胎、米爾罕、安凱利，還有那兩個從加爾各答來的叫什麼？」

珍納說：「他來了！瑟若。他終於來了。看來，明天我就可以離開這可怕的山上，我又恢復自由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再去警告她，可是又打消了這念頭。她一一仔細地去檢視這些洩漏了對方行蹤的腳印，顯然想竊聽她們的談話，好在珍納提防了這一點。——這一晚瑟若真受夠了！

「別把其他人都驚醒了，」這時的珍納，穿了不少衣服，頭上戴了一頂帽子，遮住了一頭金色的鬈髮，還有羊毛護耳罩。她倚在小屋外的牆邊，幽幽唱道，聲音比呼吸聲還要低微，可是那首古老的歌，瑟若曾在收音機聽過。戰時舞會，也曾播出這首曲子。——那是多久以前了？

「沒什麼，只不過……」法姬不大高興。

「不，我是在奧國，後來又去了義大利。在遇到你之前，我未曾在此滑雪。這兒的雪真好。」

「我會去！」法姬說：「雨果沒法子去了，晚上只好留他一人在旅館，我太想去滑雪小屋了，絕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

「是蘿！這麼說，得找個人來補這個缺。湯林如何？」

「瞧瞧我這太太，把我一個人拋下不管。咦，瑞吉來了，怎麼？明天的人數決定了嗎？」

瑟若突然想到一名死於德軍戰火下的英國婦女，她留下一句名言——愛國者永遠不夠多。

「好啦！」珍納說著站起了身子。「你真要這麼想也罷了。晚餐想吃什麼？我這兒還有一些早餐的三明治。」

「是的！我們等著這點火光，足足等了好幾天了。從我們上山以後，每天夜裡都在眺望。我甚至灰心了，想他再也不會來了。這也是部分原因，使我決定到這兒來——來試試我的運氣。我知道，這兒的視野，和我旅館房間的視野一樣好，或者更好些。」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布拉基是個鄉下挑夫，他說今早又降了幾小時的雪，看來天氣又要變壞了。這人看來冷冷的，而且很不快樂，臉色發青。他顯然很不贊成這群歐洲人去滑雪小屋冒險。

「你會留下來嗎？」

有一、兩分鐘，她一直靜靜地躺在那兒，聽著鄰室的鼾聲。風，從阿法瓦特山那邊吹來，吹得松樹林一片松濤聲。

那兒離古莫格還遠著哩，遙遠的一片樹林尖梢，都覆蓋著柔軟的白雪，在月色下，呈現著灰濛濛的一片。有微微的一點火光，像一顆火紅色的小星星，在寒冷的月世界中，是小小的一點溫暖。

「那麼你為什麼……？」

「也這麼晚了，當然會留下來。不過，有些人可能會先行離開。」

「咦，我聽到那邊男生卧房有女人的聲音，實在不像話！」珍納說。

「你出去時，我聽到開門的聲音。」瑟若解釋道，她一邊說，上下兩排牙齒仍然不停地發抖。「我醒時，發現你不在，我真慌九*九*藏*書了，怕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都見過。」他說。

「換了我，才沒那麼言聽計從呢！」珍納說：「你就是太溫順了，佛普絲，這才是你的麻煩！你該對她吼，這年齡應獨立了！」

佛普絲再過去就是珍納，可是她的床位卻是空的。突然間，瑟若一陣心悸，她又想到那夜，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看到那排腳印……

珍納輕輕笑了。「好啦！瑟若，別那麼緊張，這兒的路徑我簡直是瞭若指掌。別擔心，這樣的晚上，絕不會有兇手在路的盡頭等著我的。天亮以前，我就會回來。如果我沒有……如果我擔擱了，我會直接回旅館。萬一我沒按時回來，你就對別人說我一早起來，先回旅館了，好嗎？」

布拉基說，那些滑雪小屋又潮濕又不安全，而且他相信那兒有些邪氣。有時遇到雪崩，幾個小屋全埋在雪裡，上回就有三個歐洲人被活埋在裏面。有個苦力，奉命去挖掘屍體，把這事告訴了他……瑟若無心聽這些話，告訴他她沒時間，把話岔開了，她再強調她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去滑雪小屋住上一宿，令布拉基怏怏替她整理行囊。吃完早餐，她就淮備踏上冒險之途。

從郵局回來的途中，她看到柯雨果，他正和一批初學者，在練習雪道上上課。他愉快地加入。她是在白夏瓦認識他們的，坐他們的車，一起上喀什米爾。這批人看來比他們的年齡都要年輕得多。柯雨果的太太法姬，更成了瑟若最要好的朋友。

「海！」瑟若驚訝叫道：「真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兒！你是瓜代柯雨果是嗎？這樣就可以湊齊十四個人了！」

幾分鐘后，天邊抹盡了最後一道殘霞。天色漸暗，可是澄清的天上卻沒有一片雲影，月亮東升，晚上開始了。

第二天早餐時，滑雪俱樂部的祕書葛瑞吉宣佈：鑑于瑪莎太太的意外死亡，他認為藍色的滑雪道十分危險，以後如果有人不聽，就會取消會員資格。他說瑪莎太太的屍體將被運送到斯利那加埋葬。一群人聽了，都私下議論著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姨母一直待我太好，假如不是她，我現在不知是什麼樣子了！」

他把身邊凳子上的細雪拂了拂，對瑟若說：「過來坐下。」

「寇蒂斯好像鬧肚子痛，還是其他的毛病，決定先回旅館去了。辛里還有一個另外叫什麼的，也跟著她一道走，她原是從他們那個世界來的。這麼一來，我們成了十一人，我也不必來充數了。咦……」

「就是啊，她突然告訴我，我可以參加。」

「告訴你，我淮備了燉羊肉，」法姬一副很滿足的樣子。「還有咖啡、蛋糕，全是我從旅館那兒帶來的。你們去滑雪時，我一個人早在淮備晚餐啦！」

其他的女人，也和男人一樣，穿著長褲和套頭毛衣。可是華海倫穿著那身衣服，在這種場合著實怪異。她這時穿著一件寶綠色低胸的衣服，配著同色的綠鞋，上面嵌著一對很大的萊茵石鞋扣，搭配著同樣的萊茵石耳環、頸墜。

「我們回小屋去吧！」瑟若說。

「你整日都帶著這個？」瑟若問道。

「我什麼都沒看到哇！」瑟若低聲說。

「才不哩！」他愉快地https://read.99csw.com說道：「又沒骨折，不過有一點青腫而已。法姬替我塗好多葯，你在五百碼外就可以聞到我的藥味了。」

她動都不敢動，豎著耳朵傾聽著，可是，除了把門輕輕掩上的微聲，就再也聽不到什麼聲音，她悄然坐起身，四下細看。

「當然我可以。我的滑雪技術可是一等一的，比這兒任何人都高明。半個小時之內，我就可以到那兒了。」

瑟若問：「那麼你現在要怎麼辦？你總不能現在就滑下去吧？」

瑟若說：「我真不希望你這麼做——可能會出事的！你等我一會兒，讓我去穿件衣服，我陪你一道去。」

才走了兩步，瑟若突然間豎起了耳朵——那個奇異可怖的微聲，在每個漫漫長夜都會闖入她的夢中，又來了。——那是拉開門吱吱作響的聲音。

「的確很美！」

「太美了！」瑟若忍不住讚歎大自然的神奇。

這個女人，和佛普絲一樣，原先該更好看些的。不，她該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可是她的裝束打扮，卻適得其反。那個總是悒鬱不樂、下垂的嘴角，卻塗了厚厚的口紅，不美反丑。塗滿蔻丹的手指，經常夾著一支淤。總之，這位華太太，看來和滑雪小屋的人格格不入，身上珠光寶氣，太人工化，缺少自然的靈秀之美。

不去想布拉基的話，今天早晨天氣還是相當宜人的。早餐很快就吃過了，然後大家背起背囊，裏面裝了熱水瓶和三明治就啟程了。

「佛普絲！」珍納說，她正坐在火爐旁的地板上，抬眼看到佛普絲走了進來。「真高興你能來，我原聽說你不能來了。怎麼？伊娜姨母改變主意啦？」

「瑟若，我真感激你，言語都不足以表達于萬一。」

瑟若突然問道：「珍納，你怎麼會做這種工作？」

那一夜，她卧室薄木板牆外，倒也未曾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可是瑟若仍然無法成眠。屋頂的融雪，一點一滴滴到走廊的欄杆上，像單調的合唱聲，還有微風的聲音，從杉樹林一直吹了過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寂的寧靜。

「最好的！」葛瑞吉，這位滑雪協會的祕書大聲說道。「我想，明天早上，我們可以到冰凍的湖泊上去滑冰。五點半就開始！有誰願意參加？珍納，如何？」

她迅速起床，穿上冰鞋，從床上拉起沉重的外套，穿出門走到起居室，朝外望去，看到雪光照映出一個人影。

瑟若是個滑雪好手，可是珍納又比她技高一籌，她比瑟若早一分鐘滑到。她拍了拍雪衣，眼神空洞，臉上又有了愁容。

「噓！別吵醒別人，我不會從那邊走。我從斯拉隆山滑下到藍色滑雪道。柯瑞吉最快能十分鐘滑過，我八分鐘就夠了。」

到奇隆馬格一路的滑雪坡上，有許多的滑雪小屋，那兒有一塊高原，地勢在古莫格之上，四千英尺下，有溪谷橫過。奇隆馬格這塊草原名叫山羊原，夏季有成群的山羊綿羊在這兒放牧吃草。到了冬天，就成了滑雪的勝地。滑雪俱樂部的會員，總愛到那兒去，夜來就宿在滑雪小屋，這樣可以省去往來跋涉，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可以享受滑雪的樂趣。否則從這兒下古莫格，又得經過一座森林，要走一千五百英尺的路途。

過了一兩個小時，瑟若終於入睡了。一直到有人輕敲她的門送早茶時，她才醒了過來。

「不成，他九-九-藏-書扭了腰。」

「我再想想！」

「不，謝了！沒那麼大精力。」

她扶著瑟若的臂膀，一隻手指著下方，只見牛奶般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古莫格山谷。

「對啦！當然，還有我，還有佛普絲和寇蒂斯小姐，還有海倫、華強尼，我想，就是這些人了！」

「哦！海倫也去？」

「珍納，你瘋啦！絕不能這麼做，藍色滑雪道尤其行不得。你沒聽到瑞吉說……」

「或許……還不至於吧！今夜還有月光！」

「平日我都藏在左手腋下的槍套里。」珍納拍拍那地方：「只有今晚才放在口袋裡，比較好拿出來。只希望今晚用不到這個，以後也用不著。可是我總需要隨身攜帶，沒有一日能離開。」

她突然說：

「你在高興什麼？」瑟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珍納？你會到哪兒去？」她壓低了聲音問。

「唉！對了，那史蒂文生呢？」

瑟若這時也瞥到黑影一閃，然後隱到松樹林中。強烈的預感，使她不願再往下分析。她馬上明白，恐懼的根源，就在黑暗的某一處了，死亡正等著珍納。在旅館邊屋的長廊，在藍色的滑雪道。可是，珍納在這兒，原應是個安全的地方才對啊！

「海！柯雨果！」瑟若大叫：「我還以為你仍躺在病床上呢！」

「我會的。」珍納很快介面說道。「別擔心。」

「就是我！」柯雨果怏怏說道。

等瑟若再度醒來時，大約差一小時才午夜的時分。明月當空，灑著一地冷清清的月光，映在雪地上。

稍後，她到郵局去，寄信給愛麗思姨母。好幾次，她都停下來看看後面有沒有人跟著她，懷疑有人跟蹤，確實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受。可是，在陽光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出，雪原上空無一人，雪地上也只有她自己滑過的新痕。這一天，有些老會員陪著珍納到斯利那加參加葬禮，葬禮之後，珍納預計在當地的南都大飯店午膳。

這間小小的滑雪小屋分成三個部分——起居室、男生宿舍、女生宿舍。今晚，在起居室還加了三個睡鋪。

她伸出手，握住對方。「祝你好運，珍納。」

她仰頭看著夜空。

「噓！」瑟若制止她。「那不是華海倫，是佛普絲，就是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女孩，如果她臉上沒有那麼多的雀斑，也許會好看些。說來也很可憐，從小就是個孤兒，唯一的親戚，就是一個專橫的姨母，經常住在喀什米爾，總要佛普絲事事照她的旨意做。」

過了一陣子，她聽到室內有微微的響聲。突然，屋子像是亮了些。很快她明白了，是某個人把門打開了。

「珍納！」她這才舒了一口氣。

瑟若瞥了羅珍納一眼，她那一頭金髮，在早上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到昨夜驚恐的痕迹。瑟若同時注意到，她換上了一件蘇格蘭裙和外套，而不再穿著她平常穿的滑雪裝，或許，她要陪著表姐的棺木到斯利那加下葬，並在那兒參加葬禮。有一陣子，她在和柯雨果談話，他是一個個性愉快的人，兩人站在紅色滑雪道，身邊還有三個人，不知在爭辯著什麼。

「我去！」米爾罕說。「安凱利也去吧，他可是位高手，像羚羊一樣敏捷！」

「是啊！怎麼？……」

瑟若猛一回頭，只見羅珍納就站在她身後。

「九_九_藏_書兩年前，」安凱利也說：「我在紅色滑雪道認識米爾罕，那時我還常拌得鼻青臉腫。米爾罕，你在哪兒學會滑雪？在這兒嗎？」

出乎意外，珍納突然吻了一下瑟若冷冷的面頰，然後，她就轉身滑走了。——在月光下，珍納朦朧的身影，飛也似滑過雪原，滑向了黝黑的森林。

她拉開雪衣口袋的拉鍊，從中掏出了一支小手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清光，把玩一番，然後又收了回去。

「大家都認識吧！這位是佛普絲小姐。」瑞吉說，同時又指指那個印度人。「這位是米爾罕。」那個高個子的印度人笑了。

「冒險？」瑟若真不明白。「這怎麼說？」

「咦？難道我漏了誰？」

「女士們也一起來嚐嚐！」華強尼搖晃著冒熱氣的酒杯。「喝些熱酒可以驅驅寒！」

「軍醫麥凱少校和瑞吉都說，他這輩子再也無法滑雪了，可是他還是想試試看，今天就花了好幾小時練習，不知跌了多少次。」

「瑞吉一直要我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說什麼十三個人不吉利，真是鬼扯！」

滑雪小屋只有一個出口，是從起居室走出去的。門一開，月光照進起居室，瑟若看到身邊的佛普絲，睡得正熟。

「噓！別把大家都吵醒了！我們過來！」

柯雨果少校後來不知說了些什麼，把珍納逗笑了，瑟若清楚地聽到她愉快的笑聲。原想告訴珍納昨夜發現腳印的事，可是這時她反而有些恍惚了，難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她個人的幻覺嗎？

「我的父親，」珍納說道：「是個很有名的軍人，祖父和曾祖父也是。我們的家人，幾乎全是軍人。可是，我大哥在一九三六年死在印度邊區，約翰死在義大利，吉米死在日本戰俘營。我是唯一的女兒，也自然走上了這條路。」

「他滑雪的技術太差了。」

二十分鐘后，她就去餐廳用膳，其中要走下一段山路。這棟旅館，是依著陡削的山勢建立的，大多數的房舍都盤據在山頂，這兒稱做「玫瑰草原」。在夏季，這兒是塊碧綠的高爾夫球場，有松木林、杉木林、栗樹林為屏障。

這天無事過去了，晚餐的時候，珍納照常列席。那天晚上，瑟若下了個結論，認為她實在很會演戲，說得都像真的一樣。

屋裡很熱，而火爐更散發出一股股熱氣，夾雜著淤味、酒味，和華強尼絮絮不休的談話聲。瑟若倒有了睡意，草草吃了晚飯。九點過後，她就呵欠連天，爬上自己的卧鋪，其他的人也陸續睡了。這一天夠累了，明天清早，才是最好的滑雪時機。十點鐘時，油燈也熄了，滑雪小屋已經在一片黑暗中，全無聲息。

瑟若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僵住了，她還沒走到門邊。當她和珍納在雪地上談話時，很可能有人會輕輕啟開了門，這時又重新關上了——特別輕、特別慢——顯然十分謹慎小心。在這夜晚寂冷的空氣中，她能做什麼？想到不久以前，提到藍色滑雪道時，珍納還說——不會有兇手在路的盡頭等我的。

「我會自求多福！有哪些人會去滑雪小屋？」

這時葛瑞吉和兩個同伴也一同來了。一個是又黑又瘦的印度人，他臉的輪廓就像銅幣上的希臘人。佛普絲有一頭淡黃頭髮，臉上長著好些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