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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第三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周瑜與喬婧彼此一見傾心,小喬對他青眼有加,更是在他處於危難之時,為他冒著生命危險而東奔西走。原以為她擔心自己安危,定然還留在伏府,卻不想已經離去,料想是趕回家中與姊姊喬媖商議對策去了,便道:「小喬應該是回家了,我這就去喬府看看。」
孫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你就是舞陽君嗎?邑君也沒不讓我看呀。」
周瑜便道:「舞陽君說得有理,我們應該拿出點誠意。這樣,我願意留下來,無論將來朝廷如何處置我,或放或殺,我都毫無怨言。但請邑君放他二人走。」
青衣男子居然點了點頭,應道:「我知道你這具弩的威力。早前我細細搜過你住處,在院子里發現了這具弩,精巧無比,為我生平僅見。我想你能造出這等神兵利器,不會輕易捨棄,一定會再冒險回來。」
周瑜搖頭道:「不必,不敢有勞校尉君。」曹操道:「周君自己當心些。」拱了拱手,自引軍去了。
周瑜心道:「你只是個下人,哪裡有人願意聽你的心事?」但他自己並不輕賤他人,又見對方與自己年紀差不多,遂道:「當然,你可以將煩惱之事講給我聽。」
南宮宮殿甚多,排列緊密,除崇德殿、卻非殿外,還有東宮、西宮、嘉德殿、承福殿、宣德殿、樂成殿、宣室殿、長秋宮、廣德殿、千秋萬歲殿、楊安殿、玉堂、東觀、雲台、太極殿、和歡殿、靈台殿等殿台。其中,東宮、西宮分別為漢帝和皇后使用。東觀則是收藏圖籍和名儒校書的場所,著名的《東觀漢記》即是在這裏完成。司徒府、司空府和太尉府等中央府曹則分佈在南宮東側。
宮闕崔巍兮,噫!
何太后見兒子不識大體,為了一個小女子全然不知所措,也有些生氣,數落道:「伏壽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要挾天子,她不嫁便不嫁吧,天下多少女子想求入宮為一采女而不得呢。」
孫策道:「誠意就是我們的自由嗎?」
周瑜好奇問道:「里正知道陳是一事嗎?」里正笑道:「知道。不久前河南尹派官吏馳告全城,說陳是無罪,我們這坊是最早得到通知的。」
班家是當世名門,學術淵源深厚,旁人都因此而取笑坐不住的班超。班超道:「小子安知壯士志哉!」一氣之下去找人看相。相士道:「君額頭如燕,頸脖如虎,飛翔食肉,當封侯萬里之外。」自此,班超便有了投筆從戎的打算。
孫策道:「怎麼了?我昨日好像聽伏壽提過舞陽君的名字,她也算大有來頭,是當今何太后的親妹,對吧?我就納罕了,她與我們素昧平生,為什麼要當眾營救周瑜呢?會不會是伏壽託付了她?」
荀彧一直未入仕途,直到最近,才被舉孝廉,出任守宮令。守宮令掌管皇帝筆、墨、紙張等物品,官職不高,卻因為日日親近天子,能搶先知道許多機密大事。
喬媖還是第一次懇請伏壽幫忙,卻被對方當面拒絕,心念一動,問道:「莫非……起了變故?」
衛士道:「那是府里的工匠在鑿東西,忍忍就好了,我們都習慣了。」
孫策好奇問道:「貴府工匠也住地牢嗎?」
何雲道:「傳國玉璽干係重大,萬一我姊姊何太后不願意玉璽失蹤一事外泄,要殺你們滅口,我交不出人來,可是要受責罰的。」
太史慈也道:「我曾去過張府兩次,確實非同小可。」
二宮南北縱列稍錯,平面大致呈現「呂」字形。兩宮相去一里,其間有復道相連,中間道備皇帝行,從官陪行於兩側道,並以大屋相覆。
孫策大奇,忙過去問道:「你二人如何在一起?」喬婧道:「我和姊姊一早出坊時遇到點麻煩,有個醉酒的浪蕩子率惡仆攔住車子,非要我們姊妹下車陪他飲酒。因為車上藏了陳是,我們也不敢出聲呼救。幸虧太史公子及時出現,三拳兩腳趕走了那些惡人,我們才得以脫身。躲在車上的陳是認出了太史君,說他就是昨日跟孫公子大打一架的人,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周瑜也道:「陳是本就無辜,朝廷再懸重賞通緝,只會欲蓋彌彰,令更多人猜到事情與傳國玉璽失蹤有關。」
好在隔壁那「咚咚」聲也沒響太久,過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周、孫二人本來以為至少要等到下午或是晚間才會再見到何雲,不想入牢不及一個時辰,便有一群人沖了進來,看服飾,並非張府守衛,而是羽林軍士。軍士執住孫策、周瑜,又拿起手梏,分往二人手上套去。孫策驚問道:「做什麼?舞陽君人呢?」
軺車過去后,仍不見禁軍解禁。周瑜遂上前試探問道:「諸位是專程來迎軺車的嗎?那車子已經走了,總該讓我們過了吧。」一名軍士扭頭答道:「上頭沒有命令,我們不敢隨意撤走。」
周瑜忙問道:「她們人在哪裡?」陳是道:「在側門,我引二位過去。」
曹操似乎並不知道傳國玉璽一事,只告道:「驃騎將軍極不好惹,一次不成,怕是還有第二次,要不要我派人護送周君回去?」
那將領抱拳道:「我是……」周瑜道:「中軍校尉袁校尉,久仰。」
周瑜愕然道:「請不到便要強請,這算什麼待客之道?各位更是手持利刃,意欲當街劫人,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
周瑜因伏壽曾在自己困窘時伸出援手,又與二喬情若姊妹,也不瞞她,大致說了自己與孫策被帶入南宮問話,而今大將軍何進囑託追尋傳國玉璽一事。
周瑜道了謝,等軍士走遠,才嘆道:「早聞宮闕崔巍,遼遼未央,今日親臨其境,方知更在其中。」所稱「宮闕崔巍」「遼遼未央」,正是引自梁鴻《五噫歌》。
門仆又是一笑,笑得十分詭異,點了點頭,道:「那好,二位解下兵器,在門廳候著,小臣進去稟報。見不見二位,還要看舞陽君的意思。」
周瑜忙道:「目下最要緊的是尋回傳國玉璽,如此大張旗鼓地逮人,奸人會有所防範,一旦狗急跳牆,將傳國玉璽丟棄或是毀掉,可就是大大的遺憾了。」
周瑜道:「這件事很關鍵,極可能是重要線索。」
孫策忽然大笑起來,道:「想不到你我二人也會有今天,栽在了婦人之手。」
太史慈見二人臉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何雲霍然起身,神色緊張,尖著嗓子問道:「你們是陳是的同黨,是不是?他人在哪裡?快些將他和傳國玉璽交出來,我可以為你們向太后求情,也許能勉強保住性命,不然將是滅族大禍。」
孫策遽然色變,道:「莫非二喬車馬上藏有欽犯一事已然敗露?」心下大急,欲趕去查看,卻被軍士挺長戟攔住,喝道:「這裏不準通行,退後!」孫策無奈,只得重新退回巷子中。
剛好典軍校尉曹操過來,聽了經過,揮手命道:「來人,先把江東綁起來帶走。」
劉辯自幼立誓娶伏壽為妻,其母皇后何宛也默認這樁婚事,允諾等他當上皇帝,就立伏壽為皇后。然當劉辯即位后,何宛心思又起了變化,想為兒子選一位娘家勢力更強大的皇后。而伏壽依然可以進宮,成為劉辯寵愛的美人或是貴人,只是沒有皇后名分而已。
周瑜應了一聲,告辭出來。走不多遠,便有一名僕從模樣的人攔住去路,問道:「你是叫周瑜嗎?我家主人想請閣下到府中一敘。」
還是孫策道:「我答應過太史君,要跟他共同調查這樁案子,不妨將事情全部告訴他。」
陳是未及回答,忽有狗吠聲傳來,周瑜忙道:「這裏不能再留。太史君,我們幾個正被官府追捕,行動不便,你不能跟我們在一起。你先留在這裏,如果明日我們能僥倖出城,再設法在南郊太學相會。」
陳是已等在院中,見孫、周二人出來,忙告道:「二位喬家娘子已經準備好車馬,預備出發了。」
周瑜道:「我這就送你去河南府,官府酷刑厲害,三木交下,不信你不交代出來。」
曹操問道:「那麼你昨日來永和里做什麼?你昨晚歇宿在哪裡?可有人為你作證?」
衛士道:「我們張府地大園子大,工匠都是自養。」不再理睬,揮手自去了。
二人一前一後往東而行,到了耗門附近,夜禁鼓聲開始響起。周瑜問道:「我們是要出城嗎?」
周瑜道:「抱歉,我還有要事在身。你若方便,就請留下你主人姓名住址,改日我再登門拜訪。若是不便提及,就請代周瑜向你家主人致歉。」
袁紹起初有所猶豫,思忖了好大一會兒,才道:「本來我只是受命傳話,不該多口,但二位既曾受託追查那件事,想必是何大將軍深信之人,告訴你們也無妨。那傳話給何太后的董太後宮人,已被人搶先滅口。何大將軍帶人趕去逮捕她時,只在北宮一口井中找到了她的屍體,手足被綁,口中還塞著麻布。」
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下,班超依靠西域諸國力量,阻止地區紛爭,再孤立親近匈奴的國家,逐步削弱匈奴勢力。當時西域已與中原不通,班超的一系列活動,東漢朝廷毫無知情,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援助。然到了建初五年(80年),班超再度打通了西域通往內地之路,並上書給當時在位的漢章帝,建議東漢朝廷增兵保護西域
孔御史名孔融,字文舉,是孔子的十九世孫。七世祖孔霸是漢元帝的老師,官至侍中。父親孔宙曾任泰山都尉。孔融自幼喪父,卻勤奮好學,博覽群書,才學出眾。第二次黨錮之禍時,名士張儉受到朝廷追捕,因與孔融兄長孔褒交好,遂逃亡魯國孔家。碰巧一家之主孔褒外出,只有孔融在家。當時孔融年僅十六歲,張儉認為孔融太過年輕,遂未提及自己的處境,預備離去。孔融看見張儉模樣窘迫,忙道:「家兄雖然在外未歸,我一樣可以為東道主。」因此將張儉留了下來。後來事情泄露,孔褒、孔融被逮捕入獄。兄弟二人爭相認罪。孔融道:「收容匿藏張儉的是我,有罪歸我。」孔褒說:「張儉來找我,不是弟弟的罪過,罪在我,我心甘情願。」官吏又問孔母,孔母說:「長者承擔家事,罪責在我。」一門爭著赴死,主審官員難以斷決,於是向朝廷請示。漢靈帝親下詔書,定孔褒有罪。孔褒被殺,孔融亦因此而聞名。何進任大將軍后,為籠絡天下名士,徵辟孔融,舉其為高第,任侍御史。孔融做了幾天官,因與上司御史中丞趙舍不和,便託病歸家。
周瑜料想若再說謊話,很快就會被揭穿,遂道:「不是。」又道:「我那麼說,只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撒謊是犯法嗎?」
陰城公主是漢順帝劉保姑母,恃貴而驕,淫|亂無道,下嫁班始后,常常與美男子在帷帳中廝混,卻有意召丈夫進屋,令其伏于床下。班始敢怒不敢言,後來終於忍無可忍,于永建五年(130年)某日拔刀殺死陰城公主。
那僕從立即變了臉色,道:「今日你不去也得去。」打聲呼哨,鄰近巷子里鑽出四五個人來,個個手持兵器,上來將周瑜圍住。
曹操微一躊躇,即實話告道:「不瞞周君,那些人是驃騎將軍董將軍手下。應該是驃騎將軍知道了車駕被劫一事,所以派手下來找周君。」
夏夜星空繁星點點,銀河飄渺浩瀚,被涼風一吹,當真有幾分心曠神怡的感覺,連日來的奔波疲乏亦一掃而空。周瑜長舒一口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忽聽到柳樹後有窸窸窣窣之聲,剛剛鬆弛下來的身體又崩緊起來。本想走開,又怕對方看到了什麼,便低聲喝問道:「是誰在哪裡?」
周瑜一路急奔,出開陽門,來到南郊喬府。卻見太史慈正在大門外徘徊,神色焦慮。
青州刺史使者大惑不解,問道:「東萊太守派你來,就是要阻止我呈報奏章,而今你已經達到目的,為何還要逃亡?」
孫策見話不投機,自己來到洛陽的目的也被對方識破,便隱約動了殺機,道:「今日你我勝負未分,你被擒住,只是因為陳是有五連弩在手。此刻我再對付你,實在枉稱『小霸王』三個字。但情非得已,情勢所逼之下,我不得不如此。為表誠意,我將親手殺你。你叫什麼名字?我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喬婧道:「這種事在京師常有所聞,當權者都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
周瑜道:「唔,大喬溫柔貌美,又知書達禮,是再理想不過的妻子。不過伯符可曾當面問過她自己的意思?」
孫策道:「是,我們大打了一架,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這本不幹太史慈的事,他當我們是朋友,才會與我一道來見舞陽君。還望邑君手下留情,不追究他冒犯之過。」
太史慈應了一聲,道:「我會想辦法打聽那失物到底是什麼。」
卻聽到鼾聲大起,孫策竟已睡著了。周瑜嘆了口氣,合上眼睛,但始終無法入睡,又怕輾轉反側驚擾了好友,遂乾脆披衣起身,出房散心。他知道伏氏是大戶人家,生怕四下閑逛時遇到不知情的下人,令伏壽他日不好交代,便徑自來到角門,開了門出來,來到巷口大柳樹下乘涼。
何雲登時色變,死死盯著孫策,雖然未答一字,但神色已表明一切。
周瑜、孫策也不知方位,只跟在軍士身後,轉來繞去,走了一刻工夫,才到了宮門。軍士道:「這是蒼龍門。出門往南,就是開陽門。」
孫策道:「陳是只是個工匠,卻惹上了傳國玉璽這樣的驚天大案,受驚不小,而今劫後餘生,已是慶幸,也顧不上再去靈台竊取張衡草圖了。」又連使眼色,示意好友快些去接喬婧。
幾人先摸黑回到車駕所停之處,周瑜取出繩索,將馬鈞手腳縛住,又以衣襟塞其口,將他塞入車裡,這才引孫策、陳是往伏府趕來。伏壽心腹婢女豆兒一直等在巷口柳樹下,聽到周瑜報上姓名,便引幾人從角門進來伏府。
陟彼北芒兮,噫!
孫策道:「太史君,其實我們也算是殊途同歸,不如一起合作來調查這樁案子。一旦查明真相及真兇,賊人和寶物都歸太史君所有,我們所要求的,只是朝廷不再通緝追捕陳是。如此,你我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
周瑜道:「想不到何太後果決狠辣,遠在其兄之上。」
孫策大為惱恨,然想到好友周瑜尚陷身在張府,少不得要忍氣吞聲。等了一刻工夫,門仆進來,招手叫進一名婢女,命她引客人進去。
喬婧登時色變,失聲道:「舞陽君帶走了周公子嗎?」
最先闖進來的卻不是守衛,而是太史慈。他上前幾步,將何雲拉起來,反擰其手到背後。幾名守衛聞聲而進,見狀忙拔出兵刃,喝道:「大胆賊子,竟敢在這裏造次!快放開舞陽君!」
陳是道:「那五連弩只是我的試製,剛做成不久,也向上司畢嵐稟報過,卻被他厲聲呵斥,讓我不要再弄兵器之類。我一時捨不得毀去,遂先自己收藏了起來。」
孫策剛一轉身,想去援救好友,卻見軍士已彎弓搭箭,三面朝周瑜圍去,料想自己上前也是送死,只得作罷,但也不肯離去,只裝作看熱鬧的路人,讓到一邊,欲伺機而動。
少年忙道:「我該回去了。」又道:「謝謝你,剛才那些話說出來,我心裏好受多了。」周瑜道:「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劉辯一再說怕是他做不成皇帝了,伏壽問他為什麼這麼講,劉辯又支支吾吾不肯明說。伏壽以為劉辯是擔心董太后想立陳留王劉協為帝之事,便勸道:「陛下是皇后所生,有嫡子身份。陳留王只是美人所生,不過是個庶子。陛下還是先皇帝長子,無論立嫡立長,都是你佔優。更何況還有何大將軍作為後盾,陛下何必憂心。」
此時孫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預想不到自己未來會有雄霸江東的局面。而伏壽則在日後成為了漢少帝弟弟漢獻帝劉協的皇后,為使皇帝丈夫擺脫傀儡地位而竭力對付另一位大梟雄曹操,孫策亦成為其計劃之一,若非曹操心腹謀士郭嘉及時識破阻止,本大有成功的可能。這是后話,後面再表。
喬婧道:「這個……」微有遲疑,不知說出傳國玉璽一事是否妥當。
忽聽到有人叫道:「孫公子!」卻是喬婧站在路邊朝他招手,身旁還有一名高大雄偉的男子,正是太史慈。
一直默不作聲的馬鈞忽道:「光……光影……」
何進道:「孫卿不必解釋,我明白。很簡單,那人如果不是自己有異圖,就是想坐觀其變。」又問道,「二位住在哪裡?」周瑜道:「八方旅館。」
至於闐時,于闐王侯哭著攔住班超,不肯放行。班超大為感動,便毅然決定留在西域,完成他立功異域的宏願。
何雲笑道:「那得看我心情如何了。」忽大聲召進守衛,命道:「將他們三個帶去地牢囚禁,不必上縛,不可怠慢,但要嚴加看管,不能讓他們逃走。」
太史慈用腳鉤起金盞,伸手抄住,用盞尖對準何雲咽喉,喝道:「都別動,再動我可就對舞陽君不客氣了。舞陽君,請你下令,讓他們退出去。」
周瑜道:「可二喬已經知曉我們是為陳是來到洛陽,若陳是回去江東,你我二人留下,如何解釋?」
於是又有了危機之三,何氏、董氏勢均力敵,互相制衡,各有所懼,但如果任意一方有了傳國玉璽,便會佔據上風。尤其對董太后而言,如果同時拿出漢靈帝遺詔和傳國玉璽,只怕擁戴她的大臣也不在少數。是以何氏一方必須奪回傳國玉璽。
數日前,太史慈來到洛陽,打聽之後,方知醫聖張機已經辭官歸隱,但太醫令張奉一直跟隨張機學習醫術,算是半個弟子,醫術也還算不錯。雖則張奉是大宦官張讓養子,情急之下,太史慈也顧不得許多,遂來永和里張讓宅第等到張奉,求了一劑方葯。
孫策道:「這倒是有可能。我們先站過去,靜觀其變。若曹操果真是受了蔡琰託付,他看到你我二人,應該有所反應。」
里正道:「校尉君新來洛陽不及一年,不知舞陽君的風流韻事,也不足為奇。」
周瑜搖了搖頭,見曹操阻止手下軍士追趕黑衣僕從一行,不由一怔,問道:「莫非校尉君認得那些人?」
周瑜忙道:「好了,二位不要鬧了。目下還有更緊急之事,小喬可能失蹤了。」
周瑜道:「她若是真心愛你,一定能體諒你的難處,不會計較妻妾的名分。」
孫策忽然笑了起來,道:「小喬說話的語氣,跟周瑜很有幾分相像呢。他說:『能指望自己時,千萬不要依賴旁人。』小喬你則說:『要自己想辦法。』算是一個意思。」頗有打趣的意思。
對何氏而言,危機還不僅僅是失去了傳國玉璽。孫策、周瑜入宮被訊后,才有何進囑託二人協助追查傳國玉璽下落的一番對話,那時才推測出董太後宮人有重大嫌疑。何進隨即引兵去捉,宮人卻被捆綁起來丟入井中滅口,表明何氏——無論是太后,還是大將軍何進——身邊都有主謀的耳目,所以對方才能搶先一步。沒有什麼比知道身邊伏有心懷叵測之人,卻不知道對方是誰更可怕的事了。何氏連自己身邊之人都搞不定,又如何敢冒險去得罪根深蒂固的宦官集團?是以何進才有停止追查傳國玉璽下落之命。
按照制度,州統領郡,州刺史地位理應在郡太守之上,但郡守與刺史官秩相同,且東漢以後,地方軍隊歸於郡守統領,太守是實際的地方最高軍政長官,權勢遠在刺史之上,因而對所謂的上級並不服氣。州、郡素來矛盾激烈,雙方經常互相向朝廷告狀。每每郡、州之間衝突時,朝廷鞭長莫及,不明地方狀九-九-藏-書況,是非難辨,因而往往誰的奏章先到,便對誰有利。
周瑜忽道:「以太史君的聲名,應該不會為了一千萬賞錢而捉拿陳是,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緣故吧?」
過了好大一會兒,喬媖才先開口,緩緩道:「傳國玉璽涉及江山社稷,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過問。而今既知陳是已跟玉璽一事絕無干係,可否請壽娘設法幫忙圓轉,將真相告知何太后?如此,孫、周二位公子也不會因為與陳是親近被官兵追捕。」
正待上前請門仆通報,忽見典軍校尉曹操大踏步走了出來。曹操一眼望見周瑜,居然舉手招呼。周瑜便抱拳行禮,道:「周瑜見過校尉君。」
太史慈道:「奇聞!天下奇聞!」想到名聞天下的班氏只因為一名貴族女子的淫|亂而遭夷族之禍,只覺得悵恨無窮,甚至覺得自己那點兒禍事也不算什麼了。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還望舞陽君記住今日的承諾,要保孫策、周瑜安然無恙。如果他二人有事,我一定會再回來找你。」也不看旁人,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洛陽官民均知皇子劉辯在永和里史道人家中長大,與鄰里伏氏之女有青梅竹馬之情,而今劉辯當了皇帝,伏氏便是未來的皇后,這是眾所周知之事,是以伏壽只要挺身而出,便能讓中軍校尉袁紹退兵。然此刻伏壽忽然神情落寞,道出她不會成為皇后,眾人驚聞巨變,一時愣住,又因不知原委,不知該如何安慰。
孫策一怔,問道:「怎麼回事?」
孫策道:「難怪舞陽君公然給丈夫戴綠帽子,張奉卻吭都不敢吭一聲,原來是怕步班始後塵。」又道:「我們總得想個法子救周瑜出來。」
孫策和周瑜一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各有驚懼之意。二人均是一般的心思:荀彧稱失物非同小可,一定是舉足輕重。莫非正如郭嘉一開始推測的那般,那失物正是傳國玉璽?
周瑜剛一回頭,便聽到腦後生風,不及避開,只覺後腦一痛,眼前一黑,登時什麼都不知道了……
班始以為自己占理,又是定遠侯之孫,頂多只是流放邊關,然最後他不但搭上自己的性命,還牽連了整個班氏家族。勃然大怒的漢順帝以最殘酷的腰斬之刑殺了班始,班氏舉家被殺,屍體被陳列在馬市示眾。扶風班氏自此衰落,此即為太史慈所嘆「可惜」者。
郭嘉聞言,道:「京師怕是將有流血之變了。」袁紹一怔,問道:「郭君說什麼?」郭嘉搖了搖頭,自轉身去了。
孫策見好友雙眼發紅,不由一愣,問道:「怎麼,公瑾昨晚沒睡好?」
周瑜道:「想是想,只是這背後風險太大,萬一捲入是非,怕會惹來殺身之禍。我受孫太守重託,護送伯符西來洛陽,可不想你有什麼閃失。」
經過這次戰役之後,中原地區因連年災荒,在政治上、經濟上都有困難,無力繼續應付西域的局面,於是撤銷都護和戊、己校尉。又擔心班超獨處邊陲,無力支撐,遂召班超回國。
至此,眾人皆已認定皇宮失物必是傳國玉璽,一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
周瑜未及回答,僕人羅湯便引著一名禁軍將領進來,告道:「這位校尉君說要找孫、周二位公子。」
太史慈道:「我跟孫君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孫策大喜道:「如此再好不過。」
銅臉男子道:「你交出兵器,乖乖聽話,我就帶你去見喬家娘子。」
孫策與太史慈遂將兵器交了出去,靜靜等候。門廳里站有兩名全副武裝的守衛,非但佩有長短兵器,還背著弓箭,神情警覺,不斷上下打量審視孫策、太史慈。
孫策點點頭道:「我多次聽家父提起過你的名字。就是你,太史慈,害得青州刺史顏面失盡,還差點兒被免官下獄。」
何進道:「本來那些證據都是鐵證,但舞陽君為你二人作保,稱你們都是世間罕見的奇男子。既然你們在靈台遇到陳是真有其事,去他住處幫他取蔡倫殘稿也是真有其事,那麼就表明他是清白無辜的,所謂證據,只是遭人陷害而已。」
何太后隨即又召伏壽入宮,半勸半命地讓她儘快入宮。伏壽聽說只能封作貴人,竟當面抗拒,表示寧可終身不嫁,也不要跟生母一樣做他人侍妾。何太后出身卑微,原是屠夫之女,入宮后也是母因子貴,生下皇子後進為貴人,後來才得封皇后,見伏壽言辭如此激烈,也是勃然大怒,命人立即收繳伏壽入宮門籍,將她趕出宮去。
走了小半個時辰,又通過了許多關卡,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周瑜被粗暴地拉扯下來,挾持著前行,最後停在一間屋子裡。軍士迫他跪下,這才取下黑布、麻核。
周瑜大怒,挺劍刺入那男子肌膚,喝道:「快說,小喬在哪裡?」
周瑜道:「不妥……」一語未畢,便有人縱馬過來叫道:「長公主回府。」
何進道:「閑話不提,你將你捲入陳是案子的經過原原本本講一遍。」周瑜道:「是。」大致說了經過,只是不提來洛陽找陳是的真正目的,略去喬氏、伏壽曾暗中相助等情節。
只聽「嗵」的一聲,牆內壁后似有脂膏點燃,映得半邊牆壁通紅一片。牆面竟似半濁半透,呈現出幾分玉石的質感來。陳是將右手舉起,五指張開放在牆壁上。等了一會兒,便聽到「咿咿呀呀」一陣響,牆壁上露出一個孔洞來,內壁之火亦驀地熄滅。
此時西域的形勢對班超相當不利。東漢朝廷撤走了都護和戊己校尉后,匈奴重新佔據了天山以北和山南北道的廣大地區,並切斷了西域通往內地的通路,班超完全處於孤立無援的包圍圈裡。
永平十六年(73年),奉車都尉竇固出兵攻打匈奴,班超隨其北征,因為作戰勇敢,屢立戰功,又奉命出使西域。當時西域各國與漢朝已斷交五十余年,局勢複雜。班超在極為兇險的情況下,先後促使西域諸國脫離匈奴統治,重新與漢朝恢復了外交關係。永平十七年(74年),東漢朝廷在西域重新設置西域都護府及戊己校尉府,任命陳睦為都護、耿恭為戊校尉,關寵為己校尉。
喬婧道:「陰城公主荒淫無恥,又是被丈夫親手殺死,終歸不是什麼值得宣揚之事,是以朝廷謊稱班氏是因捲入宮廷爭鬥而遭禍,陰城公主則是殉夫自殺而死。」
孫策失聲道:「原來你就是太史慈。」
何雲這才道:「我那樣對待周郎,周郎連一句惡言也沒有,反而妥善照顧我,當真是個奇男子。」眼波勾魂攝魄,在周瑜臉上轉來轉去,又有挑逗之意。
孫策、周瑜聽了何進講述,這才知道追捕陳是的緣由。
周瑜心中一沉,隱約感到不妙,忙問道:「孫策人呢?」太史慈道:「孫君人在裏面。」
周瑜一見到禁軍出現,便有所醒悟,料想何太后已經見過何雲,大概覺得真相難以令人相信,便下令帶自己和孫策進宮,當面訊問。但一入宮門深似海,怕是見過何太后,交代清楚一切后,他和孫策便會被處死滅口,或是秘密關押起來拷問陳是下落和其他知情者,就算是何雲有心,也救不了他二人。
何雲問道:「什麼真相?」孫策早已按捺不住,徑直問道:「皇宮中丟失的寶物,可是傳國玉璽?」
太史慈道:「當年班氏舉族遭滅一事甚為蹊蹺,傳聞是因為班氏捲入了宮廷爭鬥,原來……原來……」
曹操點了點頭,問道:「周君來伏府做什麼?」周瑜道:「我……我找伏小娘子有點事。」
何進猶豫良久,才道:「是董太後身邊的人告訴何太后的。」
周瑜道:「怎麼,閣下是非要跟周瑜糾纏到底嗎?」
少年這才會心一笑。二人也不互問姓名,就此拱手作別,各自回去安歇。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周瑜大叫道:「我只是聽到有人打架,趕去勸架而已,怎麼反倒成了同黨了?」
陳是見孫策和周瑜也不反對,便將油布包遞給了馬鈞。
周瑜道:「情形不對!這些禁軍似乎不是來拿人的,沒有立即展開搜索,只是封鎖了街道。」又指著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官校道:「那不是典軍校尉曹操嗎?那晚他曾帶人到八方旅館搜捕你我二人。」
孫策決然道:「不行。」何雲笑道:「你說不行就不行?這裏可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
何進道:「那麼你昨日潛入永和里,又是為了什麼?」周瑜道:「陳是曾在少府官署中撿到幾張蔡倫殘稿,視為珍寶,我想替他取回。」
周瑜道:「如此看來,舞陽君為人還算不錯。」
孫策道:「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那人既知傳國玉璽下落,又是皇宮中人,為什麼不設法將玉璽交給董太后?」忽意識到失言,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這麼說,那個……」
漢少帝劉辯與伏壽一起長大,前者性情懦弱,後者則剛毅深沉,有男子之風,因而劉辯自小便對伏壽十分依賴。伏壽見劉辯已貴為天子,卻因為一點不順便私下出宮,更是在她當面哭哭啼啼、驚慌失措,像個沒有見識的婦人,心中頗為厭煩,但仍然好言撫慰。
袁蜜幼時曾與伏壽來喬府與喬氏姊妹一道讀書,但其人性格大大咧咧,不愛書冊愛習武,所以沒幾天便退出學堂,但與喬氏姊妹仍偶有往來。
伏壽道:「甚好。」親自送周瑜出來,告道:「請周公子轉告二喬及蔡姊姊,方便時我自會去南郊探望。」
漢靈帝生母董太后尚且在世,且親自撫育陳留王劉協長大,一直想立劉協為帝。何進雖貴為大將軍,但董太后兄弟董重任驃騎將軍,均佩紫綬金印,地位同尊。何太后是董太后兒媳,地位還略遜一籌。董氏朝野勢力不及何氏,但極可能董太後手中握有漢靈帝遺詔。此為危機之二。
周瑜未及回答,孫策已喜滋滋地應道:「當然願意。」又道:「不過我還想找一個朋友幫忙。在推測出傳國玉璽這件事上,他功不可沒。」
周瑜道:「長公主既已回府,伏府是回不去了。實在不行的話,只好先躲入陳是住處,應該不會有人去那裡搜查。如果太史慈還在那裡的話,對我們就更有利了。」又想到先行一步的二喬與陳是,再度憂心忡忡起來,嘆道,「也不知道他們三人脫險出城沒有。」
那婦人笑道:「你這少年倒是大胆,竟敢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喬婧很是不解,道:「為什麼?伏姊姊不是很快就要進宮了嗎?你進宮后便是皇后,只要你在何太後面前說上幾句好話,便可立解眾人之厄。」
那婦人正是舞陽君何雲,也不以為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見我做什麼?」孫策道:「我叫孫策。適才舞陽君帶回的男子叫周瑜,我是他的朋友。」
周瑜低聲問道:「那麼陳是念念不忘的張衡張令公草圖呢?他不是一直想再入靈台竊取嗎?」
喬媖言下之意,無非是傳國玉璽干係太大,以眾人之力,根本難以干涉。目下最要緊之事,只是為陳是正名,如此孫策、周瑜亦可擺脫麻煩。至於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麼,是誰偽造了傳國玉璽,真玉璽又在哪裡,反倒不重要了。
正躊躇不決時,忽見路邊有一名銅臉男子在朝自己招手,周瑜便策馬過去,問道:「閣下是叫我嗎?」
伏壽遂命僕人先引陳是下去歇息,又命人為孫策、周瑜準備了一桌熱飯熱菜,二喬也陪著用餐。可惜國喪期間,不能飲酒,不免有所遺憾。
孫策忍不住奔到門邊叫來守衛,問道:「隔壁是什麼人,鬧這麼大動靜?」
少年「哦」了一聲,大起同病相憐之意,遂再無忌諱,道:「我自小允諾要娶她做妻子,可目下情勢有變,我不能再娶她做……做正妻,只能做侍妾,這是她決計不能容忍之事。」
孫策道:「有些冒險,但結果應該與伏壽入宮是一樣的。就這麼辦!」又道:「小喬,你不能露面。你先回去,我一個人去找舞陽君。」
伏壽道:「我只是自己猜的。我曾告訴過你,前幾日我進宮拜見何太后時,何大將軍正率人在皇宮內外大加搜索,說是丟了重要東西。」
周瑜道:「我不是使花招,而是在想我的馬怎麼辦。」
何雲道:「就是那被禁軍捉住的美少年嗎?他自稱叫江東。」孫策道:「我二人都來自江東,叫江東也無妨。」
過了幾日,周瑜才意外知道,他在大柳樹下巧遇的少年,便是當今大漢天子漢少帝劉辯。其人所苦惱之事,即是他與青梅竹馬夥伴伏壽的婚姻——
孫策喜道:「再沒有比未來皇后家更穩妥的藏身之處了。」又笑道:「我本來以為今日會有不少波折,說不定還會被官兵識破偽裝,由此大戰一場,想不到竟如此順利。這次喬氏姊妹可幫了我們大忙了。」
周瑜笑道:「如果不是皇宮中人巧妙安排,何太后如何能得到董太后一再提及工匠陳是的消息?」
袁紹道:「這個……」一邊躊躇,一邊將眼光投向郭嘉、太史慈二人。
何雲嚇得花容失色,臉色慘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何進思慮片刻,道:「周卿推測有幾分道理。但我還有一個疑問,如果陳是不是因為生殉畢嵐一事逃走,他定會立即落入有司之手,過堂訊問,命他說出傳國玉璽下落。陳是既然毫不知情,當然只能竭力為自己自辯。如果有司相信了他的話,還是會掉轉過來重新調查。」
周瑜滿鼻香氣,心中更是困惑不已,低聲問道:「邑君為何要出面救我?」
原來董太后得知心腹宮人被殺后,從永樂宮趕去南宮,當著漢少帝劉辯的面,大大鬧了一場。何太後身為兒媳,不便出聲。大將軍何進出面勸了幾句,董太后便將他斥出。何太后本不是什麼好脾氣之人,忍無可忍,上前道:「天子在此,還請太后自重。」
周瑜道:「目下只有董太後宮人那條線索,宮廷機密重大,我和孫策只是平民百姓,不能插手皇宮之事,何大將軍會自行處置,有了進一步消息,再往下追查。」
伏壽甚是體貼人意,忙命婢女尋來一套衣衫,給孫策換上。
孫策嚇了一跳,忙退開兩步,跳出圈子。陳是便將弩機指向青衣男子胸口,喝道:「不準動,也不準叫喊出聲。」
陳是將門窗閂好,又放下厚厚的麻布帘子,這才點亮燈火。
衛士道:「不然還能住在哪裡?他在上面敲敲打打,大傢伙兒都嫌吵,只好讓他把工房搬到地牢來,他在地下敲,除了地牢裏面,其他地方都聽不到。」
何進道:「正是如此。」長嘆一聲道:「之前我與太后一直以為是陳是盜取了傳國玉璽,但他既然與事情無干,線索便就此中斷。目下我實在無法可想。我妹妹舞陽君說你二人都是聰明人,竟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官家寶物便是傳國玉璽,實有過人之能。如若授以權柄,應該能追查到傳國玉璽的下落。我已經跟太后商議過,她也無異議。你二人可願擔此重任?」
太史慈道:「適才小喬說伏壽會入宮將真相稟報何太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辯聽聞事情變得更糟,整日忐忑不安,接連兩次溜出宮來,想勸伏壽找機會向太后賠罪——
孫策道:「等到通緝告示一撤,就讓陳是自己先回江東。我會寫封書信給家父,說明情況。」
周瑜不答,沉吟許久,才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總得你情我願。還是先找個機會問問二喬心意到底如何,也許她們早有了心儀的對象呢。」
東漢初年,學博才高的扶風大儒班彪醉心於史學,想寫一部繼司馬遷《史記》的後續之作,於是採集前朝歷史遺事,還從旁貫穿一些異聞,寫成《後傳》六十余篇,斟酌前史,糾正得失。班彪病逝后,其子班固修成《漢書》,史料多依班彪,實際上是其修史工作的繼續。
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
青衣男子訝然道:「你……你不就是陳是嗎?」
何雲又嫣然笑道:「不過在我看來,你們都是朝廷的功臣,如果不是你們來告知真相,只怕家兄何大將軍還是在傾盡全力追捕陳是,最終也只是徒勞無功而已。二位放心,有我在,一定保你們安然無恙。」又走到太史慈面前道:「你就難說了。你不得我召喚,擅自闖入騰雲樓,還脅持我做人質,按照律令,這可是要斬首棄市。」
曹操大窘,不敢再招惹對方,忙命人解開周瑜綁縛。
周瑜道:「那麼陳匠師為什麼說只有你的手掌才能打開?」陳是道:「那機關尺寸是按照我手掌大小設計的,它只有剛好被遮住時,才能打開。」
太史慈見不慣袁紹的做作,先行離去。孫策遂道:「家父是長沙太守孫堅,曾受袁尹君將舉薦,算是袁氏門生。孫策是後生晚輩,不敢勞袁校尉折節下交。」
何進道:「周卿,你轉瞬之間便想明白這麼多事,要是早些找你幫忙就好了。」頗有相見恨晚的意味。又道:「那個傳話給何太后的宮人,我會派人將她秘密逮捕審訊,有什麼消息,我再知會二位。」走出幾步,又回頭問道:「二位認為畢氏家人會不會也知道些什麼?要不要將他們盡數逮捕,下獄拷問?」
周瑜遂點了點頭,徑直進來里坊,到伏府門前時,卻見門前站著大隊禁軍,不禁一愣,心道:「這是來迎伏壽入宮的嗎?為何只有軍士,不見法駕?」
袁紹遂答道:「何大將軍命我轉告二位,不必再追查那件事了。」他雖然沒有明說「那件事」是什麼,但顯然就是指傳國玉璽了。
何進卻又板起了臉,道:「可你二人也鬧了不少事,譬如打傷了八方旅館店家,劫走驃騎將軍車駕,甚至還試圖劫持舞陽君,這些都是大罪。不過此時正值用人之際,你二人可願意將功贖罪?」
孫策道:「不,我也留下。請邑君放太史慈走。他只是一心想捉住陳是,在今日進張府前,他都不知道事情跟傳國玉璽有關。」
伏壽素知劉辯性格,只以為他又在杞人憂天,也沒太當回事,而今既知守宮令荀彧指點太史慈追索官家寶物以脫昔日之禍,守宮令掌管皇帝文書,有諸多機會接近璽印,再將前後諸事聯繫起來,便立即想到那件失物極可能是傳國玉璽。
周瑜等人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
孫策見青衣男子畏懼五連弩威力,不再有反抗之意,便上前奪下其手戟。周瑜從院角扯出一根繩索,將青衣男子反手縛好,押入堂屋,連人帶索縛在柱子上。又撕下一片衣襟,塞入其口中,防止他驟然出聲呼救。
周瑜深深一揖,道:「我等今日才與舞陽君相識,舞陽君卻能夠相信我們的說辭,周瑜深為感激。」
何進居然不以為意,只道:「現下仍有那麼多實證指向陳是,我不是一樣相信他是清白的嗎?」
等了一刻工夫,一名四五十歲的男子大踏步進來,雖然年紀已大,卻是壯武異常。周瑜一見其打扮及腰間紫綬金印,便知是大將九*九*藏*書軍何進到了。果聽到軍士喝道:「這是何大將軍,還不快些參拜。」
見自己苦苦等候的欽犯驀然出現在眼前,忍不住想要上前擒拿。剛剛抬起腳步,便有一隻弩箭飛來,釘在身前。他有所遲疑,一時不敢再動。又見周瑜已關上院門,便點頭道:「原來你們是一夥兒的。我走了眼,竟沒有看出來,還以為你們也是來擒拿陳是領賞的。」轉頭看了陳是一眼,又走上兩步。
里正驀然醒悟,忙道:「聽坊卒說,昨日傍晚時,有人闖入陳是家中,跟守在那裡等待捉拿陳是的青衣男子大打了一架。那闖入者一定就是劫奪車駕、綁架人質的人。」
周瑜含含糊糊地道:「那自然再好不過。只是目下我們危難未解,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里正道:「好像叫太史什麼,來過永和里幾次,跟太醫令張令君有些交情。不過今日一早他已匆匆離開了。」又指著周瑜道:「昨日那兩人打架時,聽說這江東人也在場,還一再出聲勸架,明顯是那闖入者的朋友。」
曹操很是不解,問道:「里正為何這樣說?」
周瑜忙問道:「既是蓋世奇功,想必官家失物非同小可,太史君可知到底是什麼?」
忽有一名坊卒奔過來叫道:「不好,出事了!那邊有人劫持了驃騎將軍的車駕,車裡還捆綁有人質!」
馬鈞雙眼立即有了神采,急道:「可否……讓我……我……一眼……」
喬婧嘆了口氣,問道:「太史公子知道扶風班氏嗎?」
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
陳是住處早被官府翻了個底朝天,太史慈卻不肯就此死心,料想欽犯是個工匠,有什麼官差尚未發現的秘密機關也說不準。他里裡外外轉悠了幾個時辰,終於發現了院中舂米槽下暗藏著一具弩機,精工細作,為他生平僅見。太史慈試射了幾次,發現那非但可以五箭齊射,亦能連射,且配有用於瞄準的望山,極為精準,就是普通人也能成為神射手,大為稱奇,心道:「若是軍隊都裝配了這種弩機,當是無往而不勝了。」料想這弩機被藏在隱秘之處,陳是必是格外珍惜,多半還會回來,遂將弩機裝好后重新放回原處,自己則死守在院中。
孫策見陳是對馬鈞極為佩服,料想對方必有過人之能,忙道:「等到這件事了結,馬匠師不如跟我們一起返回江東。」
那少年又道:「她告訴我說,寧可不嫁,也不要做侍妾。可我的婚事是大人們決定的,我自己完全做不了主。她也不肯再見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孫策遂道:「我姓孫名策,這是我朋友周瑜。陳是你認得,那邊那位叫馬鈞,跟你一樣,是我們的人質。」
周瑜道:「當然知道。臣不敢欺瞞大將軍。」
何進道:「好,我記下了,稍後我便會派袁紹去八方旅館與二位相會。若仍有不便之處,也可以到永和里找我妹妹舞陽君。」微一點頭,自引人去了。
班勇兄長班雄也是一員虎將,多次任屯騎校尉,率軍平定羌人反叛。班雄有子名班始,娶陰城公主為妻。
周瑜躊躇道:「陷害陳是這件事,只有兩個可能。」
漢靈帝雖死,其母董太后仍然在世。大漢以孝治國,東漢自漢光武帝劉秀之後,每位皇帝的謚號都帶有一個孝字。按照禮法,董氏懿旨高於何太后懿旨,何太后懿旨又高於漢少帝聖旨。董太后在宮中日久,身後也自有一股宦官勢力支持。兼之其兄董重任驃騎將軍,地位不在何太后兄長大將軍何進之下。而陳留王劉協由董太后撫育長大,董氏一直希望能立劉協為帝,所以大宦官騫碩雖死,宮中隱患仍在。
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申。
漢和帝永元元年(89年),外戚竇憲因擅權被殺,班固受到牽連,死於獄中。漢和帝聽說《漢書》未竟,下詔命班固之妹班昭到東觀藏書閣,補充兄長所未及完成者。扶風班氏由此顯名於世。
周瑜忙道:「太史慈只是一時情急,才會冒犯舞陽君,並非故意。」
那豆兒甚是機靈,有意賣起了關子,抿嘴而笑道:「公子一見便知分曉。」
一名守衛忙道:「這人好生無禮,竟敢當面威脅舞陽君,不如由臣率人追上去將他亂箭射死。」
太史慈心有所動,但仍有疑慮,轉頭看了陳是一眼。
周瑜大聲呼冤,道:「我犯了什麼罪?為何要綁我?就算我撒謊說我是驃騎將軍的朋友,那也只是我趨炎附勢,不算犯法,好不好?」
何進是窮苦出身,顯貴后也沒什麼架子。他走到周瑜面前,來回打量了一番,便命軍士去掉械具,扶周瑜起身,自己則往案后坐了,問道:「你就是江東來的周瑜嗎?」周瑜道:「是,周瑜參見何大將軍。」
而上天也格外青睞伏壽,她身邊湊巧出現了一位人中龍——雖然不是才華橫溢的傑出人物,卻有無比顯赫的皇子身份,父為皇帝,母為皇后——這便是養在史道人家的劉辯了。她費盡心機接近這位未來的大漢皇帝,多年下來,終於完全佔有了他的情感世界。
周瑜又問道:「那麼指點太史君的人是誰?」太史慈有所遲疑,似是不願意提及對方名字。
孫策嘻嘻一笑,道:「這個……當面問,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大喬是大家閨秀,當面問這種事會不會讓她難堪?再說了,我覺得大喬喜歡我啊,今晚一見面就朝我笑呢。」又道:「我看你和小喬也是情投意合,這樣,我娶大喬,你娶小喬,咱們兩個就是連襟了。」
計議已定,遂各去安歇。
第一次,伏壽應約來了史侯府,態度堅決,向劉辯表示不做皇后絕不入宮。無論劉辯如何懇求,她都不肯鬆口。
只聽到裏面窸窸窣窣有捲簾之聲,旋即有人叫道:「那個年輕些的少年,讓他進來。」婢女遂引孫策進堂。
過了一個多時辰,何進再度進來,身後跟著一人,卻是孫策。周瑜驚喜交加,忙迎上去。孫策卻不像好友這麼自在,只是苦笑一下,想來吃了何太后的苦頭。
喬婧又道:「對朝廷而言,目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回傳國玉璽。我們推測如果何太後知道事情與陳是無干后,極可能會撤銷對陳是的通緝,孫、周二位公子的困境也自會煙消雲散。」
周瑜聞言,頗為失望,只好道:「小喬沒有回家,大喬揣度她可能來找袁小娘子了,不想卻沒有。實在抱歉,打擾了。」拱手辭去。
馬鈞果真只看了一眼,便將蔡倫殘稿還給了陳是。陳是用油布重新包好,收入懷中。幾人一道出來,陳是指著青衣男子問道:「他怎麼辦?」
班超之後,又有班勇。班勇字宣僚,是班超少子,年少時便有父親風範。班超去世后,班勇代父進駐西域,進一步鞏固了漢朝在西域的統治,在西域各國中威名很高。班勇死後,東漢朝廷再無力控制西域,西域內部情況也混亂起來。
但伏壽卻是名利之心極重,她雖出生名門,但只是庶出,其生母樊盈只是個地位卑微的侍妾。而嫡母陽安長公主劉華則是漢桓帝劉志之女。漢桓帝是歷史上有名的好色皇帝,生平臨幸的美女無數,但卻沒有兒子,只生有三女。劉華是漢桓帝長女,身份尊貴,且最為父皇寵愛,養成了強勢霸道的性格,其所生六子亦是頤指氣使。伏壽雖是唯一女兒甚得父親寵愛,卻還是避免不了要受嫡母和同父異母的哥哥們的氣,所以她自幼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但她只是婦人之身,無論如何也不會強過男子,既無功業,便無權勢地位,唯一所能倚仗者,便是婚姻——能嫁一位人中龍。
劉辯因在宮外長大,沒有皇子威嚴,甚至性格還有些軟弱,遇事完全依賴伏壽。譬如漢靈帝不喜歡劉辯,一直想立幼子劉協為太子。漢靈帝先建西園八校尉,總領騫碩位在大將軍何進之上。漢靈帝還帶著幼子劉協到平樂觀閱兵,已是明顯的要立劉協為嗣的信號。劉辯聽到旁人議論后,惶恐無助,當著伏壽的面痛哭流涕,告訴她自己做不了皇帝,而她也當不上皇后了。伏壽卻甚是鎮定,一再撫慰劉辯,分析局勢,稱其母何皇后與宦官聯姻,背後有宦官集團支持,其舅大將軍何進手握兵權,而劉辯自己更是有嫡長子身份,是朝臣心目中儲君的不二人選,因而皇宮內外都會支持劉辯,他也一定能當上皇帝。劉辯素來對她言聽計從,這才平復情緒,重新有了信心。
因此一事,太史慈出盡風頭,成為天下知名人士。但他的所作所為也將州、郡之間的矛盾徹底暴露了出來,天下州刺史均視他為眼中釘。半年之內,太史慈接連遭遇三次行刺,雖然僥倖化險為夷,但他自己也起了畏懼之心,辭去官職,亡命天涯,不知所蹤。
數年前,青州刺史與東萊郡太守相互爭鬥。青州刺史搶先向朝廷告狀,東萊太守得知消息時,青州刺史早已將奏章發出。東萊太守情急之下,急命下屬推薦精幹人選。彼時太史慈二十一歲,在東萊郡為小吏,被選中為使者,趕赴京師打探消息。
青衣男子遲疑了下,答道:「我料想陳是不會輕易捨棄這具五連弩,但也料不到他會自己回來,只以為他會派同黨或是託付他人,所以才苦候在此處。閣下氣宇軒昂,適才進來后始終未朝屋裡探望,我竟沒有想到你就是陳是同黨。」
孫策哈哈大笑,又告知伏壽今日便會入宮稟明何太后一事。
伏壽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沒有說。」搖了搖頭,似乎頗為無奈,道:「昨晚皇帝來過永和里。當然,他是自行微服出宮,偷偷跑來與我相會。我們在隔壁史道人家中見了面,他神色很緊張,說怕是他做不成皇帝了。」
太史慈面色一直凝重而嚴肅,聽了後半句話,這才鬆開眉頭,微微露出笑容,道:「今日這場架打得痛快。」
陳是道:「正如馬匠師所言,利用光影。牆裡一共有兩重機關,火點燃時,第一重機關打開,點燃了內置的油膏。我手掌的投影遮住機關時,便打開了第二重機關。」
次年,東漢朝廷得到消息,立即派援軍擊退匈奴,將戊校尉耿恭和殘存的吏士二十餘人從大雪中救了回來。
孫策道:「你想不想知道陳是案子背後的真相?」
守宮令荀彧識破漢少帝劉辯手中傳國玉璽為贗品后,何太后召何進率禁軍大索宮中,雖然只說是搜尋重要寶物,但如此大規模的搜索從所未有,不免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而董太后早知有一真一假兩方傳國玉璽一事,但她尚未拿到真的傳國玉璽,因宮中耳目眾多,何氏一方又監視甚嚴,遂決意先轉移視線,將事先準備好的證據放在皇宮工匠陳是家中,再派心腹宮人向何太後放出假消息,果然由此將何氏視線引到陳是身上。
北宮主要是太后、嬪妃的住所,但也被用作正旦節等重大節日之際的朝會之所。除正殿德陽殿外,還有章德殿、含德殿、宣明殿、壽安殿、溫明殿、白虎觀、增喜觀等,也十分宏麗。永元四年(92年),漢和帝親臨北宮章德殿,講經于白虎觀。班固據此撰有《白虎通義》一書。
陳是搖頭道:「第一巧人可不敢當。面前這位馬匠師亦是大能人,其技絕不在我之下。」探手入洞,小心翼翼地取出油布包裹來。
孫策道:「不妨實話告訴舞陽君,我和周瑜正被官兵追捕,是朝廷要犯,留下來只會牽累舞陽君。」
太史慈又問道:「你的奏章在哪裡?署名有沒有錯誤?」
里正與周瑜、孫策均照過面,卻只認出了周瑜,昨日孫策是僕從打扮,今日換了長衫,一表人才,他從其面前經過,都沒有認出來。
周瑜問道:「你是誰?鬼鬼祟祟在這裏做什麼?」那少年道:「我睡不著……出來散散心。」朝後面宅院指了指。
聞聲一看,竟是昨日照過面的里正率領禁軍軍士趕了過來。周瑜一聽「白衣少年」四個字,便知是指自己,忙道:「伯符,別管我,你先走。」
那少年道:「我有個心儀的女子,想娶她做妻子,可是目下我不能再娶她……」
孫策問道:「一會兒離開這裏,公瑾打算去哪裡?」周瑜便低聲說了小喬拜託伏壽暗中相助一事。
喬婧道:「那好,天色不早,先各自歇息吧,我們明日一早出城,我和姊姊會將陳是藏在車上。孫公子,周公子,你們二位……」
伏壽道:「小喬早已經離開了呀。之前她來知會我,說孫公子會通過舞陽君將真相稟報何太后,讓我不要再多管這件事,說完她便走了。之後有個叫太史慈的也來尋過小喬,聽說她人不在便走了。」
太史慈撫摸手腕,不解地問道:「孫君明知我是敵非友,為何還要放我?」
周瑜沉吟道:「如此再好不過。只是你曾當面允諾太史慈要調查陳是案子的真相,二喬又不希望我們繼續捲入此事,要如何處置才好?」
太史慈自青州事件后,一直遠離中原,避禍於遼東,然老母卻不耐遼東苦寒天氣,遂棲身於魯國。孔融不知如何知道了此事,一直對太史慈母親多方照顧。最近母親生病,太史慈趕去魯國探視,聽說醫聖張機有葯能治老母之病,遂趕來洛陽找張機求葯。孔氏與荀氏兩家是世交,孔融聽說荀彧被舉孝廉為守宮令,遂備了賀禮及書信,請太史慈一併帶及。
南北兩宮均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闕門。四門名東為蒼龍,西為白虎,南為朱雀,北為玄武。門兩側有望樓,門闕高達百余尺。
喬婧便大致說了經過。太史慈瞪大眼睛,道:「原來是傳國玉璽。」
旁人這才明白情由,無不驚嘆稱妙。孫策更是欣慰,道:「陳匠師,你當真是世上第一巧人。我果然沒有找錯人,這趟冒險太值得了。」
飯後閑聊,又談及官家失物一事。周瑜便說了今日在陳是住處遇到太史慈一事。伏壽聽說太史慈是得守宮令荀彧指點,道:「如此看來,通緝告示上所提的官家寶物,一定就是目下擾得皇宮不得安寧的失物了。」
周瑜道:「先進去再說。」
東漢實行的是南、北雙宮城制,類似西漢的長樂、未央宮城。大漢開國皇帝劉邦得天下后,初定都於洛陽,在南宮大宴群臣,後來才改都城于長安。東漢開國皇帝漢光武帝劉秀稱帝后,「車駕入洛陽,幸南宮卻非殿,遂定都焉」,因而南宮地位更尊。
周瑜道:「我剛去過伏府尋她,伏壽說她早走了。」太史慈道:「之前我也去過伏府,那時小喬便已不在那裡,可她人也沒有回家。」
伏壽問道:「事情還順利嗎?」周瑜道:「托各位的福,還算順利。」
銅臉男子笑道:「當然知道。」伸出右手,掌心露出一枚金色飾物,正是小喬的束髮金環。
何雲笑道:「周郎當真是個君子。要我幫你們不難,但我有個條件,你們得留在這裏。只要你們願意束手就擒,我現下就入宮稟報太后。」
伏壽叫道:「周公子,你和孫公子已然無事,何須著急?我一直很擔心你們,舞陽君那個人性格難以捉摸,我還怕你們被她……被她玩弄了。」
孫策道:「這袁紹名氣那麼大,想不到卻是個虛偽之人。」
劉辯哭道:「不……不是……父皇在世時不喜歡我,使了些手段,而今董太后那邊佔了先……」未及說完,便被趕來的宦官扯走,帶回了皇宮。
孫策和太史慈遂聯袂趕來張府,對門仆稱來拜訪舞陽君何雲。
青衣男子道:「就算你所言是真,私造五連弩這樣的利器,也是死罪。」又轉向孫策道:「閣下來自江東,又有一身驚人武藝,卻跟陳是這樣的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想必也是為了他手中的五連弩吧。」
周瑜左顧右盼,想有意引起路人注意,留下一些痕迹。
孫策道:「周瑜本來被禁軍捉住了,但那個叫什麼舞陽君的婦人出面營救,人被她帶走了。」
太史慈又去求見荀彧,將孔融賀禮、書信奉上。荀彧居然也知道太史慈當年誆騙青州官吏之事,頗同情他目下的處境,孔融也在書信中極力稱讚太史慈是當世義士,托請老友方便時設法替其解禍。剛好有皇家工匠陳是被朝廷追緝一事,荀彧遂指點太史慈設法捉住陳是、追回寶物,一旦事成,就算有十起青州之禍,亦可迎刃而解。
如果驃騎將軍董重對車駕被劫一事懷恨在心,又查明周瑜與其相關,大可直接派人將他當街暴打一頓,犯不上請回府中做客。會不會是董氏知道了周瑜入宮一事,想從他口中探些風聲?
禁軍軍士引周瑜、孫策出宮,二人問過軍士,方知身在南宮。
這便是最好的結局,還是由大將軍當面告知,周瑜大喜過望,忙道:「多謝大將軍。」
黑衣僕從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來人,把他抓起來帶回去。」
孫策問道:「袁校尉是受何大將軍之命前來嗎?」袁紹道:「是,我剛去過八方旅館,二位不在那裡。幸好有人報稱見過周君,我打聽了方向,便趕來了這裏。二位馬匹、行囊等物,我也一併從八方旅館帶來了,就在外面。」一面說著,一面將之前被禁軍收繳的周瑜佩劍還了回來。
何雲拍手笑道:「那樣更好了,你們沒有別處可去,只能倚仗我的庇護。孫郎不知道我的身份嗎?我可不是怕被牽累的人。」
何進一怔,隨即嘆道:「陳是這個人還真是個獃子,被朝廷點名緝捕,念念不忘的卻是靈台張衡草圖及家中蔡倫殘稿。」站起身來,道:「你先留在這裏,聽候發落。」
曹操冷笑一聲,命道:「立即綁了,押去洛陽縣署嚴刑拷問。」
周瑜忙道:「極有可能,我這就去河南尹府找她。」太史慈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青衣男子不答,只道:「閣下武藝了得,怎麼會助紂為虐,相助盜取官家寶物的盜賊?」
——《古詩十九首·今日良宴會》
周瑜正色道:「我和朋友有求于舞陽君,不得不如此。」
太史慈道:「孫君不怕我向官府告發嗎?我只需一聲叫喊,坊卒便會蜂擁而至,你們連這個門都出不去。」
孫策道:「伏壽已應承入宮,將真相告知何太后,就算今日你我被官兵捉住,是不是也能脫身?」
周瑜身無兵器,無法抵抗,只好高聲叫道:「救命……」忽聽到有人大聲喝道:「你們在做什麼?」卻是典軍校尉曹操率人趕了過來。
卻見周瑜全身赤|裸,四肢伸展張開,被鐐銬鎖在矮榻上。他口中塞了木丸,無法叫喊,只能「嗚嗚」出聲。孫策忙拿鑰匙開了鐐銬,扯開皮繩,挖出好友口中木丸,問道:「有沒有失身給舞陽君?」
孫策聞言一凜,當即道:「公瑾說得不錯,能指望自己時,千萬不要依賴旁人。我們只能將伏壽之助當作錦上添花,不能視為雪中送炭。」
皇后何宛聽說后,也很佩服伏壽的見識,特意將她召入宮中,當面承諾只要等劉辯登上皇位,她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伏壽當場淚下,她終於看到了即將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永元十四年(102年)八月,班超抵達洛陽,被朝廷拜為射聲校尉。他離開西域時本已有病,兼之旅途勞頓,回家一個月就病逝了。享年七十一歲,葬于洛陽邙山之上。
何雲霍然坐起,將金盞隨手拋掉,叫道:「來人!快來人!」
周瑜哼了一聲,道:「伯符再來晚些,怕是就發生了。」
孫策道:「我也有異母兄弟,我是嫡出,他們是庶出,但感情一樣很好啊。」
蹇碩臨死前稱漢靈帝留下遺詔,詔令陳留王劉協即位,何進公然違抗皇帝聖旨,是為大逆不道。蹇碩雖然被殺,漢靈帝遺詔卻未找到。是為危機之一。
周瑜咬牙出血,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收劍入鞘,將佩劍交給對方。銅臉男子笑道:「這才像話。咱們走吧。」
伏壽道:「我找孫公子來,是要https://read•99csw.com當面告訴你,昨日大喬當面囑託之事,我會儘力去辦。」
一名禁軍軍侯忙道:「立即封鎖里坊,禁止任何人出入!」又命人趕去稟報長官曹操,自己則引人跟隨坊卒去查看車駕。
自周瑜被禁軍逮捕,孫策一直跟在後面,試圖尋機營救。不想事情忽然出現了大轉折,舞陽君何雲出面營救周瑜,稱周瑜是她朋友,曹操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便立即將人交了出去。孫策遠遠望見,不明情由,又不敢隨意打聽,只好繼續跟在何雲車后。
周瑜問道:「你家主人是誰?」那黑衣僕從道:「周君去了,一見便知。」
少年「哎喲」了一聲,未及回答,便聽到有人喝問道:「誰在那邊?不知道夜禁了嗎?」卻是坊卒提燈過來了。
黑衣僕從一怔,隨即冷笑道:「天下有多少人想結識我們驃騎將軍而不得其門呢,周君可不要不識抬舉。」
無為守貧賤,坎坷長苦辛。
周瑜道了謝,又問道:「可是何大將軍那邊發現了新的線索?」
北宮西側有濯龍園,東北為太倉和武庫,東側有永安宮。永安宮是皇家苑囿,周回七百丈,規模宏大,建築華美。張衡在其名作《東京賦》中雲:「永安離宮,修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泉冽清。」
一路穿堂入室,曲曲折折走了許多路。沿途彩花種種,金間玉錯,芳香入鼻,幽遠可愛。終於來到一處花叢包圍的樓閣,匾上寫著「騰雲樓」三個隸體大字。婢女引孫策二人來到堂前,卻不讓二人進去。
孫策又道:「當日我聽到太史君巧計設陷青州刺史使者一事,以為閣下只是個心計深刻的酸書生,今日一見,方知是當世英雄豪傑。」拔劍上前,割斷了太史慈身上的綁縛。
周瑜道:「看來如果不是有何大將軍在場,何太后多半會殺了你我滅口。」
董太后忿恨責罵道:「你現在這般強橫跋扈,是倚仗你哥哥的權勢嗎?應當敕令驃騎將軍董重斬斷何進之首拿來。」
喬婧道:「這其中有個難處,孫公子和周公子仍被官兵追捕,不好暴露身份。」
何雲莞爾笑道:「說來說去,你們無非是想讓我設法取消對陳是的通緝令,如此,你二人便也是自由身了。」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們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如此大張旗鼓地追捕一個皇家工匠,還真是欲蓋彌彰。」
軍士不答,給二人手足均上了械具,以麻核塞口,黑布套頭,拉扯著帶到張府後門,塞入早已停在那裡的一輛囚車,一路西行。
除班固、班昭之外,班彪還有一個更為著名的兒子,即班超。班超字仲升,是班彪幼子。班超與長兄班固、妹妹班昭性格完全不同,不喜歡文案工作。起初他為了生計,經常替官府抄寫文書,但每日伏案揮毫,心思卻不在文書上,常輟業投筆嘆道:「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
太史慈這才完全釋然,告道:「指點我的人是荀彧荀令君。」
周瑜應了一聲,翻身上馬,行了一段,不知該往何處去尋喬婧。又見天色不早,若不儘早出城,一旦夜禁,便要困在城中了。
孫策大為驚訝,問道:「壽娘是說會去將真相稟報何太后嗎?可是你……你不是已經不能入宮了嗎?」
周瑜不卑不亢地道:「是,我也算是想結識驃騎將軍的天下人之一,只是現下的確有不便之處。改日我一定會登門拜訪,當面向驃騎將軍賠罪。」
周瑜道:「聽這聲響動靜,應該是泥石工,貴府還專門養有這類工匠嗎?」
周瑜左右一望,除了看守軍士外,並無他人,不由一怔,問道:「怎麼只有我一個人?孫策人呢?」一名軍士喝道:「老實點,別說話。」
西域各國擔心漢使一旦撤離,匈奴捲土重來,勢必進行野蠻報復,因此都苦留班超。班超離開疏勒時,疏勒舉國憂恐。都尉黎弇道:「漢使棄我,我必復為龜茲所滅耳。誠不忍見漢使去。」竟然拔刀自刎而死。
太史慈道:「當然知道。天下沒有聽說過扶風班氏的人,怕是沒有幾個。可惜……」
孫策道:「陷害陳是的人,是掖庭令畢嵐的朋友,知道陳是是將死之人,他又是皇家工匠,是最完美的替罪羊。但為什麼說這個人一定是皇宮中人呢?」
何雲道:「那好,看在周郎面子上,我再退讓一步。太史慈,我本來最不願意放你走,是你運氣好,交了兩個這樣的好朋友。」
青州刺史使者信以為真,便與太史慈一道逃跑。出洛陽不久,太史慈便扔下青州刺史使者,獨自趕回東萊郡,向長官稟報事情經過。東萊太守立即派使者日夜兼程,將奏章遞交給司徒府。等到青州太守得知事情經過、打算再次派人遞送奏章時,朝廷責罰青州太守的命令已經下達。
周瑜道:「大概因為是同父異母吧。」
孫策一怔,對方是名門之後,更是當今皇帝鍾愛的女子,入宮后即便做不了皇后,也必有貴人封號,貴不可言,竟然當面囑託,暗示可能需要自己的幫助,既大感意外,又受寵若驚,當即慨然道:「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更何況壽娘於我有大恩。無論現下,還是將來,只要壽娘有用得著孫策之處,一聲吩咐,孫策甘為驅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孫策道:「我不是讓公瑾先走嗎?」周瑜笑道:「伯符是我的僕從,我怎能舍你獨去?」
何雲嫣然一笑,道:「回頭你就知道了。」命人驅車回府。
孫策道:「有機會,咱們再大打一場,非分個勝負高下不可。」太史慈道:「好。」簡短的一個字,就表明他不會再向官府檢舉告發孫策了。
太史慈也好奇地問道:「怎麼你們兩個突然打起來了?」
曹操聽了里正講述,這才明白究竟。然東漢貴族婦女多有淫|亂好蓄美男子者,最著名的當數陰城公主,這也不是他所能干涉之事,只得拍了拍里正肩膀,率軍回營去了。
周瑜卻沒有那麼樂觀,道:「伏壽能否再入宮,還要看何太后的意思。她之前得罪過何太后,萬一何太后不肯原諒她,你我豈不危哉?說不定何太后惱恨伏壽為之求情之人,又要防止傳國玉璽遺失一事泄露出去,將你我二人秘密處死不說,還會牽累孫、周兩家,令尊雖貴為一方太守,怕是也難逃一厄。」頓了頓,又道:「能指望自己時,千萬不要依賴旁人。這,也是我不反對伯符你繼續追查傳國玉璽一案的原因。」
孫策很是氣憤,道:「這舞陽君公然掠取男子,就沒人管她嗎?」
周瑜道:「不如將他留在這裏,日後自有人發現他。」
孫策道:「這正是我等想舞陽君將真相告知太后的原因。傳國玉璽失蹤一事決計不能外泄,但我等只是外地來的小民,都能猜到陳是一案與傳國玉璽有關,京師許多見過大場面的官民,又怎麼會猜不到呢?」
銅臉男子道:「一會兒自會有人來牽走。快走,一會兒就該夜禁了。」
馬鈞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結巴,難以表達一句完整的話,便上前用力按了按陳是肩頭,示意對方保重。陳是道:「多謝,馬匠師也多多保重。」
太史慈道:「不知道,指點我的人沒提,應該是不方便提及。不過我想只要捉住陳是,總有法子能追索回失物。」
太史慈道:「請舞陽君先放周瑜出來。」
喬婧道:「伏姊姊是個有主意的人,但何太后也是個倔強性子,後宮之中,沒有人不怕她。伏姊姊當面忤逆她,肯定不會有好結果。我們還是要自己想辦法營救周公子。」
孫策看得目不轉睛,仍是不解其妙,問道:「這機關到底是怎麼打開的?」
周瑜見好友心意已決,只得答應。二人遂離開伏府,預備先離開永和里,再儘快出城。料想西坊門直通北宮,是四座坊門中最重要的一座,里正多半守在那裡,不欲與其照面,便打算取道南門出坊。
事情經過應該是,大將軍何進大索皇宮后,某人料想是在搜索傳國玉璽,心中發慌,生怕懷疑到自己身上,於是決定找個替罪羊。某人知道掖庭令畢嵐生前留有遺命,要讓工匠陳是為其殉葬,而陳是也早被拘禁在畢府密室中,遂選中他為替罪羊人選。安放好相關證據后,果然將何進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喬媖微微一笑,道:「孫公子氣度異於常人,即便穿上奴僕衣服,也不會有半分相像。」孫策聞言,心下大悅。
太史慈道:「沒有任何交情,只有這次來洛陽,替孔御史帶了一封信給他,僅僅見過一次面而已。」
銅臉男子笑道:「你殺我容易,想再見喬家娘子可就難了。」
孫策忙道:「依我看,朝廷應該立即取消通緝令,公告已經找到官家寶物,為陳是正名。」又特意拍了拍太史慈肩膀,道:「再選派精幹人手,秘密調查傳國玉璽失蹤一事。譬如這位太史慈,就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人人都以為陳是已逃出京師,或是躲在了什麼隱秘之處,只有他猜到陳是一定還會再回住處。」
馬鈞問道:「這……這是……」陳是感激對方自願成為己方人質,且一路配合,便實話告道:「這是蔡倫留下的幾頁殘稿。」
四人出來庭院,外面早已是黑漆漆一片。周瑜道:「馬匠師,我們不能再帶著你了。為了替你脫罪,得將你綁起來,藏在驃騎將軍的馬車裡。車子停在僻靜處,至少要明日天亮后才會被人發現,那時我們應該已經出城了。」
陳是躊躇道:「目下已經夜禁,不留在這裏,我們還能去哪裡?」周瑜道:「我自有去處。」
伏壽咬咬嘴唇,道:「實話告訴各位,未來的大漢皇后不是我,我也沒有再進宮的打算。幾日前,就因為這件事,我跟何太后當面鬧崩,何太後下令收繳註銷了我入宮的門籍。我嗣母這幾日一再訓斥我,也是因為這件事。」
周瑜雙手一攤,道:「連這被綁架的受害者都證明我是清白的,為何里正還要冤枉我?」
他從榻下扯過自己的衣衫穿上。出來時,見太史慈挾持何雲,仍與守衛對峙,便道:「舞陽君於我有恩,不必如此待她。」上前奪下金盞,扶何雲坐下,又從旁取過外袍,為她披上。
周瑜道:「我大概明白大將軍的意思了。大將軍是說,如果有司稟報陳是有可能是無辜的,你便會懷疑證據真假。首先要懷疑的,就是董太后的宮人。」
周瑜嘆了口氣,道:「我當然會幫你。那麼陳是呢?」
第二次,劉辯再度溜到史侯府,派人去隔壁請伏壽時,她卻再也不肯出來相會。劉辯在史侯府中徘徊,望牆興嘆,不肯輕易離去,竟由此趕上了夜禁,滯留在永和里過夜。他難以入眠,跑來伏宅附近窺探,又由此在巷口大柳樹巧遇周瑜,更在對對方身份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吐心事。
二人因著急讓二喬知道自己無事,略作商議,決定孫策先回喬府,周瑜則趕去永和里伏府尋小喬。
孫策好奇問道:「陳匠師不是要取蔡倫殘稿嗎?生火做什麼,不怕燒掉殘稿嗎?」
周瑜與孫策交換了一下眼色,試探問道:「大將軍所說的將功贖罪,可是要臣等代為尋找傳國玉璽下落?」
孫策遂朝周瑜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和陳是先走,自己隨豆兒來見伏壽。
那婦人姓何名雲,是大宦官張讓的兒媳,太醫令張奉的妻子,還是當今何太后的親妹,被朝廷封為舞陽君。她也不大理會曹操,半掀紗幔,瞟了周瑜一眼,問道:「你們綁他做什麼?」
曹操忙翻身下馬,上前拜見道:「臣參見舞陽君。」
陳是忌憚對方武藝了得,連連後退,又道:「快些拋下兵器。我這是五連弩,剛才射出兩箭,還剩三支,三箭齊發,饒你武功蓋世,也避不開去。」見青衣男子仍不肯屈服,便道:「你該知道我是京師最頂尖的工匠,不會騙你。」
孫策道:「正是如此。那舞陽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太后只是要立威,她則是以折磨人取樂。後來何大將軍趕來,何太后這才命人放開我,盤問了一番。何大將軍命人鬆了綁縛,帶我去換衣衫。再後來,他就帶我來見你了。」
班超在西域居住了三十一年,久在他鄉,年老思歸,向漢和帝上疏道:「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皇帝感念不已,遂詔班超回國。
周瑜道:「就是說董太後為轉移視線而派人陷害陳是的可能性很小,因為董太后深處內宮,不會知道陳是早已失蹤一事。陷害陳是的人,一定是知道陳是一個月前便已失蹤的人,而且這個人一定是皇宮中人,而且是掖庭令畢嵐的朋友。這個人,也就是真正知道傳國玉璽下落的人。」
陳是忙道:「我對寶物一事,決計一無所知。」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圈黑紫傷痕來,道:「我被畢氏家人鎖在密室中一個月,這是鎖鏈留下的。就算太史君信不過我的話,但這些新傷總不會是假的。」又將足踝上的淤傷展示出來。
周瑜與孫策同睡一榻,抵足而卧。孫策一再感念二喬的深情厚誼,又道:「這趟洛陽之行當真不虛,不僅找到了陳是,還與佳人相識。公瑾,你我情同手足,我心思從不瞞你,我實話告訴你,我要娶大喬做妻子。」
進來見到喬媖,告知未在城中見到喬婧一事。周瑜不敢提「失蹤」二字,只問道:「小喬還可能去了哪裡?」
遼遼未央兮,噫!
孫策道:「這麼早?」陳是道:「二位小娘子說是怕出意外,還是早些動身好。」
太史慈皺緊眉頭,問道:「這種淫|亂之事,朝廷竟然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又道:「舞陽君是太醫令張奉的妻子,對吧?我因為母親求葯,跟張奉打過兩次交道,覺得他人還不錯,跟一般宦官子弟大不相同,他如何能容忍妻子的行徑?」
周瑜忽想到初遇伏壽時她正在柳樹下哭泣,儘管之前小喬曾說伏壽為入宮而煩惱,但那綿綿的哭泣聲,顯然是為不能入宮而難過了。
馬鈞立即搖了搖頭,朝地面指了指,示意這裏才是他的家。孫策見難以勉強,只好作罷。
殿上漢少帝劉辯見祖母與母親爭吵,自己卻無法勸阻,便起身避回內宮。董太后見天子拂袖而去,這才作罷,憤憤離去。
太史慈道:「太守派我來,只是讓我查探奏章是否已經上奏,但我適才衝動之下,毀了你的奏章。我有違上司命令,回去后必會受到懲罰,所以才想要跟你一起逃亡。」
門仆道:「舞陽君剛剛從宮中回來,正在歇息。二位可有名刺?」孫策挺了挺胸,道:「我本人不就是最好的名刺嗎?」
曹操少年時曾夥同好友袁紹一道搶劫新娘,那新娘便是時有「洛陽第一美人」之稱的何雲,那時曹操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何雲會成為當今皇帝的小姨。也正因為這段陳年往事,他對何雲怕得要死,此刻竟當面遇上,叫苦不迭,又不能就此避開,只好恭恭敬敬地稟告道:「這白衣少年名叫江東,來歷不明,還撒謊是驃騎將軍的朋友。剛好昨日發生了賊人劫奪驃騎將軍車駕事件,我懷疑江東有些干係,所以捉他去洛陽縣署拷問。」
原來太醫令張奉身有殘疾,偏偏妻子何雲風流成性,丈夫既不能滿足她需要,遂四下搜羅美少年,養在府中供自己享用。那時她姊姊何宛已是皇后,張奉也不敢多管。直到幾年前何宛、劉辯母子失寵,漢靈帝一心要立幼子劉協為儲君,何雲在姊兄的警告下,不得不有所收斂,將畜養的美少年全部放出。而今劉辯既已登基為帝,何進、何宛共掌朝政大權,何雲又故態重萌,尚在國喪期間,便公然與美少年同車出遊。
又等了一刻多工夫,才有武士飛騎過來,揮動手中令旗高叫道:「收兵!」禁軍遂開始往西坊門方向撤去。
伏壽拍手道:「實在太好了!其實我見到周公子泰然自若進來時,應該就猜到這一點了。」又問道:「舞陽君把周公子帶走後,發生了什麼事?」
不想等到劉辯在刀光劍影中即位為漢少帝后,事情又起了變故——
青衣男子點了點頭,勉力挺起胸膛,這才傲然道:「我叫太史慈,動手吧。」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
孫策笑道:「這還不好辦?就說你我留戀洛陽繁華,想多待些時日。當然,她們會以為我們其實是為姊妹二人而留下,這也是實情,不必掩飾。」
孫策既知伏壽會出面相助,想來今日之內,朝廷通緝陳是的告示便會被撤銷,而自己和周瑜也不會再被官兵追捕,一想到這些,腳下亦輕快了許多。趕來側門時,卻見二喬已帶著陳是離去,只有周瑜還在門邊等候。
數日前,守宮令荀彧意外發現漢少帝劉辯手中的傳國玉璽是贗品,緊急報告給了何太后。何太后又立即召兄長何進入宮,以禁軍大索皇宮,連董太后寢宮也沒有放過,但卻沒有搜到傳國玉璽,也無人知情。甚至連張讓等大宦官聽到傳國玉璽被人掉包一事時,也是目瞪口呆,震驚異常,顯是一無所知。
周瑜忙問道:「大將軍如何會認為事情一定跟陳是有關呢?是掖庭令畢嵐家人說的嗎?」
孫策道:「我們分頭走,出城后再在南郊會合。」
周瑜等人之前覺得郭嘉關於傳國玉璽的推測匪夷所思,此刻越想越像是這麼回事。周瑜與孫策相視一眼,遂試探問道:「那失物既然如此重要,會不會是……」正有所遲疑時,伏壽已搶先問道:「傳國玉璽?」
伏壽已穿戴得整整齊齊,從容候在堂屋中。孫策進來便徑直問道:「壽娘找我,有什麼吩咐?」
孫策道:「哎呀,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小喬,伏壽已經答應今日進宮,將真相稟報何太后,以解我等之厄。不過周瑜懷疑此事未必能成,伏壽之前大大得罪了何太后,何太后也許不會原諒她。」
袁蜜笑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小喬了。也許剛好我出門,錯過了也說不準。」又問門吏道,「今日可有人來找過我?」門吏道:「沒有。」
軍侯問道:「你當真是太學生,是驃騎董將軍的朋友?」
曾以傳話給何太後來陷害工匠陳是的董太後宮人遭人滅口,即表明追查傳國玉璽的唯一線索已斷。就算知道這一事件的主謀是掖庭令畢嵐的朋友,預知工匠陳是將會被生殉,然畢嵐是十常侍之一,宮中大宦官個個都是他的朋友。僅以此點來追查的話,宦官集團首腦人物都有嫌疑,牽連實在太大。宦官在皇帝左右者有的已幾十年,封侯貴寵,內外勾結極為鞏固。東漢歷史上有好幾次外戚與宦官爭權,但最終都是以外戚慘敗遭族滅而告終。漢靈帝在位晚年,已著手制衡削弱何氏勢力,而今漢少帝新即帝位,何進新當重任,地位尚不穩固,素來也忌憚宦官勢力,當然不能冒險得罪整個宦官集團。
為了進一步鞏固勢力,何太后希望能為兒子劉辯選娶一位實力更強的皇后,正如東漢開國皇帝劉秀明明已有結髮妻子陰麗華,卻又不得不娶真定王劉揚外甥女郭聖通為正室一樣。
銅臉男子道:「你話怎麼那麼多?」忽舉手招了招,道,「他人在這裏,快來拿下他!」
孫策卻起了惺惺相惜之心,道:「這人是個壯士。家父正四處招徠人才,若是他能為我所用,家父麾下可添一員虎將。」便上前挖出青衣男子口中衣襟,道:「你功夫很好啊,我在江東人稱小霸王,打架從來沒輸過,想不到卻始終拿不住你。還沒有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周瑜遂抱拳道:「多謝告知貴主姓名,周瑜目下確實有事要去辦,改日再登門拜訪董將軍。」
孫策愕然道:「為什麼?」
永元元年(89年),匈奴被東漢大軍擊敗,被迫西遷,天山南北麓各國大都歸附東漢。東漢朝廷遂以班超為西域都護,駐守龜茲,並復置戊己校尉。永元六年(94年),焉耆等國歸漢,西域五十余國全部內屬,班超以此受封為定遠侯,終於實現了他投筆從戎的願望。
太史慈見陳是似乎並不太將那五連弩當回事,很是納罕,問道:「這五連弩何等威力,陳匠師卻不放在眼裡。你在廚下到底藏了什麼東西,竟能比這神妙的五連弩還要珍貴?」
孫策之父孫堅雖自稱孫武後人,然只是出身小吏之家,為提高地位,曾拜在袁術門下,算是門生。孫策遂不便公然附和,只哼哼了兩聲,算是應答。九九藏書
孫策道:「這些用來陷害陳是的證據,未免做得太逼真了些。」
少年遲疑道:「那些話……」周瑜拍了拍胸脯,道:「放心,我決計不會對第二人說起。」
周瑜道:「求情不敢,只請舞陽君能將真相轉告何太后。」
周瑜見狀大吃一驚,忙趕過去拉開孫策,扶起郭嘉,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此話甚為無禮,有公然指責法司濫行淫|威之意,周瑜連使眼色,示意孫策不要信口開河,孫策只佯作未見。
周瑜忙道:「舞陽君也算幫了忙,將真相轉告了何太后,何太后與何大將軍相信了我們的話,而今已經沒事了。」
周瑜驚然道:「何太后拷打過你了?你這身新衣衫……呀,你有沒有受傷?」
孫策大為意外,問道:「壽娘只叫我一個人嗎?」豆兒道:「是。時間不等人,孫公子請跟我來,怕是長公主一會兒就要從宮中回來了。」
孫策「哎喲」一聲,問道:「這長公主,莫非就是伏府女主人陽安長公主?」
何雲道:「既然如此,你們又如何知道官家丟失的寶物就是傳國玉璽?」
後面兩個問題十分厲害,一下子就問到了關鍵,周瑜一怔,再也答不出來。
孫策道:「受傷倒沒有,只是吃了些苦頭。我一被帶進去,何太后就下令把我吊起來,要先打二十鞭示威。舞陽君從旁勸阻,說萬一人是清白的,打壞了就不好辦了。」
孫策怔了一會兒,才會意過來,大怒道:「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轉身便欲去追何雲車子,將周瑜劫奪回來。
孫策笑道:「你太史慈是當世英雄豪傑,不會做這樣的事。」又道,「況且官府捉住我后,定會將我處死,那時太史君就再也找不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打架了。」
對於荀彧這樣大名士的話,太史慈當然深信不疑,遂將方葯託人帶回魯國,自己留在京師,一心一意追捕陳是。他起初也認為陳是既已失蹤一月,又盜取了官家重要寶物,一定早已逃出京師,但荀彧有所暗示,稱陳是人一定還在京師。太史慈也是個聰明人,當即意識到陳是所盜寶物必與宮廷相關,那件寶物大概離開京師后就再無用處了,是以他先來到永和里搜查,想獲取一些線索。
少年一怔,問道:「是這樣嗎?」周瑜道:「是這樣。但如果我是你,一定要儘力給心愛的女子一個名分。」
何進點了點頭,轉身自去了。周瑜雖然手足桎梏已解,但既不知身處何處,旁邊又有禁軍軍士虎視眈眈,亦不敢輕舉妄動。
但伏壽沒有陰麗華的隱忍與謙讓,堅決不肯以貴人身份入宮,還帶信給漢少帝劉辯,威脅說如果不能以皇後身份入宮,她寧可不嫁皇帝。話說得斬釘截鐵,這下劉辯著慌了,慌忙去見母親何太后,懇求允准立伏壽為皇后。
何進忙道:「周卿,你果真是個聰明人。我自小家中貧困,讀書不多,說話也常常詞不達意,旁人很難明白我的意思,你一下子就領悟了,難怪舞陽君一再誇獎你。」極力稱許了周瑜一番,這才道:「我正是這個意思。董太后在宮中數十年,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她所設計謀,一定會思慮周全,不會留下這樣一個隱患。」
陳是道:「我們今晚出不了城,這人武藝高強,萬一掙脫繩索呼叫,洛陽全城戒嚴,我們一個也走不掉。」
伏府婢女豆兒匆匆過來,叫道:「孫公子,請留步,我家小主母請你過去一趟。」
伏壽抿了一口蜜水,道:「大喬所託,我本該儘力而為。若在以往,這件事於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但在目下,卻是不行。」
銅臉男子道:「慢著!你若以厲害手段對付我,我同伴也不會對喬家娘子客氣。那樣一個嬌媚可人的小美人……」
軍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周瑜道:「江東。」
何雲笑道:「不然你們還有什麼?我若要強留,孫郎一樣無法活著走出騰雲樓,這裏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二人進來喬府,剛及中門,便聽到中庭有爭吵之聲。跨門一看,孫策半跪在地上,身下還壓著一名男子,正是郭嘉。二人在爭論著什麼,卻有意壓低聲音,聽不清楚內容。
孫策道:「一定是這樣。你是沒有見過何太后,長得倒有幾分姿色,卻是眉眼森森,令人不寒而慄。我當時就想,到底不愧是屠戶的女兒,眼光都是帶著殺氣。」頓了頓,又道:「而且她對兄長何大將軍似乎也不如何親近。」
周瑜不便立即提起郭嘉推測的傳國玉璽一事,只道:「荀彧應該知道官中失物具體是什麼,但沒有提及,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緣由。」
剛走不遠,便聽到有人高聲叫道:「那邊那個白衣少年,快,抓住他。」
何雲雖驚魂未定,卻更意外于周瑜舉止,略略定了定神,便揮手命守衛退出。
周瑜不敢說郭嘉早已猜及傳國玉璽一事,只道:「傳國玉璽是國之重器,若果真丟失,倒能解釋何大將軍大索宮中,皇帝憂心坐不穩九五寶座,以及朝廷懸出一千萬重賞之事。可我有一點不明白,追索失物是最近之事,而工匠陳是一月前便被人囚禁,為何忽然將罪名加到他頭上呢?」
周瑜見對方比喬婧年紀還小,一臉稚氣,卻學男子一般,腰間掛著一柄短劍,忙問道:「你是袁蜜嗎?我是小喬的朋友,特來這裏尋她。」
東漢時,全國有郡國一百零五個,分屬於十三州。除司隸所部七郡外,豫州有郡國六,冀州九,兗州八,徐州五,并州九,幽州十一,青州六,荊州七,揚州六,益州十二,涼州十二,交州九。譬如孫策父親孫堅任長沙郡太守,長沙郡又隸屬於荊州。
堂東豎置著一個大大的圓形木盒,下有支柱,盒面鏤空,呈花鳥纏枝狀。木盒裡面不知裝有什麼機關,竟有輕風徐徐從盒孔中吹出,拂動那美婦的輕紗秀髮,極具仙氣。孫策一見之下,呼吸便立即緊促起來,喉嚨發乾,胸口「咚咚」劇烈跳個不停。
孫策道:「荀彧也算是天下名士,恕我無禮,太史君跟他關係如何?」
孫策憤然道:「狗屁!舞陽君接著給何太后出主意說,不如找個不會落下傷口的法子拷問。隨即命人抬來一口大缸,往缸里灌滿了水,再將我頭按進去,直到我快要溺斃時,才將我拉出去。如此反覆多次,我力氣耗盡,除了喘氣之外,連手指頭都不能動了。」
曹操親自押解周瑜前往洛陽縣署。剛走過半條街,忽有一陣香風襲來,迎面奔來一輛軺車。路過周瑜身邊時,車子忽然停了下來,有婦人嬌聲笑問道:「這不是典軍校尉曹校尉嗎?」
周瑜本以為那少年是史侯府僮僕,聽到「正妻」「侍妾」,才知有所誤會。
孫策反而糊塗了,撓頭道:「我不明白你們二位到底在說什麼。」
陳是訝然道:「馬匠師果然是個大行家,一眼便看出了這機關的玄妙。」
周瑜問道:「壽娘人呢?」豆兒道:「小主母正在堂屋陪客,命奴婢接到幾位公子,便直接引去那裡。」
伏壽笑道:「萬望孫公子不要忘記今日之承諾。」
伏壽道:「我猜多半是先皇帝在世時,派掖庭令畢嵐造了一方假傳國玉璽,將真玉璽藏了起來,傳給當今天子的則是假玉璽。但由於這件事進行得極為隱秘,知情者極少,假玉璽亦是做工精緻,能夠以假亂真。直到最近,有人發現玉璽為假,這個人極可能就是守宮令荀彧。聽說他是荀子後人,博學多識,且精通古玩,能辨出玉璽真假也不足為奇。何太后得知后,忙召何大將軍入宮,大索宮中,卻未搜到傳國玉璽,遂一路追查。掖庭令畢嵐是先皇帝心腹,掌管天子器物,他本人亦精通工藝,肯定會成為首要嫌疑犯。他既已在一月前病故,何大將軍必會追索其家人。傳國玉璽事關重大,畢氏家人如果否認知情,勢必遭受酷刑拷問。如果承認知情,即便交出傳國玉璽,也是滅門大禍。畢氏家人不是傻子,知道最好的脫身辦法就是找個替罪羊。剛好陳是在這個時候逃離了畢府,他又是皇宮工匠,是畢嵐手下第一能人,只要畢氏家人巧妙應答,便能令何大將軍相信是陳是偽造了假傳國玉璽,而真玉璽的下落也只有他知道。我想何大將軍也相信了這套說辭,遂以盜取官家寶物的罪名,懸重賞通緝陳是。」
周瑜想到曾應允與太史慈共查真相,不免有所猶豫。孫策卻立即介面道:「大喬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他既表了態,周瑜也不好反對,只好點了點頭。
里正先是目瞪口呆,隨即一拍腦門兒,道:「我知道江東自稱驃騎將軍朋友是謊話時,便該猜到他是來找舞陽君了。他生得那般英俊好看,唉。」
守衛尚在遲疑,周瑜道:「我們絕無惡意,只是有要事稟報舞陽君,說完任憑舞陽君處置,要打要殺,絕不反抗。」
孫策不由得跌足道:「你我本可早些離開,偏偏趕上禁軍來接什麼人。現下馬鈞被人發現,永和里全坊封鎖,怕是會立即展開搜查,我們只能暫時退回伏府。」
孫策道:「果然是曹操。他來這裏做什麼?」
何進搖了搖頭,卻不肯說出實情,似有所顧慮。
何雲笑道:「你說呢?莫非曹校尉也想做本君的入幕之賓?」言如蜜糖,又柔又膩,充滿挑逗意味,令人怦然心動。
等了好大一會兒,才見曹操護著一輛軺車出現,往西馳去。那軺車四周圍以青幔,看不清乘坐者面孔,但能勞動禁軍入坊迎接,甚至封鎖達官權貴雲集的永和里街面,想來也並非常人了。
最初,東漢以南宮卻非殿為大朝正殿。但由於卻非殿位於南宮稍南處,不符合正殿「居中」的原則,漢光武帝劉秀遂于建武十四年(38年)正月興建了崇德殿,作為南宮的前殿。崇德殿在卻非殿之北,南宮中央。又在都城南牆開闢平城門,北對宮門,郊祀法駕所由從出,平城門遂成為南宮正門,亦是洛陽城所有城門中地位最尊者。
懦弱的劉辯不敢忤逆母親,卻又捨不得伏壽,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宦官們見天子落淚,均從旁相勸。何太后心軟了下來,這才道:「伏壽不能立為皇后,這是我和你舅舅商議后定下的事,不容更改。但伏壽可以入宮為貴人,你可以多寵愛她,多作彌補。天下哪有女子不想嫁皇帝的?你只要哄哄她,她也會順水推舟同意的。」
郭嘉雖然早有官家寶物即是傳國玉璽的推測,但因事關重大,周瑜等人有所忌憚,不敢輕易提及。喬婧亦未告知過伏壽,此刻忽聽好友一口道出,大為驚異,問道:「伏姊姊,你怎麼會……」
然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況且結局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幾種可能中最糟糕的一種而已。
孫策氣鼓鼓地道:「你們問他。」郭嘉道:「那好,我便實話實說了……」孫策忽惡狠狠地道:「不準說!敢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周瑜道:「我等絕不敢對舞陽君撒謊。邑君不信的話,可以召八方旅館郭店家盤問,正是他向官府舉報我和孫策是陳是同黨。其實陳是沒被通緝前,郭店家還幫我們打聽過陳是下落。」
顧瞻帝京兮,噫!
漢靈帝晚年,因喜愛幼子劉協,欲廢長立幼,但又忌憚大將軍何進握有兵權,不敢妄動。後來漢靈帝雖然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來分何進的兵權,甚至想將他調出京師,但何進取得了禁軍首領人物袁紹的支持,又博征智謀之士為己所用,其主簿便是大名士陳琳。在眾人奇謀妙計的輔佐下,何進多次化險為夷。漢靈帝駕崩后,何進再度僥倖逃過宦官蹇碩的圈套,以重兵圍困皇宮,終於扶持外甥劉辯登上皇位。何進則盡握兵權,成為舉朝第一權臣。
孫策忙將周瑜拉到一旁,道:「絕不反抗我可做不到。除了解救你之外,你知道我和太史慈還想做什麼?」周瑜會心一笑,道:「當然知道。」
門仆古怪一笑,又認出太史慈來,道:「你不是之前來向我家少主求葯的男子嗎?」
軍士上前制住周瑜,解下他腰間佩劍。正好軍侯帶著馬鈞趕過來。里正忙指著周瑜告道:「這少年昨日來到永和里,自稱姓江名東,是名太學生,還是驃騎將軍的朋友。我告知他驃騎將軍人在文陵,他說看到了驃騎將軍的車駕,堅持要進來。後來又來找我,有意無意打聽欽犯陳是之事。」
何雲笑道:「不必,人交給我就好,本君要親手為江郎解縛。」也不避嫌,命人將周瑜扶上車,坐在自己旁邊。
袁紹又道:「目下宮中大亂,兩宮太后差點兒打起架來。」
巍峨的宮闕,華麗的殿宇,凝聚著無數能工巧匠的血汗。漢章帝時,扶風人梁鴻偕同妻子孟光途經洛陽,遙望京都,觸景生情,作《五噫歌》雲:
曹操也不多問,只道:「伏小娘子人在裏面,周君請。」
孫策不以為然地道:「自古官威如虎,又有那麼多證據指向陳是,就算他全力自辯,有司會相信他的話嗎?肯定是動用酷刑逼供。陳是挨不過苦刑,只好胡亂招供,說已將傳國玉璽丟入洛水之類,有司急於交差,案子便就此了結。」
軍侯一時難以分辨真假,便又問馬鈞道:「你見過這江東跟綁架你的人在一起嗎?」馬鈞連連搖頭。
青州刺史使者大急,忙叫人抓捕太史慈。太史慈便表明自己東萊太守使者的身份,正色告道:「你不給我奏章,我也毀不了,我們雙方都有過錯。目下我二人處境一樣,我有毀去奏章之罪,你有亡失奏章之罪,罪名不輕。不如我們結伴逃亡,也可以避免受到上司處罰。」
伏壽道:「只要我肯,我今日便能入宮,只是稍稍委屈我自己而已。」
何雲道:「你和孫策既是受陳是牽累成為朝廷欽犯,想讓我入宮向太后求情嗎?」
何進懷疑掖庭令畢嵐是知情者,偏巧其人在一個月前死去,正想要逮捕畢家上下拷問時,董太後宮人送來一個秘密消息,稱董太后一再向兄長董重追問陳是去了哪裡,為何東西還未送來。陳是雖是皇宮第一能工巧匠,為掖庭令畢嵐親信,但以董太後身份,提及陳是這樣一個地位卑微的工匠未免太不尋常。再派人去陳家搜索,找到幾塊殘留玉石及許多玉屑,枕頭下還藏有傳國玉璽「受命于天,既壽永昌」花鳥篆字圖樣,遂成為陳是是偽造傳國玉璽工匠的鐵證。但陳是已於一月前失蹤,去向不明。既然董太后還沒有拿到傳國玉璽,玉璽應該還在陳是手中。何進不敢大肆張揚傳國玉璽失蹤一事,只以盜取官家寶物罪名發出通緝令,懸出重賞通緝陳是。另一方面,為防陳是與董氏聯絡,也派了大量精幹人手暗中監視陳留王、董太后兄妹及其親朋好友。
又想到之前還曾想通過蔡邕之女蔡琰與曹操交結,設法調查陳是一案真相,不想兩日之內變故連連,非經曹操插手,便已確認宮中失物是傳國玉璽,不由得很有些感慨。
周瑜道:「應該是。先皇帝只有一女,封萬年公主,目下年紀尚幼,仍養在宮中。能被稱長公主的,只有桓帝之女,你我怕是不能回去伏府了。」
銅臉男子點了點頭,道:「你是在找人吧?我知道你找的人在哪裡。」
青州刺史使者不知道太史慈身份,看他大大咧咧要檢視奏章,以為他是司徒府官吏,便取出奏章交給了太史慈。太史慈一拿到青州刺史奏章,便幾下毀去。
以洛陽二宮的「宮闕崔巍」來反襯「民之劬勞」。不巧的是,這首詩傳到了漢章帝耳中,漢章帝大怒,下詔搜捕梁鴻。梁鴻被迫逃亡,改姓運期,改名耀,南逃至吳地,為人佣耕。東家見孟光進食舉案齊眉,認為妻子對丈夫如此敬重,絕非平常傭工,乃以禮相待,從而梁鴻得以閉門著書。
周瑜心道:「當日劫持驃騎將軍,不過是巧合,並非針對董將軍本人。何大將軍都已稱既往不咎,堂堂驃騎將軍,有多少大事要辦,還會對這點小事斤斤計較嗎?」
周瑜剛走出數步,適才那黑衣僕從不知又從哪裡鑽了出來,更是明目張胆地追上來叫道:「周君留步!」
陳是的顧慮確實有道理,但也不能帶著青衣男子去伏壽家中,萬一事敗,便會牽累伏氏、喬氏。想來想去,只有殺了他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孫策想多給好友製造單獨與佳人在一起的機會,忙道:「哎,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周瑜一個人去就行了。太史君,你和我一道去送陳是上路。」
周瑜問道:「二位什麼時候到的?」喬婧道:「我們剛好趕在夜禁前進來,來這裏見過伏姊姊后,她說已經見過周公子,但不知道你……你們會不會來,說若是事情順利,便有可能搶在夜禁前出城了。我還擔心……」忽滿臉紅暈,沒有再說下去。
相比于南宮,北宮規模更大。永平三年(60年),漢明帝重建北宮及諸官府,五年後,北宮始成。呈方形,位於南宮以北略偏西,即中東門大街以北、津門大街以東、谷門大街以西、北靠城牆的區域。
太史慈道:「應該是這樣。新皇帝即位不久,何氏勢力也尚未穩固,沒有傳國玉璽,無論如何會坐不安穩。」又道:「也許我有法子能救周瑜。」大致說了計劃。
周瑜道:「之前不是跟小喬他們商議要請官家人來幫我們查案嗎?而今已過去一天一夜,會不會蔡琰已設法將事情經過告訴了曹操,他是為你我而來?」
陳是急道:「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沒有盜取什麼官家寶物。」
何雲擺手道:「不必,由他去吧。」又命人帶孫策、周瑜下去囚禁,自己則梳妝打扮,預備進宮去見何太后。
周瑜好奇問道:「你便是因為這具五連弩而認定陳是必定會重返住處嗎?」
太史慈日夜兼程,抄小道搶先抵達洛陽,先在司徒府門前等候。不久,青州刺史使者來到司徒府,太史慈假意上前問道:「你是來呈送奏章的嗎?」使者回答說是。
伏壽搖了搖頭,矚目孫策片刻,道:「我見孫公子氣度異於常人,料想將來必會出人頭地。若是伏壽未來需要孫公子援手,還望不要推辭。」
喬媖忙襝衽行禮,道:「孫公子有禮。」又上下打量孫策一番,抿嘴而笑。
周瑜忙上前問道:「太史君在這站著做什麼,為何不進去?」太史慈忙問道:「周君見到小喬了嗎?」
袁尹君將即指袁術,官任河南尹,是洛陽最高長官。袁術與袁紹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素來不睦。
何雲道:「你們都退出去,他們幾個是我朋友,剛才一時起了口角,鬧著玩兒的。」
周瑜大奇,遂下馬問道:「閣下如何知道我在找人?你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誰嗎?」
一名守衛鄙夷一笑,道:「我等看看算什麼,關鍵是舞陽君看不夠才好。」大概也將孫策當作了來投靠何雲的面首。
何雲道:「他……他人在裏面……」指了指掛在頸間的金鑰匙。孫策便上前扯下鑰匙,進來閣中——
那僕從一見禁軍出現,慌忙舍了周瑜,帶著人從巷子里跑了。
周瑜道:「何必管他,先談正事要緊。」
周瑜等人聽完太史慈敘述,這才明白經過。
喬婧忙道:「不能直接這樣闖去。舞陽君是張讓張常侍的兒媳,住在張府中,那裡戒備森嚴。這些年來,想行刺張讓的俠客義士不計其數,卻沒有一人得手,足見防範之嚴密。」
袁紹聞言,「啊」了一聲,道:「原來孫君是孫太守的虎子。」料想孫堅既以袁術為宗主,孫策、周瑜二人也不會投向自己,神色立即淡了下來,隨意聊了兩句,便借口公事匆匆辭去。
周瑜忙解釋道:「我並非有意刺探太史君私事,而是陳是根本沒有盜竊所謂官中寶物,我等想要為他正名,首先得探知失物是什麼。」
孫策道:「看來確實是傳國玉璽了。」
喬婧一怔,也沒https://read.99csw.com有再多問,轉身去了。
何進兄妹自知劉辯皇位尚不穩固,便預備用最古老的聯姻法子來鞏固劉辯的地位,為他選一位娘家實力強大的皇后。另外,為了應付來自董太后一方的威脅,何太後派人秘密收買董太後宮中宮人,嚴密監視董氏及陳留王劉協的一舉一動。
孫策道:「陳匠師並沒有盜取官家寶物,他只是被人陷害。之前一個月,他一直被關在掖庭令畢嵐府中,若不是僥倖逃出,怕是已成了畢嵐的生殉品。至於我和公瑾的洛陽之行,確實是為了陳是。陳是有過人巧思,卻被朝廷拘在皇宮,專門製作娛樂皇帝權貴的無聊玩意兒。家父長沙太守孫堅孫公覺得該人盡其才,所以派我來找陳是,陳是自己也願意跟我回去江東。」頓了頓,又道,「我已將實情盡數告知,太史君要如何應付,盡可自便。」
孫策大為驚奇,問道:「舞陽君既相信我們的話,為何還要拿我們?」
周瑜忙道:「舞陽君不必著急,請聽我們說完。」大致說了陳是被掖庭令畢嵐家人囚禁一月,對傳國玉璽一事一無所知之事。
何雲時常下一些出人意料的命令,守衛也不驚訝,上前便來執拿周瑜三人。太史慈一甩手臂,立時將身側的守衛摔倒。孫策亦不甘心就此陷入囹圄,欲出手抗拒。
大漢地方行政制度最早為郡縣制。每郡置太守一人,官二千石。東漢郡太守不僅聽郡政,而且典領郡兵,握有兵權,故又稱「郡將」。
那將領正是袁紹,雖是軍將,卻不失名門大家風範,與眾人一一見禮。
忽聽到隔壁「咚咚」作響,似是有人在鑿什麼東西。孫策走過去敲了敲牆壁,大聲問道:「什麼人在那邊?」無人回應,但「咚咚」之聲卻是響個不停。
如果陳是沒有逃出畢府,便會被一道埋入畢嵐墳墓。除了畢氏家人,沒有人知道他死了。而拿皇宮工匠為宦官殉葬這種事,畢氏家人也不會對外透露半個字,否則也不會事先將陳是秘密囚禁了。
何進道:「可以,但一定不能過多張揚。另外,我會派中軍校尉袁紹從旁相助。」
剛出巷口,便見到大批禁軍軍士分成數列奔跑過來,瞬間便佔據了兩邊道路,將整條街道封鎖起來。
周瑜道:「這跟人有關。聽說主要是袁術氣量狹小,容不得庶出的兄長袁紹地位在他之上。」
二人遂來到路邊站定,軍士只是禁止人通過,倒也不予驅趕。曹操馳到近前時,只略略掃了孫策、周瑜一眼,便策馬朝前去了。
周瑜應了一聲,又問道:「我朋友孫策呢?」
守衛雖然半信半疑,然見太史慈已讓到一邊,何雲完全可以從容離去,但她仍然堅持如此,只得躬身退出。
青衣男子道:「你們又是什麼人?我即將見殺,總該知道殺我者姓名。」
周瑜被五花大綁起來。他遠遠見到孫策手撫劍柄,走過來兩步,忙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動手,先行逃命要緊。孫策見在場軍士眾多,且個個全副武裝,料想即便能成功劫奪周瑜,也無法衝出永和里,只得退開。
太史慈也很是意外,問道:「孫君也知道我的名字?」
卻見堂首地毯上斜卧著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美艷婦人,長發散地,只穿著綺羅輕紗,半明半透,兼之酥|胸半裸,嫵媚誘人。
靄靄暮色中,一名男子手持一具弩機,指向院中劇斗不止的孫策和青衣男子。那男子,赫然便是正被朝廷點名追捕的工匠陳是。他見對方不肯聽從,便一扣弩機,一支黑箭發出,「嗖」地釘在孫策腳下,力道極大,竟深入地中,只余箭尾。
周瑜道:「這不算什麼,而今大漢天下,不是也被婦人掌握嗎?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委屈。你看那曹操手握重兵,平日威風凜凜,一見到何雲,立即矮縮了半截。」
民之劬勞兮,噫!
喬婧跌足道:「孫公子全然想錯了,舞陽君可不是什麼好人。她……她……」本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但見孫策急欲知情,只好道:「她好勾搭美男子,曾擄取過不少美少年,養在府中。」
東漢實行的是南、北雙宮城制,類似西漢的長樂、未央宮城。大漢開國皇帝劉邦得天下后,初定都於洛陽,在南宮大宴群臣,後來才改都城于長安。東漢開國皇帝漢光武帝劉秀稱帝后,「車駕入洛陽,幸南宮卻非殿,遂定都焉」,因而南宮地位更尊。
軍侯便招手叫過馬鈞,問道:「你說你被人綁架,是這個人綁架了你嗎?」
周瑜道:「此處不能久留,剛剛又發生了打架鬥毆之事,說不定坊卒還會再回來。你趕緊去取出東西,我們儘快離開。」
原來兩月前漢靈帝駕崩于南宮,經過一番驚險的明爭暗鬥后,何進扶外甥劉辯即位,也誅殺了威脅極大的大宦官蹇碩,將其統領的西園禁軍收歸自己麾下。但這並不代表危機解除——
何雲端起金盞,輕抿了一口葡萄酒,問道:「陳是又是什麼人?」孫策道:「呀,舞陽君竟然連陳是是誰都不知道!那麼皇宮中丟了重要寶物,邑君總該知道吧?」
孫策喜滋滋地道:「不需要從長計議。我早向喬府下人打聽過,二喬尚待字閨中,均未許親定親。等這裏事情一了,我便請父親大人派人攜帶聘禮到喬家提親,兩份聘禮,我聘大喬,你聘小喬。我們再擇良辰吉日同日成親,豈不是美事一樁?」
喬婧道:「那好,我先去伏府找伏姊姊,她沒有了門籍,不能隨意進宮,只能等何太后宣召。照情形來看,她應該還沒有進宮。我讓她不要再管陳是這件案子,萬一事情變糟,可以少一份牽連。」
北宮正殿是德陽殿,極為宏偉,「南北行七丈,東西行三十七丈四尺」,「殿周旋容萬人。陛高二尺,皆文石作壇。激沼水予殿下。畫屋朱梁,玉階金柱。天子正旦節會朝百僚於此。自到偃師,去宮四十里,望朱雀五闕、德陽,其上鬱律與天連」。自此,德陽殿與崇德殿南北對峙,故有詩云:「兩宮遙相望,雙闕百余尺。」
荀彧字文若,潁川潁陰人,為大儒荀子之後。其父荀緄曾任濟南相,叔父荀爽曾任司空。荀緄出仕時畏懼宦官,於是命荀彧娶中常侍唐衡之女為妻。與宦官交往通常被士林視為奇恥大辱,更不要說聯姻,尤其是荀氏這樣的名門世家。但荀彧年少時即有才名,雖娶了宦官之女,才學出眾也是真事,被譽為「王佐之才」,倒也沒有太多人敢當面譏議他。
孫策聞言,便深深行了一禮,道:「大恩不敢言謝。以娘子的顯貴身份,我目下也只能說一聲謝了。」
孫策也料不到會有此局面,忙道:「我們對舞陽君並無惡意,只是想要將陳是一案的真相稟報邑君。」示意太史慈放開何雲。
黑衣僕從這才勉強道:「那好,周君先去辦事,我家主人隨時恭候大駕光臨。」
曹操奔過來問道:「周君可有受傷?」
孫策這才意識到自己穿著一身下人的衣服,忙道:「噢,我這是特意喬裝打扮,裝成周瑜的僕從。」
銅臉男子道:「你別使花招,我見過的場面多了,你有什麼詭計,都瞞不過我。」
孫策笑道:「我們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找到陳是不說,還有蔡倫十連弩的殘稿,陳是也已經制出了五連弩實物,比之前的三連弩還多了兩弩,只怕家父知道這些后要歡喜得發瘋了。繼續追查傳國玉璽案,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將來有大禍臨頭,那也不關公瑾你的事。」又拍了拍好友肩膀,道:「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留下來幫我。」
路過中央官署時,果見通緝陳是的告示已被扯下,另有公告雲官家寶物已尋回等。周瑜長舒一口氣,加快腳步,來到永和里西門,正好遇到里正。里正忙迎上來招呼。
二人見軍士尚未挨家挨戶開始搜索,遂先朝東南方向而來,預備找機會潛入陳是住處。二人裝作互不認識的樣子,一前一後,有意拉開了數步距離,萬一有事,也不至於一同落網,還能互相援救照應。
孫策道:「這樣最好。不過還是要謝謝伏壽,也請轉告她,我對她的承諾不變。」
喬媖道:「會不會去河南尹府找袁蜜了?也許小喬對舞陽君沒有把握,想再尋援助,以防萬一。袁蜜是河南尹袁術之女,袁尹君很得何大將軍信任。」
周瑜不提昨晚偶遇史家少年一事,只搖了搖頭。
次日晨醒鼓聲一響,孫策便從床上跳了起來,見窗外天光已亮,忙拍醒周瑜,道:「該準備出城了。」周瑜慌忙起身。
孫策很不自在,喝道:「看也該看夠了,沒見過男子嗎?」
軍侯皺緊眉頭,問道:「青衣男子又是誰?」
周瑜大叫道:「冤枉,我根本就不認得什麼賊人,我是……」何雲笑道:「他是我的客人。」
儘管黑暗籠罩大地,仍然有人在夜幕下取下偽裝,流露出了真性情,這應該算是周瑜一生中最離奇的際遇吧。但他和皇帝之間的故事還遠未結束。
孫策、周瑜被帶來地牢,關入一間石室。二人心中都有些沒底,何雲非但臭名在外,而且性格捉摸不定。她應該是相信周瑜等人的話,她的立場和態度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何太后是否會相信真相,但何太後會作何反應呢?就算何太后決定不殺人滅口,陳是一案就此作罷,一向肆意妄為的何雲又會如何處置孫、周二人?會不會繼續打二人的主意,當作面首包養起來?
周瑜被帶上車后,何雲不解其綁縛,只拿手不停撫摸他大腿。周瑜有所醒悟,意欲轉頭呼叫曹操,告知自己並非何氏朋友,卻被何雲拿絲帕塞入口中。又附耳上來,輕笑道:「只要你聽話,我會好好待你,洛陽城沒有人再敢動你。」
何進道:「何太后正在親自訊問他。如果你的說辭跟你朋友的不一樣,你可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曹操問道:「那江東為何謊稱是驃騎將軍的朋友?」
孫策道:「大喬和陳是人呢?」喬婧道:「我們出坊不久,便見到大隊禁軍朝永和里趕來。我怕二位公子會遇到麻煩,就讓姊姊先乘車帶陳是回去,太史公子則陪我進來找你們。不過適才里坊封鎖,禁軍不準人通過,我們等了很久才趕來這邊。」又問道:「周公子人呢?」
周瑜道:「當初荀彧不願意明說,怕是現下仍不能說。」太史慈道:「總得試上一試。」
孫策好奇問道:「且不說那些證據是真是假,但看起來確實像那麼回事,為什麼大將軍還肯相信陳是是無辜的?」
袁蜜叫道:「喂,記得轉告二喬,我過幾日就去南郊看她們。」
這一番洋洋洒洒的推測,與之前郭嘉所猜大致不差,甚至在分析朝廷追緝陳是緣由上比郭氏更勝一籌。至於守宮令荀彧認定陳是人還在京師,必是以為他手持傳國玉璽,且已投靠董太后一方。而漢少帝劉辯之前不得父皇漢靈帝寵愛,受了不少窩囊氣,對其自尊、自信打擊極大,而今又得知手中的傳國玉璽是贗品,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白板皇帝,雖有母親何太后及舅舅大將軍何進撐腰,卻還是心中沒底,遂跑出宮來,向最信任的伏壽哭訴。
孫策未及回答,何進已道:「我和太后相信你們的話,我個人也很感激你二人肯冒險出面告知真相,我已經派人取消了對陳是的通緝令,也不會有官兵再追捕你們。」
太史慈道:「我當年之作為,得罪了天下刺史,而今四海之內難有容身之地,連老母親也受我牽累,不得不離開故里,遠走他鄉避難。這次我是為母親求葯來到京師,得人指點,稱陳是所取官中寶物非同小可,若能將其尋回,將是蓋世奇功一件。」又嘆道:「這些年我歷經江湖風雨,功名利祿之心早已淡去,只希冀能解脫禍事,陪老母重返故鄉。剛巧這次來洛陽遇到陳是被官府通緝一事,故而決意挺身而出,替朝廷捉拿欽犯,以功彌過。」
還是喬媖先道:「既然如此,也不好讓壽娘為難,我們再想辦法。」
伏壽躊躇道:「這個……我實有為難之處……」
黑衣僕從道:「適才周君見問我家主人姓名,不怕告訴周君知曉,敝上是驃騎將軍董大將軍。董大將軍想請周君到府上一敘,來不來,全在周君自己。」言語極為倨傲。
孫策頗為失望,道:「看來跟你我無干。」
何雲道:「江東是我的客人。他來永和里是為了找我,不巧我昨日被長公主拉去宮中見太后,所以他沒有見到我。」
匈奴不甘心失去對西域的統治,永平十八年(75年),匈奴所控制的焉耆、龜茲等國突然發兵攻擊漢西域都護府,都護府被攻陷,漢都護陳睦被殺。
何雲笑道:「你這少年性情有趣,就一道留下來,跟你朋友周瑜一起陪我吧。他人就在裏面呢。」
周瑜聽到這裏,忍不住搖了搖頭。那少年見狀頗為著惱,道:「怎麼了,你覺得我很可笑?」周瑜忙道:「不是,我的苦惱也跟你大致類似。」
來到河南尹官署,門吏卻說未見過喬婧。正好袁蜜從外面回來,聽到喬婧的名字,便跳下車子,走過來問道:「小喬出了什麼事?」
周瑜忙道:「大將軍實在英明!如果陳是果真有傳國玉璽在手,哪還會管什麼蔡倫殘稿!」
周瑜道:「完全是憑空猜測。但如果不是傳國玉璽,朝廷如何會開出如此高的懸賞,僅為捉拿一名小小的工匠?」
西漢初年,漢文帝以御史多失職,命丞相另派人員出刺各地,即為刺史,「刺」意為檢核問事,但不常置。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即位后,為鞏固皇權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如行推恩令以弱藩國,以內朝御外朝以削相權,文化上獨尊儒術等,針對地方郡縣,則進一步發展完善了刺史制度。元封五年(前106年),漢武帝分全國為十三州,各州置刺史一人。這時候的刺史只是中央朝廷派往地方的監察官員,官秩六百石,任務是周行郡國,刺探政情,年終回京復奏,並非固定的行政官吏。後來刺史職權進一步擴大,到東漢時,刺史官秩提高到二千石,已有固定治所和衙門,每年遣吏向司徒府彙報。如此,刺史便由監察官變為地方軍事行政長官。
周瑜道:「你是史侯府家的?」少年點了點頭,問道:「你也是心中煩悶,難以入眠嗎?」
何雲道:「這個人,是你們昨晚才在陳是住處結識的,對吧?」
伏壽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朝廷追捕陳是一事,內中竟有這麼多玄妙。」又問道:「尋找傳國玉璽一事,可有什麼眉目嗎?」
孫策道:「不是同產,就不是親兄弟嗎?」周瑜道:「當今河南尹袁術與中軍校尉袁紹也是異母兄弟,聽說二人不但不親近,還勢同水火,跟仇人一樣。」
少年忙道:「這也是我想做的,可是我做不了主,該如何是好?」周瑜道:「既然你非她不娶,她非你不嫁,何不一道遠走高飛?」
何進字遂高,是屠戶何真之子,先喪母,其父再娶,生有一子何苗及二女何宛、何雲。後來何真去世,何進以長子身份,一人養育全家五口人,極為辛苦。其繼母及異母弟妹均視他為一家之主,極為感激。直到何宛被選入皇宮,因美色受到漢靈帝的寵幸,封為貴人,一家人的生活才好起來。何進被拜為郎中。光和三年(180年),何宛被立為皇后,何進也因此而拜侍中、將作大匠、河南尹,成為洛陽最高長官。后黃巾起義爆發,漢靈帝恐懼異常,又拜何進為大將軍,保衛京師。
袁紹道:「袁紹不辱使命,已將何大將軍之命帶到。得此機緣,能夠與幾位相識,更是幸哉。」著意結納孫策、周瑜二人。
太史慈道:「正是我,前次是求見太醫令,這次是求見他妻子舞陽君。」
柳樹後走出一人來,卻是個跟周瑜年紀相仿的少年,瘦削蒼白,穿著短衣長褲,似是大戶人家的僮僕。
周瑜點了點頭,道:「天色不早,我速去速回。」掛了佩劍,騎馬直奔城裡而來。
孫策道:「我二人並沒有犯下過錯,只是因為跟陳是親近而遭通緝。」
何雲正色道:「我們有言在先,除非你們束手就擒,我才會入宮去見太后。你們跑來騰雲樓,跟我說了一番匪夷所思的真相,總該表示點誠意。」
周瑜見好友換了一身新衣衫,頭髮也是濕漉未乾,頗為驚訝,問道:「外面下雨了嗎?」
周瑜忙道:「他們二位都是信得過的朋友,也是知情者。」
陳是遂進來廚下,將角落邊的櫃櫥移開,牆上露出一個石槽來。又從火灶旁取了松毛、細枝等易燃物,堆入石槽,打火引燃。
何雲思慮了一番,才問道:「那照你們看,應該怎麼處置才好?」
周瑜道:「陳是這麼快就要離開洛陽了嗎?」孫策道:「宜早不宜遲。我總覺得京師氣氛不大對頭。」
喬婧跺腳道:「都這個時候了,孫公子還笑得出來嗎?快些想個辦法。」
來到堂屋一看,那客人竟是喬媖、喬婧姊妹。周瑜大為意外。孫策更是驚喜交加,一個箭步跨過門檻,直奔到喬媖面前,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局促地招呼道:「大喬,你也來了。」
進來見到伏壽時,她神色已比昨日好了許多,不再見懨懨之氣。周瑜也不及寒暄,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喬人呢?」
如此,官府只以為陳是畏罪潛逃,不遺餘力地追捕,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渾然不知被追捕者早已被埋在了邙山之下。
曹操一怔道:「舞陽君說什麼?」
何進道:「也對。那好,就照周卿的意思辦。」
她本已拜託伏壽暗中相助,卻仍與姊姊趕來永和里,自然是因為擔心周瑜、孫策。若是周瑜一行已經出城,就表明事情順利,她卻仍然說「擔心」,下面的話顯然就是「擔心今晚見不到公子了」,足見已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情。這本是極為微妙的少女心理,旁人難以明白,但周瑜既情之所鍾,心之所系,此刻注意力更是全部在喬婧身上,一見她臉上紅潮,立即會意,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感激,恨不得立即上前攬佳人入懷,溫言憐惜,可有外人在場,他亦不敢放浪造次,只低聲道:「多謝。」
周瑜道:「我確有苦悶煩惱之事。你又為了什麼而煩悶?」少年道:「我……」遲疑了下,問道,「你願意聽我述說煩惱之事嗎?我平日都找不到可以一吐心事的人。」
孫策回望宮門,頗為得意,道:「想不到何大將軍竟會親自託付我二人協助尋找傳國玉璽,這可是大大的面子,也不枉我今日受了一番苦刑了。」
何雲難以置信,狐疑問道:「你二人只是因為替陳是帶封家信,才無意中卷了進來?」
周瑜聞言一愣,不禁起了警覺之心,問道:「客人是誰?」
孫策道:「我的辦法就是直接衝進去,可小喬你說動武不行。太史君,你當年以巧計設計青州刺史,在後人一步的情況下扭轉局面,足見是個能夠隨機應變的人,可有想到什麼主意?」
周瑜立時拔出長劍,指住銅臉男子胸口,喝道:「小喬人在哪裡?你是什麼人?」
喬婧點了點頭,道:「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了周公子他們幾個。因為陳是是皇家工匠,那時我們就認為通緝告示上的官家寶物應該就是皇宮失物了。」
馬鈞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是他。綁……綁架架……我……我的……是個大……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