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皎，男，二十六歲，自由職業者。報案的是他的房東，據說是因為過了該交房租的日子一個多禮拜了，這人也沒出現過，敲門沒人，打開一看，裏面的東西都在，就是人沒影了，聯繫不到，打電話關機。

總比別人慢半拍的姜湖這才恍然大悟，看著楊曼肅然起敬，覺得楊姐不愧是局裡格鬥冠軍出身，反應奇快，瞎話張嘴就來，連事後找人串供都那麼訓練有素。

安怡寧：「作為主犯，我已經不想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了。」

「嗯？」安怡寧的聲音有點啞。

盛遙湊過來，沈夜熙把卷宗遞給他。這種案子是不往他們這裏送的，盛遙迅速地翻完，無奈地給沈夜熙遞了個眼色——還能有什麼，莫局找茬唄。

悲劇的是她還連累了整個重案組的人，在這麼一個暖融融的春天裡，要出外勤去搜索一個逃了房租的小青年。沈夜熙揉揉眉心，昨天半宿沒休息好，整個人都有點無精打采，本想早晨過來補一覺。

沈夜熙嘆了口氣，站起來，拍拍一邊的姜湖：「你跟我走，整天往那一窩跟小烏龜似的，透著是文職，不用做體能訓練是吧？出去溜達溜達。怡寧一起，還有盛遙——」

一離開莫局的視線，楊曼立刻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壓低了聲音：「喂，安怡寧你死哪去了，為什麼大領導說你跟我在一起呢？」

楊曼先是一愣，隨read.99csw.com後迅速反應過來：「啊……啊！那什麼，那個怡寧呀，她這不是昨天晚上住我那了么，早晨本來也是跟我一起來的，誰知道半路上肚子疼，在地鐵站找廁所去了，讓我過來和沈隊打聲招呼，晚點來。」

沈夜熙打開卷宗看了兩眼，立刻就明白安怡寧為啥一個字都不說了。案情非常簡單，太簡單了——就是一個小青年失蹤了。

「現在家裡是做餐飲娛樂的，」沈夜熙說，「不過據傳，早年有涉黑背景，後來人該處理的處理了，改行做買賣了，現在雖然風平浪靜，但也然是打黑組的重點監控目標之一，但是這也都是上一輩人的事了，跟那小男孩沒什麼關係。」

電話里的安怡寧似乎飛快地說了什麼，楊曼：「我說了，我說你半路上鬧肚子晚點來，幫你遮過去了，你回來以後別穿幫啊，就說在地鐵里上廁所來著。」

三樓窗戶打開，莫局那老東西笑裡藏刀的臉露出來，眯著眼睛特別慈祥地望著盛遙：「小盛你說什麼？大點聲唄，我歲數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

沈夜熙大尾巴狼一樣地往椅子背上一靠：「嗯哼，這事，我知道。」

做父母的怎樣，蘇君子沒說完，因為安怡寧紅著眼圈闖進了辦公室。

「是么，吃壞肚子了？」莫局臉上的笑容淡下去了，意味深長地看著楊曼，慢條斯理九*九*藏*書地說，「你們這些孩子，怎麼這麼不注意生活細節呢？」

盛遙「嗷」一聲慘叫彎下腰去，沈夜熙唯恐天下不亂地摘下墨鏡，鼓掌叫好：「撞得好，再給大爺撞一個看看！」

安怡寧接過去，這才勉強對他笑了笑。

蘇君子笑眯眯地說：「大家早呀。」

一分鐘之後，姜湖才發現眾人一片冷場，他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推了一下眼鏡：「……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我知道，這次我留守，負責查看這小青年的背景資料。」盛遙遞了濕巾給安怡寧，柔聲說，「擦擦臉再出去，外面風大，別吹了臉。」

沈夜熙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彷彿一瞬間知道了誰是兇手的偵探。

莫局扭頭看了一眼楊曼，問：「哎，小楊，怡寧沒和你一起來么？」

「多不良？」蘇君子問。

城門失火，殃及了他們這幫小池魚。

所有人一起扭過頭去，假裝不認識他。

盛遙很狗腿地迅速改口：「我說莫局您也這太不對了，同志們都有意見了，您看您，天天晚上走得比狗都晚，早晨來得比雞還早，這樣是不對的，您這麼不注意身體，要是累病了，誰給黨和人民服務去？那簡直就是國家和社會的損失呀！」

頭天眾人都是忙到了大半夜，回去睡了沒幾個鐘頭，沈夜熙剛把車停好，就看見盛遙從另一邊走過來，眼睛半睜不睜地拿著一杯奶茶read.99csw.com邊走邊喝，然後義無反顧地撞上電線杆子。

蘇君子皺皺眉，在所有無所謂的單身漢里，唯一一個作為孩兒爹的人比較有發言權：「其實做父母的……」

過了沒有多大一會的工夫，安怡寧就被莫局叫走了，眾人彷彿得到了午餐信號的馬戲團動物，所有人都把兇狠地想知道八卦的目光投向了楊曼，盛遙拿起桌上一根簽字筆，對準楊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十五分鐘以後，安怡寧匆匆忙忙地趕來，一進門先給了楊曼一個熊抱：「楊姐我愛死你了，你就是人民的大救星！昨天晚上沒事了以後，我跟幾個朋友在外面玩來著，誰知道突然接到我老爸的查崗電話，就順口胡謅跟你在一起呢，後來太晚了忘了跟你說，可嚇死我了。」

盛遙清醒過來開罵：「你大爺的沈夜熙，我祝你一輩子吃泡麵找不著調料包。」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安怡寧冷笑一聲給打斷了：「他說了，怎麼都是佔用資源，既然現在你們也沒事，就是閑置資源，放著也是放著，與其閑得長蘑菇，不如給其他人分擔分擔任務，這事嫌小也行，晚上掃黃打非組有一次行動，願意晝伏夜出的可以先回家了，晚上回來找掃黃打非組的組長報道。」

楊曼：「我是個罪大惡極的從犯，馬上去寫遺書。」

安怡寧把一個薄薄的卷宗扔在沈夜熙桌子上，悶不作九-九-藏-書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個人被電腦和桌子上堆得厚厚的東西擋住。

其他人立刻在旁邊一陣賤兮兮地互相擠眉弄眼，只有姜湖一臉莫名其妙。

於是房東大媽報警了。

沈夜熙覺得，莫局說的「你們」，應該是「你」的意思。

當然房東大媽不是擔心姚皎的安全，那麼一個大小夥子，誰能把他怎麼著？不過就是你要跑、要玩人家蒸發，也得把這半年的房租錢給交了對吧？

「莫局怎麼跟你說的？不是有專門負責這種失蹤人口的事的部門嗎，況且……」況且這一個禮拜不見人，說不定就單純是突然有興緻出去旅遊，忘了打招呼又剛好錯過交房租的日期，這不是常有的么。

姜湖翻看著一本成語應用大全，頭也不抬地用一種很負責的語氣說：「以我對安叔的了解，我覺得他如果莫名其妙地突然打電話問你在哪裡，大概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他看見你了。莫局也不是關心別人私事的人，今天早晨多問你一句，多半是安叔聯繫過他。」

楊曼得意洋洋地說：「放心，我多年來跟我老娘鬥智斗勇，早就身經百戰了，就這，小意思。」

「怡寧……怡寧？」第一聲聲音小了，安怡寧沒理會他，沈夜熙只能提高了一點音量。

「怡寧不是一直有個男朋友么，」楊曼說，「她爸對此人極端不滿意，三番兩次客串打鴛鴦的棒槌，總覺得自己寶貝女兒會read.99csw.com被社會不良人士拐走。」

看出來了，這麼一出，安怡寧她爸是真火了，你不是閑么？你不是天天不著家，沒事就翹班看你那混混男朋友么？哪都甭去了，局裡老老實實地待著，有的是活給你干，這種專制家長和頂頭上司關係親密之類的事……

安怡寧：「啊？」

安怡寧緘默，楊曼緘默。

姜湖卻非常不給面子地插|進一句：「安叔是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打你電話的。」

彪悍的霸王花被他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得有點抬不起頭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經過敏，她覺得「生活細節」四個字被莫局格外腔調了，當即只能幹笑兩聲：「那什麼，昨天……這不是回去晚了嘛，隨便在路邊買了點東西吃，可能不大幹凈吧……哎你們為什麼都在外面站著，不嫌冷嗎，回辦公室回辦公室。」

盛遙仍然蹲在地上，非常怨念地抬頭看著剛和自己親密接觸過的電線杆子，有氣無力：「早死我了，莫局我抗議！晚上加班早晨還得按點上班，二十四小時工作制啊，過去那黑奴都沒有你這麼使喚的！」

一幫不明真相的男人們被她推著搡著走了。

楊曼高舉雙手：「英雄饒命。」

「你又知道了，」蘇君子抬頭看著他，過了一會，他彷彿品味出了一點異常的滋味，表情詭異地問，「等等，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喲，人民群眾表示喜聞樂見。」楊曼和蘇君子正好碰上，一起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