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都忍不住樂了，沈夜熙白了楊曼一眼：「老同志批評要虛心接受，楊曼，你差不多收斂一點得了啊，別敗壞市局團緊緊張嚴肅活潑的名聲。」

姜湖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輕聲說：「你注意到剛剛那段視頻里，對著周敏的臉拍了多久，對著李景榮的臉又拍了多久么？」

楊曼拿細長的眼角去掃孟嘉義。

魏余猛地推開擋住他的人，衝到了衛生間，眾人這才靈魂歸位。

李景榮雙手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笑起來，壓低了聲音說：「你們查到什麼，儘管去查，只要人間正義還在，審判就不會停止，有罪的人必然會受到懲罰……」

「別急。」這時鏡頭外有人說話了，姜湖的臉色登時一變，沈夜熙瞥見，立刻知道了這說話人的身份。

「材料科？張小乾是不是也是材料科的？」沈夜熙問，「你是他同事？為什麼要殺他？」

五院並不難找，半夜裡又沒有這個城市白天里最討厭的堵車問題，他把帽檐壓得低低的，帶上一副平光眼睛，領口拉起來，搭了輛計程車，低低地說：「平江路。」

楊曼：「嘿嘿，得，我不活潑了，小姜你還沒說呢，什麼時候知道的？」

鏡頭對上李景榮的臉，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個有點詭異的笑容：「好像心裏有一塊一直堵著的東西被水衝掉了似的。」

李景榮本能地掙扎，卻聽見沈夜熙一聲冷笑：「再動把你打成篩子，別以為老子不敢。」

隨後視頻里滿是粗重的喘息聲。

畢竟是人家孟嘉義那麼大歲數了，楊曼這麼說實在沒大沒小，沈夜熙趕緊打斷她，瞪眼：「楊曼你怎麼說話呢。」

周敏這生前無比強悍的女人一開始是叫罵，後來聲音叫啞了，慢慢地開始低聲啜泣，語無倫次地懇求——安怡寧第一個忍不住背過臉去。

「這有個簡易的在線聊天室，他們三個都登陸過，」盛遙敲著鍵盤，屏幕上彈出一個提示框，「但是需要登陸密碼，是……」

「姜湖你跟馮隊繼續去審那個江濱，盛遙你把所有登陸過這個聊天室的ip地址都給我追蹤出來，怡寧你和孟隊之前幹什麼，接著去做，我來把這些視頻看完。」沈夜熙從抽屜里拉出一根耳機線來，插上。

那聲音似乎和他平時說話的樣子很不一樣，特別陰鬱，楊曼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李景榮坐在她身邊，用小刀輕輕地在她的胸口往下畫了一條印子，有的地方力度沒控制好，血珠滲出來。

司機特意多看了他兩眼，雖說天氣一天涼似一天了，可這男人包裹得還是有些過分了，活像個大粽子，大半夜的，本來就不願意載人，還是載著一位打扮的這麼偏僻的人，去那麼偏僻的地方。司機正想找個託詞拒載，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卻突然把一張工作證拍在他面前，上面大大的警徽差點晃了司機的眼，司機一愣，只聽男人壓低了聲音說：「秘密任務，別耽誤我功夫，不少你車費。」

只要捂住他的嘴，在脖子上輕輕一劃——

盛遙輸進去：「不對，沒有空格，五個字元。」

魏余的家庭情況和蘇君子差不多，業餘時間的時候也是個居家型的良家婦男。

「我操，這是什麼玩意？」楊曼一嗓子叫了出來。

沈夜熙皺眉。

他伸出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躺在那裡的那人的呼吸，便往下按去，忽然，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男人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勁，已經來不及了。床上那個「等著被他宰的倒霉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瞬間從床上翻起來，準確無誤地踢飛他手上的匕首，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形勢瞬間逆轉，「等著被宰的」變成了要宰人的，匕首「噹啷」一聲落了地，病房裡的燈光亮起來。

盛遙啞著聲音說：「後邊還有幾個別的視頻，你們誰要看，自己插上耳機看。我受不了這個了。https://read.99csw.com」

楊曼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不記仇的，雖然下午那會被孟嘉義當面數落了一通，當時臉酸了點，其實也就那麼一會工夫，過後就忘了，這會也跟著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孟隊你不知道，我們這有分工的，其他人負責團結緊張和嚴肅，我專管活潑，革命工作不分貴賤啊，您不分青紅皂白地先數落我一頓，我也委屈啊！」

盛遙一邊盯著屏幕，一邊從桌上拉起內線電話，直接撥到審訊室：「夜熙，你們都停一停，出來看看這個。」

視頻里的李景榮輕飄飄地衝著鏡頭笑了一下，接著，鏡頭開始往下轉，一個赤|裸的女人被捆綁在那裡，衣服整整齊齊地羅在一邊。

孟嘉義自嘲地說：「我都多大歲數了，讓我砍個西瓜還成，砍人可砍不動。」

李景榮端起下巴看著楊曼，嗤笑一聲，轉向蘇君子說：「這女人跟周敏那婊子還真像，你們得留神，省的那天被她從後邊放冷槍。」

那張臉蒼白而陰鬱，透過鏡頭看過來，竟顯得有些鬼氣森森，四個盯著屏幕的人心裏同時一涼。

李景榮笑了笑：「是大法官。」

姜湖說：「孟老那地方出的案子里，是兇手把受害人砍殺至死，受害者盧警官幾乎被人砍成了一團肉醬，兇手的憤怒，並且極有爆發力——其實我說得簡單點，其實這種人的爆發，和洪水的爆發有些像，越是壓抑，越是阻擋，爆發出來才越是恐怖。孟老是個藏不住話的人，一般心裏有不滿意的地方，當場就會說出來，倒也是個挺好的紓解的方式。」

盛遙輸入，竟然成功登陸了——他偏過頭去看了看盛遙，眼神意味不明。

這已經不是那個或者為孟嘉義打圓場，或者冷靜地闡述案情、參与調查時，那個一身正氣又頗會討人喜歡的李隊長了。他身上穿著一件古怪的衣服，黑乎乎的，很長，一直拖到膝蓋以下，有個大兜帽，就像電影《哈利波特》里的長袍。只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才能讓人看清他的臉。

「沒聽說過雜碎也能叫法官的。」楊曼人被按著，嘴卻不饒人。

「哎，你什麼時候知道那個內鬼就是李景榮的？」楊曼把槍塞回腰間的槍托里，大喇喇地撞了一下姜湖的肩膀，隨後她不知抽了什麼風，親密地勾住了姜湖的脖子。

姜湖把眼鏡摘下來，用力揉揉乾澀的眼睛，沉默了一會：「那你試試Truth。」

楊曼掏出手銬，俯身銬上李景榮，故意用力扭了一下他的手腕：「說你丫是禽獸估計禽獸都不幹，我因為今天晚上不能把你打漏了，回去得後悔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楊曼哼哼唧唧：「對，把自己的輕鬆建立在別人的不快上，老孟，我看你確實不像會砍人的，倒像是那種容易被人砍的。」

李景榮嘴裏毫無邏輯地發泄著他的憤怒：「臭婊子！你牛啊，你牛啊！你也有今天……嘿嘿，為了往上爬，你什麼事干不出？裝什麼樣子，處長能上，我就不能上么？我不但要上，還要干|死|你！讓你耀武揚威，讓你得意……」

他笑了一下，其實叫上另外那個「同伴」，只是客氣客氣，沒打算讓他幫上什麼忙，倒是有點炫耀自己的意思在裏面。

正這時候，盛遙和蘇君子推著一個人進來，盛遙打了聲口哨，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以後，把被銬起來的男人往前一推：「給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殺了錢莎的兇手。」

片刻，那邊傳回來一個字——好。

周敏的慘叫聲越來越低，聲氣漸弱，最後聽不見了，鏡頭往回拉，掠過女人滿是血跡的臉，她的瞳孔漸漸開始渙散。

李景榮的笑聲從裏面傳出來，他重新撿起那把刀子，用刀面在周敏臉上輕輕地拍了兩下，低低地說：「我做夢都想看見你這個表情，今天真如願以償了。」

孟嘉義深吸一口氣：「小楊，我就覺得，我要是有閨女像你，非一棒子打死她不可九-九-藏-書。」

「是周敏……」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

「因為拍視頻的人是個虐待狂。」姜湖平鋪直敘地說，「在他眼裡，看著受害者最後的掙扎、恐懼，要比殺人兇手的花樣百出都讓他激動，另外……」

「我不用聯繫，有委屈和仇恨的時候，大法官自己就會出現。」

李景榮的聲音一滯，也停頓下來，接著，他刻意壓低的、陰森森的聲音響起來：「那回的冷槍，都說是誤傷，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放的……臭娘們，臭娘們……」

姜湖注意到這人袖口所有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齊齊，手指修長白皙，幾乎稱得上好看——他忍不住直起身體，悄悄地攥起拳頭。

難得沒姜湖什麼事，他無所事事地出去給所有人買了一次夜宵，然後就趴在桌子上打了個盹，可惜剛睡著沒多久，就被旁邊的盛遙推了一把。

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壓在喉嚨里說：「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為什麼咱倆要當人民警察，半夜在這加班還沒有加班費？」盛遙一邊說，一邊把腦袋埋進旁邊姜湖買的燒烤里，已經涼透了，他一口咬掉了半串烤裡脊，含含糊糊地說，「咱們去搶劫多好，我負責搶銀行卡，你負責猜密碼，然後你負責去提錢，我負責幹掉沈夜熙！」

楊曼用力一拍桌子，桌上茶杯里的水被她這麼一拍居然灑出了不少，蘇君子都替她手疼，於是輕咳一聲：「你殺周敏的動機就是因為她曾經誤傷過你么？」

褲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掏出來，屏幕上提示是收到了一條彩信，打開，裏面是到五院的交通路線圖，底下有文字的說明，甚至連那個宋曉峰住的房間都標了出來。

「很好，那些就是你心裏的毒，大聲叫出來，大聲發泄出來，你心裏的陰影就會永遠消失不見，明天一早，你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像你渴望的那樣，充滿力量，充滿信心……你會變成一個成功的男人。」

他們這邊的動靜，把孟嘉義安怡寧兩個人也吸引了過來，四個人湊在屏幕上看，看著盛遙翻閱聊天室里的記錄。

李景榮的手上亮出一把刀子，他俯下身，刀背貼著周敏的皮膚往下移動，鏡頭隨著他的動作往下走，不時回過來拍一拍周敏那張布滿了驚恐的臉。

姜湖皺皺眉：「virus？」

沈夜熙一雙手鐵鉗一樣地掐著他，冷笑：「李景榮，李隊，您可真是姍姍來遲啊，等你半宿了，再不過來，兄弟們可都要回去洗洗睡了——」

半晌，沈夜熙嘆了口氣，鬆了一根耳機線給他。

「救命呀，姜醫生他有暴力傾向！」楊曼撲到姜湖身上，大呼小叫。

「嗯，總共害死了一個半人。」盛遙強迫男人把頭抬起來，叫眾人看清他長什麼樣，「今天晚上計劃殺第三個人未遂，在外面就被逮住了。」

「the Judgement。」姜湖說。

蘇君子隨著她進了審訊室，默不作聲地坐在她旁邊。

沈夜熙：「你說我們憑什麼——怪不得錢莎的遺書不全呢，前邊涉及到你的部分，是你接到我們內鬼的通知后，才提前拿走對吧？」

魏余先是一愣，隨即釋然：「這也沒什麼，是我的話也會查的，情況特殊么。」

足足有兩分鐘，整個辦公室里沒有一個人說話，獃獃地盯著黑乎乎的屏幕。

安怡寧這個女人，腦子裡疑似裝了存儲晶元，分局裡那麼多人一個一個審過去，她居然全都給記了下來。

眾人又笑，這老頭子其實挺有意思的，就是有時候古板了點，較真了點，不那麼會說話。

男人身手靈活得像是浮在牆上的影子，摸到宋曉峰的病房，得意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

他輕輕地推了一下病房的門，很好，沒鎖。病房裡窗帘沒拉，月色透過窗戶照進來，床上一個人背對著他躺著。男人貓一樣地潛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隆起的被子，手裡寒光一閃，卻沒急著插下去，另一隻手慢動作一ｈｔtpｓ://ｒｅad.9９ｃsw•com樣地輕輕地伸向躺著的人頭部的方向。

對方好像感覺得到他的注視，低著頭不言聲，帽檐卻正好把一張臉擋得結結實實的。司機師傅心裏直咋舌，心說這位警官可真有范兒，又謹慎又酷，跟零零七似的，回去又多了項能吹牛的事兒。

沈夜熙伸手搜了李景榮的身，把他的手機掏出來，翻了翻裏面的簡訊，「嘿嘿」一笑：「李隊真能幹呀，把另外那個也叫出來了？正好我們外面埋伏了人，今天晚上來個捉姦成雙——帶走！」

「怎麼，你也是罪人么？你怕了么？」李景榮咄咄逼人。

李景榮表情不變：「你們不會理解的，多說也沒用。」

「哎哎，這有一大堆上傳的照片和視頻。」安怡寧用手戳了戳屏幕，「打開看看。」

姜湖笑起來。

鏡頭轉回李景榮的臉上，男人無聲地笑著，臉上濺滿了血跡，順著五官往下流，匯聚到下巴上，連露出來的牙齒上都有，像是傳說中可怖的吃人怪物一樣。那帶著笑意的聲音說：「感覺怎麼樣？」

眾人睜大了眼睛像看外星生物一樣地看著他。

楊曼和安怡寧這兩個假淑女真八婆還偷偷對著人家的身材流過口水。別的不說，反正那光潔結實的皮肉就證明了馮紀絕對沒有自虐的毛病。

這麼一說，大家就明白了，因為馮紀是那種火力特別旺，且比較不修邊幅的男人，別人都長袖長褲捂得嚴嚴實實的時候，他能出一頭汗，所以雖然在辦公室里算個生人，他也不在乎，有時候熱了，就把外衣隨隨便便地脫在一邊，露出結實的手背和肩膀來。

「男性受到性侵犯的案子倒不一定是同性戀的兇手做的。」姜湖說，「很多情況下，犯人對自己的體型或者力量不夠自信，出於一種施虐欲和控制欲，受害者是男性對他們來說，僅僅在於征服起來更有快|感，而他們通過這種快|感來彌補自身的虛弱。」

沈夜熙十分清楚姜湖和柯如悔的關係，也十分了解這箇舊導師給姜湖留下的陰影，他一隻手抓著耳機線，不肯退讓：「說了我來處理。」

楊曼瞪回去：「我也心直口快，我也藏不住話，你沒聽姜醫生說么，心裏有不滿意的地方，當場說出來，是種能自我平衡的很好的紓解方式，你不讓我說，小心哪天老娘也拎把菜刀出去砍幾個人玩玩。」

「所以也就不是魏隊，因為林志的那個案子里，受害者死前受到了侵犯，但是魏隊是個異性戀么？」安怡寧問。

在審訊室里的一幫人出來的時候，視頻正放到李景榮解開自己的衣服，毆打併侵犯周敏的鏡頭。

姜湖笑眯眯地點點頭：「盛遙跟我說，魏隊和被害的林警官確實感情很好，也確實是一個警校出來的同學，作為老搭檔，工作上也很互補。而且其實魏隊是正隊，林警官才是副隊，後來因為家庭的原因，魏隊才主動和林警官交換了位置。」

過了一會，李景榮的臉從鏡頭上慢慢抬起來。

沈夜熙看了他一眼。

審訊室里，楊曼厲聲說：「李景榮你最好放老實點，我們剛剛登陸了你們那人渣聊天室，你做了什麼事我們也都看見了，證據確鑿，我告訴你，你沒戲了，完蛋了！非槍斃不可！現在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別他媽的想給老娘耍花樣！」

司機當然不敢多管閑事地湊過去找，搖搖頭有點失望地把車倒回去，開走了。

這時，旁邊卻伸出一隻手來，伸手抓過一邊的耳塞機，姜湖用腳撥過一把椅子，不由分說地坐下：「我跟你一起。」

楊曼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奔審訊室去了，蘇君子停頓了片刻，有點擔心，追著她一路過去了。

就聽那人低聲說：「怎麼樣，你是不是感覺好一些了？」

然而這時候，鏡頭好像完全忽略了李景榮，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周敏身上，接著，鏡頭放低了，像是正在拍的人彎下腰，近距離地在周敏臉上一寸一寸地掃過，然後一隻手從鏡頭外伸進來九九藏書，把周敏嘴上的封條揭了下來，女人變了調子的尖叫立刻在辦公室里回蕩起來，盛遙手一抖，差點把視頻直接關上。

男人在平江路下了車，付了車錢，把帽檐拉得更低，雙手插在兜里，一個人順著靜謐的街道走著，司機本來還抱著看熱鬧的好奇心態想看看他去了哪裡，一不留神，男人七晃八晃地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只是累嗎？」鏡頭外的人說，「你看，你戰勝她了——」

他笑起來，愉快地回復：「一起么？」

沈夜熙翻了個白眼，舉起李景榮的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江濱想起了什麼，臉瞬間白了。

「誤傷？」李景榮的雙手被銬在桌子上，他費力地抬起手蹭蹭自己的下巴，「蘇警官，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這麼天真呢？那麼多人里她只打中我一個，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獨吞功勞么？那賤人不擇一切手段地往上爬，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執法人員……嘿，別逗了。」

那隻手撕了封條，卻沒有撤走，很溫柔地端起周敏的下巴，鏡頭又給了她一個特寫。

孟嘉義：「……」

「其實很簡單，首先馮隊的嫌疑第一個被排除掉，」姜湖看了馮紀一眼，後者依然那身很隨便的外套加背心裝束，「李洪彪的那個案子里，兇手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就是牆上的血字是用他自己的血寫的，夜熙當時分析過，這個人應該有一定程度的自虐傾向，並且很可能會有一些前科。」

「從我確定有內鬼開始。」姜湖說。

李景榮頓了一下，猛地把刀尖捅進了周敏的小腹里，奄奄一息的女人發出一聲短促而嘶啞的聲音，那是垂死的驚叫，這回連楊曼也扭過了臉，安怡寧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

「魏隊也不是那種虛弱的人。」沈夜熙總結，「不符合C市案件的嫌疑人心理特徵。」

蘇君子嘴上沒說，心裏頂了她這句話。

鏡頭外的人輕笑一聲，接著一聲輕響，鏡頭黑下去了，視頻結束。

那人暗中看著一幫人無精打采地各自散了，竭盡全力地想把快要掛到臉上的得意憋回去——這就是那群傳說中破了無數要案的精英和天才，原來也不怎麼樣么。

「你說的這位『大法官』，是通過什麼途徑聯繫到的？」蘇君子問。

李景榮把刀子拔|出|來，發瘋一樣地再次捅入周敏的身體里，血濺到了鏡頭上，這回鏡頭的興趣調轉了，落到李景榮臉上，把他那猙獰瘋狂的樣子拍得分毫畢現。

姜湖說：「你注意罪案現場和兇手，我來注意這個『拍視頻』的人。」

都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是光，可是影子卻永遠都能走在光之前。他覺得自己就是那道永遠也不會被抓到的影子，暗中觀察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等他耐心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后，等到深夜，在每個人的門口都停頓了一下，仔細聽裏面的動靜，確定其他人都已經睡下了，這才悄無聲息地往外走去。

「鏡頭對著周敏的臉總共拍了八分多鍾，而對著李景榮的鏡頭只有四分鐘。」姜湖望向沈夜熙，「知道為什麼么？」

從進來到找到目標，總共六分鐘。

這真算是重大突破，那像病毒一樣流竄在各個城市之間的殺人組織，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來。

可是李景榮的那句話，卻好像夢魘一樣，縈繞不去。

孟嘉義臉色鐵青，不停地搖著頭：「這是人是鬼？我從來沒見過……從來沒見過……」

楊曼一動，蘇君子立刻按住她，楊曼格鬥冠軍，一身蠻力，蘇君子根本按不住她，還要分出心來問李景榮：「小楊！冷靜點——你殺周敏的當天，在場拍視頻的人是誰？」

「哎，這個人我見過的。」安怡寧湊近了，「你是……材料科的，叫江濱，是不是？」

楊曼沈夜熙蘇君子和魏余這路經驗豐富的，負責主持審訊工作，安怡寧和孟嘉義負責翻查A市周敏被殺案的細節，盛遙負責調查錢莎、江濱李景榮這幫腦子明顯被洗刷刷過、水還沒蒸發乾凈的人的read.99csw.com一切在線活動記錄。

片刻后，男人才在路口閃出來，往計程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提起一抹冷笑。夜已經很深了，他悄悄地避開值班的護士，鑒於宋曉峰恢復得不錯，已經從重症區里轉了出來，看管於是也不像那些一個不留神就能弄出點流血事件的重症區那邊森嚴。

鏡頭一直沒有離開眼神渙散的女人，拍攝的人彷彿對她著了迷一樣，換著不同的角度拍她。

後邊他的聲音太尖銳了，竟讓人分辨不出他嘶吼了什麼。

司機不敢多問了，發動車子，往平江路開去，一路上卻忍不住不停地悄悄打量著這「便衣」男人。

李景榮「嘿嘿」地笑起來，猛地剖開周敏的身體，一伸手，竟然把她的心臟剖了出來，順手扔在旁邊的地上，他像個開心的孩子一樣，嘴裏吹著口哨，用腳去踩地上拖出長長血條的心臟：「爽——真他娘的爽，好多年都沒這麼爽過了！」

姜湖沒睡實在，被他一碰立刻就清醒了：「怎麼了？」

被抓的男人還狡辯：「我只是在外面逛逛，怎麼了，犯法了么？你們憑什麼說我殺人？」

「那他第一次是在什麼情況下出現的？你們之間——包括和江濱之間，的聯絡途徑是什麼？」

他抬頭看了一眼魏余，帶了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魏隊對不起，我找盛遙偷偷查過你的履歷。」

雖然剛剛抓住了兇手，在場眾人心裏都是一松，孟嘉義也不想弄得不愉快，卻還是忍不住，壓了半天，沒壓住，嘮叨了出來：「小楊，我知道你怨我說你，可我也是為你好。你說你一個女同志，這、這……這多不合適！我要是你爸爸，我……」

盛遙點開了一個名叫「周敏」的視頻文件，周敏就是A市被殺害的受害人。視頻倒沒有加密，輕易地就進去了，只見鏡頭有點晃，四下黑乎乎的，一道手電筒光上下移動，腳步聲沙沙的，十分明顯。

姜湖點點頭：「再有是孟隊。」

本來在一邊等著姜湖的馮紀、還有一幫被分配好任務的人都識趣地先退散了。

李景榮發泄了獸|欲，喘息了一陣，像是滿足一樣地嘆了口氣，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此時鏡頭仍然沒有對準他，從視頻里能只能看見不遠處的一個影子，像是在整理衣服。

「行了，都帶走，晚上不睡了，輪番審。」

「還殺了半個張小乾。」蘇君子補充。

蘇君子皺著眉和楊曼對視一眼，這人的樣子，真的挺像加入了某種邪教走火入魔的。

她的意識是清醒的，不停地掙動，被封住的嘴裏發出細細的尖鳴。

姜湖有些不自在地一偏頭，隨後正好看見孟嘉義正對楊曼的行為大搖其頭，於是乾笑了一聲：「楊姐，你差不多也行了，彆氣人了。」

沈夜熙一愣。

「放你娘的屁。」楊曼簡短有力地評價。

楊曼順手就把桌子上的茶杯丟過去了，李景榮的反射神經還不錯，一偏頭躲開了，楊曼一擊不成，就要親自撲上去，用拳頭爆他的頭，再次被蘇君子全力拖住。

「看什麼？」姜湖重新戴上眼鏡，眨巴眨巴眼睛。

所有人都寂靜無聲。

推開的門後邊，床頭櫃旁邊的陰影里，窗帘後邊，床底下——好幾個人好幾把槍，像是憑空冒出來，指著被掐著脖子按在床上的男人。

李景榮低低地說：「有點……有點累。」

這一宿熱鬧極了，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連莫局接到了電話，都大半夜地親自趕到局裡看了看，又囑咐了幾句。

盛遙又搖頭。

盛遙很快追查到了所有登陸過聊天室的ip地址，讓人心寒的是，十六個地址的主人，居然全是警察隊伍的內部人員。莫局連夜發出通知，各地抓捕行動開始。

「你要像她一樣，大聲地叫出現在的感覺。」鏡頭外的男人視若無睹一樣，仍然是那一副慢悠悠、甚至帶著些許笑意的腔調，「相信我，你現在已經從她身上獲得了力量。」

那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說不出的蠱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