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是我造成的，你因此感染了，剛剛你還在路上亂逛，差點被撞死。」他說著，車穿過路牌，駛進環島。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臉也紅了。「你肯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你得和我一起回家。你得和我們待在一起，直到痊癒。」

尼克盯著路。

他們開到中間的車道上，跟著一輛載著學生們出遊的校車。那些坐在最後的位置上的孩子轉過身，透過玻璃打量著他們。一個扎著領結的小男孩正捏著鼻子，透過玻璃，模仿小豬。

「你說什麼？」

「是的，我去那兒是想取一下失業救濟金——失業時領的錢。但是遇到了麻煩，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賬戶被停掉了。我自己也記不得之後的事了。我想之後我就失去了理智。」

「不發錢嗎？他們不能把賬戶停了，像現在這樣。」

她聳了聳肩。

最後rｅａd•9９cｓｗ•com她終於明白了，嘴巴像魚嘴一樣張開又合上了。一想到媽媽變得樂於助人，扮演起外婆的角色，她就心煩意亂。她一點都不信。在她的印象里，媽媽應該和她最後一次見到她一樣震驚：穿著睡衣站在門口，頭髮梳得像雲朵一樣，目送警察開車把她帶走。

「但你和他們溝通的時候，一定要說明情況——」

「是的。」尼克說。他頓了頓。「只有一個。海洛伊斯。她六歲了。瑪格麗特一直很樂意幫忙，這些事發生后，一直在照顧她。」

「六個星期！」尼克說，「欺人太甚了。你這段日子怎麼辦呢？」

「哦，對不起。這是海洛伊斯的。」尼克說，「我們一直在找它。」

一輛轎車突然插|進他們和校車中間，尼克不得不踩了下剎車。

他們靜靜地開出了停車九-九-藏-書場。經過減速帶的時候，她看著後視鏡里的警察局抖了抖，最後漸漸消失，就像目送他們出門的管家一樣被拋在身後。電台里正在播送輕鬆的音樂，異常輕柔。

「你可以帶我回家。」她說。

但他沒意識到她在自嘲。

「蠢貨！」他大聲喊著，但還是很溫和，她吃了一驚。

「好吧。」尼克說著，踩著油門，繼續向前行駛，「所以不是為了海倫？」

「是的，它弄得我焦頭爛額。」

「銀行？」

解脫的感覺向斯瑪吉襲來，一下下撞擊著她的耳膜，以至於她沒能立刻明白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沒有意識到瑪格麗特指的就是媽媽。

她感到一陣恐慌，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面，兩個女孩在草地上奔跑，辮子一甩一甩的。她把手指插|進門扶手裡，努力平復呼吸。

她張著嘴巴想要說點什麼，但什九-九-藏-書麼都說不出來。她的頭很沉。把腦袋擺正已經耗費了她不少的精力。剛剛的幾個小時——先是填表，接著他們為了防止傷口感染給她注射了抗生素，後來又有人和她說話，安慰她，讓她理智——這一切輪番上演。她感覺自己已經堅持得夠久了，今天她的忍耐力尤其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今天腦袋裡的那些聲音也一樣疲倦。她已經幾個小時沒有聽見它們的低語了。

斯瑪吉囁嚅道：「好吧，不是的，和這個沒有關係。」她看著他說，「對不起。」

她聳了聳肩：「我想我只能靠其他的積蓄了。」

他轉過臉，和她四目相接，而她卻看著其他地方。

「噢，是的。」斯瑪吉說著，點了點頭，「當然。他們一定要了解情況。如果我運氣好，大概六個星期之內，他們就會處理好。」

「你不是在找海倫吧？九*九*藏*書」他說，「我想，你知道嗎，你當時站在路上，那個地方，正好有些和她有關的東西。接著就發生事故了。我以為你大概是想見她。」

「那麼她究竟怎麼樣了？」斯瑪吉問，「我是說海倫？」

轉到雙向車道的時候，他說：「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走那條路？」

尼克有些抗拒。「噢，你知道的，還是老樣子。」他繼續說，「到現在一點起色都沒有。早些時候，他們還以為她的情況在轉好，但這些日子她幾乎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好幾個星期了。她偶爾會咕噥一下，或者猛地一抽，但她臉上還是只有那幾個表情。有的時候，你看著她，她會很快躲閃開，你幾乎以為她回來了。但是她根本沒有醒過來，根本沒有。」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感覺踢到了什麼。她低下頭，看見了一隻芭比娃娃。她彎https://read.99csw.com下腰，把娃娃撿了起來。

「所以你們現在有孩子了？」斯瑪吉說著，看著芭比娃娃過分完美的身材，「你和海倫。」

「六個星期。」他又重複道，搖了搖頭，「對某些人來說可不好過。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孩子該怎麼辦？」

「但是，無論如何，」他說著，清了清嗓子，「你，還有錢的事——失業救濟金的事，是嗎？也……很重要。」

「對不起。」他小聲嘀咕著，又回到剛才的話題，「他們不能這樣甩手不管，對不對？」

這個詞生硬極了，幾乎是從她的嘴巴里擠出來的——像一隻瓶塞猛地拔了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但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她鼓了鼓腮幫。「嗯，我只是昏了頭了，我想。」她繼續說道，「實際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記得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是站在銀行里——」

斯瑪吉眨了眨眼：「海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