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是是。」布雷克攬著瑪洛麗的腰，戳了戳她渾圓的肚子，「哇，看看你的肚子！已經這麼大了。」

「難道是……」布雷克小心翼翼地問道。

布雷克向上指了指：「那兒有槲寄生。」

「是不簡單，但如果他就缺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指引呢？試試看嘛。我知道這主意聽起來挺蠢的，但……你就順順我的意嘛？來嘛來嘛，喊喊他的名字……像這樣——」瑪洛麗深吸一口氣，用吃奶的勁兒高聲喊道：「喬治！喬治！回來吧！喬治！」

布雷克揉了下她火紅色的髮絲：「我必須承認，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買下這棟房子。」

「上天堂這件事兒怎麼能拿來和被外星飛船吸走相提並論！」瑪洛麗一臉被冒犯了的表情，「特別是在聖誕節這天！」

「喲，你終於來了！路上出什麼事了，拖了這麼久？」

「我也希望啊。喬治，我在這兒孤苦伶仃的，即便這兩個可人兒把家裡捂熱了。我很想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但我會守在這兒的，不論多久。我已經答應了……可我真希望你能快點出現，喬治。」

瑪洛麗和布雷克的笑聲飄到了窗外。喬治緊緊牽著夏儂·劉易斯的手，正要帶她離開時，夏儂回望了一下莊園：「我想灰九-九-藏-書橡樹莊園在往後的一百年都會充滿歡笑……喬治，你說呢？」

季節流轉如常。冬季的刺骨寒風如期吹來，灰橡樹莊園的橡樹散落了大堆的枯葉，只留了孤零零的幾片。延綿的鐵蘭業已枯萎，無力地掛在橡樹樹榦上。布雷克耙下了好多鐵蘭的藤蔓，捆在細枝上，編成了漂亮的花環，懸挂在枝頭，以歡迎來訪的客人。草地已低頭沉眠，惟有杜鵑和紅山茶盛開著，為庭院增添了幾抹亮色。

布雷克朝她挑了挑眉：「這事兒可不簡單，又不能拿起聽筒說『嗨，喬治老兄，你遲到啦』。」

聖誕彩燈溫暖的光暈籠罩著灰橡樹莊園，屋裡不時傳出歡聲笑語。布雷克昨天剛買了聖誕樹，而他剛剛把一枚巨大的星星安在了樹頂。肉桂和烤肉的香氣飄滿了房間。

就在這時，前門被吹開了，一陣寒風挾著風信子和水仙的香味兒，沿著玄關席捲而去。布雷克和瑪洛麗睜圓了雙眼，面面相覷。

嘶吼了幾分鐘之後，布雷克準備放棄了。他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吞了大半，潤潤乾澀的嗓子：「不好意思，寶貝兒，我覺得他不會出現了。也許他已經離開了人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無法回頭；也許他被吸走了，像科幻片里被外星九-九-藏-書飛船的光柱吸走的人一樣。」

「你騙人！明明是因為我媽不許你吃再吃餅乾，你才飢不擇食的！」

「我們把他喊回來。」

「這是我們得到的最好的聖誕禮物了，」瑪洛麗柔聲說，「一個讓我們領悟真愛永恆的奇迹，對吧？」

「你知道，就算不是在槲寄生底下我也會吻你的。」

「我覺得是。」瑪洛麗深吸一口氣。

他擰了一下她可愛的小翹鼻，「我哪敢啊，只是打個比方。不過瑪洛麗你想想，也許這就是事實。戰死的魂魄都得去上帝那兒報到，根本沒有回家的機會了。也許需要『回家』的不是喬治，而是夏儂。」

「我只是說我做的『漢堡伴侶』沒那麼糟，可沒說『好吃』，應該是介於『好吃』與『難吃』之間。其實你沒必要撒這個謊。」

布雷克有點哭笑不得。雖然他確信祖母仍未離開莊園，但不相信能幫她喚回一個已死的人。不過，既然瑪洛麗想耍耍瘋，他也樂意奉陪——作為丈夫就應該一輩子罩著她。布雷克對瑪洛麗的選擇總是全力支持，無論她的選擇多麼荒唐。他抬高了音量，和瑪洛麗一起高喊：「喬治！喬治！聽見嗎！喬治！回家吧！」

瑪洛麗的眼中飽含著淚水，發現布雷克正試圖隱藏眼中的水九_九_藏_書光。男人就是那麼愛逞強！

「一小時內吧。桌子我已經擺好了。我媽同意來下廚，真是謝天謝地，不過我也不是一點沒長進；我昨晚做的『漢堡伴侶』吃起來沒那麼糟糕嘛。」

夏儂笑了起來，隨著喬治飄離了塵世的喧囂，飛往了她畢生之愛永不止歇之地。

「嗯哼，是啊。」

「當然了，小傻瓜，我才是懷孕的那個。」

「我也是。」

其實也沒什麼好瞧的。牆上的油畫輕顫了一下，而布雷克父親的照片傾斜一下后又恢復正位，彷彿有一雙滿懷愛意的手細心地將它扶正了一般。

瑪洛麗和布雷克感受到了；他倆一直認為夏儂從未離開，只是從不知道他們的猜想其實來源於對夏儂真實的感知。她的靈魂從他倆身旁飄過，像一股氣流。布雷克感到髮絲間有指尖劃過，好像身旁有什麼人，但不像是夏儂的手。

布雷克擺出一副非常真誠的表情：「嗯，一點兒也不難吃。」

「也許這就是緣分。」瑪洛麗說。

「我當然知道，但是自從它掛在門口，我就盤算著什麼時候能利用一下。」

read.99csw.com「什麼主意？」布雷克不解地問道。

提問的聲音響亮無比，聲線年輕、有力而清澈。布雷克將瑪洛麗護在身後，擺出了防禦的姿勢，逗得瑪洛麗撲哧笑了：「沒事兒，小傻瓜！也讓我瞧瞧吧！」

「真是瞞不住你，我沒話說了。親愛的，你做的漢堡伴侶沒有太糟，只是你媽媽的餅乾太美味了，像被施了魔法似的。」

喬治，我還有機會向聖誕老人許下心愿。你看到了嗎，喬治？今年那個姑娘在每個窗台上點上了蠟燭，不僅是為了在世的人們，不僅是為了今晚的客人，也為了你能找到回家的路。這條路已經夠亮了，喬治……你會不會永遠回不來了？

「你也這麼認為吧？真希望『他們』也有機會和我們一樣，幸福美滿。」布雷克說。

瑪洛麗走進客廳，手持一杯加過糖的熱酒，遞給了布雷克。他低頭看了看，問道：「這杯酒是給我喝的嗎？」

「我有個主意。」

「沒錯，」布雷克點了點頭，「不過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分開，親愛的，哪怕一分一秒。」

「好好好，也許下次我們還是下點兒麵條好了。」布雷克躲開瑪洛麗的粉拳，笑著繞到了她背後，把她擒在懷中。他吻了瑪洛麗，緩慢而溫柔。瑪洛麗全身心地與之回應，這是她和吉九_九_藏_書姆在一起時無法體會的幸福。「我愛你，無論你能不能把麵條兒煮熟。」

婚禮我已經等太久了，我多想撫摸你的臉頰，體味你的掌心的溫度，緊貼你的雙唇。我知道我們在不同的空間，你的靈魂離開軀殼以後就不曉得時間了。你大概並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但我想告訴你……太久太久了，喬治。

空氣中涌動著一派寧靜祥和的氣息，瑪洛麗和布雷克感受到了彼此心中難以言喻的期待。布雷克問：「大家什麼時候來？」

「我覺得它找到了新主人，」他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來吧，我們不能在自己的婚禮上遲到吧？」

「我也愛你。」瑪洛麗回答。

這種觸感轉瞬即逝。寒風逐漸止歇，屋裡的花香卻越來越濃，隨後風聲再起，卷向了反方向——朝屋外而去。

地板已經修好，牆面也都粉刷過，重新吊頂和置燈的天花板光潔如新。傢具已全部換新，但夏儂家族的油畫還在，就掛在布雷克以及他父親一家畫像的旁邊，當然還有瑪洛麗和布雷克的結婚照。

大門悄然合上。老屋穩穩地留在這裏，仍如此前一般溫暖明亮，而瑪洛麗和布雷克察覺到了屋裡的變化：夏儂走了。喬治終於回到了夏儂的身邊，並且一起去了他們的歸宿——所有情侶分隔多年之後的團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