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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洋兩岸 第六節

第六章 大洋兩岸

第六節

他還是頭一次坐在福特劇院里看戲。著名的福特劇院早已名垂史冊。一八六五年四月十四日晚,瘋狂兇悍的刺客約翰·威爾克斯·布思,在這裏使用一柄銅製的大口徑單發手槍,對準亞伯拉罕·林肯總統的頭顱開了一槍。
結束休息的鈴聲響了。艾倫·李同他的女朋友回到了池座。湯普森中校也回來了。他看到惠特尼在打量包廂,也抒發了一通感懷:
第三幕之後,有一刻鐘的休息。劇場燈光大亮。觀眾紛紛站起來,成雙成對,擠入休息室。
馬歇爾將軍對惠特尼說:「查爾斯上校,我和幾乎所有的美國軍人所受的全部軍校教育、作戰訓練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經驗,全是以公路、河流和鐵路為基礎的。太平洋戰爭給我們以新的教洲,它是一種以海洋和島嶼為基礎的戰爭教育,我們,包括你在內,一切都要從頭學起。這次大戰之前,我除了聽說過橡皮艇之外,從未聽說過登陸艇。但現在,我已經了解了各種各樣的登陸艇,而且,我除它之外很少考慮其它的東西了。
從《俄克拉荷馬州》使惠特尼聯想到一艘舊式的美國戰列艦的名字,它已經在珍珠港被日本飛機炸到爛泥中了。惠特尼一度熟悉的藝術生活現在竟感到陌生,他在燈紅酒綠的首都,同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們一起聽歌賞舞,感到是對戰死者和傷殘者的褻瀆。他年輕的時候很喜歡輕歌劇和輕喜劇,在軍校的時候還有「藝術評論家」的美名。公平而論,《俄克拉荷馬州》在輕歌劇中不算最優秀的。它的打擊樂多得刺耳,號也集中在高音區,喪失了柔軟和圓潤。它受歡迎,反映了國內戰時的調子,不是太尖就是太哀。
正在唱歌的女主角長著圓圓的臉,亞麻色的頭髮——在追光燈下似乎是棕色的,嗓子很甜,動作雖有些笨拙,媚眼卻頻頻閃動。她叫蘇珊娜,才二十四歲。節目單上摘錄了戲曲界報刊對她的讚美詞。因此,每逢蘇珊娜唱到妙處,總有些她的崇拜者起勁地鼓掌。
「由於您和其他官兵的英勇,我們在吉爾伯特免遭災難。輕敵和大意是軍人的大忌。我們在戰略計劃上儘可能地大胆,出敵意料,戰術計劃上則要求儘可能細緻和全面。作戰的時候,隨機應變,全力以赴,務期求勝。美國軍隊成立近一百七十年來,未遭大敗,我以為是盡量做到這幾條的。由於您的表現,我已經向國會推薦給您頒發榮譽勳章。」
他伸出長長的手臂,微笑著又握了握惠特尼上校的手,「謝謝您,使我了解了太平洋上的許多事情,查爾斯上校,以後保持聯繫。」
「我是西奧多·詹寧斯中尉。我從海軍部來。您是查爾斯·惠特尼上校嗎?」
六十四歲的喬治·馬歇爾上將是惠特尼見過的最有魅力的將軍。他一下子就能看透你的心思。他沒有廢話,又不失幽默。他問的和答的都是惠特尼最感興趣的問題。塔拉瓦的損失震動了美國,大人物們要從中汲取教訓,士兵們也要從中取得經驗。九*九*藏*書
惠特尼坐在他的包廂里沒有功。他讓湯普森去休息室抽煙,他雙目微閉,頭顱後仰,好一會兒,才睜眼打量劇院的天花板和吊燈。
福特劇院在華盛頓E街和F街之間的第十街上,是一個很舊的英國式建築。舞台、包廂都保留著伊麗莎白時代的模樣。七十九年前,林肯總統在劇院中度過了他一生中最後的一個半小時。那天上演的是一出英國戲《我們美國的表兄弟》。兇手事先早把福特劇院摸透了。總統包廂一前一後有兩扇門,前門鎖死了,後門卻被布思鑽了一個窺視孔。林肯那種偉人的直覺告訴他晚上會有不測。他在當天曾對陸軍部的人說:「我相信有人要殺害我。」「我不願意去。」「我根本不想看這場戲。」
接見結束前,金向惠特尼祝賀:由於他在貝蒂歐的出色指揮,他已被提升為海軍陸戰隊的上校了。
惠特尼接著飛往華盛頓。據說有更大的人物等著見他。由於大人物日程排得滿,他不得不等上一天。他給華盛頓州西雅圖的父親訂了電話,也給凱爾索鎮的母親打了電話。電話中他同兒子戴維交談,甚至平等地商量了繼母的問題。
那個戴貝雷帽的年輕女子長得相當標緻,惠特尼上校不禁拿范尼尼小姐同她來比較。他注意到那女子身邊有一位軍官作陪,准又是湯普森式的人物。但是幕間亮燈的時候,他發現那人竟是艾倫·李。
「查爾斯上校,渡過一條無論多寬的河同進行一次兩棲登陸,無論如何不能相提並論。如您所知:渡河的失敗僅僅是一次挫敗,而登陸的失敗卻是一場災難。
「這裡有一封給您的電報,請簽字,對不起,打擾您了。」
總統失去霍普金斯作陪,不免形單影隻。他又問了越島作戰問題,航空母艦特混編隊問題,這方面他顯示了驚人的海軍知識。惠特尼講了兩棲登陸中火力的因素、通訊和協調的重要性和複雜的後勤問題。總統開始走神。他從德黑蘭回來之後,有一種巨大的慣性迫使他去考慮全球性的問題:南歐的問題、霸王——海王作戰的問題、支援俄國人的問題、中國的問題。他有越來越強烈的使命感和歷史感,彷彿他已經知道自己生命的短暫和有限,必須把全世界的事情辦完。一個海軍陸戰隊上校在他的棋盤中畢竟是一名小卒。
「我是惠特尼。」
「你將看到比這裏精彩一百倍的好戲。」湯普森拍拍朋友的肩膀。「我真羡慕死你們這幫傢伙了。我怎麼就沒有這種福氣?」
湯普森是個歌劇迷。他平時鑽到枯躁的數字堆里很疲倦。他只說了幾句話就一心一意看戲。惠特尼無論如何也入不了戲,他有時打量一下四周的人群,有時乾脆盯住穹頂上的吊燈。他的神經在炮火和死亡威脅下已經鈍化,他由一個紳士派的英國貴族漸漸變成了一個土大兵。
惠特尼嘆了一口氣。現在,他又要從但丁描寫的凈界重新下地獄啦!誰讓他是個軍人呢!
林肯的衛士帕克也不願九九藏書看這齣戲,他玩忽職守,到大街上喝酒去了。兇手看到了機會。也是在戲換幕的時候,他拉開了後門,舉起手槍,眯縫起一隻眼睛,對準五英尺外的伐木工出身的貧民總統,兇手為了使奴隸制度長存在北美大陸上,扣動了扳機。
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將樂意為您提供一個觀察「燧發槍」作戰的機會。您在塔拉瓦的經驗也許能派上用場。
艾倫·李已經被提升為少校。他穿著少校軍服,興緻勃勃地對那位小姐講著什麼。艾倫彪悍強壯,坐在文職官員們中間非常醒目,一些年輕姑娘都情不自禁地看他。一般地說來,美國最優秀的青年人大都穿上了軍裝。在婦女們的日常生活中,斯本塞·屈萊塞式的「騎士」的確很少了。尖叫過的小姐很清楚她身邊人物的價值,不斷同李少校柔言蜜語,每當燈光轉暗,就依偎在艾倫寬闊的肩膀上。
惠特尼進入了音樂的意境中,他的痛苦、他的仇恨、他的戰鬥、他的光榮都淡化了。交響樂隊是第一流的,無論哪種樂器都無辯可擊。湯普森中校對惠特尼擺脫戰爭幻覺很高興。他說《俄克拉荷馬州》這齣戲一定能演紅全美國。
紫天鵝絨的幕布拉開,一陣悅耳的樂聲傳來,打斷了惠特尼的思路。他的注意力被舞台上的女主角吸引過去。他拿起節目單,才知道自己的思想同美國的現實相差太遠。他們在熱帶雨林和珊瑚礁盤上象野蠻人一樣摸爬滾打的時候,美國依然有藝術,有夜生活,有明星,有捧角,有文明所給予的一切。
總統也問到了塔拉瓦。他得知惠特尼在所羅門打過仗以後,又問了那裡的情形。顯然,總統很了解全球戰況,對具體的時間、地點、部隊番號和指揮官名字也記得極準確。總有一天,「羅斯福式的記憶」會成為一句成語。
惠特尼本來想同艾倫·李打招呼。李也被提名國會授予榮譽勳章。這種勳章是美國軍人的最高榮譽。在一個劇院中同時出現兩個提名者,本身就構成了一條新聞。在塔拉瓦戰役中,還有三個人獲得了這種殊榮,他們是,小亞利克山德·波內門中尉、小威廉·包得隆上士和威廉·霍金斯中尉。可惜他們三人無法坐在這家劇院里,他們都長眠在貝蒂歐的珊瑚沙下面了。惠特尼決定不去招呼艾倫·李。他不想打斷李同貝雷帽女士的綿綿情話,也不想驚動記者,他只想獲得一種寧靜。湯普森也好,艾倫也好,讓他們想自己的事兒去吧。
時間和空間的巨大反差幾乎叫惠特尼上校透不過氣來。
您忠實的
惠特尼接過電報紙展開,上面寫著:
這位校友對婦女真是工於心計呀。惠特尼聽說過許多國內的流言,大https://read.99csw.com多是戰壕中的士兵們編出來的。他們對國內的小夥子又嫉妒又憎恨,擔心自己的老婆或者未婚妻讓他們給拐騙了。他不曉得湯普森是不是這號人,如果不是,他怎麼能對婦女了解得如此之細呢?
這出歌劇是老戲,原名叫《丁香花綠》。最早的演出在十三年前,不知怎的不對當時人們的胃口——當有正逢大蕭條,誰也沒有閒情逸緻去欣賞一出維多利亞式的輕歌劇,它僅演了六十四場就砸了。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以後,兩位潦倒的導演——他們怎麼沒被徵兵拉走?——把《丁香花綠》加工回爐,改頭換面,重新命名為《俄克拉荷馬州》,據它的導演羅傑斯和哈默斯坦對報界說:他們敢用最後一塊美元打賭,這次一準成功。
惠特尼回想起昨天接見時總統的目光,深有同感。
他溜了一眼包廂里的人。許多人穿著夜禮服,打著硬領結,他們是政府官員。華盛頓同其他城市的區別就是吃官飯的人最多。戰爭絲毫也改變不了美國的官僚們。他們仍然大腹便便,臉色疲憊,喝著過多的酒,吸著超量的煙,夾著公文皮包象鴨子走路,扯起嗓子像公牛一樣辯論,制定一個又一個戰時法案。他們只是從報紙和收音機中了解戰爭,誰也沒上過前線。有一次後方機構發起募捐運動,某位州長竟拿出自己用舊了的供練習划船用的健身器。工作拖拉,人浮於事,在雨後蘑菇般設立的新機構中,供養了一大批閑人。許多人借戰爭名義,中飽私囊。他們設計出各種各樣的配給券,制定出各種各樣的繁瑣的物資審批手續,今天給這個「綠燈」,明天給那個「一路放行」,都放行等於都不放行,都優先等於沒有優先。連肉類、脂肪和乳酪也要憑分數制配給,除了後方居民怨聲載道,前方將士處處不便而外,他們簡直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們中的某些人,還是美國人最憎惡的「銅頭蛇」。
惠特尼苦笑著。雖然兩年多沒有再翻莎士比亞的劇本,但小時候記住的東西總是難以忘卻的。他接著背下去:「從今天起,偉大的戰神,我投身在你麾下,幫助我,使我象我的思想一樣剛強,使我只愛聽你的鼓聲,厭惡那兒女柔情。」
總統終於騰出空來,為惠特尼安排了一次接見。羅斯福的確象照片上那樣,安祥、睿智、機警,有一般偉人的魅力。他在總統競選時曾見過羅斯福一面,因為太遠,沒能看清。羅斯福迷人地微笑著,握握惠特尼的手。總統先不談戰爭,扯了一通日本民族的宗教和信仰。他對日本軍人的頑固死戰很傷腦筋。後來話題轉到了太平洋戰場,他說他預計到美國的巨大傷亡,早在德黑蘭會議上就建議斯大林對日作戰。俄國首腦一口應承。斯大林對日俄戰爭中俄國在遠東喪失的利益耿耿於懷。
惠特尼靈敏的感覺告訴他身後的那扇門開了。但他既不是大人物,也沒有布思一類壞蛋來攪擾劇場。來的是一名海軍中尉。他有禮貌地對惠特尼上校九-九-藏-書行了一個軍禮。
親愛的查爾斯上校:
接下去,惠特尼又見到了馬歇爾上將。馬歇爾在五角大樓接見他。五角大樓建在弗吉尼亞州阿靈頓鎮的一片沼澤和垃圾城裡。一定是「偉大的」馬歇爾將軍想出的主意,把陸軍、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海岸警備隊的總部拼到一度一環套一環的正五邊形建築里。惠特尼一直在海外,從未進過國防部。剛進去,只見裏面走廊連著走廊,房間套著房間,四通八達,曲折迷離,形若迷宮。給他領路的一個紅臉少尉告訴他,這裡有十五英里走廊,二百八十間廁所,七千七百四十八扇窗戶和八萬五千個電燈頭。五角大樓中央是空心的,有一座十五英畝的花園,工作累了,可以在花草樹蔭間休息。但自從它建成交付使用以來,一直很少有人去,每個人都非常地忙。
總統的影子,他的智囊哈里·霍普金斯不在。霍普金斯的胃病又犯了,住進了海軍醫院。霍普金斯一直同病魔搏鬥,從一九四一年起,每個月醫生預言他只有幾周陽壽,然而他總是重新挺起來。有人說他是一團烈火,還有人說他是飄搖不定的火。德黑蘭會議耗光了他的熱能,他的亮光又黯淡下來。
霍蘭德·史密斯
陪惠特尼一起來的是他的一位西點同學湯普森中校,他現在正在海軍里搞密碼破譯工作。湯普森有機會多看幾場戲,多聽幾首收音機里的流行歌曲,認為惠特尼的看法很正確。他對上校說:戰爭本來就是人類的一種反常舉動,美國國內雖無戰火,畢竟也失了常態。像《銀白色的聖誕》一曲,一唱開馬上流行;《你的麵包里沒有肉丸》一曲也是一樣,越唱越消沉,越唱越覺得現實就是那麼回事。他們有一股怨恨,流行歌曲成了他們的唧筒。
當時,林肯總統和夫人就坐在惠特尼現在坐的包廂里。這個包廂,目睹了合眾國歷史上最嚴重的時刻。
美國的商人依然存在,經理依然存在,銀行家仍然存在。他們仍然在推銷自己質次價高的商品,仍然在利息上錙銖必較,談不上什麼愛國主義。他們把世界大戰變成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好時機,正在新罕布希爾州布雷頓森林中準備成立國際銀行,重新確定美元同黃金的比價。軍人們流多少血,他們就賺多少錢。
海軍中尉詹寧斯沒有走。他等待著惠特尼的回答。惠特尼聳聳肩:「走吧,一場好戲看不成啦。」
突然,演技還不太熟練的蘇姍娜小姐跳扭了腳,於是台下大嘩,其中有一名婦女聲音最尖,惠特尼不由得回頭看了看她。對婦女挺有研究的湯普森中校說,「現在婦女最流行的服裝就是她穿的這種樣式,模仿軍裝,戴英國傘兵式的貝雷帽。你看,她還戴著一個黑色的戒指,準是黑玉料的,這也是一種時髦:它告訴人們,她有個男朋友在軍隊中服役。」
湯普森感覺到老同學已經不習慣首都的社交九_九_藏_書界了,但他不動聲色。幕間,他有意指著觀眾中一些婦女的服裝聊起來:「美國的父親們和兄長們都上前線去了。中學女生早早就參加了工作,她們總愛穿短襪子,所以『短襪少女』一詞就流行開了。帶帽子的風雪衣代替了紳土派的風衣,女孩子們在藍斜紋布褲子上面穿男人的襯衫。她們專看三種婦女雜誌:《小姐》《魅力》和《十七歲》。」
「美國每逢危難之秋,上帝總派他的使者來引導美國人民。獨立戰爭時代有華盛頓,內戰時代有林肯,現在又有羅斯福。和平時期有平庸的總統,戰爭時期有偉大的總統。查爾斯,真不可設想,這十年來,如果沒有羅斯福在總統的舵位上,美國這條船會開到哪裡去?」
湯普森中校對這種戲劇性的送別早巳司空見慣。首都就象一個巨大的心臟,迎來四面八方的疲乏的衰竭的厭倦的人流,給予他們新的信息,新的力量,新的氧氣,最後又把他們泵射到四面八方。管密碼的中校不假思索地背了一段莎士比亞的台詞:「那麼你就向前猛進吧,但願命運照顧你,做你的幸運的情人。」
惠特尼仔細地目測了後門到座位的距離,那個窺視孔還在,林肯坐過的扶手搖椅也還是原樣,一切歷歷在目,彷彿眼前還可能發生似的。一個人就能改變歷史,儘管他那麼卑微、猥瑣,毫不足道。
四十八小時前,他還在珍珠港,滿目是傷殘的軍人和猙獰的武器,滿耳是空襲警報聲、火炮試射的出口聲和軍人粗魯的呵斥。現在,他卻坐在一家華麗的劇院里看一出歌舞劇。他的周圍坐滿了顯貴。貴婦人的綾羅綢緞和鑽石首飾在昏暗的包廂里熠熠發光。富商巨賈、政府顯要,金融巨子、藝術界和新聞界名流多得使人吃驚,彷彿美國的精英都坐到這座一千個座位的劇場中來了。
請立刻來珍珠港,一切由我安排。
大幕拉開,蘇珊挪又唱起來。這次,惠特尼漸漸集中了精神。他迅速地適應了和平首都的正常生活。青年時代的貴族化教育在他的神經中植下了藝術的種子,雖然戰火把他陶冶成了一個職業殺人者,終究本性難移,繆斯又把他拉回藝術的聖殿中。他開始品味蘇珊娜的歌喉。她的音色介乎戲劇女高音和花腔女高音之間,喉音和胸腔共鳴都不錯,基本上是義大利喜劇派的唱法,看來捧場者是行家,並非誇大其詞。
他從夏威夷乘飛機到達西海岸,先在舊金山落腳,受到金上將的接見。歐內斯特·金的接見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刑罰。老頭子訓起部下來絲毫不留情面。惠特尼捏了把汗。還算好,金上將詳細地詢問了塔拉瓦登陸時的情景,日軍的戰鬥力和工事,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困難。金說他已經看了特納和霍蘭德·史密斯的報告,尤其是特納的報告,寫得象海軍戰爭學院的研究生論文,相當學究氣。他想聽聽第一線作戰軍官的感受。進攻馬紹爾群島的「燧發槍」戰役立刻就要展開,必須汲取塔拉瓦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