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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沿著密克羅尼西亞推進 第四節

第七章 沿著密克羅尼西亞推進

第四節

「納希維爾」號越過了西俾斯麥海。一路平安。人們在船上喝酒,吃巧克力冰激凌,談天氣和時局。俾斯麥海曾經是日本人的內湖,在新幾內亞北岸、萊城、新不列顛和阿德米勒爾提,日本人構築了蛛網般的機場,整個海面和空中,全是日軍船舶和飛機的天下。曾幾何時,在肯尼將軍和哈爾西將軍的聯合打擊下,日本空軍筋折斷骨,只能偶而發動幾次偷襲;喪失了制空權的日本海軍,除了偷運一點兒補給品外,遠遠撤到了雅浦島、帛硫島和菲律賓的塔威塔威島,把他們的陸軍「朋友」丟給美國入去收拾了,一個人的精神和思維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沮喪的時候會出現一片黑暗,大地沉淪,天空塌陷,星光形同鬼火,人類宛如幽靈。他會失去自製和自信,連簡單的事也會幹錯,複雜的事更是攪得一團糟,他墜入精神的深淵中,哭,叫,喊,全然不起作用。他的判斷遲鈍而錯誤,決策平庸而武斷,一錯再錯,不可收拾。如果他正值春風得意,那麼他思維的火光會照亮一連串黑暗的迷宮,一順百順,一通百通,高屋建瓴,勢如破竹;決策果斷而氣勢博大,直覺敏銳而可靠,處處把他引向成功的彼岸。同樣是一個人,他干出的業績竟輝煌燦爛,別人簡直高山仰止,難望項背。
荷蘭地亞?麥克阿瑟瘋了吧?他昨天還在胡昂半島一英尺一英尺地推進,現在居然想一下子躍過六百英里(一千公里)的距離,簡直是異想天開。如果不是大家習慣了對他的絕對服從,誰也不會把此事當真。
麥克阿瑟在船艙中喝了幾杯黑咖啡,同醫生埃凱爾伯格聊了一陣戰傷救護和熱帶疾病,同海軍軍官討論了一下航線。然後,他一個人獨居在艙室里,一陣激動湧來,使他難於自己……
麥克阿瑟攻佔海軍列島之後,馬不停蹄,決心再作一次跳躍。他已經嘗到了兩棲登陸的滋味,品出了越島作戰的甜頭。他要儘可能向前跳躍,用最少的損失,最低的代價,最短的時問,走過最長的距離,直到菲律賓。
他要進行一次勇敢的跳躍,直取阿德里勒爾提群島,封住拉包爾的後門。讓那些狡猾頑固的日本人在拉包爾等待他去登陸吧!他將把瓜藤砍斷,讓瓜在蔓上枯死,讓拉包爾這顆龐大的毒瘤失去血液和養料,最後乾癟。「飢餓、瘧疾、痢疾、失望和痛苦,全都是我的盟友,它們會置拉包爾的日軍于死地。」他得意地對他的私人醫生埃凱爾伯格說。
「納希維爾」號輕巡洋艦離開了馬努斯島的海港。它掛著麥克阿瑟的陸軍上將旗,編入巴貝將軍的第77任務艦隊里,劈波斬浪,向西南方的無邊海洋駛去。
「芬尼克斯」號在洛斯內格羅斯島的漢恩灣拋了錨。它的炮火匯合到巴貝將軍艦隊的炮擊火力中。日本守軍毫不示弱,用大炮向美軍入侵艦隊回擊,炮彈片就在麥克阿瑟前後左右飛舞,已經有人負了傷,呻|吟著被抬下去。眾人都在勸「將軍」,他絲毫沒有隱蔽的意思,反而更挺直地站在艦橋上,懷著極大的興趣觀察炮擊引起的烈火和煙團。他有時喝彩,有時甚至還用望遠鏡幫助校正彈著點。隨軍記者馬上拍下了他的照片。
拉包爾駐有今村均中將的十萬官兵,已經九-九-藏-書構築了兩年的工事,沒有尼米茲艦隊的全力支援,他實在難以啃動。麥克阿瑟雖然善於誇張和吹牛,但還沒到不顧事實的地步。
他回答:「幹得擦亮,對他們來講,槍子兒就是最好的東西。」他差點兒被兩具橫倒在叢林中的日軍屍體絆倒。屍體還微溫,槍聲就在幾十碼處響著。他毫不在乎地向前走,一邊對他的隨從們興緻勃勃地說:「我就愛走這路,我喜歡看屍體!」他的大氅相當明顯,任何一個日本射手——他們嚴格的射擊訓練是很有名的——只要在五百碼內看見這種將軍特有的衣服,就能把他一槍撂倒。一位軍官對另一位軍官悄沒聲兒地說:「幾百雙眼睛,我軍的和敵軍的,都能看見他的大氅,鬼子們沒敲掉他,實在不可思議。」麥克阿瑟從不低頭或者卧倒。他傲慢地站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象赴星期六晚餐會,讓他的警衛人員傷透了腦筋。他也許認為:他的出現可以頂一個師的作用,既然洛斯內格羅斯的守軍增加了,那麼美軍方面把他加上去就滿夠了。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上將久久注視著馬努斯島上被密林覆蓋的山峰,他戴著深色的墨鏡,擋住了南緯2度的灼|熱陽光,他的幕僚無法通過他的眼睛窺測他的內心,但是他的內心卻充滿了得意之情。他又勝利了。他又一次戰勝了自我,戰勝了自我的怯懦、懶惰、自卑、聽任命運擺布,戰勝了各種逆境:從羅斯福、金、尼米茲、英國人和美國輿論界,最後,戰勝了日本人,朝著菲律賓——他榮譽的頂峰大步迅跑。整整一年半中,他因此而忍受了凡人所難以想象的痛苦。
跨海進擊阿德米勒爾提,立刻成為所有盟國報紙的大新聞。麥克阿瑟大撈一把,扳回了記分牌上不利的比分。美英的海軍將領比報人記者們更清楚佔領阿德米勒爾提意味著什麼。一貫瞧不起麥克阿瑟的歐內斯特·金海軍上將也屈尊恭維道格:「真是一次絕妙的機動作戰。」溫斯頓·丘吉爾首相打電報祝賀:「我向您致以最良好的祝願,祝您迅速漂亮地把阿德米勒爾提群島首次寫到您的輝煌業績中。我認為它將幫助您更快地推進,遠遠超出您當初的計劃。」
麥克阿瑟最喜歡肯尼的豁達和通變。他向肯尼道了謝。「日本人決不會想到我們要在荷蘭地亞登陸,他們以為在那裡登陸如同在東京灣登陸一樣難以實現。兩棲戰的關鍵就在於突然性,先生們,去做好準備吧。我們在荷蘭地亞見。別忘了帶香擯酒。荷蘭地亞可是整個新幾內亞最大最好的港口!」
如果把麥克阿瑟當成一個在後方指手劃腳、狂妄自大而無男無謀的將軍,那可就錯了。他經常親臨前線。一九四四年二月底,他離開布里斯班的司令部,飛赴米倫灣前線。在那裡,他昂首踏上「芬尼克斯」號巡洋艦的艦橋。第六集團軍司令瓦爾特·克魯格將軍專程登艦來會見道格,並告訴他:阿德米勒爾提群島的格斯內格羅斯島上,日本的守軍已經大大加強了,估計那裡有四千日軍,原訂在該島登陸的計劃是否還要繼續進行?
整整一年半,他天天宣傳要攻佔拉包爾。他為此做了一切準備,哈爾西也為此已經沿中所羅門實施了一連串的read.99csw•com跳躍。就在一切大功即將告成的當口,突然放過拉包爾?
麥克阿瑟久久沉默著,一直在抽他的玉米芯煙斗。人們不講話了,等著家族的酋長亮出底牌。
下一步該跳到哪裡?
他還慰問了傷兵,抓起一位重傷號的手,俯身看著他的眼睛,「孩子,發生了什麼事?」
麥克阿瑟親赴前線到底起了多大作用,難以估計。反正,美國陸軍打下了洛斯內格羅斯島和馬努斯島。美國國旗終於插上了戰略地位極其重要的阿德米勒爾提群島。
麥克阿瑟終於獲得了一些滿足。然而他的目標遠遠不是這組「海軍列島」。他的目光比它更遠更遠,他追求的東西比它更大更大。他盯著西方那隱藏在浩淼煙波之外的、那地球曲面下的島群,那才是他的心之所在……
黃昏,巴貝的艦隊抵近了威瓦克。它又分成兩支,一支艦數較少的特遣編隊往東去炮擊漢薩灣。在晚霞和暮色之中,巴貝命令所有軍艦開炮轟擊威瓦克港口和山上的敵軍陣地。炮擊匆忙而凌亂,大部份落到熱帶雨林中,少部份崩了些泥土和碎石。日軍的岸炮也開始還擊,天越來越黑,誰也打不準。日軍威瓦克守備司令下令所屬部隊全部進入工事,嚴陣以待,專等美國大兵踏上濕漉漉的海岸,然後給予痛擊。
麥克阿瑟翻了翻G-2送來的情報,平靜地對焦急待命的軍官們說,「先生們,我們原來打算怎麼干還怎麼干。」他不單說了,還要隨艦隊親征洛斯內格羅斯島。克魯格替他捏一把汗,認為他實屬多此一舉,這種親臨前線鼓勵士兵的做法是歷史上那些將領習慣乾的事,既無必要也不明智,果真出事,太划不來。他竭力勸阻,毫無作用,麥克阿瑟任性得象個孩子,他謝了克魯格,還是叼著玉米芯煙斗站在艦橋上:「我非去不可。」
他的手指終於落在一個地名上,它遠得超乎人們最大胆的想象。麥克阿瑟不容辯解地說出了它的名字——「荷蘭地亞
巴貝的艦隊消失在暗夜和海霧中。日本人以為它們在為第二天的登陸做準備,實際上它們虛晃一槍,扔頭西行,直奔二百五十英裡外的荷蘭地亞。麥克阿瑟在「納希維爾」號上暗自得意,他已經學會了在兩棲戰中聲東擊西,指南打北。
夜晚,船隊行進在磷光閃閃的俾斯麥海上,麥克阿瑟一直扶欄沉思。
科利特將軍在阿留申群島實行了第一次越島作戰,啟發了尼米茲和哈爾西,也啟發了麥克阿瑟。
當尼米茲、斯普魯恩斯、特納和霍蘭德·史密斯組成的四駕兩棲戰馬車,在中太平洋千里躍進的時候,麥克阿瑟的陸軍卻在新幾內亞的鳥屁股上一英寸一英寸地爬行。這種艱難的戰局像毒蛇一樣咬噬著「將軍」的心。日本人雖然知道勝利沒有指望、失敗也是早晚的事,可打起仗來照舊那樣狂熱。他們的工事九_九_藏_書仍然構築得那麼精巧而堅固,他們的陣地仍然縱橫交錯、複雜得如入迷宮;他們還學會了挖掘反坦克壕、大量埋沒地雷,用山炮和「法蘭西女郎之吻」重機槍在一百碼的距離上把進攻者轟成碎片;他們的人隱蔽得更好;迫擊炮打得更准;各種東方色彩的狡猾伎倆使得更得心應手。他們的士氣一點兒也沒有低落的跡象,自以為還不會被擊敗。實際上他們自從一五九八年豐臣秀吉時代被中國人和朝鮮人打敗過以後,確實也沒有敗過。他們的忍耐力每每出人預料,彷彿只需要露水、樹葉和子彈就可以繼續打下去。麥克阿瑟和第六集團軍司令克魯格中將的部隊,在新幾內亞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大量的物資、彈藥、寶貴的時間和昂貴的士兵的鮮血。
六小時后,他冒著傾天大雨登上洛斯內格羅斯島。富有悠久傳統的美國第一騎兵師正在島上苦戰,G-2的情報沒有錯。「將軍」戴了騎一師的鋼盔,冒著紛飛的炮火,直奔前線。他難道想起了當年在法國戰場上指揮「虹」師的經歷?他越往前走,炮火越密集。一位參謀軍官忍不住死勸他返回;他卻拿出玉米芯煙斗,慢悠悠地擦火柴:「想了解戰局,只有在前線。」一位中校不顧犯上扯住他的袖子:「將軍,請原諒,我們一分鐘前剛在這兒幹掉一個日本狙擊手。」
同一天,另一支美軍艦隊在艾塔普登陸。艾塔普的位置在荷蘭地亞和威瓦克中間,距前者一百五十英里,距後者一百四十英里,有一個良好跑道的轟炸機機場。奪取艾塔普就能阻擊從威瓦克西進的日軍部隊。應肯尼的要求,麥克阿瑟也攻下了艾塔普,把它作為一份最好的禮物送給了肯尼將軍。艾塔普登陸同荷蘭地亞同樣成功。偉人的直覺再次顯了靈。
他突然悟出:拉包爾正是日本統帥部設下的一個陷阱!
麥克阿瑟冷冷地說:
「芬尼克斯」號勝利返航。三天後,麥克阿瑟又坐到倫農旅館里他的那張扶手椅上了。他已經獲得了兩棲登陸的全部直觀經驗,加上他大半輩子軍旅生涯積累的豐富步兵經驗,他對越島進攻,直搗馬尼拉有了更具體的設想和計劃。遼闊無際的海洋和星散的島群在他心中已經活了起來,他不但要成為陸地的主人,而且要當天空的主人和海洋的主人。
如果把伸斯麥海當成一個酒瓶,布納是它的底,新不列顛和北新幾內亞是它的幫,那麼,阿德米勒爾提就是它的蓋兒。拋開它的戰略意義不講,馬努斯島有太平洋上最好的良港,它能為西進的部隊提供海上補給。僅這一點,尼米茲就嫉妒得眼紅。
麥克阿瑟心中豁然一亮:繞過拉包爾?
「日本的安達二十三將軍也會做這道算術題。他們正在加強威瓦克的防禦,抿情報估計在威瓦克附近集結了十萬日軍部隊。我們進攻威瓦克,遠比布納和萊城流血更多,時間更長。而且,我們只靠一個灘頭堡,根本無法補給幾個師的大部隊,日本人正等待我們去打威瓦克,那樣,他們也許會得到一個意料中的大勝利。」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可以攻下荷蘭地亞,它的防禦很弱。」
肯尼將軍頭一個起來反對。他解釋說:「荷蘭地亞距離實在太遠。它已經超出了美國戰鬥機的九-九-藏-書航程,就算是從莫爾茲比港起飛的B-17和B-24轟炸機能飛越六百英里轟炸荷蘭地亞,也沒有任何戰鬥機掩護。在制空權無法確保的形勢下,兩棲登陸將十分危險。二十二個月前,日本人脫離了拉包爾基地的戰鬥機的航程,冒險在瓜達爾·卡納爾島登陸,他們的結局是悲慘的。將軍,依我之見,我們在威瓦克登陸。威瓦克在芬什哈芬以西三百五十英里,如果我們出動P-38閃電式戰鬥機,恰好在它的極限航程中。」
肯尼笑了笑,打破了指揮部里沉悶的空氣,「將軍,就在荷蘭地亞登陸吧。我那裡剛到了一批P-39飛蛇式戰鬥機。它們還裝在箱子里,我叫人立刻裝配起來。另外,從墨爾本往莫爾茲比港空運一些特大副油箱。裝上它,P-39就可以護航到荷蘭地亞,再返回機場。」
一九四四年四月二十二日清晨,炮聲把霍姆波爾特灣和塔納姆拉灣的日軍驚醒。這一天是星期六,大部分日軍準備睡個懶覺,戰爭在離他們一千公里遠的地方進行,這個距離等於從紐約到查爾斯頓,或者從東京灣到朝鮮的巨濟島。指揮官絲毫也沒打算用大清早的演習來打擾他的士兵們。
尼米茲這個默默無聞的得克薩斯佬,已經從珍珠港向西躍進了兩千余海里。自從攻佔馬紹爾群島以後。他已經成了美國的大明星。美國的報紙總跟著風雲人物走。人們對新幾內亞的進展已經厭倦了,麥克阿瑟只能用毫米來計算進展,而尼米茲卻一躍千里,距離之大使人目眩。道格再次顯得灰暗蒼白,處於下風。人們更關心的是埃尼威托克、是塞班和關島,是用長程B-29轟炸日本。他麥克阿瑟在新幾內亞的芬什哈芬某個土著村落攻陷一個日軍的築壘陣地,對日本帝國毫無影響。他在一個大陸上作戰,而尼米茲在海洋上作戰。他沒有那支海軍。他傷心透了,一切都是民主黨人搞的陰謀,一切都是羅斯福和金搗的鬼。噢,還加上英國人。丘吉爾在魁北克會議上硬把羅斯福拉到歐洲去,去保住不列顛這個垂朽的帝國。太平洋嘛,交給尼米茲去,誰理他麥克阿瑟!
塔納姆拉灣在荷蘭地亞西面,霍姆波爾特灣在荷蘭地亞東面,距離都不超過十英里。第一攻擊波搶灘成功以後,立即沿森林道路,從東西兩面夾擊荷蘭地亞。日軍在城區進行了倉促的抵抗。荷蘭地亞城區繁華,建築很多,但日軍陣地並不在城中,大部分設在城南的高地上。城區迅速被攻克,守軍悉數就殲。陣地上的守軍未能接到司令官的命令,做了一些零亂的抵抗。一部分被消滅,另一部分撤退到森林中。登陸的美軍很快佔領了制高點,築好了周界防線。荷蘭地亞登陸獲得了完全的成功,美軍僅陣亡一百五十人,還不及布納戰役的二十分之一。而整個伊里安島上最大的城市和港口,包括它的水泥跑道機場,就完整無損地落入麥克阿瑟手中。日本人的飯還熱在鍋里,文件也來不及銷毀。整個太平洋戰爭中,再也找不到一次象荷蘭地亞登陸這種用最小的代價換到的最大的勝利了。
多麼狡猾的東方人的機智!
麥克阿瑟的手指沿著大家說過的一連串地名劃過去,一直往西,隨著他手指的移動,大家的心越來越往下沉。
參謀九-九-藏-書們都不吭聲了。他們無權同道格在戰略上一爭短長。麥克阿瑟的司令部沒有尼米茲司令部的民主空氣。(其實尼米茲在馬朱羅島問題上也是獨斷獨行),在這裏他是皇上,他說了算,喬治·肯尼將軍真是個機靈人。他吃透了麥克阿瑟的脾氣。他知道「將軍」一經決定,決不動搖。他的任務就是全力保證麥克阿瑟戰略的成功。
他悟出隱秘,出了一身冷汗。他現在渾身輕鬆,終於找到了打開勝利之門的鑰匙。
薩瑟蘭參謀長對記者們只說了一句話,「『將軍』拿到了巨獎,它就是阿德米勒爾提。」
日本軍部利用了美軍急於攻克拉包爾的心理,在中所羅門、格林群島、埃米勞島、阿德米勒爾提群島和新幾內亞北部設立了一些堅固的據點,等待美軍去攻打。等美軍拔除這些據點並最後在拉包爾登陸以後,大量美軍的人員和物資已經消耗掉了。日本可以利用中國佔領區的資源,利用滿洲和日本本土的工廠繼續擴大生產軍火,並且把中國境內的駐軍逐步撤到沿海,把大部分省下的兵力調到日本內島嶼防圈和本土島嶼上,用兩千英裡外的俾斯麥海周圍的島嶼迷魂陣絆住美軍,拖延戰爭的進程,使美軍失血過多,不得不簽訂一個有條件的停戰協定。
在倫農旅館的司令部里,他的參謀們熱烈地爭論,說了新幾內亞北岸的一連串地名:賽多爾、博加德吉姆、馬丹、漢薩灣……大家的想象力已經窮盡了。漢薩灣已經在芬什哈芬以西二百二十英里,幾乎是美國戰鬥機的極限航程。
為此,他在倫農旅館里不知抽了多少煙,熬了多少夜,同薩瑟蘭將軍商量了多少次,幾乎用他的手指戳爛了軍用地圖。
「納希維爾」號是他在太平洋戰爭中搭過的第三條船。第一條是PT-41號魚雷艇,第二條是「芬尼克斯」號巡洋舶。戰爭迫使他這個陸軍上將習慣於海洋,海洋對他來講是陌生的,可畏的。一個用自信把自己禁錮起來的六十四歲的老人,學習既有失面子又令人痛苦。他是一個司令官,只能面對事實作出正確的抉擇。他知道單憑他在布里斯班的倫農旅館司令部里指揮,無法打贏這場立體的背景宏大的戰爭,於是,他就象漢尼拔、馬爾巴羅、謝爾曼、威靈頓這些歷代名將一樣,到戰場上去迎接勝利了。
美軍的炮火越來越猛。驚慌失措的日軍正去槍架上找自己的步槍,巴貝的巡洋艦和驅逐艦就已經把灣口堵住了。幾艘企圖沖向海洋的日本輪船當即被打沉,其餘的也在碼頭泊位上熊熊燃燒。
只有對本國士兵生命視若草芥的獨裁政府才能想出這種謀略,如果美國一旦上套,戰爭將變得遙遙無期,他的軍事生涯和政治生涯將完全葬送在俾斯麥海四周的島嶼迷津中。
必須繞過拉包爾!
物資、時間和鮮血,都是麥克阿瑟支付不起的,這些東西付出得越多,他的榮譽就越小,他返回菲律賓的道路就愈加漫長和艱險,甚至成為水中月、鏡中花,最終幻滅掉。
又一陣沉雷般的引擎聲混響到戰爭交響樂中,幾個中隊的B-17和B-24出現了。肯尼信守諾言,果然派出了遠程的P-39戰鬥機前來護航。一切都如預計的那樣,第一波登陸艇靠上了海岸。抵抗輕微!太棒了,道格又押中了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