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彈球那裡去，」科羅利斯對老頭說。然後他用他那雙向外突出的灰白色眼睛看著克蘭。「你在這裏幹什麼？」他說。

「這大概要花幾分鐘時間。他們有些人在保密區。」

弗萊特博士回視著他，他那長得像鳥似的瘦削的臉上顯得既憔悴又心神不寧。「我並不想穿它——哦，不想！我的工作是修理和改進機械臂，把它的奧秘教給其他人，而不是親自去操縱它。可是他非要這樣。『惟彼神祇，難以抗兮。』」他回過頭去偷偷地望了望，壓低聲音說，「我只能呆在這兒，可你不是。你必須離開這裏。就像我告訴過你的那樣：一切都壞掉了。」

「告訴他我很忙。」

克蘭突然停下了腳步，「她沒有跟你聯繫？你一直在你的實驗室里嗎？」

「米歇爾·畢曉普跟你聯繫過嗎？」

兩個人立即立正答道：「閣下！」

前面就是鑽探工場的雙扇門。讓克蘭吃驚的是，他注意到門旁站崗的已不再是水兵，而是換成了兩名身著黑衣手持M16步槍的秘密特工。在克蘭走近時，一名特工舉起一隻手示意他九-九-藏-書停下，然後仔細查看了一下克蘭的身份牌。終於，他退後一步，拉開了一扇門。

「閣下，他說這事極端重要——」

「是的，過去幾個小時里我都在。」

「別這樣做，」克蘭聽見自己在說。

「弗萊特博士，」克蘭說，「你怎麼也穿上了一套制服？」

「你儘快而且悄悄地把你的資深同事們召集到一起。等你一做完這事，就給我來電話。」

「注意，」喇叭里響起了通知，「乘員開始進入。密封焊接小組準備做彈球複原和外殼完整性檢查。」

又是短暫的停頓。「好吧。你需要我做什麼？」

「那就儘快召集他們。告訴他們不要對其他人說任何話。相信我，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范德比爾特博士——等我們會面時我會向你解釋。」

中校轉身對著他。「什麼事？」

「等一會，我給你接過來。」

「畢曉普醫生？不，最近沒有。」

米歇爾·畢曉普怎麼會耽擱那麼長時間？自他給她打電話以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多。她說過用不了半小時她就能夠把科學家們召集起來，難道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終於，他實在不願再呆在臨時診所里這樣空等下去了，於是他決定再去找斯巴達將軍，儘可能地說服九*九*藏*書他。他必須再試一下，對他來說，不去嘗試的危險性真是太大了。做任何事——哪怕是吵架——也比坐等要強得多。

「他已經崩潰了。現在一切由我指揮。」

「他不在。」科羅利斯免去了原來那套用虛偽裝飾起來的禮貌，他現在的聲音、表情和態度都充滿了猜疑和敵意。

電梯門再度打開時，他想起了一件事。他走出電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服務中心的號碼。

「不要下潛。」

「是范德比爾特博士嗎？我是彼得·克蘭。」

安裝在天花板角落裡的喇叭發出了「喀喀」的靜電干擾聲。「注意，」一個斷續的聲音響了起來。「彈球3號10分鐘后開始下潛。潛水管理人員各就各位。」

「它——」科羅利斯突然伸出手臂，指著彈球3號——「才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情。」

「打我的手機，電話簿里有。我就會上來。」他掛掉電話，然後把手機別在自己的白大褂口袋上。如果斯巴達的工作做通了，我就只需告訴范德比爾特博士一切事情都解決了，他心想。

科羅利斯皺起了眉頭。「別哪樣做？」他眼圈發紅，聲音不像平時那樣軟綿綿的，而是既大又急促。

「是的，我要跟一位名叫范德比爾特的人講九_九_藏_書話。他的名字是吉恩·范德比爾特，在海洋學研究室工作。我沒有電話簿。」

這意味著只有一件事：醫療所里無人接到通知。

「我要找——」克蘭剛一張口就突然不吭聲了，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那是科羅利斯中校。克蘭再度吃了一驚，因為他看見他也穿著一身彈球乘員們穿的白色連衣褲工作服。

「怎麼回事？是醫療緊急事件嗎？」

「正是。」

克蘭又邁開了步子，但這次卻慢了下來。「聽我說，范德比爾特博士。出事了，可我不能跟你在電話里談。我需要你的幫助，還有其他頂級科學家的幫助。」

克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那個彈球走了過去，那裡有3名乘員——他們身穿十分顯眼的白色連衣褲工作服——被一群技術人員圍在中間。如果斯巴達不在附近，起碼也會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對方短暫停頓了一下，「你是克蘭醫生，對吧？你是阿舍的人。」

在克蘭沿著淺紅色的走廊快步向前走去時，他的手機「嘀嘀」響了幾聲，然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是海洋學研究室的范德比爾特。」

克蘭還沒有來得及抗議，中校就向彈球3號走了回去。而在那裡，滿面愁容的弗萊特博士和他的乘員同伴，已經九*九*藏*書進到了銀光閃閃的彈球的胃囊中。

「不可能！」科羅利斯厲聲說道。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女聲問道。

在他走近時，一名乘員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克蘭吃驚地停下了腳步。從白色連衣褲工作服上方那皺紋滿布和一頭狂放不羈的白髮上，他認出此人正是弗萊特博士。

「我要跟他談一談。」

「好的，閣下。」那人掛斷電話，回到了他的崗位上。

他盯著克蘭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轉向兩名水兵。「霍金斯！梅內德斯！」

「那太危險了。這是一項愚蠢的差使。」

科羅利斯用拇指朝克蘭一指。「這個人被軍方逮捕了。一旦彈球3號順利下水併發出解除警報信號，就把他押到禁閉室里去，在他的監號外面派一名武裝警衛。」

「閣下！」監控台上的一名工作人員大聲地喊科羅利斯。

克蘭走進電梯，按了按標籤「1」的按鈕。電梯門還沒有合上，他就緊張地在裏面踱起步來。

一看到他，弗萊特的眼睛睜大了。他分開眾人，向克蘭走了過來。

「有人要跟您說話。他叫布賴斯，是醫療所里的一名實習醫生。」

「你可以這麼說。詳細情況我要當面告訴你。現在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關係到整個研究站的安reaｄ.99ｃsw.coｍ危，也許比這還要大得多。」

他腦子裡的警鐘轟然鳴響起來。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

「崩潰了？」莫非畢曉普就是忙這個去了？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馬上又否定了它。如果研究站的負責人神智崩潰或疾病發作，不論是科貝特，還是醫療所里的任何一位實習醫生，或是畢曉普自己，都會把情況告訴他。

「我在找斯巴達將軍。」

科羅利斯走近了一步。他額頭和鬢角上有成串的汗珠。「我聽說過你的那套小理論。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醫生？我認為你就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一個破壞士氣的人。一個威脅這項非常使命的傢伙。」

工場里忙亂不堪。克蘭剛走進去就停了下來，環顧四方。要害的部位上都布置著水兵和秘密特工的崗哨。技術人員和維修工人在擁擠的大棚里快速穿行著。最活躍的地點在中央位置處，那裡的機械夾鉗上正吊著剩下兩個彈球中的一個，它的旁邊是激光切割台架。

「他的死太令人惋惜了。」

科羅利斯轉回身向著克蘭。「為什麼我不能下潛？」

「好的，醫生。」范德比爾特的聲音變得緩慢而又若有所思。「我看我是否能把人召集到12層甲板上的會議中心。」

「這是為什麼，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