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曉普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你憑什麼認為我是在為外國政府工作？」她憤怒地問道，「你究竟憑什麼認為我是在為政府工作？」

畢曉普沒有回答。她似乎正在思考她下一步的行動。

這本來是一句逗樂的話，可不知怎的克蘭對開玩笑卻一點也沒有興趣。「我一直在等米歇爾的迴音。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我是監控台的沃爾弗頓，」一個生硬的聲音從聽筒里冒了出來。

不知何故，一聽到她說話，聽到這種變節背叛的話語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科貝特心智上的障礙便被打破了。「壓力平衡輪輻里充滿了海水，」他說，「你想要炸開外殼，讓海水淹沒研究站。」

對方停頓了一下，「不，謝謝了，羅傑。我只想麻煩你看看是否能找到米歇爾。」

「在關卡的這一邊沒有任何C—4合成炸藥，」他說，「你是怎麼得到它的？」

「你在幹什麼？」他問。

「技術？」科貝特帶著誠懇的困惑問道，「我們在談論什麼樣的技術？」

候診室里有4個人在等著看病。這本身就很不尋常——畢曉普的管理既嚴格又高效，在通常情況下從不會有一個以上的病人在這坐等。科貝特走進護士站，他的精神科實習醫生——一位名叫布賴斯的滿臉嚴肅陰沉的人——正坐在接待護士的旁邊，填寫一張用品申請表。

他搖了搖頭，「米歇爾，別這樣。你不要如此背叛你的國家。我不知道你在為哪個國家工作，但這不https://read.99csw.com值得。這樣做沒有出路。」

突然，科貝特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正跪在這個隔間遠處的艙壁下，背對著他，全神貫注地做著什麼事。有片刻工夫，他還以為她一定是在對什麼人做心肺復甦；可是隨後，透過昏暗的光線，他意識到他剛才以為是人體的東西實際上卻是一個超大號的黑色行李袋。他又走近了一步，奇怪：她的手肘來回地擺動著，就好像正在做心臟按摩。科貝特困惑地皺起了眉頭。不管怎麼說，從她發出的輕微哼哼聲來判斷，她肯定是在乾著什麼。

這會兒畢曉普臉上的猶豫不決全都消失了，她對這個問題付以陰森的一笑，「『大桶』來來回回運送過很多醫療用的副產品，這你是知道的。衛兵才沒有心思去翻看那麼多的紅色垃圾袋。採用這種方式可以得到所有的東西。就像這個一樣。」她把一隻手伸進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了一支手槍。

畢曉普的感情爆發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沒有回答，只是生氣地搖了搖頭。

「你就是那個破壞分子，」科貝特明白無誤地說，「那個企圖弄壞圓屋頂的傢伙。」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一邊說，一邊儘可能若無其事地把手放到了身後。

最後一個隔間裡布滿了巨大的通風管道，和從地板下直通到天花板上去的帶有鋼罩的「過濾器」。這裏的光線比前面兩個隔間更暗，科貝特小心翼翼地在管道之間慢慢read.99csw.com穿行著，眼睛從一邊望向另一邊。莫非畢曉普已經離開了？也許是監控台的技術員弄錯了，她根本就沒上這兒來過。她在這個地方的可能性確實太小了，而且……

畢曉普還是沒有吭聲。

「嗨，彼得。讓我猜猜看——是我的鼾聲通過我們的共用浴室傳到你那邊了，對吧？」

這一次才實實在在地把科貝特給嚇壞了。在跟畢曉普一來一往的對話中，他已經不知不覺地把緊按在手機揚聲器上的拇指給鬆開了。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羅傑·科貝特正在他的辦公室里，記錄剛才來看病的病人訴說的恐慌症和廣場恐懼症。他把他的數字記事本和光筆放到一旁，伸手拿起了電話。

環境控制區位於8層甲板上的一個偏遠的角落裡，它實質上是一個被劃成幾個隔間的光線昏暗的無人大雜院。那裡面裝滿了加熱爐、壓縮機、加濕系統、靜電除塵器，以及其他用來保證研究站各層甲板上的空氣儘可能舒適和無菌的設備。儘管地板和牆面沉浸在成打的渦輪機旋轉發出的嗡嗡聲中，但卻沒有很明顯的噪音。靜謐中彷彿有無數雙耳朵和眼睛在傾聽並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讓科貝特備感壓抑。他張嘴想喊畢曉普的名字，可這寂靜中的某種說不出來的東西又使他改變了主意。他悄悄地走過第一個隔間，進入第二個，然後又是第三個。

她的嘴巴張了張，但卻沒有說話。

另外還有兩條這樣的長繩索已經https://read.99csw.com緊緊地貼到了她前面的鋼製防水艙壁上。

那手槍發出打噴嚏般的一聲響，然後飄起了一縷輕煙；科貝特感到一陣劇烈的燒灼感在胸膛上炸開來。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狠狠地向後推去，撞在一台通風機的外殼上。他倒在地板上，喘著粗氣，喉嚨里咕嚕咕嚕的。在無法抗拒的黑暗籠罩住他之前，他朦朧地看見畢曉普兇殘地用腳使勁地踐踏他的手機，然後又跪下來，繼續加快趕製用來炸毀外部防水艙壁的塑膠炸彈。

「你以為美國會利用埋在下面的技術干出什麼勾當？把這種能力託付給美國是靠不住的。」

布賴斯搖搖頭。「不知道。」

科貝特明白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跑開去尋求幫助——可是震驚之下，他卻感到茫然無措，乃至邁不開步子了。「那是什麼？」他問，「塞姆汀塑膠炸藥？」

寂靜中，突然冒出一個男子粗嘎的說話聲。

「這就夠了，謝謝！」科貝特沉思著慢慢掛上了電話。他拿起手機，簡單交代布賴斯臨時負責一下，然後離開了醫療所。

「羅傑嗎？我是彼得·克蘭。」

科貝特告訴了他。電話里傳來一陣隱隱約約敲擊鍵盤的聲音，然後沃爾弗頓又回了話。「她此刻正在8層甲板上的環境控制區里。」

「沒問題。」科貝特放下電話，然後起身出了辦公室，沿過道走去。

「如果你淹沒了研究站，你自己也活不了，」他說。

科貝特慢慢地舉起了雙手，手機握在他的右手裡。

九_九_藏_書科貝特盯著外面的候診室看了一下，然後沿著過道回到了他的辦公室。他調出數字記事本上的內部電話號碼簿，從中找出一個分機號碼，拿起電話撥了號。

「我把雷管設置在10分鐘后爆炸。那個時候我將在12層甲板，進入逃生艙里。」

「我——」科貝特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她的突然爆發使他大吃一驚。

「決不能讓美國在這個地方得手。美國的行為已經一再地向世人表明，它是如何濫用它所擁有的能力的。我們造出了原子彈，卻用它幹了啥？造出來還不到6個月工夫，我們就毀滅了兩座城市。」

「你不能做那樣的比較——」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我是醫療所的科貝特醫生。我需要你追蹤一下米歇爾·畢曉普。」

畢曉普的表情變得更加冷酷了。「把你的手伸出來讓我看看。」

「我是科貝特醫生，」他說。

「你……」畢曉普就像一條快速出擊的蛇一樣，突然把槍對準他，扣動了扳機。

「你能把密碼告訴我嗎，醫生？」

「她出去一個多小時了，」護士在一旁說。

「你知道畢曉普醫生在哪兒嗎？」科貝特問。

科貝特腦子裡更亂了。儘管他跟她共事了好幾個月，實際上他對米歇爾·畢曉普卻知之甚少。可即使這樣，這一切似乎仍是不可能的。不會的，不會的，也許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還有別的事嗎，醫生？」

「環境控制區？」科貝特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愕。

「https://read.99csw.com站在那別動。」她聲音里的某種東西使科貝特呆住了。

「不。我已經有些時候沒看到她了。」

科貝特再朝前走了一步，現在他能夠越過她的肩膀看到她在幹什麼了。她正在揉捏著一個粘土樣的長磚塊，把它拉伸成一條約有2英尺長的白色的粗繩索。

因為震驚而呆立著的科貝特，懷著幾分超脫的神情看著那把槍。那是一支模樣可憎、有著不尋常光澤紋理、槍管上還裝著消音器的小手槍。他本想問問她是如何讓這東西通過金屬探測器的，可是那槍身上的光澤已給出了答案：這是一支用陶瓷聚合物製作的手槍，這樣做既很昂貴，同時也是非法的。

科貝特轉向了她，「她說過她要上哪兒去了嗎？」

「她本該在45分鐘以前回我的話。我打了她的手機，可她一直沒接電話。我有點著急。」

他向後退了一步。

「沒有，醫生。」

這一回她終於開腔了，「我倒覺得這是明擺著的。南邊的壓力平衡輪輻正好就在這面艙壁的那一邊。」

科貝特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轉眼間，畢曉普丟下手裡的膠泥樣磚塊，跳起身來，轉過來一下子面對著他。

科貝特緩慢而又偷偷地從后褲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機。他儘可能靜悄悄地打開它，然後用他的拇指尖撥號碼「1231」。這是他的實習醫生布賴斯的電話號碼：輸這個號碼既不需要看，而且又快又容易。他摸索著尋找靜音開關，但卻沒有找到，於是他把拇指按在手機的揚聲器上，以免它傳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