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有人在偽裝現場？」黃支隊問。

如果趙壯死了，即便毛俊蘇醒，也不會對他這個「環衛工人」產生任何威脅。

4月8日清晨，當老王頭髮現涼亭里的血跡時，就知道他的團伙出事了。雖然盜竊、搶奪無惡不作，但是殺人越貨這種事情還是牽扯很大的。所以，老王頭約見了趙壯，讓趙壯除掉作案的毛俊，以免自己被牽連出來。毛俊是團伙里的骨幹成員，但是在這種關係到犯罪團伙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還是決定除掉毛俊。

「對！老王頭！」王小美說。

老王頭在再次趕往趙壯住處的路上，就想好了如何投毒、如何偽裝現場。所以在實施整個犯罪過程的時候，顯得遊刃有餘。

但是，他已無法回頭。

第二天一早，專案指揮部就移到了視頻偵查指揮室。指揮室的一面牆上有數十台顯示屏組成了一個大屏幕。大屏幕里正播放著一些並不是很清楚的視頻。

黃支隊突然拍了下桌子，說：「老王頭！」

「你們是在懷疑這個環衛工人？」丁局長說。

在趕往趙壯所在出租屋的路上，老王頭看見了毛俊被救護車拉走。於是他開始憂心忡忡。畢竟毛俊有人命在身，如果他蘇醒過來，一定會供出犯罪團伙的存在，一定會供出他們的「首領」趙壯。而在這個犯罪團伙中，唯一知道他的存在的，就是趙壯。

「這是4月9日晚餐時間之前通往趙壯臨時住所的必經之路的路口監控錄像。」視頻偵查指揮員說，「我們昨晚做了個初步統計，往趙壯臨時住所方向過去的行九*九*藏*書人大約是100多個。」

王小美笑了笑，說：「殺人犯不會把這3個字刻在腦袋上，殺人犯也不是不能老實巴交。我同意黃支隊的觀點，這個老王頭有嫌疑。首先我們說過，多種巧合碰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第二，老王頭的工作地點是城西，他和我們聊的時候說一般不離開這塊地界兒，而他此時在城東出現，必然有一些原因。」

「眼熟嗎？」黃支隊側臉對王小美說。

丁局長笑了笑：「沒關係，別忘了我們有撒手鐧——DNA證據。」

「那麼，我們現在就傳喚老王頭，用重複報警經過為借口，等他來了取一下他的口腔擦拭物，做個DNA比對一下，什麼都明了了。」

趙偉說：「那個老頭老實巴交的，不會是殺人犯吧？」

屏幕的中央，開始幻燈片似的播放著截圖。

「我們這裡在十幾年前，還是個毒鼠強製造、交易現象嚴重的地方。」黃支隊說，「以前搞過一次統一行動，對毒鼠強進行了全面清繳。所以現在幾乎看不到了，但是如果有藏匿在家的毒鼠強的話，因為毒鼠強性質穩定，現在拿出來還是可以害人的。這樣，就沒辦法從獲取途徑來查了。」

劉主任說：「經過毒化檢驗，死者趙壯死於毒鼠強中毒。」

「等等，等等。」黃支隊要求指揮員點擊了暫停，說，「直奔主題吧。對於這兩個畫面，有沒有技術處理過？能不能確定有多少人在特定的時間過去，又在特定的時間回來？」

截圖播放得很慢，在每張截圖播放完https://read.99csw.com后，大屏幕會再播放一次原始視頻，這是黃支隊特別要求的。因為他認為一個人的外形固然重要，但是行走步態也很重要。

王小美搖搖頭，說：「屍體死亡方式很簡單，現場也被打掃過，所以無法進行現場重建，也無法進行犯罪行為分析。究竟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殺人，不太好判斷動機。」

「太好了！」丁局長高興地說，「有了這個，我們就好甄別犯罪分子了。不過，想用這個來排查嫌疑人卻很難，畢竟全市有300萬人口，沒法查。」

這是一個穿著環衛工人橘黃色馬甲的老人，頭髮花白，步履蹣跚。

王小美凝神思考，點了點頭。

話不多的劉柳主任再次開了口：「不，有線索。王小美在現場提取了那個臟碗和酒杯，我們從這裏提取到了一個陌生男子的DNA。」

老實巴交的老王頭骨子裡是很狡猾的，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在負隅頑抗了一個小時后，DNA結果擺在面前時，老王頭終於崩潰了。

王小美說：「其實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問題了。現場出奇的平靜。如果說是死者為了給自己送行，準備了酒菜，不應該準備那麼多菜，一個人是不可能吃得了的。第二，我注意到現場有一個白酒瓶，裏面少了小半瓶酒。但是在之前出來的酒精測試中，趙壯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很少。結合我們屍檢時看到的情況，趙壯是個有肝病的人，不宜飲酒。那麼這將近半斤酒是誰喝了呢？第三，現場桌上確實只有一九*九*藏*書套餐具，但是我看了現場的碗櫥，居然發現了一個碗、一個酒杯有問題。這個碗明顯是用過沒有洗的，還有油漬黏附。那個酒杯甚至還可以看到掛壁酒滴乾涸以後的痕迹。」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有了刑事技術的存在，再自認為完美的犯罪，最終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走向覆滅。

團伙被打掉可以再組建，團伙首領死了可以再栽培，而他這個作惡多端卻從未被打擊處理過的老頭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主意已定，老王頭返回家裡，從地窖中取出了藏匿多年的毒鼠強。

做了簡單的快進播放后，指揮員切換了一個畫面，說：「這是從趙壯臨時住所往回走的路口監控，考慮到犯罪嫌疑人有清掃現場的過程，所以時間設定在晚餐時間后一兩個小時。」

改革開放以後，老王頭做過一些小生意，賺過一些錢，但是在一次長途遷徙中，自己攢的存款全部被小偷偷了去。老王頭恨得咬牙切齒。作為報復，老王頭開始偷別人的東西，有幾次差點被抓。於是他想出了一個辦法，他找到一些遊盪的少年，訓練他們的盜竊能力，並且作為團伙首領，坐享其成。少年即便被抓，也很難追究刑事責任。而他分配均勻贓物，少年們一直沒有把他供出來。

「這個人就是第一個在涼亭公園發現血跡和女式高跟鞋的人。」黃支隊說，「同時，他也是報警人。和他一起報警的是一個跳廣場舞的大媽，據大媽說，她到現場的時候，正看見老王頭在發獃，因為大媽沒帶手機，所以催促老王頭報的警。ｒeａｄ•9９ｃsｗ•ｃｏm我當時還在奇怪，一般人看到現場的情況，第一反應就是報警，這個老頭髮什麼呆呢？」

老王頭出身貧寒，從小就是孤兒。他出生的時候，新中國剛剛成立不久，百廢待興。他就是在要飯中逐漸長大的。

趙壯繼承了老王頭的管理制度，把犯罪團伙逐漸擴大，並且定期上供給老王頭。而老王頭則去環衛局找了份工作，以環衛工人的身份做掩護，一來可以尋找方便下手的地點和目標，二來能掩護自己，甚至連團伙成員都不知道老王頭這個真正的「無冕之王」的存在。

丁局長是3年前從外地調過來的，對於這一情節自然不甚了解。

丁局長點點頭，說：「今晚大家都休息，給視頻偵查部門一晚上的時間去分析研判，明天一早我要看結果。」

王小美說：「我覺得，這起案子很蹊蹺，我們的目標鎖定誰，誰就出事，這肯定不應該是巧合。」

「雖然21個人沒有看完，但我還是很懷疑這個老頭。」黃支隊說。

「毒鼠強是禁藥，能不能從毒鼠強獲取的途徑找一找線索？」丁局長問。

實驗室里嘩的一聲開了鍋，有的民警猜測是他殺，有的民警猜測是自殺。

黃支隊凝思了一會兒，說：「出租屋附近的位置，是交通比較亂的地方，我記得兩個月前交警部門為了治理那一塊地方，加裝了不少攝像頭。不如我們請視頻偵查的同事，對那一塊的視頻進行研判，看看有沒有線索。」

王小美點點頭，說：「我覺得這個人應該有著很強烈的反偵查意識，他可能在和趙壯吃飯的時候投了毒。九九藏書然後掩蓋藏匿了他在現場的所有線索，把現場偽裝成一個獨自吃飯喝酒自殺的現場。同時，從我的工作經驗來看，凡是採用投毒殺人的兇手，通常是對自己的體力不自信，一般都是孩子、婦女或老人。我覺得這可以作為一個犯罪分子的刻畫內容。」

盜竊團伙的成員更新很快，老王頭也逐漸老了。於是，他把團伙首領交給了自己的「徒弟」——趙壯。

終於，實驗室的劉柳主任走進了實驗室，滿臉凝重。大家都坐直了身子，等待著劉主任發話。

丁局長一臉疑惑，說：「怎麼？你們認識？什麼人？」

在播放到第17張的時候，黃支隊和王小美同時驚呼了一聲。

4月9日，按照老王頭的部署，趙壯襲擊了毛俊，以為毛俊已死，便邀請老王頭來他的出租屋小聚，順便商討下一步行動計劃。

見到這一情景，指揮員迅速選擇了反覆播放鍵，視頻里不斷重複著老人走過攝像頭，又走回攝像頭的畫面。

當老王頭看著對自己無比忠誠的趙壯在地上嘔吐、掙扎的時候，也有一絲不忍，也有一絲惻隱。

指揮員點了點頭，說：「經過分析研判，有21個人符合條件。我們分別對這21個人進行了截圖，並且經過清晰化處理。下面，我把這21張截圖發給大家看。」

「那我們手上就沒有一點點線索嗎？」丁局長說，「沒法查？」

「你有什麼看法嗎？」丁局長問。

「熟人作案？」丁局長說，「那殺人動機可以判斷出來嗎？」

夜幕已經降臨，專案組一片死寂，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實驗室的檢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