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態度很認真：「你是說，我也有精神病或者心理障礙？」

我：「你還會轉行回來嗎？」

她看了我一會：「好吧，我相信你，你剛才問到哪了？」

她：「那個秘密是一種矛盾。」

她：「我不知道，沒想過這些。當時感覺可能性很小了。」

我：「嗯，你也觸及了我的靈魂深處。」

我：「有轉折吧？」

她：「這個……這麼說吧，精神病人、心理障礙者，都是一種極端化的表現，你不說能他們有病就不聰明，他們往往聰明，不但聰明，還是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的那種聰明。而且我通過工作接觸，知道很多精神病人都是那種死心眼的類型，雖然聰明……」

她：「還上了鎖。」

我：「什麼樣的問題？」

她：「我聽說你的事了，四處找精神病人和心理障礙者聊天，還煞有介事地做筆記和錄音，沒錯吧？」

我：「什麼秘密？給個提示吧？」

她：「嗯，對，問題。當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我開始找自己的問題。沒多久，我就明白不是我被患者們的感染或者同化，而是我有那種潛質。」

我：「九_九_藏_書也許吧，但是現在我還是不知道。那你為什麼找我？」

這個輪到她打斷我：「哪怕會後悔，也是繼續堅持著去抗拒，而且矛盾到嘴裏說出來的心裏想的完全相反。」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

她：「我不做這科醫生已經好幾年了。」

她看我愣神就對我晃下手：「琢磨什麼呢？害怕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微笑著等著她笑完。

我打斷他：「……但是他們的聰明不代表別人能接受，並且不被接受的時候，很多患者就想不開。」

她搖頭：「不，到時你就知道了，你不需要我的幫助。在我聽說你的時候，我也聽說了你別人對你的擔心。擔心你會出問題，擔心你本來具有的一些東西被放大，擔心你走的是沒有回程的路。最初見到你的時候，我也有那麼一點擔心，不過現在沒事了。因為你明白了，你也踏實了，是這樣的吧？」

我突然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那是我曾經期待過的，但是重未得到過，大多數時候，我甚至覺得找到一個同類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因為有些東西太https://read.99csw.com深，還是自己藏起來。沒人能觸及。

她：「不是，沒有任何理由。你現在，就是我還做精神病科醫師那會兒的狀態。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的，什麼叫不需要理由。」

她：「嗯，我記得一個患者說過：我不屑於跟別人說。你也是那樣吧？」

她：「讓我繼續說下去吧，替你？不，應該是替我們繼續說下去。」

我撓了撓頭：「嗯，沒錯，是這樣的。你不是要提供病例給我？」

我：「你不是因為害怕才轉專業了吧？」

她笑出了聲：「小有名氣啊，你。」

她：「終於，終於見到你了！」

不過我還是認真地感謝了這位朋友，因為從那以後，我踏實了很多。

我：「對，不僅僅是同類的感覺，加上一部分患者的知識太淵博，邏輯性太完美、信念太堅定，我甚至經常想我其實是一個不具備淵博知識，沒擁有完美邏輯，信念又不堅定的精神病人。」

我：「你不是想說你自己有精神病人的潛質吧？」

過了些日子，介紹我和她認識的朋友問我：在我到之前你們都聊什麼了？就看你九*九*藏*書們倆神神秘秘地笑了。你不會有歪想法吧？她老公可是警察。我笑過後告訴朋友：不能說，是隱私。當朋友驚訝地透露她也是這麼說的時候，我笑得更開心了。

她嘆了口氣：「有，當我接觸到一些患者的時候，我發現面對的其實就是自己。我相信你也經常有那種感覺。」

我也不會忘記她曾告訴我的：「只有當你認真地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靈魂，很靈魂的深處。」

她笑了：「嗯，就是這樣的。很多精神病人在發病前都是好好的，但是一下子想起什麼后，就從一個極端滑到另一個極端去了。一分鐘前還在高高興興地看電視，一分鐘后就不看了，難過地蹲在角落哭。當你去問為什麼的時候，要不就是得到一個奇怪的答案，要不就是被拒絕。而且，你接觸這麼多患者，一定發現了他們的一個秘密。」

我：「哦，我知道了，是有那麼個秘密，不過非精神病人也有。」

我笑了下：「要不我們互相問吧，一會兒你可以問我，我保證什麼都說，不繃著。」

我：「於是你就放棄敞開大門，關上了。」

她九九藏書：「那也就是我自己的問題所在。有些東西在心裏，不是不說，而是不能說。我試過太多次說給別人聽，得到的評價是：你想那麼多幹嘛？你有病吧？你最近怎麼了？你老老實實掙錢，別想那些沒用的東西。你瘋了么？你就不能幹點兒正經事嗎？你喝醉了？太多太多次的打擊了。」

我：「啊……那個，以後，我有可能還會需要你的幫助。」

我：「為什麼？」

我：「呃，不，不是害怕，而是腦子有點兒亂了。」

她：「那種掙扎完全可以不必要，而且事後自己也會想：這不是自找的嗎？這不是無病呻|吟嗎？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敞開心扉呢？」

她：「你找那些精神病人，和我最初選這個專業，都是一樣的動機：寂寞。」

我依舊看著她。

她不是患者，她是精神科醫師，或者說，曾經的精神科醫師。

我：「你好。」

我點了點頭。

她笑了。

我糊塗了：「什麼意思？」

她：「你所做的那些，觸及到我的靈魂。」

她：「你太狡猾了，但是你說的沒錯。是我來說，還是你來說？」

某天一個朋友告訴我；一個精神科read.99csw.com醫生想見你。我沒想太多就答應了，因為有很多病例都是通過朋友的途徑知道的。不過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提供病例給我的，她有別的目的。

我：「什麼？」

她：「當我聽說你的時候，聽說你做的那些事的時候，我忍不住心裏一動。」

我：「你發現自己出了點小問題，於是就怎麼了。」

她靠回到椅背上，意味深長地笑了。

我：「不行？」

我想了幾秒鐘，也就幾秒鐘：「你說的那個矛盾，是一種孤獨感。雖然為此痛苦不堪，但是又儘力維護著那種孤獨感。經常是處在一種掙扎狀態：既希望別人關注、關心自己，有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觸和回應別人，於是乾脆直接拒絕。可是骨子裡有時那麼的渴望被了解，渴望被理解，渴望被關注……」

我搖頭。

我：「觸及你了？」

她：「我發現自己出了點兒問題。」

她：「患者們說的那些世界觀和看法，我不但能理解，還是深刻的理解，並且對有的還很認同，所以，我開始找自己的問題。……嗯？本來是我問你的，怎麼改成你問我了？你這個人，說話太厲害了，不知不覺把人帶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