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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的後現代生活13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13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13(2)
杜小慧的白帽子在前面晃悠,遠遠看去,她正與潘知常和另外一位專家老天津並進,老天津挺哏兒,葷素段子笑話逗得三人前仰後合。葉如棠突然想起,昨夜妹妹來電話,還再三叮囑她,臨分別了,要一路與老潘多玩玩。葉如蘭哪裡知道她到底是辜負了這良辰美景。葉如棠意識到風景迷人的氛圍里,她與潘知常這檔子事,說有似無,非但沒有增進詩情畫意,反而有意無意躲避著,不是那種碰觸火花、心裏有鬼的躲避,是心裏什麼都沒有的空曠。這時,幾個男女組合搶著要與潘老師合影,嘰嘰喳喳把他拽到一邊,看來他人緣不錯。寛寛也坐在那大樹下石頭上喝水,看著杜小慧又忙不迭與當地導演和攝影師搭訕,葉如棠招呼寛寛過來,疾步上前,喊道:「小慧,可找到你了。給你桃子吃,我背了一路。」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13(4)
「她一直是我的崇拜者、一個上海老戲迷!」
葉如棠她生怕節外生枝,厲聲喝道:「寬寬!別說了。走!……」可她腿不聽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加菲貓媽歪頭看她臉色,大驚小怪道:「煞白噢,不好了,你是不是發心臟病了!不好了!快來人。」她一咋呼不要緊,寬寬嚇得要哭。
葉如棠漲紅了臉,頸動脈怒張地大出氣,眾目睽睽之下擠回座位,旁邊留座早已被中年的臀部佔據。滿車人看熱鬧都悶悶的不說話了,再看耽誤了半小時,司機啐口痰,不客氣亂罵了幾句,才發動離去。
杜小慧只是朝這邊望了望,表情漠然,白帽子飄進那台車。
杜小慧直直奔向另外那台車,好像根本沒聽見,步伐裊裊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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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寬寬有些不耐煩了。杜小慧和潘老師才坐著計程車來到,他們來自同一個夜宵飯局。葉如棠一下想起了這一點。杜小慧臉上彩妝都沒卸去,手裡捧著沒捨得丟棄的、頒獎得到的一堆鮮花,拿不了那兩束黃玫瑰,由潘老師代勞。他倆下車剛見面就哇哇地嚷著還要喝酒,看得出,他們已經喝得高了。杜小慧拍打寬寬肩膀非要姨媽跟她干一瓶,姨媽說喝不了,她就拿著一瓶酒笑著,追著姨媽圍著桌子好幾圈,像一個要毆打裁判的運動員。不得已姨媽和她喝了一杯,她和潘老師也喝了一瓶,這一下,氣氛就更加熱烈了。旁邊圍觀的人都在電視里認識了她,一股勁鼓掌加油。甚至還有人來請她簽名的、合影的,酒店小老闆說要將她的筆跡、照片留在牆上。杜小慧又嚷著與潘老師喝,他倆是慶祝配合默契的戰鬥啊。幾杯酒下肚,人和人的眼光就變了,杜小慧看潘知常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姨媽對潘知常好像也不一樣了。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13(3)
杜小慧抬頭看她,揮手將桃子打落,桃子骨碌碌滾下了山崖,她厲聲道:「幹嗎,你沒見我正有事嗎?」
出發時間快到,人還沒集合齊。當地一位召集人便抓緊講講話,給諸位頭回來峨read•99csw.com眉觀光的人先介紹介紹情況。等一會兒上路之後,他再當導遊,邊走邊講解。加菲貓媽媽還喜眉笑眼渲染道:「哦,前幾天我們玩的地方都是周邊小景,算是序幕,今天才是一齣戲的高潮!」此時,陸續有代表上車找座,問到葉如棠跟前,她便一遍遍地說,這有人了!對不起,有人了!
潘知常等人聽到什麼,急急趕來,當即,不由分說安排小車送葉如棠和孩子回到飯店。
葉如棠抹著汗,吃的喝的背一大包,一股勁往前趕路,希望在人群里找到杜小慧,與她同行做伴,
葉如棠吞吞吐吐道:「小慧,來,咱三人合影!咱姐妹倆一張合影還沒照哪。」
杜小慧就是不見人影。葉如棠起身伸頭張望幾次,心急火燎擔心她誤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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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慧等得不耐煩,看表說:「煩喔,年紀大了真啰嗦。」葉如棠聽了心裏不舒服,沒好氣道:「明知今天出門玩你不早叫我起來?」杜小慧回嘴道:「你那樣子誰弄得醒?」「我什麼樣子啊?還不是為你,你讓我喝酒!」杜小慧垂下眼帘,來了生硬的一句:「我到餐廳等你們。」拿白色太陽帽,扭身出門。
第二天一早,寬寬去叫姨媽吃早餐,看她還睡在地毯上,問她昨天頒獎之後的事早忘記了。衛生間傳來了杜小慧愉快的歌聲,她邊洗邊在唱歌,唱流行歌,而不是唱戲。等姨媽急著上廁所撒尿,她慢慢騰騰走出來,飄過一陣香水味,一改前日慘兮兮、苦大仇深的容顏,特意穿了短裙,白鞋,變得青春靚麗,又颯又爽。寬寬嗅嗅鼻子道:「嗯,杜阿姨,怎麼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是啊,今天要玩兒個痛快!征服者嘛,峨眉,我來了!」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13(1)
一上路,她心口就堵得慌。這叫什麼事,不光是沒面子,弄的好似冷臉貼著熱屁股,搞不清杜小慧心裏想什麼。又想,可能人家杜小慧慌裡慌張就是沒聽見,這幾部車子沒個定數,會議上代表來自五湖四海,代表都是認識不認識的亂坐,唱戲的人素質,哪比得了部隊上的軍人守紀律,聽招呼,張羅什麼活動都齊齊整整。葉如棠想自己在保密大院呆了一輩子,准軍事化管理的秩序習慣了,入鄉隨俗,還真得適應一下外面的人和秩序。等到了旅遊點,找到杜小慧,「集體活動要注意自律」的話一定要說出來,還真要提醒一下年輕的她,今後做事做人,如履薄冰,嚴謹守時的好,古今中外成功人士,無一都注重細節的養成哦。
葉如棠隱約覺得旁邊那女士總是冷眼斜瞥著,目光里似射出枚枚冷箭。怎麼讓人不舒服,不由得回憶起,是她,青衣組杜小慧的競爭對手,在滬上小有名氣。一亮相,她身上有幾分霸氣,大概十拿九穩來峨眉拔頭籌的,不料,敗在杜小慧這個名不見經傳、開「婚紗攝影樓」店小女子的手下,自然懷揣一口惡氣。現在江山已定,她難以扭動大局。輸是九_九_藏_書輸了,輸得撕心裂肺,甚至輸得莫名其妙,實在心有不甘的。大凡名利場上的種種賽事,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所以,誰捧走獎盃別人都不是滋味,這也天經地義。那拿冠軍的人,她的來龍去脈就被多少人打聽,她的成功就有多少人熱衷去揭秘,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多少雙眼睛分分秒秒鎖定,那不是老百姓看電視滿是眵目糊的眼,不是一般人仰慕的眼,他們可是火眼金睛啊。
連日來當地報紙頻繁報道大賽消息,還有大塊文章《50多個業餘票友大賽唱皮黃》,幾個專家評論提到新人新秀杜小慧,講述她那如何超出常人付出血淚的學藝精神和鮮為人知的感人故事,簡直就是冷不丁殺出一匹黑馬,一個從石頭縫裡蹦出的幼苗,她不是新生的太陽是什麼?
他們仨好不容易將姨媽塞進計程車,在車裡她還嘰里咕嚕說個不停,開車的司機都被她逗得咯咯笑了。他們將她架回飯店,上電梯,進到房間,她竟然撒起了酒瘋。寬寬把姨媽摁在地毯上,可他年紀小力氣不夠大,只好讓潘知常摁住了她的腿,杜小慧壓胳膊,三人吭吭哧哧折騰了好久,她才像一個徹底斷氣的人那樣軟癱下來。他們三人都累得要死。杜小慧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揉搓髒了,不滿地嘟囔,累死了,狠狠地甩掉高跟鞋,打發寬寬回房間去洗澡睡覺。她望著半醒半睡的葉如棠,對潘知常無奈地苦笑,搖搖頭道:「她有毛病!」此時,葉如棠沒聽清她的話,她睜開眼睛,又伸手對虛空中的杜小慧說:「我好久沒這麼高興了,我,真為你自豪!」於是,在頒獎之後的凌晨,姨媽微笑地睡去,最後看到的是一張沒有卸妝的臉。
葉如棠傻呵呵地快樂著,由衷為杜小慧而高興,她已經喝醉了,她先是唱戲,唱有點走調的戲,唱川劇,唱不流行的懷舊老歌,然後胡說八道,說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寬寬叫姨媽停下,別說了,回去吧,她根本聽不進。在她滿嘴胡話說得正起勁兒的時候,杜小慧正和潘知常說說笑笑,左一張右一張地合影,還發出野心很大的感慨,面對他們倆的這種旁若無人,寬寬很生氣,卻沒辦法表示。因為,他現在首要任務,是趕緊把這在眾人面前喋喋不休的醉姨媽送回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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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慧急道:「你別老纏著我好不好?你有病啊。」然後,她莞爾一笑,對導演和身邊人嘟囔:「真沒辦法……天哪,我快瘋了。」
葉如棠擦汗,滿懷歉疚地喏道:「對不起,我去找她,請等一等。」寬寬回頭白了她一眼:「姨媽,她也許不想去了哪。」葉如棠固執地說:「她去,她讓我留座的!」後面一位厚墩墩戴墨鏡唱黑頭的男士吼道:「要去快去,啰嗦啥!」葉如棠知道差遣寬寬不行,只好將自己笨拙身軀托起,擠出人群,下車,剛踏下門梯,便看見杜小慧跑出,她聲嘶力竭揮舞手帕,喊著:「小慧———往這邊來!我幫九_九_藏_書你留了座!」
「哎,她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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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如棠一不留神掉進了一個漩渦,她哪裡知道這池子水有多深,犯暈在後頭哪。葉如棠剛才當眾一聲大喊杜小慧,等於在全體與會者面前赫然亮了一個相——是她!她就是杜小慧背後的女人。殊不知,前幾天餐廳、電梯,會場上,早就有多少詭異的眼光掃描著她。頭天到峨眉報到,所有參賽相關人員,6~70歲,在名冊上都有登記,惟獨幾個觀摩名義來混吃住的散兵游勇,打入另冊,會務組知道便是。這些人家早注意到了,你來此地幹嗎的一眼就分清,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一撮兒人中惟獨葉如棠無心遊玩,每天場場不落、不錯眼珠地盯著看戲,評析,進進出出,與杜小慧形影不離。自然還有人窺見,她與評委潘知常關係甚好,常常出入他的房間,弄不清什麼關係。昨天頒獎之後,晚上不是有人在電梯看見他們仨酒氣熏天一同回房嗎?這麼看來,她就是一隻潛伏在我們中間的老狐狸。而遣使老狐狸斡旋的,便是最有心計的杜小慧,她的心計實在了不得。有關這位杜小慧何許人,有心人還深入了解了葉如棠所不知道的更多東西。她,浦東人,怎麼離婚不說,不過40來歲的女人,還離過兩次婚;據說原來在幼兒園當老師,曾傍了一個台灣船商老頭子,不清不楚地過了幾年,老頭縱慾過度中風了,回台灣大老婆那裡養老,臨走,給她丟下點錢和一套房,她才開了一個小店「好來喜婚紗樓」,哼,騷蹄子,不是什麼好貨色。至於這位葉如棠為何鼎力幫助杜小慧,疑團很多,需要搞搞清楚。肯定是利益驅動,這年頭無利不起三分早嘛,一個開店女老闆想要爭到票友大賽的冠軍,鯉魚跳龍門哪。雖是業餘的,也是響噹噹的電視直播,咣當一下出名了,乖乖,不蝕本出血才是做夢,鬼才信哪。於是,他們感慨世風日下、腐敗當道的同時,紛紛痛罵包括票友大賽在內之一系列文藝賽事背後的黑幕,自然也嘆息命運之不公,「豎子成名」,娼妓、王八蛋!……總而言之,善良的葉如棠不知道自己無意中開罪了多少人,2002年夏天的這個美好的早晨,當了冠軍的杜小慧,飄飄然地散心遊玩之際,她的周圍有一群人心裏背負著沉重負擔,一步一步上峨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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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獎結果公布后,是頒獎閉幕大會。這個黃昏,當地飯店外面大街上有一些慶祝活動,擺放了大型屏幕,觀望的人群熙熙攘攘。電視台的機器早就對準了獲獎者和各方來賓,當地重要領導講話,精彩獲獎節目回放,讓所有的觀眾狠狠地記住了五湖四海前來奪冠選手,杜小慧的形象在屏幕上巨大無比,露臉露大了。紅燈籠,紅扇子,紅綢子,紅氣球和紅花籃、京劇大臉譜把聯歡氣氛搞得非常熱烈,現場導演用四川話指揮著,罵人,把嗓子都喊啞了。寬寬發現電視台的機器很有趣,所有的人,他們一到電視台機器面九_九_藏_書前,就好像打了羊胎素一樣來勁,導演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讓他們說什麼他們就說什麼,有板有眼,一位老太太放下手裡的麻將就說,還能把京劇票友大賽和繁榮西部,改革,什麼弘揚民族文化精神聯繫起來,讓他和加菲貓樂得夠戧。散場后,加菲貓媽說咱們回去了,這幾天太累了,什麼都不想干,回房間洗澡看韓國電視劇。她母子走了,剩下了葉如棠和寬寬等待杜小慧卸裝之後,好好慶祝一下。姨媽臉色紅潤,對寬寬興奮地嚷:「我們勝利了,咱們哪能什麼都不幹啊?」寬寬問:「我們能幹什麼呀?」「喝酒啊!」聽上去不像姨媽本人說出的話。
葉如棠半天沒緩過勁兒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才明白自己是誰,是被誰撇了,被她鄙夷到了什麼地步。的確,杜小慧已經今非昔比,一夜之間成了個所謂名人。葉如棠活了60來歲,經歷過歲月滄桑,雖閱人無數,畢竟活得單純、真誠,真誠到傻瓜地步。可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戲劇性的事,比幾天來看的所有好戲都精彩,名利場造就的人與人之間虛假關係如同林黛玉似的名媛,是可以隨時隨地說翻臉就翻臉的。
趕到餐廳吃早點,杜小慧也腳不著地亂竄,手裡端一杯牛奶,東桌坐坐,西桌停停,時而與老熟人打招呼,時而與新結識的傢伙留名片,寫地址,談笑風生,她像是一縷晨光普照每個角落,寧靜的餐廳回蕩著她具有穿透力的笑聲。葉如棠只是忙著準備上山的食品、桃子,一股勁催促寬寬,多吃一點,雞蛋一定要吃,不然上午爬山沒力氣。她倆起身時,杜小慧還在與一位北京男專家交頭接耳,葉如棠背上包,看表,叫她:「小慧,我們先上車了!」她擺擺手示意她倆先走。
葉如棠抬高嗓門,走了調又喊,像個瘋婆子。寬寬頓時感到所有的眼睛如同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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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今天要玩兒個痛快!征服者嘛,峨眉,我來了!」
葉如棠找到一家小酒店,當即打電話找潘知常,請他一塊來坐坐。可潘知常答應來又說一時脫不了身,他們組委會、評委要應付當地各方領導,完事後他們共同吃夜宵,肯定要晚一些。而後,葉如棠又撥通了杜小慧的手機,熱情萬丈地邀請她,快來吧,我們在這家辣妹子小酒家,等著你,大家要見見你這位明星哪!杜小慧的嗓音更辣:什麼辣妹子小酒店?我正在和地委書記喝酒,等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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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務組通知飯店準備了三台大轎車,早餐后,一行人便哩哩啦啦分別上車等著,葉如棠上車,特意找了靠窗座位,用陽傘又為杜小慧佔了座。加菲貓早為寬寬留位,嚷著:「快點,我們幾個湊一道,再晚沒座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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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峨眉山天氣格外的好。決賽活動的電閃雷鳴影響不了她們,第二第三場,驚雷滾滾,可杜小慧的臉上也是陽光燦爛。有一顆姨媽這樣不知疲倦的衛星圍繞著太陽轉,她就是新生的太陽。
明明是烈日當頭九九藏書,可葉如棠覺得一陣陣寒氣刺骨。臉色因缺氧而蒼白,頓時腿就軟了。一旁寬寬小老虎似的躥來,扶著姨媽,衝著杜小慧氣道:「少裝孫子你,誰是你的戲迷?!……誰認識你呀。要不是我媽和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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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來,一行人遊覽的氣氛就怪怪的。下車后三五成群,自由組合,人家有意疏遠冷落著葉如棠。寛寛無憂無慮,自有小朋友加菲貓,老早嘻嘻哈哈遠遠地跑在前頭。加菲貓媽是市民味兒十足的自來熟,來后結交了太多麻將友、牌友。看前後左右,其餘的人都有夥伴,戲迷們容易熟稔,一路山南海北聊得火熱,根本不用正眼瞅她。葉如棠形隻影單,背著為寛寛、杜小慧準備的水果、水壺悻悻然走路,獨自欣賞著雲霧山林的景色。人走到這樣景色里,真是無限的養眼。到了值得留念的標誌性景點,別人都是我給你照,你給我照,相互幫忙。人多,大家排隊照,輪到葉如棠了,呼呼啦啦都趕著往前去了,沒人答理她。葉如棠真是著急啊,千里迢迢到了著名風景區,不留個影,到此一游,怎麼算來過?好不容易賠著笑臉堵上那位唱黑頭的「墨鏡」,請他幫忙拍張照,他還一萬個不樂意地勉強鼓著一張兇悍的臉,像個劫匪。他不耐煩,拍照的時候,用力過猛,葉如棠心涼了,估計他手臂動了、取景和構圖一定是失敗的,又不好再麻煩他,作罷。她心裏有點說不出的滋味,上山前本來積聚的滿腔熱情,陡然冷卻,又一點點被風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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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寬寬去叫姨媽吃早餐,看她還睡在地毯上,問她昨天頒獎之後的事早忘記了。衛生間傳來了杜小慧愉快的歌聲,她邊洗邊在唱歌,唱流行歌,而不是唱戲。等姨媽急著上廁所撒尿,她慢慢騰騰走出來,飄過一陣香水味,一改前日慘兮兮、苦大仇深的容顏,特意穿了短裙,白鞋,變得青春靚麗,又颯又爽。寬寬嗅嗅鼻子道:「嗯,杜阿姨,怎麼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眼看出發時間已到,召集人嚷著,差不多了吧,該出發嘍!司機便一踏油門啟動,大轎車門關閉之際,葉如棠粗聲大氣喊著:「停車,停車!還有人沒來哪!」「誰沒來?早幹嗎了?」「杜小慧!她呀?」「不守時、耽誤大家,真沒文化!」今天車上人多擁擠,太陽又曬,人群中便嘰嘰喳喳、不耐煩地群起而攻之了。好像數落一個沒教養的孩子,而葉如棠是家長,陡然成了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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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提醒了葉如棠,比賽結束了,離開峨眉前還剩一天半時間,是留給與會人員遊玩的。沒有賽事的牽挂,來賓可以心無旁騖地盡情享樂。咱們是應當玩個痛快,差點忘記出發時間!快,好好梳洗打扮打扮,吃早餐動作快,咱們好好拍照留念。她手忙腳亂地刷牙,化妝,塗防晒油,一邊找衣服,換旅遊鞋,又找太陽鏡和遮陽傘,找照相機電池,箱子翻騰的滿坑滿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