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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為什麼看著這些滑潤奪目的珍珠會覺得不舒服?我側著腦袋思索。
珍珠被做成不同的首飾,擺放在白布上。
風也開始變得有些涼,除了西方那一抹橘色,天空變得暗沉下來。
自己也對這種遲鈍感到驚訝。
「真想早點回到店裡。」
停好車,突然發現餐廳前有一家小小的珠寶店,因為燈光而發出耀眼的光芒。
仔細一看,這裏無論什麼東西都生長茂盛。無論植物還是人,都把根深深扎進土壤。耳邊響起了夏威夷四弦琴的聲音,我到了南國!這音樂和冰凍飲料一起喚醒了我的身體,然後慢慢將體內不需要的阻力一點點拔走。
這個時候,其實身體已經很累了。但只要聽到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比如昨天約會的詳情啦,誰和誰好上啦,店長和他太太吵架啦,又或者對著老是遲到的傢伙發一頓脾氣,疲勞就這樣不翼而飛。一切都要靠我,仔細地擦玻璃杯,疊餐巾,讓夥計去倉庫取飲料,和熟客隨意地聊聊。每天事情都差不多,但總覺得溫暖。店裡突然忙起來的時候,可以讓大家見識一下我的能耐。要是有了空閑,就做一些整理的工作。有時品嘗一下廚師新開發的菜,有時去喝一杯,聽聽大家的煩惱,然後你送我、我送你,互道晚安,累了一天後總是睡得特別香。到第二天中午起床,邊看電視邊給自己泡上一杯咖啡,想想今天read•99csw.com晚上是誰預訂了位子,有沒有團隊客戶,誰比較適合接待工作,哪個侍應生還要再帶帶,今天有人要離開等等。身體隨著大腦開始運轉,逐漸進入自己的角色。我的幸福就在這些平凡的細節中。
或許有一天我會用奇怪的方式跟一直關照我的店長和同事告別,再也回不到從前。
為了不給每天費盡心機關心我、當我倒下時急得反覆喊我的名字、把我送進醫院的同事們添麻煩,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回想起來,之後的事情就像這海水般越漂越遠,漸漸失去了方向。
儘管沐浴在南國溫暖的陽光下,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機場里居然有很多小雞和小鳥歡叫著悠然蹦跳。我買了一杯叫不出名字的冰凍飲料,坐在硬板凳上喝。那甜甜的冰涼的飲料通過喉嚨到達胃部時,第一次感覺到了南國陽光的一點點溫暖。
怎麼能因為這種事情而討厭漂亮的珍珠呢?於是買了一對那種不是特別圓的珍珠耳環,立刻在鏡子前戴起來。只要繼續在這個島上待幾天,曬一曬,我的膚色也一定會更襯這對耳環的!這樣想著,對黑色珍珠的不良印象就像長了翅膀的蝴蝶一樣飛出店,消失在夜色里。
登記后倒頭就睡,醒來已是黃昏,隨興走到海邊大堤上看日落。
像這樣的事情簡直令人無法相信。以前即便再累,肩膀變得像石頭九_九_藏_書一樣硬,小腿腫得發痛的時候,只要回到家鄉的海邊,站在岸堤上沐浴陽光,就覺得自己像被充了電一般活過來。而現在,似乎被困在了一個小箱子里,看到的世界無論是美麗的、洶湧的,還是明亮的,都距離遙遠。
突然想起某人的胸口。總是穿著深V領的針織衫,露出雪白的鎖骨,那裡點綴著一條金色的細鏈和一顆大大的黑色珍珠。
不由得叫出了聲,連聲音都是傷感的。
彷彿有一股脫離現實世界的巨大的自然力量把我托到高處,我從那裡看到了渺小的自己,耳邊聽到了心底的願望。
這一刻的我,有時樂觀,有時悲觀,思緒就像這波浪一樣混亂。但是,我的人生中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家餐廳工作,這是早就決定了的。雖然出了點狀況,但事情總會解決,旅行和大海的力量讓我這樣想。
當失去了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后,我開始自我封閉,拒絕依賴任何東西,把自己變成一塊硬石,固執地等待時間的流逝。即使被捲入什麼事情,也不再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真好,看到這一切,我不由自主地感慨。要是我也在那裡……
九*九*藏*書總是這樣,每當察覺到自己的情感時,會先有不舒服的印象,然後才變成大腦中清楚的影像。總認為這並不表示我遲鈍,而恰恰證明了我純潔!先讓自己沉睡,直到震動的聲音把我吵醒為止,這個時候浮現出來的東西對我來說是最真實的。
在莫雷阿,晚上我總是走到餐廳去吃飯,而白天則自己在廚房弄東西吃。可那天晚上,我租了一輛車到附近的超市買點東西,不知不覺過了晚飯時間,肚子又很餓,於是走進了超市附近的餐廳。
我深深地陷入沉思。
周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又是怎麼想的,我一個禮拜前到莫雷阿島的海邊小屋后才慢慢開始理解。
孩子們淋浴時的歡笑聲也傳過來。前台旁的餐廳正處在營業前最忙碌的時刻,廚房在準備晚餐所用的材料,服務生們在布置桌椅,大家忙成一團。
在來的飛機上,空中小姐都戴著黑色的珍珠耳環,在她們略黑的膚色映襯下顯得尤為美麗。我也曾經想過,如果經過這次旅行,自己的膚色晒成小麥色,就買個黑色的珍珠戴戴。可當看著這些耳環時,心裏卻不舒服了。
喜歡那家餐廳,喜歡在店裡工作,又或是不喜歡,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站在那兒接待客人,這才是我的天職。
開始聽到有人在準備晚餐、擺桌椅、起鍋炒菜、打開啤酒喝的聲音。
這個念頭漸漸充滿我的內心,read.99csw•com好像那溫暖的波浪一般。
以前我的朋友和親人們常說:「你真的很遲鈍,很多事情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原來這話是真的。我總是關注於事態如何發展,而顧不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往往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得出結論。
他們快速地工作著,山那頭的夜晚復甦了。
從日本出發,經過長時間的空中旅行,最後換坐國內小飛機到達莫雷阿島的小機場。或許是因為身心疲憊,或許是為即將到來的假期而歡欣雀躍,或許是因為想到那些煩惱的事情而不知所措,我居然覺得茫然。
黃昏時分大家在一起擺弄餐具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令人感傷。
我想比任何人都辛勤地勞動,即使雙腿硬得變成一根棍兒,也要和同事們笑呵呵地去喝酒:「今天真高興!」第二天早晨醒來,覺得又一個我獲得新生。
不知怎麼就走了進去,開始瀏覽起來。有很多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珍珠躺在那裡,它們被貝殼包裹著,是大海孕育的女兒,是從貝殼的肉里挖出來的美麗靈魂。
穿上高中時代舊舊的太陽裙,哼著小調,從沙灘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看著太陽漸漸落下。大海,好久不見!
我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跳脫出來,這個徘徊在餐廳里的幽靈終於可以考慮自己的晚餐吃什麼了。看來還是那些侍應生們幫了我的忙。
回頭一看,餐廳的侍應生已經鋪上桌布,擺上餐具和餐前麵https://read•99csw.com包。
然後,我突然清晰地看到了一直支撐著自己的信念,這是我的親人教給我的。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就要淡泊地工作,去掉浮夸之心,不捲入是非,腳踏實地地向前走,從大自然中獲得力量,每天幸福地生活,記住那些快樂的回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似乎忘記了這些,把那些柔軟的內心的東西,遺忘在了某個角落。
波浪聲在耳邊迴響著,小鳥飛越天空回家去。
來接機的巴士終於把我帶到了海邊小屋,破破爛爛的樣子和家鄉倒有幾分相似,安心地住了下來。
在此之前,每天想的東西都不一樣,思緒混亂,彷彿身處狂風暴雨中,辨不清方向。
他們和我是同樣的人吧,無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即使沙子絆住了腳,讓人難以前行,因為身邊有大海的陪伴,仍是心平氣和。
遠處西方天邊的彩霞,像塊布一般搖曳著的大海,吹過耳畔的微風,一切都在運動,卻又如此安靜。
哦,原來老闆娘經常戴的項鏈吊墜是一顆黑珍珠!一定是老闆買給她的,又大又黑又亮的黑珍珠。讓我有如此不舒服的感覺,間接證明了我和老闆娘的關係並不融洽,我這樣以為。這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自己有多討厭這個女人,又有多嫉妒這個女人。
海浪就這樣靜悄悄地來來回回。雲層太厚,空氣不太透明。夕陽緩緩地布滿了整個天空,在雲層中發出橘色的光芒,漸漸沉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