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始終在散發著什麼。透明、閃亮、眼看就要消失的神秘的光線。因為太漂亮，所以焦點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光彩奪目得怕人，然而那光卻絕不妖艷。

在我和龍一郎之間有著一個真由，我有妹妹，總覺得這樣的天空與景色和真由很相似。以前我沒有這樣想到過她，真是不可思議。

在臨近回家的一天里，和龍一郎一起開車去兜風。

「如果到了最後你還不問我這句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他笑著。

弟弟已經和古清、花娘混得很熟，今天跟著他們兩人上街去買土特產，或許是想讓我和龍一郎單獨放鬆一下。

是！——弟弟興高采烈地答應著。

剛剛入夜，酒吧里人影稀疏。

速度容不得傷感。傷感的情緒立即乾涸了，在轉眼之間煙消雲散，化為一連串炫目的瞬間。

「什麼呀。」我問。

彎腰吃西瓜時的背影，修過趾甲的伸直的腳。

母親先是吃驚，接著猶豫，最後卻意外爽快地同意了。

是啊，是的，我和龍一郎早晚都會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現在活著的人早晚都會追隨他們而去。

弟弟那懇切的願望打動了我的心。

「怎麼樣，沒有見到你要訂機票的樣子，你不回家？」我問。

濃郁的綠色無邊無際地延伸著，天空藍得透明。從我們所在的山坡上可以俯瞰整個島嶼。景色一覽無遺，甚至能感受到風在遠處的街道和熱帶叢林里穿越的情形。

可以微微聞到大海的氣息。

「我們兩人以後還要去各種地方，見識更多的東西，和各種人打交道，躲也躲不掉吧。何況如果要到這裏來，我們隨時都可以來的。」我勸說著。

看過錄像帶以後，某種情感牽動著我，我茫然地思考著。

我想：這樣的時候，她為什麼臉上總是洋溢著那樣的笑容呢？她的手上托著西瓜，使她的笑容顯得格外甜美，就好像在觀賞一部古老的南國電影，連心情都變得甜蜜起來。我喜歡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才華，喜歡得不能自已。

在塞班島的最後一夜，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白色的吧。我漫不經心地想著，穿上了白色的連衣裙。我已經被太陽曬得黝黑，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害怕，反正我是想用白色來襯托自己。

讓弟弟到塞班島來，是一件既簡單又費力的事情。

妹妹已經去世，不可能再見到她了。然而，在異國他鄉的天空底下，自從妹妹去世以後，我第一次如此渴望見到自己的妹妹，這真是太奇怪了。這孩子先我而去。我覺得我的內心深處還有著被她厭棄、受到她背叛的委屈心理。我心有不甘。

「我和由男回去，龍一郎，你怎麼樣？還留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伸展在眼前的景色像豆粒一般延續到遠方，毫不吝嗇地展現出這座島上所有一切的平衡，如綠色和街道，荒蕪和人們的營生，森林和大海。天空那種驚人的顏色融入在那些景色之中，使這些景色變https://read.99csw.com得更加明亮。

真的很快樂，塞班島真是快樂極了。這是夜晚的開始，好像空氣一直在歌唱似的。風兒悄悄地從窗戶湧進來，帶著黑暗的氣息，樹林里的樹枝沙沙搖動著。

我真真切切地有了痛苦的實感。

我不知不覺地已經來到了無法返回的地方。

而且，他輕聲地說：「你們兩人說體己話過癮了吧？」

不久前，男人們都去潛水的時候，我在花娘的房間里看過瑪麗蓮·夢露最後一部電影。那是她死前正在拍攝的未完成的喜劇片，可以說是展示她出洋相的演技集。

打了好幾次電話商量，都不見純子有絲毫鬆動，我焦急得很。

真由真的已經不在了？真的已經不在任何地方了嗎？

弟弟那小得不相稱的身體，隨著巨大的行李一起出來了。他一副燦爛的笑臉，充滿朝氣，比住在這裏的人長得更白。

我心想：如果那樣，我就能夠像當初所希望的一樣帶著弟弟到處炫耀。

只是在我的內心，卻衍生出一種與輪迴截然不同的東西，而且我終於能夠理解它了。

「嗯，那要先出一本書再考慮的。」

「是啊，我這樣的人是長大以後才開始有那種體驗的，也許是感覺很悲慘吧，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微不足道，好像還不如一條蟲。有這樣的生活體驗也不錯。我不是指受到虐待，比如行李被人偷了，裏面還放著護照，連旅館也不能訂，又比如租借房間，房東冷言相對，語言又不通，洗澡水放不出來，等等。遇上這樣的事情，我不由會產生一種鬥志，無論如何想要闖過去，難道不是嗎？於是，我會覺得自己的內心又萌生了一種新的、未知的感覺，於是又開始學習語言，因為不覺得自己特別安全，所以也不敢再做蠢事，也就不會陷入尷尬的困境了。在他那樣的年齡，至少可以增加這樣的體驗，這是好事。」

直到夜裡睡覺的時候，我才好不容易明白過來。那份牽動我的情感源自真由。真由也是那樣的，消逝之前正如夢露一樣好似融入了藍天里，融化在空氣里，融進了夕陽里，沒有絲毫的生氣和活力，然而卻非常耀眼，心蕩神馳怡然自得，舉手投足都與這世界融合在一起，像一件貴重物品一樣令人非常注目。

只是最後，凡事都沒有慾望、像綿羊一樣老實的弟弟，這次卻哭哭啼啼地說想去，表示出一種執拗，這才使事情有了轉機。

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頭部被撞之前的現實里。現在的我早晚會和以前的我妥協、融合，恢復到和以前的人生能夠貫通的狀態里……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是自欺欺人。來到塞班島上，思念的情感令人感到痛苦，在海潮的氣息和綠色芬芳濃郁得令人窒息的島上生活一段時間，那樣的信念便日趨加深，某種東西已經產生了決定性的偏差，不可能再恢復了。

置身在那樣涼爽的海風裡。

九-九-藏-書「什麼呀，你在說什麼呢？你是吃醋了，還是在為我擔心？」我笑了。

龍一郎全神貫注地駕駛著汽車，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前方，所有的景色都飛速離去，充滿新奇。

已經不可能回到原來了。

我覺得他說得沒錯。我想象著分手時的情景，憂傷之極，寂寞之極，我覺得很不對勁。

這些所有的一切。她酷愛晴朗的日子，即使在狹小的房間里，也盡想著要曬太陽。

我們倆鑽過低矮的木槿行道樹，坐在視野開闊的山坡草坪上，吃著有三明治和果汁的如詩如畫的野餐。

「由男是第一次聽花娘唱歌吧。」龍一郎問。

如珍珠一般的皓齒，那雙從小就長得很靈巧的小手。

她穿著西式禮服，緊緊抱著從游泳池爬上來的渾身濕透的孩子們，或者看著演技拙劣的狗哈哈大笑，或者裸身在游泳池裡游泳，綻放著自然的光彩，令人怎麼也想象不到她會酗酒、吸毒，發高燒到了站也站不穩的地步。

「去植物園吃午飯。」我說。

「也沒說什麼，我們只是說說人生和旅途中的趣事。」我說。

龍一郎靠在車子上等著。

草地非常遼闊，如果深入腹地去探險，也許真的會遇難。

我把龍一郎留在汽車裡，向入境處走去。

就像那時花娘來迎接我們的時候一樣，我站在機場前寬敞的路上，風兒撫摸著我的裙子，我抬頭仰望著令人目眩的天空，於是最近總是跟隨著我的那種感覺成為一個美麗的信念，像風琴的旋律一樣開始鳴響。

「我知道的。」弟弟點著頭。

……開得這麼飛快會出事的！我想對他這麼說，但聲音也許會被風刮跑，他不會聽見，於是我沒有說。

「你想去哪裡？」

「你們回來了？」弟弟像小狗一樣從海灘上跑過來。

旅館里的房間，露台上像墨魚一般被晒乾的簡易潛水衣，從古清的商店傳來的收音機里震天的聲響，排列在海灘上的白色椅子，大海，椰子，被太陽灼烤著的人們，附近的狗，聲音嘈雜的空調，常去的那家廉價的咖啡店，超市裡的紅色購物筐，一切的一切，都讓人感到依依不捨。

我們早晚會乘風去巡視整個地球。此時此刻存在於這裏的肉體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看著吧。」龍一郎拍拍弟弟的肩膀。

那天晚上，在我和弟弟將要回國之際，花娘要在隔壁的海灘酒吧開一個演唱會為我們辭行。

「唉……」龍一郎沉重地嘆了口氣。

滿懷著對未知和未來的期待，越過輪迴的框架而產生的細胞，像癌細胞一樣在我的大腦里擴散著。

「這島上的空氣很濃烈吧，好像有很多人一樣。他們是什麼，是幽靈？」汽車駛到我剛來時第一次感到呼吸沉重的地方，弟弟皺著眉頭這麼問道。

早晨起來去大海邊，吃三明治，洗衣服，上街，直到傍晚天空布滿晚霞的時候，被太陽曬得迷迷糊糊的頭腦才會變得清醒。

我興奮地向他https://read.99csw.com揮手。

車窗敞開著，頭髮和面頰被風刮著，喘不過氣來……大海的氣味，道路上塵土飛揚的氣味，白色的建築物，來來往往的行人和他們身上五顏六色的服飾，全都以驚人的速度向後移去。

那種氣體聯結起來，團團地覆蓋著地球。日本、中國、義大利，全世界所有的國家全都聯結在一起。

真的很快樂。

「好吧。」龍一郎開動汽車。

不知為何，仰望著這樣的天空，有關弟弟的話題，以及今天的氣氛，都有意無意地會讓我們聯想起真由。

記憶中所有關於妹妹的碎片突然在我的腦海里蘇醒過來，分外鮮明，令我驚訝萬分。我只渴望能再見她，我變得坐立不安，因為那份渴望而感到痛苦不堪。

我坐著龍一郎駕駛的汽車去接弟弟，路上車窗全部開著，溫熱的風迎面撲來，覆蓋著島嶼的茂盛的綠色聳向天空，天空藍得令人發悚。我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感受著那些情景，有件事卻始終縈繞在腦海里。

「由男能來，這太好了，你看他那副快樂的樣子。」龍一郎說。

花娘穿著塞班島上特有的彩色禮服，完全不像日本人。她靜悄悄地走上舞台。

道路非常開闊，被太陽照得白花花的。路上幾乎看不見其他車輛，道路兩邊的綠色飛快地向後移去。從樹林間可以看見閃閃發光的大海，炫目的光波一直伸到遙遠的地方，好像在不斷擴展。

大家遲早都會走那一條路。

「阿朔姐，你很黑呀，像外國人一樣。」這是弟弟的第一句話。他一邊往機場外走，一邊不停地說太熱，像深呼吸一樣嗅著戶外的空氣。

就在那個時候，我忽然產生一個強烈的想法。

我突然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這裏居住的時間並不長，卻彷彿已經過了很久。

「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無論我思考得怎麼多，看得怎麼多，總還是一個孩子，有許多事情還是不要參与的好吧？就拿母親來說，她早晚要結婚，我們大家不可能永遠和母親一起住下去吧。」弟弟像個老人似的說著，顯得非常誠懇。

那是坐落在島嶼北部、佔地面積極大的植物園，我曾經和花娘去過一次，在那裡的小賣部可以喝到鮮榨的果汁。

猛然間極目望去，大海染成了橘黃色，於是就如同向那樣的美景表示敬意一樣乾杯喝啤酒，淋浴，在飯店裡吃飯，沿著海灘回家，一路眺望著夜景，看電視，睡覺。

天空是那麼藍，影子是那麼深濃，如果仔細品味，一切都那麼宏偉，那麼懾人，然而真由卻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阿龍哥，好久不見。」弟弟簡直像跳起來似的奔上前去，龍一郎接過弟弟的大行李放進車廂。一副非常融洽的情景。

於是，我們兩人都沉默了。

「很了不起啊，阿朔姐，她的歌一定棒極了吧。我的心怦怦直跳。」弟弟坐在我邊上說道。

「你們有沒有度過一段像約會一樣的時光？」弟弟read.99csw.com接著問。

「這西瓜是招待你們的。」花娘說，「我還在裏面幹活，你們慢慢享用吧。」

我相信循環往複。篤信宗教的人將它稱為「輪迴」，其實它非常簡單而理所當然，根本用不著用那樣的名字來稱呼。

「但是，你我不是親人。在機場分手，然後各奔東西，不是不可能的。」龍一郎露出認真的表情。

那是一件讓人心醉的事。

「住在哪裡？」

「我沒有為你擔心。」弟弟說。

那時，想必我們兩人都在回想著真由。

如果這樣，回到家裡也不會感到無聊，我很放心，很快樂。這是最最完美的，這樣也很好，沒有任何值得擔憂的事。

在那裡，瀰漫著海潮的氣息和已經滲透我肌膚和頭髮的強烈的芳香。

「真的，看著天空的碧藍，腦袋會變得恍惚起來。」龍一郎答道。

她那獨特的笑臉含情脈脈而又甜蜜，笑聲如水面的波紋一樣擴散開來，如響亮的銀鈴聲。

「唉，世上真是各種人都有。古清哥和花娘這樣的人，我是第一次見到啊。」弟弟說。他的臉已經被太陽晒黑，依然很小的鼻子，孱弱的四肢，像大人一樣深邃的眼睛的顏色。我可以感覺到，他的頭腦里滿是未來、可能性等說出來便顯得非常無聊的念頭，隱藏著像大海里的海參那樣無數的、無窮盡地蠢動著的力量。

「不過，你知道這很勉強吧？你自己也感覺到是很難的，不是嗎？」我說。

近來，我一直在考慮有關「循環」的問題。

化為骨頭，化為泥土，融入空氣里。

反而是純子直到最後還是堅決反對，說不讓他去上學卻放他一個人坐飛機，這太糟糕了。無論我怎麼解釋，說有我看著他，我們一起回去，而且馬上就回去，她也不放心。

就像真由，就像父親那樣。

月亮以攪動人心的壓力在半空中閃爍著光輝。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考慮，你不用為我操心啊，弟弟。」我滿臉笑容地說，「還是說說你自己打算怎麼樣吧。」

我們在三明治快餐店外的桌邊坐下。眼前是大海，弟弟一直在游泳，剛剛上岸，頭髮還在滴水。花娘端著盤子從裏面朝這邊走來，滿滿一盤西瓜。

「你不是來工作的，那種事就交給專家，你只要像一個休假的孩子一樣就可以了。」龍一郎說道。

「你馬上就會習慣的。」我說。

現在提這個問題還不算突然，因為與上次的訣別相比沒什麼危機感，所以當時我很平靜。由男在洗澡，我在換衣服。

此刻，我確切無疑地生活在這裏，靠身體感受著周圍的一切，這是多麼的美妙。

「不可能不問吧。奇怪，」我笑了，「男人有時也會變得很細膩啊。」

「是啊。」我回答。

「真的？我太高興了。」我說。

「我再過一個星期回去，而且我還要在日本住一段時間。」龍一郎說。

伴奏的是古清的吉他，他在舞台上開始調音。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彈奏吉他，心裏祈盼著但願不read•９９ｃsｗ.cｏｍ要帶硬搖滾的味兒。

花娘放下西瓜，回店裡去。

「去加汽油了，說馬上就來。」我說，「你不要為我們操心啊，像個傻瓜一樣。」

他笑著揮手。

「飛機好像到了！」龍一郎對我說。

在這個緊緊圍繞著我的世界的中心，在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色里。

「那麼，還要等一兩年啊。」我笑了。

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一切都宛如置身在遙遠的夢境里，單純得可笑，美好得可恨。

原來如此，我想。那樣的相似如果不是服毒的緣故，就是死期臨近的緣故，或者兩者都有。

大致說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播下種子，種子萌芽，結出果實。有始有終，有開始就會招致結果的產生。無論多麼細小的瑣事，都會引發某種東西，然後產生某種結果。

「由男，你會成為一個好孩子的。」我說，「你要堅持鍛煉自己，就會成為一個很有人緣的男人。」

「是啊，我覺得趁年輕時體驗各種生活，一定會有好處的。比如獨自一人乘坐飛機，生活在講英語的國家裡親身體會購物的情景。總之，那樣對用頭腦來思考的孩子來說，一定會帶來很大的自信。」我說。

「天空真是美極了。」我抬頭仰望天空，連脖子都酸了。

「不過，如果我不來的話，你們還不會想到回國吧。」超能力的弟弟非常了解我的痛楚。

我既沒有對此感到憂傷，也沒有因為充滿期待而悵惘，只是在這裏像現在這樣融入人生和景色里。跳舞。僅此而已，理所當然。就是這麼一回事。

也許是他這個人很怕寂寞，需要有一個人老陪著他，也許是太喜歡我了。我不太清楚他的心思。也許需要以後兩人一起來理解。

「是啊，他一定會很吃驚的。」我說道。

朋友親自製作的三明治非常好吃，甜甜的天然果汁。天空藍得像要掉下來，以伸手可觸的純度在無限遙遠的地方覆住我們的頭頂。雲甜甜的，微微透明地移動著。

我一想到不久就要回國，映現在眼睛里的一切就都令我喘不過氣來。

片中的畫面充滿活力，夢露非常美麗、開朗、溫柔，她大聲地笑著，笑得如此燦爛，誰都沒有想到沒過多久她便葬玉埋香，非正常地死去……

大海的波浪聲就像演奏會開始之前演奏廳里輕輕流淌著的音樂一樣，使人們充滿著期盼。

「阿龍哥呢？」弟弟問。

「我要租房子，就住在你家附近。」

「我不想回去。」弟弟說，「我想一直呆在這裏，不行嗎？在這裏，你不用為我的生活發愁，我可以去店裡幫忙呀。」

比如，弟弟和我在高知度假時體驗到無上的快樂，在那裡播下了這次來塞班島的種子。現在種子結出了果實，弟弟就要來到這裏。稍稍改變形式，提高等級，追求同樣的快樂，坐飛機飛向這裏。

於是，我的眼淚也消散殆盡，就像從來沒有過一樣。

花娘開始唱了起來。

「嗯，我們一起去國內旅遊吧。」

盤在頭頂上的棕色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