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心有一束火紅的亮光，如遠紅外線般，直射進來。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並不只是由性構成，還有著父母對子女的思念。當然，深究下去的話，其中或許也牽扯到性的問題。不過，姐姐的想法還是太絕對了。

「小蘑菇我不要不要，要口蘑。口蘑還好點。」

我一邊嘟囔著，一邊向收款台走去。自己的身影映在大玻璃窗上。

網頁的壁紙是姐姐托搞設計的朋友製作的，上面還點綴著可愛的小橡果圖案，做得很是雅緻。

即便並沒有和那人同居，也會興奮得去美容、美甲，要不就是去買衣服，或是約女友吃飯，聊她的戀愛話題，就這樣開始了一系列圍繞著戀愛展開的活動，總之不會待在家裡。

「這麼說，你們是雙胞胎了？」

再過些日子，要打扮起來，出門走走了。也想去看看海。

我們倆感覺就像是姐姐掌舵開船，我在船頭眺望，決定方向，並管理後勤儲備。

因為我在夢中夢到了它。在那黑色的精美容器中，咕嘟咕嘟燉著乳白色的湯汁，這幅畫面我醒來之後仍清晰記得。

小巧玲瓏的橡果，混雜在落葉之間，透著光澤，似乎會發出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放在手心，慢慢看它溫熱起來。直起身抬頭望去，高大的橡樹上面，是萬里的晴空。心中滿是無條件的喜悅。

很奇怪的名字吧？我也這麼認為。

對此，遲鈍的姐姐也曾對我說，要是你那麼害怕，為什麼白天不到處去走走？可我是個夜貓子，總是起得很晚，然後干點這個干點那個，不覺就已經到了超市關門的時間。

誰都會認為問題是私人的，而實際上在這無限的空間之中，一切都是相互關聯著的，這才令人不安。也正因此即便有人近在咫尺，人們還是不由會給我們寫信，以此來證實在這無限廣闊的宇宙中，投下一枚石子，會在某處掀起波瀾，來證實隱藏著的千絲萬縷的聯繫。

最後我總是略有些歉意地說明：「我有個姐姐，名叫橡子。我們九*九*藏*書倆名字合起來是橡果。因為我們出生的那家醫院的院子里落滿了橡果，我們就是這樣得名的。」

極少外出，做菜就成了一項重要娛樂。我一周會去上兩次離家有些路程的一家大型超市。就在離結束營業大約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就像一個終於下定決心鑽出被爐的人，一腳蹬上拖鞋，只拿上鑰匙、錢包和手機出門。

因此，我總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情去購買食材。

即便成為網路上的話題，我們的工作也沒有多大的改變。我們倆基本上都不太忙，因此偶爾的郵件劇增也不會令我們感到恐懼。而這種狀況不久之後也會如潮水般退去，又歸於平靜。有些人則會仿若遺留岸邊的小小貝殼，悄然留下。和我們長期保持聯繫的人也逐漸增多。只要不是確信對方在戲耍我們，我們都會一一給予回信。

這是寫在橡果姐妹網站開頭的一段話。

想通之後，我越發真實地感受到活著的奇妙。

「所以它才叫機械陀螺呀。」

一次又一次的回答之後，連最後做出的笑容都相同起來。

於是稍稍外出作一下調整。就是這樣不斷重複。

因此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古怪，人也就越發失常了。

人會覺得孤零零漂泊在信息海洋中的自己是那麼虛幻，也會發現無論是素不相識的人們投來的污穢不堪的惡意也好，還是令人惶恐的盛情也罷，在這廣闊的意識海洋之中，如果換算成感情的量，兩者也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寂寞的人才會給我們來信。而隱忍在人們心中的那股寂寞的力量，又限制了我們大規模地傳播。

在一家面向三十歲女性人群的雜誌擔任撰稿人、頗具文才的姐姐負責寫信。

雖然我明白正是因為有這樣那樣的事，人們這才寫信來向我們傾訴，並不是世間的一切都令人恐懼，可心裏還是不由防範起來。

每個人都愛著自己的父母，因而也把九*九*藏*書那種令人眷戀的感情帶到了戀愛裏面。即便成為老爺爺、老奶奶，也渴求著浪漫，這是因為對父母的愛戀會與歲月一起增長。

這也是會被反覆問到的問題。我只好搖搖頭，雖然覺得他們這麼認為也是理所當然。

我保持著這樣一種輕鬆的心態，就如橡果姐妹活動的展開一樣，周圍的一切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果子」就已經很夠古怪的了，至於「橡子」，甚至還有些負面意味。並且我們也不是雙胞胎，是預見到了妹妹的出生，先出生的姐姐才有了「橡子」這個名字。

還有，我看過世界各地寄來的各種各樣的來信，這有一個弊端，就是讓我比平常人更多地見了世間令人恐怖的犯罪、事故，因而更加敏感。

「火鍋裏面放小蘑菇還是口蘑？」

時常外出、乘車，在人群中與人相見，這隻會使人因信息過多而無所適從，變得麻木，從而看不清這個真相。

小時候，真的很害怕夜晚，害怕黑暗、幽靈還有殭屍之類。

「是嗎，真厲害啊。媽媽小時候，那個叫做打陀螺。」

糟透了！頭髮亂蓬蓬的，膚色蒼白。

「想給人寫信，卻不想寫給熟識的人。就是這種時候的絕佳選擇。」在這樣一個泛泛的理念的指導下，我們姐妹倆獨自開始了這項工作。

橡果姐妹的工作悶頭待在家中就可以完成，對於這種狀態下的我再合適不過。

而我則負責根據自己的直覺提提建議，以及承擔事務性工作。

如今世道奇怪，反而是人更令人感到害怕。

回憶起那時的光景，彷彿能感受到當時父親滿懷的幸福和對我們出生的祝福。

家裡沒有專用器具，也沒有賣整隻雞的，而且收拾起來也很麻煩，於是我去ｈttpｓ://rea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買了大塊雞肉，以及雞身上的各個部位，還有糯米、枸杞、大蒜、姜和棗。

日子就這樣轉瞬即逝，不覺已到了冬天。

總之，此時的我就是這樣一個時期。

據說超聲波看到的胎兒（姐姐）的形狀和橡果一模一樣，另外，母親臨產被送進產房后，在等待姐姐降生期間，父親在秋日明媚的陽光中悶頭撿橡果來打發時間。

這半年來，我去過的地方就只有這家超市、DVD出租屋、書店，再就是星巴克了。

這樣的對話，是短暫的孩提時代家家都會聽到的。父與子、母與子之間的對話永遠都不會改變。

其中也有很過分的人，也會來很多惡作劇信件，但整體上還算順利。

平日所做的，只不過是把這些在現實社會中付諸實施……但果真如此，人們為什麼還會欣喜于溫暖的言語、親切的舉止呢？我想是因為在肉體階段，還有獸|性的一面吧。

能確定的只有我們存在於此。

「有個小朋友可厲害了，把大家都贏了。」

聽著他們之間溫馨的談話，我的心變得異常平靜。

「對食物可不能挑三揀四的。」

因而真正的成人冷靜的戀愛，人類是永遠無法實現的。

姐姐是個恐怖片迷，我跟著她凈看恐怖電影了，因此一直認為家裡會有未被凈化的靈魂半夜出來作惡，甚至到現在我還莫名其妙地覺得死人會在二十分鐘后爬起來向活人發動襲擊。

現在，我很能理解姐姐她是藉著看恐怖片來發泄心頭的鬱悶，可當時的我，只覺得她的嗜好是那麼令人費解。年紀輕輕的姐姐在深更半夜裡戰戰兢兢地看著恐怖片的背影，讓人感覺是那麼怪異。

超市裡燈火通明。身系圍裙的工作人員麻利地工作著，大家都充滿善意，讓人感覺不到世間的險惡。

在這個夾縫的空間里，我們橡果姐妹結成像蜘蛛一樣的巢，構建出一個小小的空間。

想這些時，是我最平靜、最幸福的時刻，會讓我流淚。不過，光說也沒有用，就等春天來了，翻開新的一頁吧。我這樣夢想著。

還有，像是給以往發來的信件做做目錄，記下這個人上次說了些什麼，這樣從不同角度給信件做下記錄。

順其自然，遵循常規（常規之中當然包含著生存所必需的吃住之類），順應潮流，接受變化並自己也去改變。這才是正理。

從這點就可見我父母的天真、愛做夢，又與眾不同。

自己只是在蟄伏，現在只是這樣一個時期。

要不再這樣下去的話，怕是哪天想出門也出不去了。

眼前這對母子充滿童真的談話，我和我的父母也確曾有過啊，雖然已記不清那是多麼久遠之前的往事了。想到這裏，我心中的孤獨才略有些緩解。

「差兩歲，不知道為什麼給合取的名字。」

就像是男人與女人在床上時的談話啊。這樣想著，我心中忽然有所感悟。

如檢查回信有無遺漏，閱讀姐姐的回信並進行保存，有什麼想法的話就和姐姐溝通，沒問題的話就發信。

我們開始橡果姐妹的工作，已經有一年多了。

現在只是在低下身，積蓄力量。不這樣想，就會被擊垮。不是被別人擊垮，而是內心的自己移位了。內心的自己移位了，就會傳遞給周圍的人一種異樣的感覺，人們對你的態度也會變得怪異。

那夜，我決定做高麗參雞湯。

在迴旋于宇宙空間的意識夾縫裡，我們編織著我們的日常生活。

我名叫果子，姐姐名叫橡子。

幾天不出門，頭腦中的世界一點點變大，甚至超過了現實世界。然後驚覺自己胡思亂想得太https://read.99csw.com多。

姐姐一旦戀愛，就總是不著家。

與此相對，我近來卻異常地進入了人生的一個反思期，整天閉門不出。自從姐姐有了男友，家裡的空氣彷彿全然凝固不動了，我這才發覺自己安靜過頭了。

當某人有什麼心事想一吐為快或寂寞難耐時，曾經與我們有過信件往來的人，會悄悄告知他我們的名字。

那天清晨，父親就一直蹲在那裡。有枯葉散發出的甜美乾燥的氣息，還有清新的空氣。

橡果姐妹的活動，就這樣波瀾不驚地、平靜地運作著。

只要我們以行動向大家表明： 我們不是在遊戲，我想大多數人都會感受到的。

特別是到了夜晚，一個人走在街頭時，如果沒有人上前跟你說些什麼，能平安幸福地回到家裡，這反而是件稀奇事。不懷好意的搭訕、車裡傳來的叫罵、嘟嘟囔囔經過的行人，這些都是時常會碰到的。

自從開始這項工作之後，我想所有接觸網路的人也都會有如此感受，那就是接觸到浩如汪洋般的人心與心的牽絆之後，就會立刻看到宇宙、真實等這些龐然大物在日常生活中露出其真容。

與其說是美好或是可貴，還不如說自己像個寄生蟲、像病毒一樣粘附在這個世界，然後頑強地活下來。

聽著聽著，我忽而難過起來，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迄今為止，當我報出姓名的那一刻，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問過我，是否取自《古力與古拉》，而後話題又轉移到古力與古拉做的那個大蛋糕。書，我攢了好多本，現在連我自己都會做蛋糕了。

而為我們取名時的父母的心情卻相對漸漸淡去，每次我的心都會一下子飛回那家婦產醫院的庭院里去。

雖然時間很晚了，但還有母親帶著孩子前來。

細細想來相連的這一切，我想，要說現實世界全部是我內心反映並創造出來的，也未必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