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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利蓓加的丈夫露了一露臉

第十五章 利蓓加的丈夫露了一露臉

從男爵答道:「不錯,我求過了。」
利蓓加答道:「剛才您進這屋裡來的時候,已經看見我的態度姿勢。從這一點上就能知道我沒有小看了這位好心的、高貴的先生賞給我的面子。難道您以為我沒有心肝嗎?我是個沒爹娘的、沒人理的女孩子,你們大家待我這麼好,難道我連個好歹都不知道嗎?唉,我的朋友!我的恩人!你們對我這麼推心置腹,我這一輩子服侍你們,愛你們,把命拼了,也要補報的。克勞萊小姐,別以為我連良心都沒有。我心裏太感動了,我難受!」她怪可憐的倒在椅子上,在場的人倒有大半看著不忍。
利蓓加仍舊嗚嗚咽咽的說道:「親愛的克勞萊小姐,但願你能安慰我!我真需要安慰。」她把頭枕著克勞萊小姐的肩膀哭起來,哭得那麼自然,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動了惻隱之心。她幾乎像慈母一般抱住利蓓加,好言好語撫慰她,說自己多麼喜歡她,看重她,並且發誓把她當作女兒一樣看承,日後儘力幫助她。「親愛的,現在說給我聽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那漂亮的賽特笠小姐的哥哥?你說過跟他有一段糾葛的。親愛的,等我把他請來,叫他娶你。一定叫他娶你。」
克勞萊小姐單刀直入的說道:「胡說,親愛的,你要不是另外有人,再也不會拒絕他。你的秘密原因是什麼?說出來我也聽聽。你準是另外有人。你看中了誰呀?」
從男爵以為自己已經摸著她的底細,便道:「那傢伙想必把你扔了,是不是?好的,蓓基,你要回來就回來吧。事難兩全,反正我對待你總算公平合理的了。你回來當教師也行,隨你的便。」她伸出手來,把臉靠著大理石的壁爐架子哭得心碎腸斷,頭髮披了一頭一臉,掛下來散落在壁爐架上。
畢脫爵士雖然知道我已經結婚,可是並不知道我丈夫是誰,所以還不怎麼冒火。姑媽因為我拒絕了他,還生氣呢。她對我十二分的慈愛寬容,竟說我要是嫁了畢脫爵士,倒能做個很好的妻子。她懇懇切切的說要把小利蓓加當作女兒一樣待。我想她剛一聽見咱們的消息免不了大吃一驚,不過等她氣過一陣之後就不用怕了。我覺得這件事是拿得穩的。你這淘氣不學好的東西!你簡直是她的心肝寶貝,隨你做什麼,她總不會見怪的。我想她心裏面除了你之外,第二個就是我。沒了我,她就沒法過日子了。最親愛的,我相信咱們一定勝利。將來你離開了討厭的軍隊,別再賭錢跑馬,做個乖孩子。咱們就住在派克街等著承受姑媽全部的財產。
利蓓加一面說,一面演悲劇似的雙膝跪下,把自己一雙軟緞一般白|嫩柔滑的小手拉住畢脫爵士粗硬的黑手,一臉悲痛和信託的神情望著他。正當這個時候,門開了,克勞萊小姐昂頭挺胸的走進來。
畢脫爵士答道:「一點兒不傷心。」克勞萊小姐看著他滿不在乎、輕鬆愉快的樣子,奇怪得幾乎神志不清。有地位有身分的老頭兒怎麼會肯向一個子兒也沒有的家庭教師下跪,遭她拒絕以後怎麼又嘻嘻哈哈的大笑,一文不名的窮教師九九藏書怎麼會不願意嫁給一年有四千鎊收入的從男爵,這裏面的玄妙,克勞萊小姐實在參不透。她最愛比高·勒勃倫,可是連他的書里也沒有這樣曲折迷離的情節。
克勞萊小姐越來越不明白,說道:「你回絕了他嗎!」布立葛絲和孚金站在門口,詫異得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
她確實已經結了婚,這是第一件大事。這事已經給畢脫爵士知道了。她並不是當時慌了手腳口一滑說出來的,而是就地忖度了一下,想著啞謎總要拆穿,將來不如現在,還是此刻說了吧。畢脫爵士自己想娶她,難道還不替她保守結婚的秘密嗎?克勞萊小姐對這事怎麼看法,倒是大問題。利蓓加免不了懷著鬼胎,可是想想克勞萊小姐平時的言論最是激烈通達。她瞧不起家世,性格很有些浪漫,對於侄兒可說到了溺愛不明的地步,而且常常說她怎麼喜歡利蓓加。利蓓加想道:「她那麼喜歡羅登,不管羅登怎麼荒唐她都肯原諒的。我伺候她這麼些日子了,沒了我她准覺得過不慣。事情鬧穿的時候,總有一場大吵,哭呀,笑呀,罵呀,然後大家又和好如初。不管怎麼樣,這事情已經是無可翻悔的了,再隱瞞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今天說穿和明天說穿還不是一樣?」她決定把消息通知克勞萊小姐,心下先盤算應該用什麼方法告訴她,還是當面鑼對面鼓的拼過這一場去,還是躲在一邊,等過了風頭再出面。她前思後想,寫了下面的一封信:最親愛的朋友——咱們兩人常常討論的緊要關頭已經來了。秘密已經泄漏了一半。我想了又想,還是趁現在把一切和盤托出為妙。畢脫爵士今天早上來看我。你猜為什麼?他正式向我求婚了!你想想看,我這小可憐兒差點兒做了克勞萊夫人呢!如果我真做了爵士夫人,別德太太該多高興呢!還有姑媽,如果我的位子比她高,她該多樂!只差一點兒,我就做了某人的媽媽,而不做他的——唉!我一想起咱們非得馬上把秘密告訴大家,就忍不住發抖。
利蓓加站起來答道:「我剛在向畢脫爵士道謝,我說我——我無論如何不能做克勞萊的夫人。」
從男爵和利蓓加走進客廳不久,孚金和布立葛絲小姐恰巧走近客廳門口,無意之中在鑰匙洞里張見老頭兒伏在蓓基的腳旁,聽見他屈尊降格的要求娶她為妻。他這話剛剛出口,孚金和布立葛絲小姐便飛也似的跑上樓衝到克勞萊小姐的起坐間里(老太太正在看法文小說),把這出奇的消息報告給她聽,就是畢脫爵士跪在地上,正在向夏潑小姐求婚。你如果計算一下,利蓓加他們說話要多少時候,布立葛絲和孚金飛奔上樓要多少時候,克勞萊小姐大吃一驚,把比高·勒勃倫的書掉在地上要多少時候,她們三人一起下樓又要多少時候,你就知道我的故事說的多九*九*藏*書麼準確,克勞萊小姐不早不晚,只能在利蓓加跪在地上的時候走進來。
利蓓加抽抽噎噎的說道:「現在我不能告訴您。我心裏難受死了。唉,求您疼顧疼顧我——答應我,以後一直疼我吧!」小的那麼悲傷,連帶著叫老的也動了情,兩個人一塊兒淌眼淚。克勞萊小姐鄭重其事的答應一輩子疼愛利蓓加,然後才走了。她為這個受她提拔的女孩子祝福,並且十分讚賞她,覺得這親愛的小人兒軟心腸,實心眼,待人熱和,可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利蓓加垂下眼睛,承認心上另外有人。她那自然悅耳的聲音吞吞吐吐的說道:「您猜對了,親愛的克勞萊小姐。您准覺得奇怪,像我這樣孤苦伶仃的可憐蟲怎麼也會愛上了人,是不是?貧窮可不能保障我們不動心哪!要是能夠保障倒好了。」
房裡剩下利蓓加一個人。她咀嚼著當天意外的奇遇,也想到已成的事實和失去的機會。利蓓加小姐——對不起,我該說利蓓加太太——的心境,你猜得出來嗎?在前幾頁上,寫書的仗著他的特權,曾經偷看愛米麗亞·賽特笠小姐閨房裡的情形,而且顯出小說家無所不知的神通,體味了那溫柔純潔的小姑娘在床上轉輾反側的時候,心上有多少的痴情和痛苦。既然這樣,他現在為什麼不做利蓓加的心腹,不去刺探她的秘密,掌管開啟她良心的鑰匙呢?
多情多義的讀者(無情無義的我們也不要),看到剛才一出小戲里最後的一幕,一定賞識。痴情公子向美貌佳人跪下求婚,還不是一幅最賞心悅目的畫兒嗎?
利蓓加說,承畢脫爵士看得起,對她另眼看待,她自己早已心裡有數,因為畢脫爵士心直口快,心裏有什麼都不遮掩的。她拒絕嫁他的原因,眼前還不敢說出來麻煩克勞萊小姐;除了這個不算,畢脫爵士的年齡、地位、習慣,也和她的相差太遠,結了婚不會有好結果。再說,男人的前妻屍骨還停放在家裡,凡是有些自尊心、顧些體統的女人怎麼有心腸來聽他求婚呢。
老太太吻她一下,說道:「我的孩子,當然準的。」
畢脫爵士要想安慰她,一副嘴臉越發可厭。他說:「那混蛋逃走了嗎?不要緊的,蓓基,我會照顧你。」
這封信是捎給武士橋的馬鞍匠巴內先生轉交伊蘭莎·斯大哀爾斯小姐的。利蓓加說伊蘭莎·斯大哀爾斯是她小時候的同學。新近她們兩個人通信通得很勤,那位姑娘常到馬鞍匠家裡去拿信。我相信所有的讀者心裏都明白,知道這伊蘭莎小姐準是留著菱角大鬍子,靴上套著銅馬刺。總而言之,不是別人,就是羅登·克勞萊上尉。
她把手帕蒙了臉上樓。老實的布立葛絲原想跟上去,利蓓加對她點點頭,請她自便,然後回房去了。克勞萊小姐和布立葛絲激動得不得了,坐下來議論這樁奇事。孚金也是一樣的興奮,三腳兩步跑下樓梯,把消息報告給廚房裡的男女夥伴聽去。這事使她深深的感動,所以她當晚就寄了一封信,給「別德·克勞萊太太和闔府大小請安」。信上說「畢脫爵士來過九_九_藏_書了,求著夏潑小姐嫁給他。可是她不肯,真是大家想不到的。」
克勞萊小姐的聲音和臉色都顯出十分的輕蔑,說道:「原來跪在地上的是小姐,不是先生。畢脫爵士,她們說你下跪了。請你再跪一次,讓我瞧瞧這漂亮的一對兒!」
痴情公子本來虛心小膽兒的匍匐在地毯上,美貌佳人向他吐露心事,說她已經另有丈夫,痴情公子一聽這可怕的招供,霍的跳起身來,嘴裏大聲叫嚷,嚇得那戰戰兢兢的美人兒愈加害怕。從男爵第一陣怒氣和詫異過去之後,便對她嚷道:「結過婚了!你在說笑話吧?你在拿我取笑兒吧,蓓基?你一個子兒都沒有,誰肯娶你?」
如果單是有機會做從男爵的女兒就能在社會上得到這樣的尊敬,那麼失掉從男爵夫人的地位多麼令人傷心呢!這麼一想,咱們自然能夠了解那位小姐的懊惱了。利蓓加自怨自艾想道:「誰想克勞萊夫人死得這麼快!像她這麼病病歪歪的女人,拖十年也不希奇。我差一點兒就是爵士夫人了。我要怎麼樣,老頭兒還會不依嗎?別德太太那麼照顧我,畢脫先生那麼提撥我(真叫人受不了!),我也就有機會報答了,哼!我還可以把城裡的房子裝修布置起來,再買一輛全倫敦最漂亮的馬車,在歌劇院定一個包廂,明年還能進宮朝見。這福氣只差一點兒就到手,如今呢,只落得心裏疑疑惑惑,不知道將來是個什麼樣子。」
利蓓加答道:「現在請您別再問我了。不久以後您就會知道的。我決不騙你。親愛的,慈悲的克勞萊小姐——親愛的朋友!您准我這麼叫您嗎?」
記得有一回名利場里有人請我吃晚飯,我看見托迪老小姐也在那裡,一味對那矮小的白麗夫蕾斯太太奉承討好。白麗夫蕾斯太太的丈夫是個律師,她雖然出身很好,卻窮得不能再窮,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心下暗想道,托迪小姐為什麼肯拍馬屁呢?莫非白麗夫蕾斯在本區法院里有了差使了嗎?還是他太太承繼了什麼遺產呢?托迪小姐向來為人爽快,不久就解釋給我聽:「你知道的,白麗夫蕾斯太太是約翰·雷德漢爵士的孫女兒。約翰爵士在契爾頓納姆病得很重,頂多再能活半年。他死了以後,白麗夫蕾斯太太的爸爸承繼爵位。這麼一來,她就是從男爵的女兒了。」下一個星期,托迪就請白麗夫蕾斯夫婦吃飯。
老太太道:「我簡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了,畢脫爵士,你難道真的向她求婚了不成?」
克勞萊小姐怪熱心的說道:「利蓓加既然這樣知好歹,我們家應該照應她一下才是。布立葛絲,去打聽打聽她心坎兒上的人是誰。讓我來幫他開個鋪子,或是雇他給我畫像,或是替他在我那做主教的表弟那兒說個情。我還想陪些嫁妝給蓓基。布立葛絲,咱們來辦個喜事吧。結婚那天的早飯由你去籌備,還叫你做女儐相。」
布立葛絲回想到二十四年前的舊事。那個害癆病的年輕寫字先生曾經送給她一綹黃頭髮,寫給她好些信;字跡雖然潦草得認不清,書法是好的。這些念心兒她都當寶貝似九-九-藏-書的藏在樓上一隻舊書桌子裏面。她口裡說:「可憐,可憐!可憐,可憐!」彷彿自己又成了臉色鮮嫩的十八歲大姑娘,在教堂里參加晚禱,跟那害癆病的寫字先生合看著聖詩本子抖著聲音唱歌。
「不管你嫁不嫁我,你總是個好女孩兒,蓓基。你記住,我的心是向著你的。」畢脫爵士說完這話,戴上纏黑帶的帽子走了。利蓓加見他一走,登時大大的放心,因為她的秘密沒有給克勞萊小姐拆穿,情勢又緩了一緩。
利蓓加對布立葛絲非常和藹親熱,布立葛絲的一番好意,使她很感動,便也熱呵呵的拿出真心相待,承認自己心上還有一個別的人。這秘密真有趣,可惜布立葛絲沒有在鑰匙洞口多站半分鐘,沒準利蓓加還會多透露些消息呢。布立葛絲在利蓓加屋裡才坐了五分鐘,克勞萊小姐親自來了。這可是從來沒有的面子。原來她著急得忍耐不住,嫌她使來的專差辦事太慢,便親自出馬,把布立葛絲趕出去。她稱讚利蓓加識得大體,打聽她和畢脫爵士見面時仔細的經過,又要探問在這次出人意料的求婚以前還有什麼別的糾纏。
她摸不著頭腦,胡亂說一句道:「弟弟,你覺得這件事有趣,倒是好的。」
克勞萊小姐道:「不管怎麼著,看來你倒並不傷心。」
利蓓加哭聲答道:「對了,我回絕他了。」
布立葛絲避免正面回答,低首下心的說道:「能做克勞萊小姐的弟媳婦難道不是好福氣嗎?」
利蓓加淚如泉湧,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把手帕掩住淚眼,有氣無力的靠在壁爐架上。心腸最硬的人看了那悲戚的樣子,也會軟化。她說:「結過婚了,已經結過婚了。唉,畢脫爵士,親愛的畢脫爵士,別以為我沒有良心,分不出好歹。因為您那麼恩深義重,我才把心裏的秘密告訴您。」
「她真的不嫁給你嗎?」
畢脫爵士答道:「了不起!這事誰想得到!真是個會搗鬼的小滑頭!真是個狐狸精!」他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吃吃的笑得高興。
畢脫爵士嬉皮笑臉的答道:「對啊!」
在飯間里,兩位小姐盡情的把畢脫爵士求婚和利蓓加拒婚這件事談了又談,說了又說。布立葛絲又承她東家跟她談些機密話兒,得意的了不得。她很聰明的猜測利蓓加準是先有了別的意中人,不能答應,要不然的話,凡是有些腦子的女孩兒總不肯錯過這麼一門好親事。
克勞萊小姐向來喜歡做些多情多義的張致,忙說:「我可憐的寶貝孩子,原來你是在鬧單戀啊?你偷偷的害相思病是不是啊?把什麼都告訴我吧,讓我來安慰你。」
明天三點鐘我想法子到老地方跟你見面。如果布小姐和我一同出來的話,你就來吃晚飯,通個信給我,把它夾在朴帝烏斯訓戒第三冊裏面。不管怎麼,到我身邊來吧!
畢脫爵士嚷道:「恩深義重!呸!你跟誰結婚的?在哪兒結婚的九*九*藏*書?」
「只要讓我回到女王的克勞萊,像從前一樣的服侍您和兩個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您從前不是說過您的利蓓加做事不錯嗎?我想起您剛才對我的一番好意,我滿心裏只有感激,我這話是千真萬真的。我不能做您的老婆,可是讓我——讓我做你的女兒吧!」
克勞萊小姐說:「要說呢,讓蓓基做克勞萊夫人倒是挺合適的,」她因為蓓基拒絕了從男爵,心上很安慰。她本人反正沒有受到損害,落得口頭上寬厚大方,「她這人是有腦子的。我可憐的好布立葛絲,要講聰明,你還沒有她一零兒呢。如今我把她一調理,她的舉止行動也大方極了。她究竟是蒙脫莫倫西家裡的人,布立葛絲。家世的好壞的確有些關係,雖然我是向來看不起這些的。在漢泊郡那些又寒蠢又愛擺虛架子的鄉下人裏面,她倒是撐得起場面的,比那鐵匠的女兒強得多了。」
布立葛絲照例順著她的口氣說話。兩個人又捉摸她的「心坎兒上的人」究竟是誰。克勞萊小姐說道:「你們這些孤苦伶仃的人都有些痴心。你自己從前也愛過一個教寫字的先生(別哭了,布立葛絲,你老是哭哭啼啼,眼淚是不能起死回生的)。我猜可憐的蓓基一定也是個痴情人兒,愛上了什麼配藥的呀,人家的總管呀,畫家呀,年輕的副牧師呀,這類的人。」
「讓我跟著您回鄉下去吧!讓我像從前一樣忠心耿耿的守著您吧!別把我從女王的克勞萊趕出來。」
幸而利蓓加意志堅決,性格剛強,覺得既往不可追,白白的煩惱一會子也沒有用,叫別人看著反而不雅,因此恨恨了一陣便算了。她很聰明的用全副精神來盤算將來的事,因為未來總比過去要緊得多。她估計自己的處境,有多少希望,多少機會,多少疑難。
好的,就這樣吧。利蓓加第一先惋惜這麼出奇的好運氣就在眼前而干瞧著不能到手,真是打心裏悔恨出來,叫旁人看著也覺得不忍。她的懊喪是極其自然的情緒,凡是明白事理的人想必都有同感。一個窮得一文不名的姑娘,眼看著可以做到爵士夫人,分享一年四千鎊的收入,竟生生的錯過了機會,所有的好母親怎麼能不可憐她呢?凡是名利場裏面有教養的年輕人,看見這麼一個勤謹聰明、品性優美的女孩子,面前明擺著一頭體面的好親事,偏偏遲了一步,不能應承下來,豈不覺得這事叫人焦躁,也會同情她的不幸呢?咱們的朋友蓓基碰到這般不如意的事,大家應該憐憫她,也一定會代她惋惜。
布立葛絲連忙答應說再好也沒有了,又奉承克勞萊小姐做人慷慨慈厚。她走到樓上利蓓加的卧房裡去安慰她,談談畢脫爵士怎麼求婚,利蓓加怎麼拒絕,為什麼拒絕等等。她露出口氣,說克勞萊小姐預備對她慷慨幫忙,又想探利蓓加的口氣,看她心坎兒上的人究竟是誰。
克勞萊小姐跺著腳道:「誰想得到什麼?夏潑小姐,我們家難道還夠不上你的標準?你還等著攝政王離了婚娶你不成?」
克勞萊小姐很溫和的說道:「布立葛絲,如果你做了她,一定早應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