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箱子進，裝著人出！」蕭朗意識到哥哥的意思，「好傢夥，就是他了！」

「這樣的文化程度，會不會根本就沒有想到燃燒的結果？」凌漠轉臉看著蕭望。

「貼著牆根走的人，要麼就是性格孤僻、缺乏安全感，要麼就是心裏有鬼。」凌墨補充道。

抵達計程車公司的時候，恰巧是計程車交班的時間。蕭望把計程車號牌分發給幾人，要求大家分頭去聯絡計程車司機，在發現線索之後，務必要見到司機本人，問出具體情況。

難度在於，兩個監控之間，住戶不少，人口很多，要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趙金花自己就很難了，更難發現所謂的可疑的人。

「明天白天可以去那裡看看，說不定就有發現。」蕭朗說。

「那不就是沒有異狀嗎？」蕭朗不解道。

「別急。因為警方確認了出入口，唯一出入口是大門。」蕭望說，「大門的門鎖是完好無撬壓痕迹的，但是大門內側的保險鏈斷了。」

不過，在茫茫人海中，程子墨還是發現了蹊蹺。

這個活看似簡單，實際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一來每個人的記憶能力有差別，想讓計程車司機回憶起兩天前的情況本身就不一定百分百做得到。二來計程車司機對警察本來就不感冒，想要獲得很高的配合度，甚至在即將到來的晚高峰時間回到計程車公司接受詢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天快黑了，才看見遠處的蕭朗拽著一個瘦弱的身影走了過來。身影在蕭朗的腋下不斷地扭動，卻怎麼也掙脫不了蕭朗的束縛。

「還有人用牙拉飛機呢！」蕭朗有不同意見。

「安橋縣境內的一個地方，荒郊野外的，我不認識，他指路的，我還是導航回來的。」老王說。

「私自販賣散裝汽油是違法的。」凌漠說，「所以加油站死活也不會承認。」

「嗯，有犯罪事實、需要追究刑事責任、有管轄權，這是立案條件，我記得的。」蕭朗說。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蕭望讚許地點點頭。

「她丈夫牙口很好？」聶之軒還是擺脫不了自己的疑問。

程子墨一邊咬著一根棒棒糖，一邊翻著卷宗，說：「初中沒畢業。」

「這個靠不住，牙口再好，那畢竟是金屬鏈條，能咬斷金屬鏈條，沒道理的。」凌漠說。

「很有意思啊。」一直站在幾個人身後默默看視頻的蕭望說，「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個人拖著箱子read.99csw.com，在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行走，進去的時候，箱子每逢顛簸都會彈起來，但是出去的時候，就彈不起來了。」

「等等，你們看看這個人。」程子墨指著監控視野角落裡的一個黑影。

「我就是覺得他和之前警方偷|拍的阮風的行走視頻有點相似。」程子墨說。

「現在是這樣考慮的。」蕭望支持弟弟的觀點，「但是沒有任何依據。所以，我們下一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出特定時間點，兩個監控之間所有通過的計程車，然後去走訪。」

「不過，究竟是不是牙齒導致的鏈條斷裂，牙齒究竟能不能截斷金屬，阮風的牙齒究竟好不好，這些都沒有依據予以支撐。」蕭望說，「不過，這顯然是有『異狀』的，我們守夜者組織從成立起，就專門辦一些異常的案件，所以才會有很多異常的破案經過。事出必有因，既然有異狀，自然會引起我們組織的注意。上面一句話是組長說的。」

「手機。」蕭望伸手，老王乖乖地把手機遞給了蕭望，蕭望查看了一下，把手機遞還給老王，說：「感謝您的配合，配合警方辦案，懲惡揚善，是每一位公民的義務。」

「怎麼會？」蕭望笑了笑，說，「他乘車或者開車的。不過，他自己沒有私家車，所以打車的可能性很大。」

「那還等什麼，趕緊的吧。」蕭朗一把抓過文件看了看，一手一個把唐鐺鐺和程子墨按在了電腦前的轉輪椅子上。

「附近又沒有公交車、計程車，他家也不在附近，這個舉動還是挺蹊蹺的。」聶之軒點頭說。

「那我們就繼續找軌跡。」蕭望示意唐鐺鐺按照黑影的行走方向，調取下一個路面監控。可是，在黑影有可能經過的所有路面監控下，都再也沒有看見拖著行李箱的黑影。

「可惜，即便是這樣，依舊沒有實錘。」凌漠說，「警方還是不具備立案條件。」

不甘心的蕭望打開衛星地圖，想從衛星地圖上尋找一些端倪。隨著地圖逐漸放大，雖然像素也在下降，但還是似乎看見紅點附近，有一個大頂棚的場所，頂棚是紅顏色的標識，看上去像是一個加油站。

「一個半小時，一個半小時！大小姐是怎麼做到的？」蕭朗拿著一份印有七十三個車輛號牌的紙，說，「那麼模糊的監控，這麼快就能處理出這麼多！我們家大小姐實在是太牛了！」

九_九_藏_書「那就對了！嫌疑人要去的，就是這裏。」蕭望胸有成竹地指了指加油站。

「明白。」蕭朗說，「去加油站調查。」

「那還用說，埋屍唄。」蕭朗說。

快進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果真看到一個相似的黑影，同樣拖著一個大箱子從視頻里走出。

「下一步怎麼辦？」蕭朗問，「這傢伙拖著箱子進來，顯然就是預謀作案了啊！」

「聶哥，還有個問題。」凌漠此時突然發言，「汽油燃燒后，能把人全部燒成骨灰嗎？」

「誰家大小姐？她可不是我們家的。」蕭望笑吟吟地開著萬斤頂向計程車公司駛去。

「可惜現在還是不夠立案條件。」凌漠說，「畢竟現實不是寫小說，寫小說的話，這情況就該抓人了吧。」

幾個人分頭問了一圈，一條線索都沒有問出來，只好在萬斤頂的停車處會合。他們等來等去，就是等不到蕭朗。

「從立案開始，就要講法治精神了。」蕭望讚許地點點頭，「所以也需要我們守夜者組織能獲取相關監控的許可權來發現問題。」

「嗯，難說。」聶之軒補充道，「殯儀館的火化爐，都是近千攝氏度，而且因為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燃燒，所以熱的利用率非常高。即便是這樣，火化一具屍體，也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如果是在敞開的環境下，不使用外焰燃燒屍體，一桶汽油怕是很難把屍體全部燒成骨灰。」

「雖然燃燒屍體會有燈芯效應，自燃時間會很長，但是因為溫度達不到，熱利用率很低，確實難以把屍體全部燒成骨灰。」蕭望說，「而且嫌疑人最多也就能拎動二十公升汽油，又能燃燒多長時間呢？」

「紙簍里有什麼？」蕭朗問。

「那會不會是保險鏈本來就是斷的？不一定有人進來吧？」蕭朗說，「視頻那個，就一個閃動的影子，都是網友瞎猜的，證據坐不實啊。」

「那我哪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共犯，你幹嗎幫他隱瞞？」蕭朗摸出一副手銬，扔在萬斤頂的小桌板上。

「孩子們，剛才我在外面聽你們說，燒成骨灰很難對嗎？」傅元曼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滿臉笑容地說，「這讓我突然想起了幾十年前的一樁舊案子九*九*藏*書，睹物思人啊，我來和你們說一說。」

「知道預謀作案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凌漠說，「我們不能確定這個黑影就是阮風，即便能確定就是阮風，咱們也不能確定箱子里的是趙金花。」

「牙齒？」幾個人異口同聲。

蕭望點點頭，說：「處理屍體，無非就那麼幾種手段。既然不能碎，不能拋，不能埋，那麼焚屍就是最大可能了。去加油站，是為了買助燃劑。而正規的加油站，沒有派出所證明，是不可能打出散裝汽油的，所以，他要去的，是這種鄉村自營的加油站。」

「加油站不會配合的。」蕭望沉吟著搖頭。

因為人影貼著牆根在走，所以距離監控攝像探頭較遠。加之是晚上，顏色變色很厲害，更不可能看清容貌，所以只能說是一個不知道穿著什麼顏色衣服的黑影。黑影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向小區所在的位置走去。

蕭望搖搖頭，說：「嫌疑人應該沒有隨身攜帶工具，即便攜帶了工具，最近天氣乾燥，土很難挖，想埋屍是很難的。電視上輕輕鬆鬆就挖個坑，其實並不符合實際。」

「你們說，他買了汽油，倒在箱子上燒？」聶之軒低頭沉思。

老王眯著眼睛看了半天，說：「不確定，有點像。」

在計程車公司外面討論來討論去也得不出什麼想法，幾個人駕駛萬斤頂又回到了守夜者組織。

「保險鏈有新鮮截斷的痕迹。」蕭望說，「痕迹檢驗部門研究來研究去，對於截斷保險鏈的工具一直不能明確，最後的傾向性意見是，牙齒。」

「老規矩，有異狀，就繞過去。」凌漠說。

「我校對了一下監控時間，這個人是在事發半小時前進去的，又在事發后一個小時出來。時間點，也是可以對得上的。」唐鐺鐺也點頭認可。

「沒有隱瞞，你問嘛，我記得就告訴你們！」老王被這砰的一聲嚇得一哆嗦。

「你這是違反紀律的。」聶之軒小聲地提醒蕭朗。

「大小姐，既然這麼精心預謀，那肯定是搞死了再裝箱啦。」蕭朗說。

「怎麼就不會配合？那個計程車司機不是不配合嗎，還不是被我教育老實了？」蕭朗不服氣地說。

「是他嗎？」蕭望把阮風的照片給老王看。

「哪有拖著箱子進來，又拖著箱子出去的？」蕭朗說，「一看就可疑。」

老王畏懼地看了看蕭望、蕭朗哥倆，接過手機點了點頭，灰溜溜地下車走了。

蕭朗撓九九藏書著後腦勺尷尬地說：「那的確找不到，這裏人是有點多。」

「模糊不要緊啊，他們會看步態，從步態看心理。」蕭朗指了指凌漠和程子墨。

「你從三元小區附近拉了他，去了什麼地方？」蕭望問。

「我冤枉啊！我哪知道那箱子里是什麼！」老王跳起來喊冤。

蕭望抱著胳膊想了一會兒，說：「那對我們來說，還真是個利好消息。」

「厲害了，哥。」蕭朗笑著看老王離開，說，「我這是用體力逼他，你是用氣勢啊。」

「快進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走出來。」蕭朗搶過滑鼠，點擊快進鍵。

「不好說，畢竟嫌疑人整個行動都是有預謀的。」蕭望說，「說不定這附近有什麼場所或者可以用作焚屍的工具，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不過，一定是在附近。這裏的環境，如果沒有交通工具，徒步行走，拖著那麼大的行李箱，又拎著汽油，不會離開多遠。」

「嫌疑人在進門的時候，趙金花必須在家裡，才可能鎖上保險鏈。」凌漠說，「嫌疑人對趙金花的活動軌跡很熟悉，所以趁她洗澡化妝的時間進入室內，潛入床底，想攻其不備。因為沒想到趙金花進了卧室就開了視頻，所以他要先關閉視頻才能犯罪？」

「監控都很模糊，不可能確認身份。」蕭望說，「而且，這個案子沒有發現有犯罪事實的發生，是不能立案的。」

「看看地圖，不可能有其他進來或出去的路徑了嗎？」蕭望打開了電子地圖。從地圖上看，路面監控應該覆蓋了所有可能的必經之路。

「對，讓計程車司機記住一個人的臉不容易，但是記住他拖著一個大行李箱，還是有希望的。」凌漠說，「畢竟事情只經過了兩天。」

「老王，不願意來，我給強行拽來了。」蕭朗把老王按在萬斤頂的座位上。

「鐺鐺，兩個小時的時間，你能給我們處理出所有特定時間在特定區域出現的計程車的車牌號嗎？」

「不對啊，電子地圖上，這裏沒有加油站啊。」蕭朗打開手機導航，在地圖上尋找著。

「不是子墨發現，你發現得了？」聶之軒笑著懟蕭朗。

「那周圍有監控嗎？」唐鐺鐺問。

「他說他好像拉了一個帶大行李箱的，行李箱很重，他們兩個人一起把箱子抬到後備廂的。」蕭朗朝聶之軒使了個眼色，說道，「這算不算共犯？」

「第一，計程車司機是局外人，不過是因為怕麻煩，才不去九九藏書惹事情。既然你找了他麻煩，他自然沒有隱瞞的必要。第二，你那是違反紀律的行為，還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嗎？」蕭望又拍了一下弟弟的後腦勺。

「為什麼要調查趙金花的丈夫阮風呢，是因為經過調查，趙金花的住處鑰匙別人不可能有，而阮風有。」蕭望並沒有繼續牙齒的話題，接著說，「門鎖既然沒有損壞，很有可能嫌疑人就是有鑰匙。可惜，警方無法掌握事發當時阮風的動態。」

「焚屍？」凌漠迅速領會到了蕭望的意思。

「我看啊，早晚是。」聶之軒坐在後排，拿著兩張金屬鏈條斷裂的照片，仔細端詳。

「真會飛啊？」蕭朗傻了眼。

凌漠點頭認可，說：「從地圖看，紅點附近的區域都是田野，而不是荒地。沒道理選擇有主的田野，而不選擇無主的荒地。」

因為是舊小區，所以小區物業並沒有在小區里安裝視頻監控。唐鐺鐺利用數字證書打開轄區派出所的資料庫，調取了事發前後時間段的路面監控。從路面監控的位置看，雖然看不到小區的大門，但好在路面兩頭都有監控，也就是說，只要不會飛，那麼不管什麼人進出這個小區，總是要從路面兩頭的監控里路過。

「我聽說你們之前的分析判斷了，很棒，所以，現在這個案子的視頻資料還需要你們去看。」蕭望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是允許守夜者組織調取現場周邊監控數據的命令。

趙金花租住的小區，是一個破落的舊小區。實在看不出，這樣的一箇舊小區里，居然住著一名坐擁數百萬的富翁。

蕭望沒理蕭朗，展開一張安橋縣地圖，用紅筆在地圖上標註出一個紅點，說：「確實，這裡在兩座村莊之間，都是田野，嫌疑人去這裏做什麼？」

「有衛生紙和安全套，檢出六個不同男性的DNA。」蕭望攤了攤手，說，「不過，這說明不了什麼，我們之前就說了，她的私生活很亂。」

「又要看視頻，瞎了都。」程子墨揉著眼睛說。

「裝箱子里，還能掙扎嗎？」唐鐺鐺弱弱地問。

「有你這麼當警察的嗎？你這是綁架！」老王委屈地小聲說道。

「阮風是什麼學歷？」凌漠問。

「這話我愛聽。」蕭朗高興地蹺起二郎腿，但轉念一想，聶之軒的意思好像和他的意思並不一樣，瞬間又沮喪了起來。

「命案？」唐鐺鐺說。

「程序正義是前提。」蕭望說，「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