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凌漠把控的。」唐鐺鐺抽泣著說。

這一趟偵查，可以說是收穫頗豐，很多懷疑都被證實了，也搞清楚了山魈和「幽靈騎士」的大概關係，甚至找到了山魈本來的面貌。雖然現在的山魈不知所終，但不管怎麼說，這為下一步布下天羅地網提供了必要的先決條件。

「一隻腳的猴子。」凌漠沉吟道，此時，他的大腦里無數知識點在不停地翻滾，就像是計算機最終鎖定了計算結論一樣，凌漠突然說，「我知道，不是什麼三笑牙刷，而是山魈。」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程子墨說，「有一些直播還是很有營養很正能量的，有才藝、有學識的人通過直播推廣自己的三觀和學問，獲取相應的報酬，這個還是很好的。不過確實也有很多直播很無聊，有的為了博取眼球，扭捏作態，甚至違法亂紀。直播這個領域，魚龍混雜，當然，魚多，龍少。」

蕭望注意到了蕭朗的這個小動作，開心地說道：「不錯，臭小子，聽說這裏就數你進步最大了。」

「快到了，我說的不是這種恐怖。」程子墨揮了揮手。

「不，前兩天剛發的，失蹤案。」蕭望拍了拍卷宗，說。

「什麼美女主播？」蕭朗顯然是不知道這個事情，「姥爺自己注意到的？姥爺還看美女主播？」

照片上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皮膚蠟黃，三角眼，塌鼻樑，臉頰上甚至還有幾塊色斑，戴著一個黑色十字架的吊墜。

「我去！這說明她真的會易容！」蕭朗說，「不然不會在身上文一個這種鬼，而且還叫這個名字！」

「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正題？」蕭朗無奈地堵著耳朵，「子墨說得對，真是太恐怖了。」

「眼神是一樣的。」凌漠攤了攤手。

「我就愛看恐怖的。」蕭朗說，「那還等什麼啊？快和我們說說啊！」

「說什麼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蕭望又拍了拍凌漠的肩膀。

「十個月前，趙金花開始使用直播軟體進行直播，並以此來維持生活。」蕭望說，「根據鄰居的反映，最近一段時間，趙金花經常帶陌生男子來住處廝混，也不避諱，男女關係非常混亂。警方去其戶籍所在村莊調查的時候，也聽聞了關於趙金花的傳聞。」

唐鐺鐺從一開始就沒注意到蕭望是被自己父親領著進門的，此時感到自己是真的失態了，於是紅著臉，抽泣著搖搖頭。

「畫面里的人，是本地人氣最高的直播主播之一。」蕭望說，「網名叫兔萌，真實姓名叫趙金花。」

「啊！我明白了！有組織性的犯罪！滅口！」蕭朗又是一蹦三尺高。

「沒有美顏的情況下還不見光死，看來化妝的技術很高啊，不比山魈差吧？九-九-藏-書」蕭朗不依不饒地吐槽趙金花的相貌。

聶之軒左看看，右看看，大家一句接一句，讓他連話都插不進來。見大家都說完了，他補充道：「嗯，子墨帶回來的針孔擦拭物沒有找到人的DNA，微量物證也真的很微量，現在考慮微量物質里可能含有類似Oka株的成分。」

「你可拉倒吧。」蕭望笑著說。

「她用諾基亞手機，似乎和『幽靈騎士』有同樣的淵源，但是為什麼又去殺害了『幽靈騎士』呢？」蕭朗說。

「對，山魈就是一種鬼。」凌漠說，「山魈在神話傳說中是山裡的獨腳鬼怪。《山海經》里就有提到過。還有民間傳言說，山魈一隻腳，人面猴身，會變面容。」

從一幀一幀的畫面中，似乎可以看到一個影子從畫面中的床底下伸出手來，直接伸向了桌子下方，緊接著，畫面就中斷了。

「這……是同一個人？」蕭朗目瞪口呆，「不太可能吧。」

「那段時間，不正好是『幽靈騎士』被殺的時間段？」凌漠說。

「鐺鐺，幾個月沒見到蕭望了，見著了就哭到現在啊？沒啥要說的？」唐駿心疼地把女兒攬在懷中。

「趙金花被確認失蹤后，警方對其丈夫和女兒進行了調查。」蕭望說，「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是其丈夫還是吐露，趙金花在一個月前向他提出了離婚，並且允諾老家的房子和孩子都歸其丈夫，但她不承擔撫養費。她丈夫出於多年的夫妻感情沒有同意，於是這件事就暫時被擱置了。警方對其直播賬號進行調查，發現她除了每個月提取出少量用於維持生活的金額之外，其他的打賞金都沒有提取，仍以虛擬貨幣的形式存在。其賬號里的打賞金，兌換成人民幣的話，多達五百萬元。」

「不能排除啊。」凌漠攤了攤手。

凌漠沒說話，思考著。

一個膚色白皙、濃妝艷抹的美少女穿著粉紅色的睡衣坐在床上，面對著攝像頭。睡衣的深V領子幾乎暴露了她一半胸部，而她脖子上戴著的一枚黑色十字架形狀的吊墜，在雪白的胸前晃晃悠悠，也因此顯得更為誘惑。她時不時蜷起雙腿，不經意地露出下半身穿著的三角短褲。在桌子前面調整好了攝像頭的角度后，她便開始搔首弄姿地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操著不標準的台灣腔和觀看直播的網友聊起天來。這種聊天像是片段似的回答問題，沒https://read.99csw.com有任何主旨。然而，從視頻片段來看，不停地有虛擬「禮物」從屏幕上冒出來。每當冒出一個「大件」的時候，美少女就會做出一臉痴迷的樣子：「哇塞，蘭博基尼耶，謝謝你啊大柱哥，給你一百個么么噠。」

「報警是對的。」聶之軒抱著胳膊點了點頭。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美女主播？」程子墨指著蕭望說。

「我和蕭朗一樣，看不懂。這種直播，就是坐在那裡聊聊天，憑什麼能賺到這麼多錢？這和不勞而獲有什麼區別？是因為我們國家閑人太多了？還是因為社會病態？」聶之軒說，「完全不能理解這種直播能滿足這些打賞的人什麼？」

「那必須的！」蕭朗下意識地把胸口的守夜者徽章扶正。

「哥，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最需要的潛質？最需要的潛質不是忠誠嗎？」蕭朗故意岔開話題，裝作一本正經地說，「忠於黨、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

唐鐺鐺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瞬間滾落了下來。

「從心理學角度看，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凌漠點了點頭。

蕭望扶了扶唐鐺鐺，給她遞了一張紙巾，說：「我們大小姐的本事，現在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我聽組長說，幾起案件的關鍵點都是在鐺鐺這裏突破的。」

「這應該就是她的本來樣貌了。」唐鐺鐺指著電腦屏幕。轄區派出所申請了《物證調取通知書》，從美孚美髮造型店裡提取了店裡的視頻。根據程子墨的指示，唐鐺鐺圈定了山魈的影像，並且利用圖像處理技術處理出較為清晰的山魈正面像。

「這是個人氣挺高的主播，所以昨天在微博也上了熱搜。」程子墨說，「我也是在看監控視頻的時候覺得無聊才刷了一下微博。那個直播視頻確實挺恐怖的，而且評論里也有各種腦洞，不過並沒有看出什麼，也沒有什麼異狀。」

凌漠搖搖頭，說：「不，我覺得她不是在吸毒。一來吸毒不可能一周時間都不犯毒癮，二來沒必要使用什麼三角形的注射器。不管她在注射什麼，這個三角形的針眼是可以坐實她和謀殺『幽靈騎士』有關的關鍵。」

「五百萬！」蕭朗驚愕得合不攏嘴，「一個月五十多萬的收入！傻子還真是夠多的。」

「對，不是有不小的社會影響，也不會引起組長的注意。」蕭望說。

「那是什麼東西？」蕭朗問。

「完事了？這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蕭朗見蕭望沒有繼續展示材料的動作，失望地說。

蕭望往前上了幾步，走到凌漠的面前。兩人身高、身材相仿，這樣站立，正好是四目相對。蕭望用肯定的眼神對凌漠說：「我read.99csw.com也聽唐老師說了，你記憶力超群，邏輯分析能力超群，勇氣與智慧並重，還掌握心理分析能力，這些潛質都是一名刑警最需要的潛質，以我刑警學院老師雷米的說法，你是一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刑警，我為你感到驕傲。」

「結果出來了。」聶之軒推門走了進來，說，「蕭朗提回來的拉麵盒上提取到的女性DNA，和我們在趙元被殺案現場提取的女性DNA認定同一。」

「蕭望，這幾個月，你去哪裡了？」聶之軒問出了大家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陳年積案？不像啊。」蕭朗翻了翻嶄新的卷宗封面，說。

「南安警方很快就核實了趙金花的身份。」蕭望在屏幕上播放出一張照片。

「你們帶回來的錄音，我聽了。」凌漠說，「你還記得嗎？那個女孩說，10月底、11月初的時候，山魈有一天突然心情不好，還用針頭扎床板？」

「趙金花，女，28歲，安橋縣安山鎮第一村民組村民。」蕭望沒理蕭朗，繼續介紹當事人的情況，「已婚，丈夫是同村村民，比她小六歲，兩人育有一女，今年三歲。兩年前，也就是趙金花生產後一年，就到南安市來打工，留下丈夫和女兒在村裡獨自生活。」

「凌漠分析的動機，也是我們擔心的地方。其實現場勘查也有一些異狀。」蕭望在大家討論直播的時候一直沒有言語，此時接著介紹道，「在去趙金花老家調查之前，警方先是找到了趙金花在南安市區的臨時住處，是自己租的一居室，我們視頻里看到的就是卧室。可以看得出來，趙金花還是很講究衛生的，所以警方在對趙金花家進行現場勘查的時候，除了紙簍里的東西，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痕迹物證。」

蕭望點了點頭。

「也不是因為這個任務回來的。」蕭望看了一眼唐駿，又指著自己拿進來的一摞卷宗，說，「只是我那條線，暫時也走不下去了，我那邊也出了點小事情，於是組長出於多方面考慮，先召我回來了。我回來的時候，恰巧碰見了這起案件。」

「不錯啊，誓詞記得很清楚。」蕭望滿意地看著弟弟，說，「那你，忠誠嗎？」

「這個不用處理也知道，應該是一個人躲在床底下，伸手關閉了電腦的電源。」唐鐺鐺說。

「我們不是說直播不好，只是對無聊、病態的直播還有這麼大的市場感到費解。有那時間，多讀讀書不好嗎？」聶之軒搖了搖頭。

「他們說的是右下角那個影子吧？」蕭朗不以為意地指了指正在倒退播放視頻的屏幕。

「疫苗？」凌漠突然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沒啊，評論里猜得比較恐怖而已。」程子墨蔑視地看了一眼蕭朗httpｓ://rｅａd.99csｗ•ｃom，「你不覺得恐怖的東西，我都不覺得恐怖。」

「如果是個單純的命案逃犯，下通緝令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凌漠說，「不過，既然和『幽靈騎士』掛上了鉤，我覺得咱們暫時不要打草驚蛇，要放長線，釣大魚。」

「又有任務啦？你是因為這個任務回來的？」蕭朗說，「不過，那個會易容的三笑，啊不，山魈，我們還沒抓住呢。」

「可不可以從公安部禁毒局的涉毒人員信息庫里找一些線索？」程子墨說。

「蕭朗居然會謙虛！」程子墨抓住了重點。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唐鐺鐺，她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甚至碰翻了鍵盤。唐鐺鐺臉漲得通紅，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蕭望顯然是注意到了唐鐺鐺的情緒變化，他把卷宗夾到腋下，騰出右手摸了摸唐鐺鐺的後腦勺，微笑著說：「鐺鐺同學這是怎麼了呀？」

這不是蕭望，又是誰？

「記得啊！」蕭朗說。

「是的，我們之前的推斷，都是正確的。」凌漠說。

「厲害啊，臭小子，我是看到網上的截圖評論才發現的。」蕭望說完，把視頻的最後一段又重新逐幀播放了一遍。

「反差有點大。」蕭朗捂著臉笑道。

「怕是也沒那麼容易抓住。」凌漠說。

「行了！抓住她就沒錯了！」蕭朗拍了一下桌子，「我們之前的分析全部正確，她不僅會易容，不僅和『幽靈騎士』被殺案有關，更是殺害了趙元等五人。是不是可以申請通緝令了？」

畫面里是一個狹小的卧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簡易衣櫃以外，沒有其他的擺設，可以推測攝像探頭以及電腦應該是安裝在床對面的桌子上。房間雖然狹小，但是打扮得很淑女風格，整體粉紅色的格調，加上幾個卡通玩偶的點綴，讓人感覺這是一間少女的閨房。

「這個直播中斷之後，幾個經常給她打賞的人嘗試去聯繫她，一直未能聯繫得上。」蕭望接著說，「於是，一個忠實粉絲就報了警。」

「化了妝，視頻還有美顏濾鏡，所以有一點變化是正常的。」程子墨嚼著口香糖說，「你們這是少見多怪。」

「就這個啊？大小姐都不覺得恐怖，你覺得恐怖什麼？」蕭朗朝程子墨湊過臉去，問她。

「當然，這個位置發現疫苗成分肯定是不合理的，微量物證那邊也強調物證量太小，他們只是猜測，並沒有下達確定的結論。」聶之軒不明就裡，解釋道。

「山魈是什麼鬼？」蕭朗問。

「成語用得不錯。」聶之軒抱著胳膊笑道。

「現在只是考慮啊，不能確定。這是一種毒種，就是滅活的病毒。」聶之軒說，「水痘-帶狀皰疹的疫苗里就有這些。」

話剛落音，屏幕上一片漆黑。

「望哥，ｒｅaｄ•９9ｃsｗ.ｃom對不起，我之前的失誤，導致守夜者差點兒錯失了你。」凌漠有些內疚地說。

「這這這，這還叫『一點』變化？」蕭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幫傻子要是看到她本來的面貌，還打不打賞？絕對要告她詐騙！」

說完，蕭朗還眨巴眨巴眼睛，壞笑著。他偷偷地把「崔阿姨」改成了「崔大姐」，想佔一占凌漠的便宜。

大家一起轉頭看去。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瘦削、英俊挺拔的青年，他穿著一身整齊的制服，胸口別著一枚金光閃閃的守夜者徽章，抱著一摞卷宗，正笑盈盈地看著大家。

「幹嗎啊你這是？」蕭朗被嚇了一跳，「你又要和之前的新聞報道聯繫上了是吧？那個崔大姐不是說了和疫苗沒關係嗎？不然有關部門早就查出來了好嗎？」

「你的意思是說，她丈夫可能會對她做出不法的事情？」蕭朗說。

「你們看看，我給你們帶回來了誰？」唐駿朗聲說道。

「我倒是覺得，她不提現的這個行為比較有意思。」凌漠說，「我分析，她已堅定了離婚的立場，為了這五百萬不會在離婚官司中扯上麻煩，所以一直不提現。畢竟，虛擬貨幣有它的隱蔽性，而且在法律上，不太好界定虛擬貨幣的分割歸屬。」

「那必須啊！」蕭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但突然又意識到哥哥指的是之前自己是因為打賭才加入這支隊伍，於是尷尬地搓著手說，「其實吧，我是考慮到老蕭說得也不錯，我這體格，不當警察是有點浪費，你知道，我從小最害怕浪費東西了。」

就在這時，唐駿推門走進了數據實驗室。

蕭望抬眼看了一眼唐駿，笑了笑，說：「這事啊，一句兩句還真說不清楚。如果要是寫成小說，得專門用一個章節來說。不過，即便是要說，也要等到下一章來說，因為，現在我們怕是有一個更加急切的任務。」

「我？我哪有？」蕭朗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最近我們都是唯凌漠馬首是瞻。」

「臭小子，瞎說什麼呢。」蕭望拍打了一下蕭朗的後腦勺，說，「這事兒，只能暫時作為失蹤案件來辦理，並不能作為刑事案件立案。但是，畢竟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如果不搞清楚，難以向網民交代。而且，後期現場勘查的時候，也發現了一些異狀，這才讓組長下定決心接過來。」

蕭朗嘿嘿地笑了兩聲。

「那只是不時之需。」凌漠說，「唐老師都給我們介紹過了，從盜嬰案的整理和發現來看，真正的策劃者，非你哥哥莫屬。」

極其造作的嗲腔，讓蕭朗一陣陣泛嘔。

「完事了？這是啥？」聶之軒莫名其妙地說。

「哥，你回來啦？」坐在桌腳的蕭朗蹦到了地上，一樣高興得手足無措，「大小姐這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