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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血色的初戀

第二十六章 血色的初戀

「噢,那個大鬍子的年輕人。他走了。」
佟琳和南國風走出聖國賓館的大門,坐出租汽車來到達聖公司的門口。南國風對門口的警衛說,這位小姐是佟總工程師的女兒,想來看看她父親工作過的地方。警衛用對講機通報之後,一位女子快步走了出來。見面后,她笑容可掬地拉住佟琳的手,熱情地說:「你就是琳琳吧?哇!這麼漂亮的大姑娘啦!佟總經常跟我們講他的寶貝女兒,我還以為是個小姑娘呢!歡迎你到咱們公司來啊!」
佟琳點了點頭,「他叫南國風。」
南國風笑道:「給你一個驚喜啦!你知道,我的老家就在聖國嘛。不是在聖國市內,而是在海邊的漁村啦。我知道你從來沒有見過大海,所以我要先帶你去看看大海。那裡的風景美極啦!你一定會喜歡的啦。另外嘛,我也想讓你先去見見我的爺爺和奶奶。他們不喜歡城市生活,所以還住在老家嘛。他們一直盼著我早一點成家!所以嘛,他們看見你也會非常高興的啦!」
平心而論,賀茗芬對佟文閣確有好感,至少是個值得她用心去勾引的男人。誠然,她這樣做並不是為了破壞佟的家庭,也不是真的想當「第三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
「噢,你上次說你爸爸得了病。怎麼樣?好一些了嗎?」
那是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良仔押車到廣州送貨去了。賀茗芬一人在公司的辦公室里值班。那時的達聖公司還只有一棟小樓,就在她百無聊賴的時候,公司的二佬阿雄帶著一身酒氣走了進來。她以前也跟阿雄睡過覺,但是自從與良仔相好之後,她就謹慎地疏遠了阿雄。大概阿雄也深知良仔的火暴脾氣,所以沒有再來認真地糾纏她,只是在沒有外人時跟她動手動腳。當然,她也不想得罪阿雄,因為其畢竟是公司的副經理。
佟琳懷著矛盾的心情走出家門。一方面,她捨不得離開這個生活了18年的家,捨不得離開生她養她的父母;另一方面,她又為自己的抉擇感到興奮。她是個古板的女孩,一直專心學習,很少與男孩子交往。雖然她的內心也產生過朦朧的異性之戀,但是她從未承認,哪怕是面對自己。然而,當她真正遭遇初戀的時候,她的情感不僅非常熱烈,而且非常執著。此時,為了神聖的愛情,她義無反顧地衝破世俗的牢籠,心甘情願地作出犧牲。她想到了梁山伯與祝英台,想到了羅密歐與朱麗葉,她的身體情不自禁地戰慄起來。誠然,這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激https://read.99csw.com動。她的心中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那是面對黑暗時的高度緊張和面對幸福時的極度欣喜混合而成的感覺。
佟琳本來以為他們是要去廣州的。雖然南國風沒有說過,她也沒有問過,但她心中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因為南國風的家在廣州。當飛機降落在聖國機場時,佟琳詫異地問:「咱們為什麼到這裏來?」
「不要太悲觀嘛。」
賀茗芬的心靈是被磨難扭曲的。然而,她的生命力異常頑強。每次磨難過後,她都會振作起來,重新調整生活的目標和路徑,堅強地向前走去。漸漸地,她認為情感在生活中是多餘的。當然,在必要時,她仍然可以向任何人表現出各種各樣的情感。她就是這樣闖進了佟文閣的生活。
南國風一直在打電話。他說的是粵語,而且很快,佟琳聽不懂。看著電視機上的洋娃娃,聽著南國風那陌生的語言,一種人在他鄉的感覺攫獲了她的心。她覺得鼻子一酸,淚水潤濕了她的眼睛。
南國風頗有風度地和賀茗芬握了握手。然後,賀茗芬帶著佟琳和南國風走進達聖公司的大樓。賀茗芬簡單地向他們介紹了達聖公司的情況之後,帶他們去看佟文閣的辦公室。
佟琳把隨身帶的衣物放到柜子里,然後拿出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放到電視機旁的寫字檯上。這是爸爸和媽媽在她18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爸爸當時說,這將是他們給女兒買的最後一個洋娃娃。收拾行裝時,她幾番淘汰物品,但是保留了這個洋娃娃。她認為這是最珍貴的東西,必須擺在房間中最為重要的位置。然而,她變換了幾次洋娃娃的姿勢,都覺得不太滿意,因為她很難處理好洋娃娃和那個瓷瓶式檯燈的位置關係。最後,她讓洋娃娃站到電視機上,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在達聖公司。」
「我可沒有答應現在就跟你結婚呀!」佟琳撅著嘴說。
佟琳小姐:
佟琳覺得該走了,但是南國風還沒回來。她又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南國風回來,便問賀茗芬:「他怎麼還沒有回來?」
南國風看出她的心思,坦然地說:「琳琳,我愛你。我絕不會做你不願意我做的事情。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去另外開一個房間啦。」
賀茗芬也曾經有過初戀,一種很特別的初戀。一般的女孩都是先有愛後有性,而她卻是在有了許多次性體驗之後才產生了愛。她本以為男女之間只有性|愛,不會有情愛,不會有九*九*藏*書超脫于做|愛之外的愛情,但是她的認知後來發生了變化。誠然,她的初戀並不純潔,因為它帶有「婚後戀」的性質,但它畢竟是一種超過了性與金錢之外的情感上的依戀和追求。她的那個男友就是創建達聖公司的三兄弟之一,人稱「良仔」的蘇志良。他們是在做香煙生意中認識的,而且很快就在一起睡覺了。開始的時候,她對良仔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就像和她睡過覺的其他男人一樣,只有性|愛,沒有情愛。然而,良仔對她產生了熱烈的愛情。他以各種方式關心她,保護她,甚至粗暴地禁止她與其他男人之間的私下接觸。她最初對此還有些反感,但是漸漸地,她的心被良仔那近乎狂熱的愛感化了。她接受了,感受著性|愛到情愛的升華,甚至開始憧憬自己與良仔的未來。在那段時間里,她覺得生活很美。然而,生活並沒有朝著那個方向發展。她沒想到這初戀的結果竟然是一場令她每次回想起來都會感到毛骨悚然的血案!
「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然而,就在他們完事後並肩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良仔突然闖了進來。良仔見到赤身裸體的阿雄和賀茗芬后,愣了一下,然後就發瘋般衝過來,拔刀猛刺阿雄的身體。阿雄幾乎沒有喊出良仔的名字就倒在血泊之中。雖然賀茗芬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但也被這場景嚇壞了。看著阿雄那血肉模糊的屍體,良仔也害怕了,他連話都沒說便倉皇地逃走了。
「南國風啊。」
我不是南國風,我也不會畫畫,我是一名演員,一名很難拿到好的角色的三流演員。作為一名演員,我的工作就是演戲,因此在過去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和你演戲。毋庸諱言,我演戲就是為了掙錢,而且達聖公司給我的報酬不薄,所以我就接下了這個工作。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對我這樣一名三流演員來說,這種機會並不是經常能夠遇到的。我得說,你真是一個好姑娘。這次能與你同台演戲,我感到非常愉快也非常幸運。雖然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但是這段美好的時光將會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之中。我知道,你看了我的這封信之後會感到非常憤怒。你可以罵我,可以用任何惡毒的語言詛咒我。你確實有這樣的權利。不過,我只想提醒你一句:生活本身就是演戲!儘管如此,我仍然真誠地請求你的原諒。
「這也不能怪你,你又不知道。」佟琳這樣說也是在寬慰自己,「也許,我應該去看看老爸以前工作九_九_藏_書的地方。這也可以算是我這次出來的一個意外收穫。」
過了一會兒,賀茗芬帶著一位身穿乳黃色套裙的小姐走回來,那位小姐的手中端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水果和飲料。她把托盤放在佟琳旁邊的寫字檯上。佟琳點頭表示感謝。
那是一個中秋節的晚上,她拿著一瓶桂花陳釀敲開了佟文閣那十分冷清的家門。她說,今天是親人們團聚的日子,但是她已沒有任何親人。她平時還可以忍受孤單和寂寞,但是在這樣的日子,她實在不敢一人待在自己的小窩裡。然而她又不願意去打擾那些成雙成對的人們,所以就來找同樣是單身一人的佟總了。她的聲音很誠懇,而且帶著幾分傷感。佟文閣猶豫片刻,請她進了屋子。
佟琳的臉頰緋紅了。她深情地看著南國風,輕聲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賀茗芬看著面色蒼白的佟琳,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她並不喜歡自己心中的這種感覺,因為她知道面前的這個女孩子是無辜的犧牲品。她竭力想喚起內心的同情感,但是做不到。那種邪惡的想笑的感覺頑固地佔據她的心。她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然而,她的笑聲奇怪地停住了,因為這笑聲在她那遙遠的記憶中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他在什麼單位工作?」
「信?」佟琳愣了一下,接過賀茗芬手中摺疊的信紙,打了開來——
南國風體貼地摟著佟琳,向樓下走去,似乎他完全理解佟琳此時的心情。出了樓門之後,他們手拉手走到大街上,叫住一輛計程車,直奔首都機場。
「那我就不知道啦。不過,他有一封信留給你的。」賀茗芬不慌不忙地說,臉上仍然掛著迷人的微笑。
一個為生活所迫的演員
後來,金亦英來到聖國,意外地在佟文閣的房間里發現了另外一個女人的痕迹。佟文閣在妻子的追問下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並真心誠意地做了懺悔。金亦英帶著極大的痛苦返回北京。妻子走後,佟文閣非常悔恨。他想斷絕與賀茗芬的關係,但是賀茗芬不會輕易放過他。
汽車停在聖國賓館的門口。下車后,佟琳跟著南國風辦理好住宿手續,來到房間。她看著兩張相隔不遠的單人床,想到今天晚上就要和南國風同住在這個房間里,心中不禁有些惶然。雖然她在離家時就已經決定把自己的生命都獻給所愛的人,但是她對那可能發生的事情仍然懷有難以名狀的憂慮。
「走了?去哪兒了。」佟琳迷read.99csw.com惑不解地問道。
「不要叫我阿姨啦!讓我感覺自己已經是個老太婆了,讓我很難過的啦!」
「不會的啦!」
南國風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佟琳。大概是不想驚動沉浸在回憶之中的佟琳,他聲音很輕地問賀茗芬洗手間在何處,後者便帶他向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他們一起做飯,吃飯,喝酒,聊天。她談了自己不幸的童年,談了自己生活中的煩惱,還談了自己對佟總的學識和人品的敬慕。她知道那些喝下去的酒精會使她的眼睛潮潤,會使她的面頰緋紅,而這些都會使她變得更加楚楚動人。飯後,她說身上太熱,就脫去了T恤衫和牛仔褲。又說頭有些暈,便躺到了佟文閣的床上。她用乜斜的眼光瞟著佟文閣。她看得出來,佟文閣的內心在掙扎。她變換了身體的姿勢,耐心地等待著。終於,佟文閣投降了。
「我在想我的老爸。」
孟濟黎把良仔藏了起來。後來,公安局追緝得很緊,良仔只好乘船外逃,結果遭遇風浪落海身亡。當時,賀茗芬和別人一樣,都只聽說良仔死了,沒有見到良仔的屍體。良仔便從她的生活中消逝了。後來她才得知,良仔並沒有死,但只能在香港苟且偷生。她猜想,這一切都是黎哥安排的——是黎哥慫恿阿雄藉著酒勁去公司找她,也是黎哥暗中叫回本應押車到廣州送貨的良仔,因為這樣一來,黎哥既獨佔了達聖公司的資產,也隱瞞了那段不光彩的發家史。
這次去香港,賀茗芬在獅子山下的小屋見到了良仔。雖然她非常驚訝,但是她不再認為那個人和她之間存有任何關係。實際上,她對那個骯髒的殘廢人甚至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厭惡——與恐怖的夢魘纏繞在一起的厭惡!
「哇!你老爸很厲害呀!那他就是達聖健腦液的發明人啦?他很了不起呀!」
佟琳是第一次出遠門,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全部登機手續都由南國風去辦,她只在旁邊觀望。南國風也確實像大哥哥一樣,一邊辦事一邊關照,讓她感覺很踏實也很舒服。於是,離家出走的那一絲不安與憂傷很快就從心中消逝,剩下來的只有初次與戀人出行的快樂和興奮。
「達聖公司?那可是聖國市最有名氣的大公司啦!你老爸在公司做什麼工作?」
「沒有關係的啦,我跟你開個玩笑嘛!我叫賀茗芬,是總經理助理。我跟你爸爸很熟。琳琳,這位一定是你的男朋友吧?」
出機場后,他們坐上出租汽車,去聖國賓館。路上,佟琳默默地看著窗外。南國風關切地問:「琳琳,你在想什麼?生我的九-九-藏-書氣啦?」
佟琳的手顫抖了,信紙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眼前的字跡變得模糊不清了。她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搖晃幾下,坐到椅子上。
「他是總工程師。」
「你去達聖公司是沒有問題的啦。你是佟總工程師的女兒嘛!他們公司一定會非常歡迎你的。我們今天下午就可以去那裡看看啦。」
佟琳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聲:「阿姨,您好!」
「在聖國嗎?」南國風看著佟琳,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握住佟琳的手,聲音誠懇地說,「琳琳,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爸爸原來就在這裏工作。我不該帶你到這裏來,讓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琳琳,你生我的氣嗎?」
阿雄進屋後轉了一圈就開始跟她說些很「咸濕」的話。她正覺得寂寞,也就半真半假地跟阿雄打情罵俏。但是阿雄後來要跟她來真格的,她就不願意了。這倒不是為良仔保持貞潔,而是害怕讓良仔知道。然而,阿雄藉著酒勁不管不顧地把她抱到辦公室裡屋的行軍床上。她本來對性關係就很隨便,心想良仔不會回來,就半推半就地讓阿雄脫去了她的衣服……
賀茗芬說:「佟總病得太突然了!嗨,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啦!」
「你可不許反悔啊!」
「是呀,是呀。我當然曉得啦。我們現在只是一起畫畫,結婚要5年以後再說啦!」
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父親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佟琳情不自禁地有些傷感,也有些羞愧。她慢慢地走進去,用手輕輕撫摸父親坐過的椅子,父親的音容笑貌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仔細看著屋裡的一件件物品,彷彿是在參觀歷史名人的故居。
南國風終於放下了話筒。他興高采烈地對佟琳說:「沒有問題啦!我已經給朋友打了電話。明天早上他開車來送我們回老家。我的老家離這裏還有好幾十里地哪。啊,很漂亮的洋娃娃!你喜歡洋娃娃?沒有問題啦!以後咱們有了家,我一定給你買一個像真人那麼大的洋娃娃。對了,你不是想去看看你爸爸工作的地方嗎?咱們現在到達聖公司去看看,回來吃晚飯,正合適啦!」
「他以前就在這裏工作。」佟琳的眼睛獃獃地望著窗外。
「哇!是那個蠻有名氣的青年畫家吧?」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人們第一次做的時候都會感覺很難,而一旦做了第一次之後,就容易多了。做好事如此,做壞事亦然。從那以後,佟文閣就無法再抗拒她的誘惑了。
「誰呀?」
「恐怕很難好了。」佟琳嘆了口氣,一種內疚感從心底油然升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佟琳連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