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的。兇手可能是男性，也可能是女性；可能是年輕人，也可能是老年人，可能是學生，也可能是藍領族。」

「我為什麼要去旅行？鵜飼杜夫偵探事務所又不是旅行社。」

「比方說什麼糾紛？」

「警部先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您要是真覺得我是嫌犯，那肯定是浪費時間。我確實是和金藏有正常來往的少數正經人之一，不過這隻代表我是這座城市裡會由衷哀悼他過世的少數人之一，是失去重要左右手的受害者。您居然懷疑我，我感到很惋惜。」

鵜飼偵探說出藏在心中的自我辯護之詞。

「然而？」

「Colt Government，八連發自動手槍。你若找到槍可別試射，直接交到警局，明白了吧？」

「沒說。」偵探表情不悅，「我現在是第一次聽到。」

「我、我們走吧，砂川警部！不能在這裏耗時間了！」

「謝什麼謝啊。不是，那個……」看刑警們慌張地想逃走，鵜飼偵探也只能輕聲抱怨，「唔，真沒禮貌，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警部先生，形容成『走狗』很沒禮貌呦，我只是相信他的能力，所以偶爾分配些工作給他。就算不值得被感謝，也不該被人背後指責吧。」

「話說回來，你所說的金藏，腹部有沒有割盲腸的傷痕？左肩有沒有類似蟹足腫的傷疤？脖子上有沒有燒傷燙傷的痕迹？」

砂川警九-九-藏-書部說得沒錯，這件事就是這麼回事兒。

「我們已大致查明遇害流浪漢的身份，也確認了偵探是嫌犯之一，場外搜查居然能有這種成果，實際上算是贏了。」

嘴裏說要走，其實根本無處可去，只是想逃離這間偵探事務所。這兩個人在這種時候的默契總是特別好。

「好吧，算了。」接著砂川警部提出保留至今的問題，「從今天往回推的一周里，你肯定都在這座城市吧？」

進入洗手間的鵜飼偵探，幾分鐘后再度恢復為若無其事的樣子回來了。看起來他振作的速度很快。

「啊啊，不好意思。」砂川警部伸手制止偵探說話，「我們有工作要忙，沒空和你閑聊。抱歉我們先告辭了，感謝你招待的綠茶。」

「好的。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

「兩位久等了。」

「比方說，某個高層人士的隱私被那個叫金藏的人拿去亂用，你知道之後氣得想制裁金藏；或者正相反，你企圖從事非法行徑卻被金藏發現，你怕他妨礙計劃，所以滅口……總之，干你們這行的難免背叛朋友，不愁沒有殺人動機。」

偵探看著兩人這場假惺惺的「戲」，愣了好一陣子。

「聽我說完。但警官要逮捕這個人的時候，對方拚命抵抗，居然拿出自己組裝的改造手槍朝警官開了兩槍。警官不得已，只得暫時後退，對方見機企圖從窗戶逃離。但是房九*九*藏*書間在四樓，可憐的他逃亡失敗，從四樓窗戶墜樓身亡。然而……」

「並不是什麼密切的關係，他偶爾會幫我做些工作，就像我的助手。但我這邊的工作不固定，所以算是外派社員。」

「三種都有。」鵜飼首度斷言道，「肯定沒錯，遇害的流浪漢是金藏。」

偵探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卻也沒有攔下他們。

「呃，有，砂川警部！」

「啊？」

砂川警部像在客場被技術判定戰敗的拳擊手般死不認輸，努力挽回威嚴掃地的面子。他是個不肯白白認輸的人。

「嗯，您想說什麼？」

就志木看來，這完全是單方面敗退。但砂川警部的感想不一樣。

「請等一下！我為什麼被列入嫌犯名單？我有理由殺金藏嗎？」

在言語中不經意地強調自己是「正經人」，算是偵探特有的俏皮作風。不過偵探的這番話不像是謊言，但砂川警部的挑釁還沒有結束。

「呃，那個……警部先生？」

「外派社員啊。你別把話講這麼好聽，說穿了，你就是看準流浪漢窮困，便廉價聘僱為自己的『走狗』使喚，對吧？」

「沒空在這種地方摸魚了！就在我們待在這裏的時候，或許已經有第二、第三起慘案上演。志木刑警，我們走，要逮捕不法之徒，維護市內的和平與安全！」

「換句話說，你沒有出國到夏威夷旅遊，或是搭乘豪華郵輪參加沖繩之旅吧？」

ｒｅaｄ.99ｃｓｗ•ｃoｍ「對，任何人都可能撿走手槍，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殺害流浪漢，你也不例外。這起命案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你也要以這種方式思考。」

「咦，我沒說嗎？」砂川警部明顯在裝傻，「屍體是在今天發現的，但似乎已死亡一周，就這樣在馬背海岸的岩地曝屍一周。你剛看過，也知道死因是左胸中槍，大量出血。大概是被血腥味吸引，不知道是烏鴉還是鳶，從森林里飛過來吃掉不少屍肉，屍體因而變成這種慘狀……我剛才沒說嗎？」

偵探脫口就將警察與黑道相提並論，企圖激怒刑警們。但砂川瞥部沒上當。

「天曉得，現在還不能斷言你是基於什麼理由下的毒手。」

「呃！所以金藏是被這把被撿走的改造手槍殺掉的，是這樣的吧？」

「好，明白了。」這預料之中的答案，令砂川警部滿足地點著頭，「那你和這個金藏是什麼關係？」

聽偵探這麼說，志木突然想到砂川警部閑睱的時候（有時候即使忙碌也照樣如此），確實經常看一些乏味的推理作品或低俗的打鬥小說。雖然和高尚讀物無緣，卻也姑且算喜歡閱讀。警部覺得偵探很可疑的根本原因，或許正是來自於這些書籍。

「那、那麼，志木刑警！」

「總之，今天算打了個平手。」

「不過，再怎麼說，說我用手槍射殺了金藏也太過分了吧？這個國家又不允許私家偵探持有手槍九九藏書，假設我真的想殺金藏，頂多就是掐脖子、重擊頭部或是拿刀刺殺，不可能用手槍。不是經常有人這麼說嗎？這個國家只有警察與黑道有真槍。」

「某警局」的「某警官」雙人組，像是聽到魔法咒語般同時起身，不用說，這是為了打斷對方的問題。

「這是偏見。」鵜飼偵探冷冷地說，「警部先生，您推理小說看太多了。」

兩名刑警感受著偵探從後方投來的充滿疑惑的視線，就這樣離開了偵探事務所，快步走下「黎明大廈」昏暗的階梯，抵達一樓門口。砂川警部趁沒人看見，再度恢復為強硬的態度。

「唉，隨便了。」鵜飼偵探忽然露出大而化之的表情，「警方要懷疑誰是警方的自由，既然我和生前的金藏有來往，被懷疑也在所難免，畢竟正經人也可能一時心生歹念。不過……」

「呃，沒什麼，就是去『解放』了一下。」偵探恨恨地瞪向砂川警部，「不過，警部先生真是壞心眼，您事先說明是那種屍體，我就可以做個心理準備了。」

「什麼問題？」

「不，這方面不用擔心。」砂川警部搖了搖手，以像是聊某國童話的語氣述說「那件事」，「其實半個月之前發生了一件事。住在某處的某金屬加工師傅涉嫌傷害等罪名，法院發出逮捕令，某警局的某警官因而前去逮捕。你聽得懂嗎？」

這當然是砂川警部對鵜飼偵探的挑釁。

「這樣啊，我明白了。ｒead.９9cｓｗ•ｃｏm」鵜飼偵探直率地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規則，「順便問一下，手槍的種類是？」

「沒錯，只有這件事可以斷言。鑒定組已經比對過子彈了，兩次槍擊的子彈完全相同。兩起案件是同一把手槍造成的。」

「你去廁所幹什麼了？我好像聽到了很凄慘的呻|吟聲，是我聽錯了嗎？」

「所以兇手就是撿到那把手槍的人。」

「警官連忙下樓跑向地上的屍體，卻發現屍體旁邊的手槍不見了。換句話說，某個不法之徒趁片刻空檔，撿起掉落在屍體旁邊的改造手槍逃走了。」

「哦，你是受害者啊，不過兇手經常偽裝成受害者。先別急著怪我，這種案例我們見過好幾次了，所以特別懷疑你的說法。依常理推測，既然你們兩人之間有金錢聘僱關係，發生金錢糾紛就不奇怪。如果是私家偵探這種和個人隱私有關的工作，更是容易發生糾紛。」

「警部先生剛才提到的『某警局』的『某警官』到底是指誰？讓改造手槍外流的冒失警官，該不會是雙人組——」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這段時間在國外，就可以把你排除在嫌犯名單之外了。這樣啊，所以你人在這座城市。原來如此，唉，真遺憾，這件事實在遺憾。」

然而，鵜飼只把話說到一半。

「原來如此，所以也可能是白領族，或是私家偵探……對吧？」

「那就抱歉了。」砂川警部恭敬地低下頭，不過當然只是裝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