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這就是技術的有趣之處。有時候最好的方法反而最簡單。如果你有那人的照片，我們可以通過照片找到他。」他點了幾個鍵，一個海灘場景出現在屏幕上。

勞拉努力回憶巴迪·霍蘭跟她說過的話，「像即時通訊？」

「他想要照片。」

安布兒：來自？

勞拉想起巴迪也曾用技術術語對自己狂轟濫炸又不加解釋，像是樂見她窘迫的樣子，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但還是忍不住問，「是不是有點像電視頻道？」

還沒等勞拉回答，傑伊喊道，「弗萊迪，你贏了，我要進屋了。」他倒退了一下自己的電動輪椅，熟練地駛上過緩坡，通過玻璃門進到了屋裡，留下她在後面跟著。

窗口裡這樣顯示：安布兒：大家好。

他這樣說著，勞拉又感到了舊日的怨氣。

「孩子們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你可以從這些頻道里找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它們能適應各種品味。剛剛看到的是普通聊天室，但也有其他頻道讓孩子們可以互相聊天。」他打開另一個窗口，「我們看看女孩聊天室里有什麼。」

關塔那摩：跟Bf玩兒得爽嗎？

「我管它叫這個，很多不滿十三歲的女孩在用。」

太久了，勞拉想。

「這盤子上是你媽媽最喜歡的圖案。你知道，你一旦連東西都拿不住了——」

安布兒：我住在亞利桑那州。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弗萊迪，夠了。」

波敦克89：A/S·

傑伊示意勞拉留意屏幕頂部的狀態欄，波敦克的名字由紅變黑，他不聊了。「不是他想要的年紀」，傑伊說，繼續和關塔那摩聊天。

「看到沒？你懂得遠比你以為的多。WiNX基於DOS的。看這個。」他往下拉了幾行，用拇指指著屏幕，「這些是頻道，也就是聊天室，興趣相似的人可以在各自的頻道里聊天。現在WiNX上大約有2000個頻道。」他又在椅子里動了動，看著她，「我把你搞糊塗了嗎？」

「如果你在大庭廣眾下失禁的話，你就自大不起來了。」

「不一定。像這樣的傢伙，會使用大型網路服務供應商，比如earthlink和hotmail——用戶太多你根ｈttps://ｒｅaｄ.99ｃｓw•coｍ本無從查起。你可以通過一些專門的搜索工具來查，但我十分確定，這些傢伙不會使用當地的ISP。」

傑伊坐直身體，調整姿勢，靠在椅背上，「這就是你要處理的情況。這些變態整天待在網路上，試圖引誘孩子。」

「他在詢問年齡和性別。」

「這些傢伙活著就是為了捕獵小女孩。為了接近孩子，他們會和孩子的母親結婚。他們會找容易接觸少女的工作。他們不停幻想，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他繼續下拉頁面，「啊，在這兒。」他點擊了一個標識為Warezoutpost的鏈接，一串標題隨即彈出，每個標題都有Warez的前綴。

安布兒：你來？

「這是有病」，勞拉說。但她知道，這些傢伙事實上沒有生病。他們只是具有反社會人格，但頭腦十分正常。但說他們「有病」能減輕自己的心理壓力，讓自己好過些。

弗萊迪收拾完一堆未被碰過的飯菜，嘆了口氣，回到屋裡。

傑伊說，「我在新聞上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我必須見你的。或許因為我們從沒見過。」傑伊看出了勞拉的疑惑，補了句，「從沒正式認識過。」

一陣提示音，又有四個人想和安布兒聊天。

勞拉聽到提示音，一個即時消息框彈出來，傑伊指了指狀態欄，勞拉看到了「關塔那摩」這個名字。

關塔那摩：你在耍滑頭呢，小姑娘。

「你怎麼找到這樣的人？能找到他的ISP嗎？」

弗萊迪從廚房裡走回來，他看了眼游泳池旁的胡椒樹，上面貼著溫度計，「現在是三十一度，你們在這裏已經待了一個多小時了。」

現在她擁有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但奇怪的是，歲月早已改變了幼時的願望。

「你確定不能用ISP找到他？」

「我們做了一個調查」，傑伊說，「針對父母的。他們認為電腦只是一個電器，像電視機一樣。他們沒意識到，電腦其實給家裡多開了一扇後門，任何人都可以進來，有些傢伙十分聰明。他們知道如何行動。」

「我現在很好。」

「我們同聯邦調查局合作過類似的案件。有個案子在紐約，有關戀童癖的。我的人假九-九-藏-書裝自己是一個十四歲女孩。」

關塔那摩：我想要張你的照片。

傑伊靠向勞拉，聲音里有點不懷好意。

勞拉承認這是個宜人的地方——枝繁葉茂、綠樹成蔭。門廊頂上裝著吊扇，讓露台變得十分涼爽。小巷對面，高高的樹籬圍著網球場，過去傑伊·拉姆斯常常在那兒打網球。小時候，馬童勞拉常常走過這兒，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你該看看自己的臉色。我不怪你生氣，換了我也會生氣，尤其是她把馬帶走的時候。幾年過去了，她看到了殘疾對我生活的影響——以及對她的生活的影響——她對你不再感激了。」

拉姆斯咧嘴笑了笑，「這個描述挺好的。這就好比一個電視台，有無數個頻道，有任何你能想到的內容。」他點開一個頁面，「WiNX一直都存在。你需要知道的是，這是真正的地下活動，不受控制。沒有人監視你是否越線。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沒有什麼能阻止你。這是塊無主之地。」

傑伊·拉姆斯幾乎成功地把盤子放到腿上，但它滑出手掌，摔到了地上。

四十分鐘后，傑伊·拉姆斯再次出現，頭髮梳得齊整，氣色看起來也更好了。「寶貝，咱們開工吧」，他說。

拉姆斯一家從最初就清楚表明：他們不想有任何訪客。「我明白。你父母是關心你——」

「他血壓會升的很高」，弗萊迪說。

安布兒：我去年有個Bf。

「Warez就是Wares，貨物的意思」，傑伊解釋說，「這個頻道就是為了『讓你看看貨』，看到了嗎？裏面有遊戲軟體，電影，音樂。這是孩子們喜歡的頻道，因為他們可以免費下載這些東西。」

甜言蜜語：安布兒是個小女孩嗎？

甜言蜜語：給我發張照片。

安布兒：我媽媽叫我了。

「呃，我沒用過。」

勞拉想說，她覺得不會有孩子會上當的，但閉上了嘴。

提示音響，又有一個人想和安布兒聊天。傑伊點開新的消息框。

「她絕不會讓我們認識」，傑伊說道，「即使你救了我的命，她也不希望我們有什麼關係。」他喝了口雞尾酒，「所以她拿錢把你打發了。」

「看到沒？」弗萊迪一邊收拾骨瓷碎片，一邊一本正經地read.99csw.com說，「你在外頭待得太久了。」

「本質上就是這樣。人們用這個程序實時交談，你可能用Facebook或者雅虎通做過類似的事。」

「我想替我的母親道歉。很遺憾，凱莉歐蓓已經沒了，不然我會還給你。我母親賣掉了所有的小馬駒，據我所知，有一隻可能還在鎮上。」

勞拉等著，心裏有點不舒服。她不知道傑伊是不是因為熱過頭了需要恢復，甚至，是不是真的尿了褲子。同時，勞拉也在想，傑伊是否真的認為，因為大多數人認為某件殘忍的事是對的，所以這就成了殘忍的理由，還是他只是在唱反調？

的確會有孩子上當的。青少年會上當的。他們尚未形成懷疑意識，像一張白紙。

甜言蜜語：你住在哪裡？

關塔那摩：你多大了？

越來越多的提示音響起，不斷有人想和安布兒聊天。傑伊打開另一個消息框。

關塔那摩：照片？

關塔那摩：加州，你呢？

「他告訴我戴尼維是個網路安全公司。」

「我也會嘗試一下。但我必須提醒你，這傢伙不是普通的互聯網用戶。我想你知道這點。」

關塔那摩：如果你不想做，就別浪費我時間。

關塔那摩：你剛剛去哪兒了？

「加拉斯警督。」

「Bf是什麼？」勞拉問。

拉姆斯敲擊了幾個鍵，電腦上出現一個窗口，讓勞拉想起自己初次接觸電腦時看到的界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看起來像DOS操作系統。」

傑伊似乎有點為難，「這可能有點困難，但我們還是能查到。照片原件在哪兒？」

「據安迪科特說，這原本是一張數碼照片，但我手頭只有噴墨列印的版本。」勞拉示意了一下黑白複印件，「噴墨的原件比這複印件也好不了多少。」

他擦了擦額頭。他臉色不太好，還流汗了。勞拉四下看了看，弗萊迪仍在屋裡。

安布兒：你多大？

弗萊迪堅持讓勞拉在客廳里等著，好讓他們「處理一些麻煩事兒」。

傑伊看到勞拉有點不安，笑了笑，「弗拉迪擔心我熱著，那會使我神經異常——」

「這就是你需要我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自負。「能接觸到這類軟體的人不多。」

關塔那摩：做過嗎？

他解釋說，有九*九*藏*書一種圖像識別軟體，可以將每一張照片分解成要素，然後在各種資料庫中搜索這些要素，最終尋找到匹配的圖像。他放大了一個海灘男人的圖像，「看到這傢伙的T恤了嗎？運用軟體，我能找到一模一樣的。這種軟體有點像搜索引擎，只不過不是搜索語句，而是搜索圖像。但是我需要原始照片。」

關塔那摩：給我發張照片。

甜言蜜語下線了。安布兒繼續和關塔那摩聊：

關塔那摩的名字也變黑了。

關塔那摩：真是開不起玩笑的小女孩。

「男朋友。」

「那麼勞拉，我要問你：如果越來越多的人相信某事，這是不是就說明，這事情本身存在一定的價值？」

「你知道太熱了會怎樣嗎？會尿褲子的。」他大笑起來。「癱瘓病人身體過熱的時候，有時膀胱會撐不住。身體不想過熱，所以就製造出一點小麻煩來紓解過熱的壓力。你得訓練自己——人的頭腦有時頑固得令人震驚，連上廁所也得花大功夫來訓練。」

勞拉看到他打開了一個極簡的網頁，上面沒有任何圖形。

他指著右側欄框里的姓名列表，「這是現在在聊天室里的人。我要做的是……」他鍵入一個名字，又刪除了，然後輸入另一個，「取一個名字。」他補充說，「昵稱。」他在昵稱欄里敲入「安布兒」，然後打出，「大家好。」

安布兒：快13了。

安布兒：我的照片在學校——不在這。

「別擔心。」

安布兒：照片換照片才公平。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弗萊迪在他們身邊忙活著：掃走碎片，清理盤子，擦掉桌布上的碎屑。

「如果你知道有多少人能夠接受和十二歲女孩發|生|關|系，你會很驚訝的，他們可能是醫生、律師、乞丐、長官。證據就擺在眼前，在網路上。」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濺出的橘汁和香檳流過他修長優雅的手指，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互聯網已經改變了一切。過去人們常常隱藏他們的感受，但現在他們通過網路互相聯繫。他們的數量十分龐大，這讓他們感到自己的存在是有理由的，他ｈｔｔpｓ://ｒｅａｄ.9９ｃｓw.ｃom們也努力地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合理化。」

安布兒：你太壞了！

勞拉覺得如芒在背。無主之地。她覺得自己似乎馬上就要知道某些她並不想知道的東西。

拉姆斯說，「歡迎來到WiNX。這是個典型的互聯網中繼聊天程序。」

「調查已經進行了多久？」

安布兒：我13歲了，你多大？

他轉了一下身子，笑著說，「原理很簡單，你進入系統后，很快就會有人想和你聊天的。」

「但用這個圖像識別軟體要花好幾天嗎？時間有點長了。」

「我們要做的是」，傑伊說，「用高解析度重新掃描圖片。然後我會在資料庫里查找，大概需要幾天。」

他換了個話題，「米奇有沒有告訴你我的背景？」

「米奇？」

他在椅子里動了動，打了個哈欠。勞拉猜想打哈欠或許能讓他舒服一點。「如果你善意地看待這件事情，她不過是太衝動了。衝動地把馬送給你，又衝動地收回。時間長了，你曾經的善行顯得沒什麼用處了。」他的話里沒有自怨自艾，只是在陳述事實。「但我從來沒有忘記。現在我能夠幫你。我知道這對你有多重要。這對任何人都很重要。但考慮到你所經歷的……」他沒說完，但隱約暗示了勞拉家人的遭遇。

他敲了幾下鍵盤，繼續說道：

「安迪科特會快遞過來——今天應該能收到。」

傑伊坐到電腦前，連上了網路。勞拉注意到，雖然他手臂的活動受限，但兩個食指動作非常快。食指鍵盤上飛速移動，速度不輸十指。

他向勞拉展示了如何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比如一部叫《幽靈行動》的電影。「這是吸引孩子們的地方，有免費的音樂、電影。如果我想要，就在這裏排隊。」

傑伊邀請勞拉來吃早餐，她早早就滿懷希望地來了，一心急著讓傑伊在互聯網上大展身手，像加拉斯承諾的那樣讓調查有所突破。然而這會兒他們只是閑坐在這兒。勞拉心裏一直想著艾莉森·彭斯死在廢棄的汽車旅館里的模樣，以及城市公園露天音樂廳里像洋娃娃一樣的傑西卡·帕里斯。

「好吧。」

安布兒：12。

勞拉不喜歡這個話題，他對她的生活知道得太多了。

安布兒：這不公平，你都沒有給我發照片。

「女孩聊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