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四部分 第二十二章 有罪的狐

第四部分

第二十二章 有罪的狐

「那是個關鍵性的問題。」埃勒里對著窗戶外面的櫻桃樹皺著眉頭,「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在我們解決——」他微微一笑,「或許可以稱之為『消失的阿司匹林之謎』的時候。」
「你也許會發現很難適應,巴亞德,」埃勒里說,「在離開……十二年以後。」
「那麼到底是誰,奎因先生?正如你所證明的,毛地黃一定是摻在她飲用的那個玻璃杯裏面的。如果傑西卡不是自殺的,那麼就不是她把毒藥滴進玻璃杯里的,然而她又是唯一碰過那個杯子的人,這就是我無法理解的地方,奎因先生,你要如何解釋?」
「除非知道真相,否則我永遠無法安心,奎因先生。」
「而從另一個意義來看,我們不得不說,戴維,那個十歲的男孩殺死了他的母親……而且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琳達,戴維的母親面臨著一個不可能解決的兩難問題。如果她離開巴亞德,選擇和托伯特結婚,那代表著會破壞兩個家庭、醜聞以及失去她年幼的兒子;如果她選擇留在丈夫身邊,那代表著餘生都要在秘密思念另一個男人的痛苦中度過,加上她的健康情況一直都不好,肉體和情感上的雙重摺磨,讓她變得很虛弱,也很脆弱。對她來說,似乎只有自殺才能解脫。不要責怪她,戴維。」埃勒里柔聲說道,「你也是,巴亞德。還有你,托伯特。還有,最重要的,是你,愛米莉。我對你們所有人的忠告是,把這整件事情全忘了。因為她一時衝動所造成的傷痛、悲劇及不公不義過後,這將會是傑西卡希望你們做到的。」
巴亞德坐在椅子的邊緣等著。
「戴維拿走了那瓶毛地黃,巴亞德,用在他這個十歲男孩自以為驚天動地的某次實驗中,同時也取走了一個紫色玻璃杯。他將整瓶毛地黃倒進玻璃杯里,進行某種毫無意義的惡作劇……當他要把玻璃杯放回廚房櫥櫃時,也許因為緊張,比如你出現在附近,怕被你發現他做了什麼,所以一時忘了把杯里致命的藥劑倒掉。
埃勒里·奎因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又傳來敲門聲。他打開門,咧嘴笑著。
等他們都離開了他的房間,埃勒里點燃另一根香煙,吐出一條悠長的煙霧。
埃勒里·奎因用質疑的眼光掃視著他們。
「嗯。」檢察官鬆了一口氣,「那樣大家就可以安心了。你真是太夠意思了,福克斯——福克斯先生。當然,你現在還是在我的管轄之下,別忘了。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豪氣地揮了揮手,「回家去吧,福克斯先生,上帝保佑你。」
埃勒里·奎因在床邊坐下,「我曾經希望我不需要解釋這些事情,巴亞德……你確定要我告訴你實情嗎?」
「她過世那天寫給加布麗埃爾·波奈爾的信,」巴亞德固執地說,「她對她朋友說了那些話,在你聲稱她企圖毒死自己的第二天?她寫到,她『舊疾複發』。她說她之所以突然發病,是由於『興奮』、憂愁及懊惱所致。她請求波奈爾小姐讓她去蒙特婁拜訪幾個星期。那些話聽起來像是一個剛剛服毒的女人會講的話嗎?不僅如此!在信中,她還寫到,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怎麼做了,那當然是指我哥哥托伯特和我之間的事情。」
「奎因先生,」巴亞德遲疑著,「昨天晚上在檢察官辦公室辦完事以後我就想見你,但九九藏書你已不見人影——」
「同樣也是由傑西卡,把那個玻璃杯從廚房帶到客廳里去。又是傑西卡,把那個玻璃杯舉高讓巴亞德幫她倒滿果汁,她就從那個玻璃杯里把果汁喝了下去。從頭到尾,都是傑西卡。因此,傑西卡是唯一可能把毛地黃藥劑滴進玻璃杯里的人。」
「呃,我——」巴亞德欲言又止。
「我想那就是父親吧,奎因先生。」
埃米琳·杜普雷。
「對!」他們異口同聲對著他喊出來。
「傑西卡打開櫥櫃門,伸手,然後做了什麼?」
埃勒里·奎因眨眨眼。
「假設,」埃勒里緩緩地說,「在前一天,某個軟弱的時刻,她服下了毒藥,巴亞德,但是後來後悔了。那種事常常發生在想自殺的人身上。第二天,當她發現自己還活著,而且顯然免於承受自己衝動之下所造成的惡果,這讓傑西卡發覺自己曾經多麼愚蠢,於是就寫信給加布麗埃爾·波奈爾,彷彿她根本就不曾試圖自殺過。事實上,這就是我昨天晚上告訴亨德里格斯和達金的推論。他們對這個說法也深感滿意。」
埃勒里·奎因咧嘴笑著,閃躲到窗帘後面。
「是誰乾的?」戴維的父親質問。
巴亞德轉過身去,看起來像是想越過牆壁和窗戶尋找出口。突然間,埃勒里看出來了,那羸弱的身軀中也可以包藏強大的力量。
巴亞德怒吼:「而我也沒有看,就像個蠢蛋一樣,把葡萄汁往毛地黃上面倒!」
「是誰去拿那個玻璃杯的?回想一下。那是傑西卡自己從廚房的架子上拿下來的,因為巴亞德帶給她的那個玻璃杯在客廳里被打破了。
「怎麼啦,整個福克斯家族都來了。」
埃勒里·奎因凝視巴亞德很長一段時間。
埃勒里·奎因看著他。在一陣沉默后,他緊緊地握住巴亞德伸出來的手。
「沒錯,沒錯,那樣也可以少丟很多臉。州長會聽我的建議的。尤其是,囚犯又是萊特鎮英雄的父親。」亨德里格斯一臉難堪地看看巴亞德,「但是,當然啦,只是一個特赦—一」
「或其他任何人。」
又是巴亞德·福克斯。
「放到浴室的葯櫃里。」
「戴維,」巴亞德說,「戴維。」
「也許這會讓每個人都輕鬆許多。」達金警長說,「你將證據全部呈報給州長,菲利浦,幫福克斯先生弄個特赦或某種形式的公開赦免。」
「廚房的櫥櫃里。」
「不是。」
「好傢夥,」埃勒里咯咯笑道,然後說,「你來這裏,不只是為了聊天吧。」
「太令人震驚了,」等這位容貌醜陋的女士離開后,亨德里格斯檢察官語帶埋怨地對埃勒里說,「這讓我們處境艱難。巴亞德·福克斯當然有權要求重新審判,奎因。波奈爾那女人的證詞,把當初只靠間接證據定罪的舊案一腳踢到了九霄雲外。他一定能夠無罪開釋的,十二年的牢獄之災哪!」
「但是如何做的?什麼時候做的?」
「我明白你剛才為什麼得把事情栽在我妻子身上。你必須讓戴維,是的,還有琳達,以及托伯特和愛米莉滿意。他們的確滿意了,現在他們都在樓下聊天,做各種計劃,非常開心。但傑西卡是我的妻子,奎因先生。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你的話說不通。」
巴亞德一臉迷惑。
「不,」巴亞德緩緩站起身,「不,不會有任何好處。他絕對不可九*九*藏*書以知道,奎因先生。千方不能讓他發現。」
「我不想讓任何人為難,亨德里格斯先生,」巴亞德緩緩地說,「也不想再經歷一場審判。」他聳了聳肩膀,「我同意特赦。」
他們全都笑了起來,但是笑聲戛然停止,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等所有的法律細節都解決了以後,你會回去做生意吧?」
「可能是在你把玻璃杯的碎片丟進廚房垃圾桶時,也可能是在她伸手去取廚房柜子里的玻璃杯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但是事實告訴我們,是她做的,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因為你的話說不通。」巴亞德態度篤定地繼續說,他壓低聲音,不希望任何人聽到,「傑西卡並沒有自殺,你心知肚明。」
就這樣解決吧,他想,一件艱難工作中最艱難的部分。然後他又回頭去整理行李。
「傑西卡,」愛米莉低語,「是她自己!」
「但是為什麼?」琳達喊道。
「是的。」
「很簡單,」埃勒里說,「發病那天早上,傑西卡除了那杯葡萄汁外,沒有吃任何東西。我們已經證明,水瓶里的飲料沒有被下毒。
但是這次,羸弱的男人將背脊緊貼著埃勒里的房門,面色凜然地說:「現在告訴我真相吧,奎因先生。」
「那是唯一可能的解答。」
「那倒未必,」埃勒里說,「關於她『必須做』的事,她的意思有可能是指自殺。」
「那個會發癢的顫抖呢?」
「答案是,」埃勒里說,「沒有人。」
「哦,你早,巴亞德。我正在收拾行李。」
簽完名后,她說:「我很樂意親口將證詞再說一遍,無論是上法庭或面對其他相關部門,有需要請隨時打電話通知我。」
「其他東西?」巴亞德聲音微弱,「你的意思是——」
「謝謝你。」
「你記不記得第一瓶百粒裝的阿司匹林,阿爾文·肯恩在中毒事件發生的前一天送來的,後來卻不見了?」——巴亞德點點頭——「最後我們是在哪裡找到的?」
「正是如此,總之先進來吧。」——他們嚴肅地走進房間,巴亞德起身站到他兒子身邊——「你現在覺得如何,上尉?」
「顯然,」埃勒里臉色沉重,「那個孩子並無意傷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當他的母親從虛弱到死亡,很多細節都沒有讓他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這是很自然的做法。事實上,戴維的確所知有限,所以他沒有把母親的死,和自己的大意行為聯繫起來。許多年後,當他知道細節時,卻早已忘記自己曾用偷來的毛地黃做過『實驗』,以及匆忙之間把那個裝有毛地黃藥劑的紫色玻璃杯放回廚房櫥櫃的事了。」
「啊哈,可我不滿意。」巴亞德·福克斯固執己見,「如果那是你的答案,那麼我就要再問你一句:她是什麼時候逮到機會把毒藥滴進玻璃杯里的?我告訴你,沒有,奎因先生!她沒有把任何東西滴進那個該死的玻璃杯里。你的解釋是錯的,每一點一滴都是錯的。我妻子不是自殺身亡,她也沒有自殺意圖。她是遭到了謀殺,而且我要知道殺害她的人是誰。」
「不,巴亞德,你沒有毒殺你的妻子。」
「誰殺了我的妻子?」巴亞德問,聲音低沉。
連碰都還沒碰到行李箱,外面又響起一下輕微的敲門聲,讓他停了手。
「請進。」他喊道。
埃勒里·奎因再度看著他。
https://read.99csw.com誰一臉醋勁了?再吻他一次,琳尼!」
「在閣樓里,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
「他把那個紫色的玻璃杯,連同裏面的毛地黃,放回櫥櫃的架子上,和紫色水瓶及其他杯子擺在一起,然後馬上就忘了這回事,就和一般小孩一樣。那個裡面裝有毛地黃的玻璃杯就這樣擺在架子上,也許經過好幾天。還記得嗎,傑西卡當時沒有辦法做家事,都是你在做,然而在這類事情上,沒有幾個男人會像女人做得那麼徹底。所以,那個玻璃杯就等著某個人把它拿下來使用。在準備葡萄汁時,你很幸運沒有拿到那個玻璃杯,當時你拿到兩個乾淨無毒的杯子——一個用來測量,第二個給傑西卡使用,但她卻失手打破了。於是傑西卡和你一起回廚房,用自己的手取下第三個含有致命藥劑的玻璃杯,這純粹是意外。
「但是,你說那是意外。毛地黃怎麼會——幾乎有一盎司的分量——跑進其中的一個紫色玻璃杯里……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
巴亞德抬起下巴,臉頰泛紅。「這是我的老家。」他說。
那天晚上,加布麗埃爾·波奈爾在檢察官辦公室當著速記員的面,將她的證詞又正式複述了一遍。
「奎因先生,不需要我們多說,你也知道——」
「恐怕,」埃勒里謹慎地開口,「我不是很了解,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巴亞德?」
「好了,聽著,」埃勒里不耐煩地說,「如果你想跟我道謝的話——」
「或者更準確地說,」埃勒里說,「是混在戴維童年時玩的那組化學實驗器材當中。但是原先那瓶阿司匹林送來之後,你是把它收在哪裡呢,巴亞德?」
巴亞德離開房間后,埃勒里又回去收拾行李。他突然覺得,這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他點燃香煙,走到窗戶旁邊向外看。
「所以她才要去拜訪加布麗埃爾尋求『建議』嗎?」巴亞德低聲喊了出來,「建議什麼?建議她自殺嗎?有誰聽說過要自殺的人會去尋求建議,奎因先生!當傑西卡寫那封信給她朋友時,她就和現在的我一樣,完全沒有自殺的念頭。她心裏根本沒有想到自殺這回事,你知道得很清楚。」
「看來,我這餘生總算有個真正的工作要做了,不是嗎?」巴亞德說,他在微笑,「永遠守住這個秘密。」
「我不知道嗎?」巴亞德更生氣了;「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認為是我毒死她的?不要告訴我,你搞了那一大堆關於傑西卡自殺的說法,只是為了不讓戴維和琳達知道我是有罪的!」
「沒錯。萬一傳到他耳朵里,會毀了這孩子的一生,琳達的人生也會跟著毀了。雖然大家會說那只是一場意外,但還是救不了戴維的神志。」
「有什麼計劃嗎?」埃勒里問。
埃勒里·奎因搖頭。「你錯了,巴亞德。邏輯告訴我們,水瓶中不可能有毒,所以毒藥一定是加在玻璃杯里的;邏輯也告訴我們,唯一可能把毒藥加進玻璃杯里的人,就是傑西卡自己。因此,依照邏輯來看,是她做的。」
「這麼說,」戴維的眼裡充滿了恐懼,「我母親是自殺的,奎因先生?」
然後他嘆了口氣,握著羸弱男人的臂膀,把他拉到椅子旁邊,並循原路回去鎖上卧房的門。
琳達伸出兩手抱住埃勒里,親吻著他。「我高興死了,我……好了,戴維,不要一臉醋勁嘛九*九*藏*書!」
「然而,就是因為喝了從水瓶倒到她玻璃杯里的果汁,傑西卡才中毒身亡。這隻能有一個解釋:玻璃杯中有毒,就是傑西卡喝果汁所用的那個玻璃杯。在那個玻璃杯還沒倒進果汁前,裏面就已經被滴了毛地黃了。
「那是櫥櫃中成套玻璃杯里的一個。」
你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埃米琳·杜普雷,他暗自發笑。這個秘密,是你和萊特鎮永遠都追查不出來的。
「那是一連串不幸的巧合,巴亞德。」
「你不知道嗎?」
「你得用下半輩子的時間好好感謝琳達嘍,那可是恩同再造昵。」
「我必須趕回紐約,但總得花點時間看看這裏的一些朋友再走,就是菜持家和布拉德福德家。總之,我和他們一起待了幾個鐘頭,清晨三點才回來。」
達金警長派警車護送她到厄珀姆飯店,她要在那裡過夜。
「我的意思是,」埃勒里咬著牙說,「放在樓上同一個葯櫃里的那一盎司毛地黃酊劑,將近滿滿的一瓶。那已經沒有人使用了,你妻子已經好一段時間停止每天三次,每次十五滴的用藥。所以戴維以為,那瓶葯如果不見了,也不會有人注意。
「計劃?」巴亞德遙望著窗外的草坪、希爾路和萊特鎮,「呃,就到鎮里各處走走,到《萊特鎮記事報》找老菲尼·貝克閑聊聊,去艾爾·布朗店裡吃一客冰洪淋蘇打,到工廠——」
「不用霍威陪同?」埃勒里·奎因說。
五對眼睛全都現出震驚的神色。
「但是她不可能這樣做,」巴亞德·福克斯皺著眉頭說,「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先前也在法庭上說過,她不可能做得到。如果她這樣做,我一定會看見,奎因先生。她不可能把任何東西放進玻璃杯而沒讓我看見!所有時間我都和她在一起。」
福克斯上尉擔任發言人。
敲門的人沒等埃勒里回應,就將門無聲無息地迅速打開,接著又同樣無聲無息地迅速關上。
「現在你了解——」埃勒里聳聳肩膀說,「為什麼我不說出真相了吧,巴亞德。你也知道,當戴維以為他是殺人犯的兒子時是什麼反應。假如我們現在告訴他,是他殺害了他的母親,後果可想而知!在情緒不穩定的狀況下,戴維不可能理性地看待他的個人責任。告訴他不會有任何好處。真相雖然是他造成了他母親的死亡,但整件事情純粹是意外,在道德上他是無辜的。」
埃勒里·奎因轉過身來說:「你當然是對的,巴亞德。你的妻子不是自殺的。」
「紫色玻璃杯中的一個,正是如此。一個隨機的選擇。世上沒有人能夠預測,傑西卡會選中哪個玻璃杯。事實上,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傑西卡會打破一個玻璃杯,然後必須再去拿另外一個。她剛好挑上了那一個,當她從架子上拿下杯子時,那裡頭一定已經含有毒藥了。所以我們有兩個事實:在傑西卡挑上它以前,毒藥已經在玻璃杯里了;以及,沒有人能夠事先知道,她會挑上哪個玻璃杯。那麼,最後的結論就是,你的妻子是意外中毒身亡的,巴亞德。」巴亞德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然後他又眨了眨眼睛。
托伯特用鞋底戳了戳地毯。「奎因先生,」他囁嚅著說,「在你已經做了這麼多以後,這實在是強人所難,再說所有的……可是,戴維和琳尼,還有愛米莉和我——我們一直在討論……」
琳達和戴九*九*藏*書維、愛米莉和托伯特都來了,個個神情嚴肅。
「責任艱巨。」
傑西卡·福克斯埋葬在雙子山墓園……阿爾文·肯恩正在法院頂樓的看守所內踱步……托伯特和愛米莉要慢慢修補他們生活中的破網……戴維與琳達,以及他們正要開始的新生活……重獲自由的巴亞德,靠著守護秘密的力量支撐下去,重新面對萊特鎮……總之,此時似乎一切都井然有序,各得其所了。
「你們想知道,如果不是巴亞德的話,到底是誰毒死了傑西卡。」
「托伯特希望我回去。」
「請記住,」埃勒里嘆了口氣,「那組玻璃杯是深紫色的,巴亞德,幾乎不透明。加上杯底如果殘留著毛地黃,看起來應該像是杯麵雕刻的葡萄花紋的投影。讓傑西卡注意到毒藥的唯一機會,就是她必須看到杯子的內部。即便如此,葯本身是深綠色的,在深紫色的玻璃杯裏面,也有可能無法辨識。事實上是,她剛好沒有去看杯子裏面。由於玻璃杯是和其他玻璃器皿一起擺在櫥柜上,她自然會假設那是乾淨的,而且也應該是空的。」
「當然是從紫色玻璃杯中拿走一個。」
「我會的。」
然後戴維的父親在搖椅上坐下來,拿出手帕用力擤著鼻子,埃勒里則走回行李箱那裡。
是巴亞德·福克斯。
「沒錯,戴維有段時間的確很迷他那套化學實驗器材,」巴亞德困惑不解地說,「多數小孩都有這樣的經歷。那又有什麼關係,奎因先生?」
「好極了。」
「隨風而逝了。」
巴亞德關上門。「是的,戴維告訴我了,你今天要離開,奎因先生。」
埃勒里·奎因剛要走回去繼續收拾行李,正好看見有個人影匆匆走上希爾路,向托伯特和巴亞德·福克斯的房子走來——一個女人,一個心懷鬼胎、體形干扁的女人。
亨德里格斯漲紅了臉。「哦,當然,那是當然。不用霍威陪同。」
「換句話說,你的兒子戴維曾經到葯櫃去找『化學材料』。對一個十歲大的男孩來說,那就是化學材料。你難道想不到,一個十歲大的男孩,一個像戴維這樣聰明、機敏、精力旺盛,又喜歡追根究底的男孩可能會把瀉藥或胃藥放在牛奶裏面溶化,或把阿司匹林放在試管或家裡的玻璃杯里,跟其他的『化學材料』混合,然後認為他這是在進行偉大的化學研究實驗?」
第二天早上,埃勒里正把襯衫塞進行李箱時,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戴維害死了她,」巴亞德喃喃說道,「戴維。」
「琳達也不能知道。」
「到阿司匹林為止,是沒有什麼關聯。但如果深入來看,對這件意外卻有重大意義,巴亞德。如果戴維曾經為了他的『實驗』悄悄拿過一瓶阿司匹林,那麼他一定也悄悄拿過其他東西。」
埃勒里·奎因嘆了口氣。「好吧,毒藥早就在玻璃杯裡頭了,早在你妻子把那個只有她碰過的杯子從架子上取下來之前。她的確沒有把毒藥滴到杯子裡頭,關鍵就在這裏。讓我們再把時間往前推一點,傑西卡是在哪裡拿到那個玻璃杯的?」
「意外?」他重複道,「但是……我是說,她為什麼沒有看到毒藥?一直到我們返回客廳以後,葡萄汁才被倒進那個杯子的啊!」
「就某種意義上說,巴亞德,完全是意外殺害了你的妻子。
「達金會載我去斯洛克姆鎮,搭一點零五分的特快車回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