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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情大悟之卷 第三章 太平智慧

旅情大悟之卷

第三章 太平智慧

「是嗎?真是這樣嗎?也許容許戰場上眾道行為的古人認為,這種作法能夠解救毫無抵抗之力的婦女吧?」
(以後的發展將會更加有趣!)
「哦,此話怎講?怎麼說我看錯了將軍家呢?哈哈哈……看錯他的,是你、是忠利大人,你們太小看他了。如果我把今天的話對你或忠利大人說,那麼很可能會引起土井和井伊大人的騷動。」
由此看來,他的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將軍這次可捅了一個大漏子了。」
「不過,這件事倒真出人意料之外。想不到忠俊居然也有眾道之癖,難怪他看到坂部的兒子會大吃一驚……不,也可以說是一見鍾情。把自己喜歡的美少年安置在竹千代大人的身邊……這種做法未免太不健康了。」
這麼一來,至少在將軍秀忠這一代,都不至於對伊達家採取不合理的壓迫手段了。
「是的。青山大人間我認不認識仙台大人,我說兩人並不很熟,只是偶爾聚在一起研習大鼓……接著他又間我有沒有兒子,於是我便叫兒子端茶出來。」
「阿波,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辛苦了。現在你立刻去請柳生大人前來,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雖然伊達又瘦又扁,但如果我真要送禮給你,怎麼可能只有用白絹包著的三錠黃金呢?如此微薄的禮物,我通常只用來賞給茶房或門房而已,你可不要搞錯了。」
當政宗來到客廳時,青山忠俊的膝前放著盛裝贈禮的台盤,正游目四顧。
(政宗的目的,是要了解秀忠是不是真的具有繼承、活用家康之志的才幹。)
但是,今天他的自負卻有如被人當頭一棒似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麼說來,當你在向將軍提出諫言時,早已覺悟到可能會招致被征討的命運,因而決定背水一戰嘍?」
正因為仍然具有戰略思想,所以無法為太平時代的人民著想……根本沒有做這種考慮的餘暇。
然而政宗卻若無其事地說道:
(最差勁的,莫過於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宗矩……)
「什麼?無法彌補?在這世上,有什麼是無法彌補的呢?你該知道,所謂的破綻往往是見仁見智的看法,因此只要巧妙地加以掩飾,有時也會變得天衣無縫呢!」
三天之後,也就是七月二十一日,幕府發布改封條令。同日,一代名將島津義弘歿,享年八十五歲。
在這股質樸的感覺當中,政宗深信政治的真諦,同時也能透視生命中的各種危機,故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這種真正的發現,其實就是一種領悟。
政宗在秀忠於九月十九日返回彥根之後的第九天,亦即九月二十八日離開了京城,準備踏上歸途。
政宗說:
兩天之後,正確地說是十二月十三日,伊達忠宗和將軍的養女振姬之婚約宣告成立。
秀忠命新任所司代著手調查公卿們的不軌行為。就在這同時,公卿們也開始經常出入藤堂高虎的住所。
「你是說要捨棄他嗎?」
他也常常和他人分享自己切身的體驗。
「所司代板倉勝重大人突然向我表示辭意,說他不想再做了……」
「有啊!如果我說沒聽過,那是騙人的。由於戰場上不能帶女子同行,因此很多兵士只好轉而和同性發|生|關|系。」
伊達阿波愕然望著政宗。雖然他早巳知道主君伊達政宗是個詭計多端的人,但是在這種情形下,他卻無法快速地運轉自己的智慧。
「元和偃武?這個時代的意義終於滲透到我的內心了。」
「那麼,男孩子幾歲才會想要嘗試男女之愛呢?」
突然,宗矩捧著杯子放聲大笑。
假若當初豐太閣不曾做出征伐大明這種不智的決定,那麼太平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到來了。
自小廝手中接過繮繩後,他再次仰空長嘆。

阿波連聲呻|吟著走出了客廳。
「阿波,你去查查送禮名冊,看看上面有沒有記載著送出用白絹包著的黃金三錠。」
說到這兒,政宗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
「正是如此!而且,我自認為體內還有這股力量。」
首先,他把長久以來一直令人感到困擾的宗教問題,以其獨特之「不懲罰」的方法來處理,然後又迅速地前往領內的北諸郡視察近一個月之久。
「呃,這件事,如果你真這麼想的話……」
因此,我們可以說是政宗具有一種嶄新、頗具深度的思想。
「這麼說來,你早就看出將軍會處置大內近臣及公卿們嘍?」
「他出生於慶長九年七月十七日……現在應該已經十四歲了。」
政宗裝出錯愕的表情,然後輕輕拍手召喚阿波前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是人類結合了睥睨大自然,歷經幾千年、幾萬年深思熟慮後的高深智慧。但是,無法了解這種高深智慧的人,往往會顯得格外性急,甚至把生物和物體混為一談,以致產生錯覺。事實上,天主教的教義即犯了這種錯誤,難道各位都沒有察覺嗎?」
「將軍表示如果你肯接受的話,他將會非常感激。」
青山忠俊不禁咳著說道:
「我相信各位以後也會前往伊勢參拜。然而,我們所謂的伊勢神廟,實際上並不只是供奉著天照大神而已。掌管生命泉源的大神位於內宮,而賜給人類培養生命之食物的豐收之神,則安置於外宮。將三者並在一起祭祀,才是伊勢神廟的功能。」
此種行動表現,和在江戶時經常嘲諷他人,言口論洒脫的政宗完全不同,給人一種質樸的感覺。
(是嗎?平常我只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但這怎能稱為兵法呢?……)
「是嗎?將軍也有此覺悟嗎?」
「是的,就是那個阿福。阿福應該對你身邊的某個人有所寄望吧?」
政宗說這句話時,距離青山忠俊前來已經過了兩天。在此之前,贈禮已經送達了。
「的確如此。那麼現在就立刻進行檢地工作,好為領民們增加財富吧!」
當政宗出現在兩人的面前時,藤堂高虎立刻撫著長長的白須嘆道:
「很好!回到仙台以後,就立刻派人四處搜購桑樹和漆樹苗。如果領內買不到,就到別處去買吧!」
忠俊余怒未消地站了起來。
當然,此種態度較能引起生活經驗豐富的知識階層之共鳴,恐怕也是政宗採取這種做法的原因之一。
「兵法上也有這種說法。」
「哦,原來如此!」
「什麼?你知道了?」
政宗兀自舉箸扒飯,而臉上則露出了惡作劇般的微笑。
值得慶幸的是,秀忠通過了他的考驗。在他通過考驗的同時,政宗已決心在有生之年,盡自己全部力量去幫助秀忠。此外,他還找到了幫助秀忠的方法。
這的確是切中要害的說法。被頑固的青山忠俊視為眼中釘的,正是乳母阿福。關於這件事情,政宗和宗矩都略知一、二。
「總之,這個問題必須妥善處理才行……光是處罰公卿一事就已經夠叫人頭痛的了,現在又捅出這個漏子,真叫人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我想,如今只能借重仙台大人的智慧了。」
「令郎跟誰學習武道呢?」
「伊達大人!」
「是的。不瞞你說,這是要送給住在同一城內的同心長屋之坂部五左衛門的禮物。總之,這完全是送禮的使者所造成的錯誤。」
「我沒有理由接受伊達家的贈禮,因此親自奉還。由於深恐使者無法充份表達我的意思,所以我想直接把東西交到伊達大人手中,請代為通報一聲。」
「那麼我就坦白告訴你吧!明天、最遲後天,將軍會派遣使者到這兒來。」
自從察覺到這一點後,政宗知道自己在這世上只有五十年、六十年的時間,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因而幡然醒悟:自己何必這麼痛苦地活在世上呢?
他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心思細密、全力施行仁政的領主。在回到領國之後,他首先集合重臣們,用誠摯的語氣向他們解釋有關宗教方面的事情。不,與其說是解釋宗教方面的事情,不如說是讓他們了解人類的生命和培養生命的物質之間,具有一體不二的關係。面對重臣們,政宗以淺九_九_藏_書顯、易懂的詞句說道:
「我覺得應該勉強你這麼做。如果你能有所覺悟,那麼不論是對天下或大內,都會有很大的幫助。換言之,你應該毫不考慮地答應才對。對了,京都現在是否又再度禁止天主教的活動了呢?關於這件事情,藤堂大人應該也聽說了吧?」
「不,我認為你十分忠心。」
「如此一來,政宗大人也可以放心了。」
「哈哈哈……」政宗笑了。
當然,對伊達家而言,這隻不過是小小的贈禮罷了,絲毫不值得大驚小怪。畢竟,在外家大名之中,只有伊達家能夠避過改易風波,成功地建造防坡堤。
「既然只是一個過客,就不必感到忿忿不平。」
豐太閣因為沈溺於內心所描繪的夢想而決定進攻明朝,結果卻導致家破人亡。然而,眼前的這位達人,卻能正確無誤地認清自己所處的時代。
「只要不是派軍隊前來,我就覺得十分慶幸了。」
「這麼說來,這麼說來,伊達大人你、你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送給我這些東西嘍?」
「是的。將軍發現這名小廝和很多人都糾纏不清,某天當他親眼撞見這名小廝又在湯殿和其他人鬼混時,終於在一怒之下拔刀殺死了他。」
「好吧!既然是弄錯了,那麼我把東西還給你也就沒事了,告辭!」
「這、這樣做太危險了……」
由於自己的諫言,不但使得將軍能夠自由自在地翱翔於大悟的世界,同時也完成了家康的心愿,因此政宗的心境一片坦然。
「如果我對眼前的情勢視若無睹,則必導致戰亂。像太閣那樣……因此我必須惡意地批評他人,以避免發生這種錯誤。不無是你或二代、三代將軍,只要一有不對,都可能遭到我嚴厲地批評。」
當然,廳內還有諸家公用人及訪客。當時,江戶盛傳獨眼龍對於和將軍家聯婚一事極為高興。
雖然擁有能夠出產金銀的礦山、能夠成為良港的海岸線,但是令人吃驚的是,此地的漁村竟然十分貧窮,而且至今還用海水來代替食鹽。
由於時勢的關係,使得他無暇顧及領民的生活。這種情形在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現在已經到了必須重新檢討的時候了。
在江戶時,他是一個洒脫的戰國遺老。但是一回到領地之後,情形就完全改觀了。
「你想要藉此機會消除五左內心的怨恨?」
這時政宗不禁拍膝說道:
「照你這麼說來……你一點都不記得曾經把這些東西送給我嗎?」
八月二十九日,幕府於七條河原將六十幾名天主教徒處以火刑。
他一邊笑一邊擦拭頰上的淚水。

這時成實依然彎腰大笑。
「一般年輕人的才智,是無法和你相比的。」
「嗯,我自己也知道,或許是由於酒的緣故吧?這些酒摻有引人發笑的秘葯呢!哈哈哈……」
當宗矩這麼說時,政宗突然把朱紅的酒杯遞給他。
「哦!」
宗矩並未回答政宗的話,只是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現在什麼也不用說了……)
(他的見解確實十分透徹……)
「哦,原來如此……應該快了吧?」
待坂部五左告退之後,政宗再次召喚阿波前來。
他低聲呻|吟。
「當然是件大事嘍!身為一天萬乘的大君原就應該為民著想,然而在他身旁的近臣卻使得百姓身上沾滿污垢,如此怎麼能保持大內的尊嚴呢?為了確保大內的尊嚴,近臣們一有失當之處,就該立刻加以處置,因此福島當然應該擊潰。不,不只是福島,連最上家也……不端正臣下的行為,如何能建立完整的政治制度呢?」
「送給坂部五左衛門……?」
「人類只不過是到這世間一游的旅人罷了。」
宗矩對小廝下達指令後,隨即調轉馬頭朝芝口的方向前進。
阿波覺得不解的是,這樣真能使坂部的兒子出人頭地嗎?
但是到了今年,情形卻完全改變了。
(只不過是一點微薄的贈禮,他就施上如此大禮……)
「將軍整個人都變了,變得非常倔強。福島的事似乎已經無可挽回,而將軍甚至還決心處置那些行跡不軌的公家們。總之,他的表現實在太過倔強了。」
「小犬……這麼說來,你也知道她希望由小犬擔任竹千代大人的小廝嘍?」
在這期間,他已經想好解決事情的對策了。
據傳天皇曾經秘密遺使前往伏見城,代公卿們向將軍請命……秀忠因為委決不下,故而於九月七日自伏見逃回大坂城。
「什麼?江戶也有人……?」
政宗又露出了在江戶時的一貫表情,聲色俱厲地斥責高虎:
「你把我當成傻瓜嗎?我之所以親自把這東西退還給你,就是因為包裹黃金的紙上有伊達家的標記。」
阿波將訪客名單及禮簿放在桌上:
「哦,那真是可惜。據說坂部之子的年紀和竹千代大人相仿……原先我還想青山大人可以把他收為竹千代大人的小廝,讓他時時刻刻陪伴著竹干代呢!不過,這件事完全要看你的意思,也許你還有其他的顧慮也說不定。」
在利用人類之前,首先必須學會信賴他人,否則就無法進行談話。一旦帶著不信任的大刀,則根本無法獲得他人的信賴。而政宗就是因為領悟到這個道理,所以才冒死向將軍提出諫言;所幸秀忠也能坦然接受,並且很快地下定決心。
「我打算先好好地使用這個借來的生命,然後再把它還回去。」
「你所謂的斷袖之癖,就是指眾道嗎?」
「不,我想我還是回去侍奉主上吧!畢竟,這是我的工作。」
「我是柳生,請代我向伊達大人通報一聲。」
政宗一行人結束視察領內的工作返回青葉城,是在五月二十二日。由於閏年的緣故,因此領民們插秧、播種的工作都已告一段落。
「噢,這完全是由於他的仁之癖在作祟。那麼,三代大人是不是很生氣地殺了他呢?」
「殿下……注意你的話……」
「哦,伯耆大人,真是難得啊!你居然會離開竹千代的身邊,來到我伊達的家中。」
青山忠俊雖然不是大大名,但卻也是堂堂擁有武州岩槻四萬五千石領地的伯耆守。
「什麼?令郎成為竹千代大人的小廝……?」
「哦?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面目自稱為兵法大師呢?好吧!請你立刻去見將軍,說我打算請他到我家來。」
以家康所喜好的儒學論調來說,酒井忠世代表仁,土井利勝代表智,而青山忠俊則代表勇。
說到這兒,政宗臉上突然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是的。殿下的話在他人耳中聽來,似乎有賄賂的意思。」
「原來如此!柳生,你可真是一隻狡猾的青蛙啊!竟然把青山和阿福的過錯全都推到我身上來。」
政宗大喝一聲。
九月十四日,秀忠宣布由左大臣九條幸家擔任關白之職,翌日(十五日)又任命金地院崇傳為僧祿司,之後才進入京都所在的二條城。
「不自然的忠義之道,必然會產生偏差……」

政宗露出在江戶時的一貫表情,若無其事地吩咐阿波。
正如政宗原先所料想的,忠俊的額頭上果然不斷地冒出冷汗。
「住口,伊達大人。」
這番話乃是政宗的肺腑之言。為了維護家康的遺業,政宗必須採取自己的方式,將賣弄小聰明的儒家倫理踢在一旁,在制度的堤防上挖出一個洞來觀察才行。
「是三代將軍親手殺了他嗎?」
翌年(元和四年,一六一八年)閏三月二十六日,政宗自江戶返回仙台。
至此,宗矩認為沒有必要再提起忠輝和幸松丸的事了。
「惡意批評……?」
「竹千代今年幾歲?」
元和五年的上洛之行具有何等重要意義,自不待言。
於四月二十六日先行出發的高虎和政宗,帶著近千人的行列浩浩蕩蕩地自江戶出發,並於五月八日抵達伏見城。
「這就是智慧。」
抵達江戶時已經是四月初了。之後,他擔任正在等待自己的將軍秀忠之先驅,https://read.99csw.com於四月二十六日和藤堂高虎一起朝京都出發。
「照你這麼說來,那些行跡不軌的人就該放任下管嗎?我朝神州廣大,必須從根本改變國體才行。」
看到阿波出現,坂部五左衛門連忙放下筷子,十分恭敬地施上一禮。
「是的。畢竟,伊達大人對他的諫言……」
「是嗎?將軍說他會非常感激嗎?」
「哦,你要把它拿回去了嗎?那很好。」
「我並不是要各位立刻改信其他宗教,而是希望你們能夠仔細想想。不過,既然已經頒布了禁止天主教的法令,我希望各位在了解真實的情形之前,不要做出儍事來。再次強調一點,我絕對無意強迫各位改信其他宗教。幸福之人通常都有好的計劃和智慧,而心則為神佛所有,必須好好愛惜才行。」
「可是現在是太平之世,想法也該有所改變才行。」
「真是令人驚訝!我的領民居然如此貧窮……」
在這種體悟當中,政宗開始能夠了解家康心所嚮往的「太平」願望,並且從中找出適合自己的政治型態。
「首先是從伏見到二條城,是的……總共有萬里小路光房、中御門尚長、藪嗣良、堀河康胤……大約十個人要處以流放之罪。」
「現在的我,要儘力探索人類內心深處的縫隙,設法使其崩潰。只要一有縫隙,則不論是酒井、土井、三代大人、柳生或阿福,都會面臨崩潰的命運。愈是害怕崩潰,他們愈會努力固守既有的基礎;如此一來,不就可以探出真正的地層了嗎?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地建立不壞之國。所以,首先我要把金光閃閃的黃金送給酒井,看看他是不是會興高采烈地用手抓取。」
從今以後,政宗終於能夠卸下肩頭的重擔,好好地喘口氣了。
政宗不禁啞然失笑。
「你……你說什麼?」
「是的。據說仙台大人曾把一個名叫坂部什麼的歌舞伎狂推薦給竹千代大人,是嗎?」
宗矩用激昂的語氣問道。
「阿波,我想還是送點砂金給酒井雅樂頭吧!不論如何,他畢竟是幕府的官差,而我是將軍家的親戚。我想,他一定很想要一些奧州的砂金。」
從這個時候開始,政宗具有兩種全然不同的表情,宛如睥睨一切的巨人。事實上,早在三代將軍家光於寬永十二年(一六三五年)正式將參覲交替視為制度之前,政宗就已經嚴格地實行這一切了。
「是的,由於將軍的做法,因而使得三代將軍也受到了影響。」
「真是惶恐之至!」
在去年以前,政宗經營領國的目的,只是為了預防萬一,因而軍備往往列為第一優先:認為一旦忽略了軍備,則國家就無法繼續經營。
藤堂高虎再度露出神妙的表情,輕撫著眉根。由於高虎比政宗更接近大內,因此對於公卿們被處以流放之罪始終無法釋懷。
「是啊!這是最近我所領悟到的。如果能令人民喜悅,則吾家也會變得興隆;為了領民而工作,這才是真正的忠義之道。殿下……怎麼樣?成實說的是好事吧?哈哈哈……」
「你……你說什麼?你是在指責忠俊事主不忠嗎?」
「如果我不做說明,恐怕你是不會懂的。不瞞你說,這位俊美小廝對三代大人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是的,她要令郎七郎丸……她沒有這麼說過嗎?」
在此之前,一切都照政宗的預想,例如現任的所司代遭到免職,遺缺於七月十三日由板倉重宗接任。
「怎麼樣?將軍是要請求我接受他的養女,還是命令我接受她呢?」
「成實對築堤、製鹽和醫術都非常拿手,不要再讓領民們吞海水了。」
「的確如此!」
秀忠以果斷的作風將事情處理完畢,一部份是為了刺|激後水尾天皇。至於在背後支持他表現強悍作風的,當然就是伊達政宗。
「時代已經改變了。」
柳生宗矩不禁全身汗毛直立——(這是真正的邪惡智慧……)
說到這兒,政宗又若無其事地對宗矩說道:
忠俊默不作聲地將台盤用力推到政宗面前。
宗矩的話剛說完,政宗立即拍打額頭叫道:
「是啊!我既然說要送他黃金以表達謝意,怎麼可以使前後說辭不能聯貫呢?」
成實放聲大笑。
「是的。生長在這片狹窄的國土上,為了避免發生戰爭,我們必須經常惡意地批評他人,否則就會使自己窒息。對於這點,你必須有所覺悟才行,千萬不要中了我的圈套。」
宗矩騎著馬來到了伊達宅邸。他不但要把秀忠的領悟告訴政宗,同時也希望政宗的家臣不要對他產生誤解。
政宗看看小紙條,不禁笑了起來。
進入大坂之後,秀忠首先前往尼崎城視察築城工作,接著轉往大和的郡山城,至春日神社、東大寺參拜,並於九月十日再度返回伏見。
青山忠俊瞪大了雙眼,有如負傷的獅子一般,非常狼狽地說道:
「當然沒有!事實上,後來三代大人殺了那名小廝。」
這些事情都和沒收廣島的善後工作有關。
「你認為我的智慧值得褒獎嗎?事實上,我認為這根本不是智慧,而只是一種常識罷了。不過,你的常識卻和我有所不同。居然把黃金送給青山伯耆!只有你才會做這種事,哈哈哈……」
政宗邊說邊用白扇尖端輕輕戳著白絹及三錠黃金,兀自嘿、嘿、嘿地笑著。
「哈哈哈……」
「啊!你說什麼?事實上,不久前後水尾天皇曾經派人來和我聯絡,他覺得將軍家似乎不太安份。」
「你這個愚蠢的傢伙!怎麼能使用活人劍呢?」
「是的。三代大人瘋狂地迷上歌舞伎,有時甚至還男扮女裝、粉墨登場呢!」
秀忠則於確定先驅已經到達之後,才自江戶出發上京。
正因為他有這種想法,所以在不知不覺中,
唯有引起民眾的共鳴,才能使政治逐漸步入正軌。這不但是政宗在認同家康之後的一種生存態度,同時也是一種領悟。
「他一點也下像我……他是小野治郎右衛門的門人……好像是叫猿若勘三郎吧?下過,此人並未直接傳授小犬武道。事實上,小犬還學習俠義歌舞伎呢!」
政宗一絲下苟地伸出手指。
「對於你的褒獎,柳生實在愧不敢當。柳生只是一介武夫,哪有能力處理這麼棘手的問題呢?」
先前,自己和酒井忠利都因誤解政宗的本意而對他露出不悅的神色。
「十個人……那可真是一件大事啊!」
高虎沉默不語。
政宗帶著奇妙的表情詢問對方。
「哦?你叫我住口……?」
「每一代的人類都必須讓生命延續下去,永遠追求自由。」
元和元年間,家康和秀忠經過詳細討論之後,共同為即將繼任為三代將軍的竹千代選了三名師父。
「哦?那麼小廝的屍體又是如何處理的呢?」
「哦?你在嘲笑將軍家的制度嗎?」

幕府派遣使者牧野忠成及花房正成兩人前往愛宕下住宅告知正則已被貶為平民的消息,是在六月十四日。距此兩天之前,安藤重信及永井直勝已受命為接收廣島之上使,向西前進。
「必須有所改變……?」
不過,很快地就有人原封不動地把贈禮退了回來。此人即是三代將軍竹千代的師父、為人耿介不阿的青山忠俊。
如果戰爭是因為某些事情而決定,那麼將軍秀忠必然會想要佔領奧羽全域。可是,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動輒奪人領土的時代了。
當然,公卿們會因此事而對幕府產生反感。但是對端正公卿們的行止而言,卻產生了很大的效果。
他突然改變話題,好整以暇地詢問青山。
「把這些黃金送給五左?」
伊達家的大門尚未關閉。
「每個人都具有天賦才能。」

他的眼眸閃現著惡作劇的光芒,右手則不斷地撫弄鼻毛。
「看來這件事已經無法彌補了。」
元和四年(一六一八),伊達家的領國內遍植漆樹、蠟樹及竹子,而為了養蠶而種植的桑樹則顯示出此地內政的整備。
說到這兒read•99csw.com,政宗突然呵呵呵地笑了出來。
(真正大徹大悟的,到底是秀忠,還是我呢……?)
政宗略微停頓一下,隨即又開口說道:
其時正在江戶愛宕下住宅的福島正則也已覺悟到一切的努力都沒有用了,因而只得默然接受移往信濃川中島的命令。
因為站在眼前的政宗,是生長於戰國時代、不斷地發揮其生命力的達人。
因此,政宗的政策和心境當然也會隨之改變。
宗矩不禁為之語塞。
「是嗎?……或許真是如此吧?」
「活人劍……你是說?」
「是嗎?是為了伊達家嗎?」
「我真的不是一個好領主。」
其後,他將與天皇之間相處不睦的公卿十人處以流放之罪——這是在進入二條城後的九月十八日所決定的事。
「真是謝謝你!由於你的幫助,小犬才能在竹千代大人的身邊工作,這是他日後能否出人頭地的契機。你的大恩大德,五郎左永誌不忘。」
「拜託,我是宗矩,請通報一聲……」
「總而言之,御台所一向非常討厭三代大人……因而這件事在大奧引起了很大的騷動。」
「原來如此!」
「我必須先到伊達大人那兒一趟,你把矛帶回去吧!」
「不論是誰,都想做樁好事後再死……但是卻苦於無暇行善。」
「什麼?他殺了坂部的兒子?」
「不!不是我,是青山哪!」
阿波用力地點點頭,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了政宗一眼。此時的政宗,依然不停地擺動頭部,一語不發地聆聽五郎左的敍述。
至於安藝備後的四十二萬六千五百石,則於七月十五日交給淺野長晟。
導致這項改變的直接因素,是由於振姬和忠宗的婚事。兩人的締結良緣,使得政宗意圖動用武器和將軍秀忠背水一戰的理由瞬間化為烏有。用最直接的字眼來說,即是由於在自己有限的生命當中,再也不必擔心會遭到權力巨輪的蹂躪了。
「哦?你是說三代大人也沉迷於眾道嗎?」
「什麼?你要招待將軍家……?」
「她對我……」
「元和偃武時代的來臨,使得伊達政宗頓時成為麻雀之子。」
「你遲到了,柳生。」

「在象徵永遠的生命之壺中,人類只能擁有一瓢水。事實上,人類只不過是到這世間旅行的過客罷了。既然原本就只是一個過客,那麼縱使三餐不繼,也毋須感到忿忿不平……」
「既然你已經來了,我們何不多聊聊呢?我這就命人準備酒菜。」
「噢,是這件事啊?」
「屆時也可以請坂部五左前來,讓他為我們演奏大鼓。怎麼樣?你能了解我的計劃嗎?」
「是的,直到我的人生旅程終了為止……都要惡意地批評、欺負他人。人類如果不是受到欺負,永遠都無法成材。反之,愈是欺負他、打擊他,愈能使其察覺到自己的存在,進而為自己打出一條活路。」
「他不該慌慌張張地逃離京城,而應命所司代將公卿們的不當行為詳細說明,以免招致世人的誤解。」
「阿福這傢伙……既然三代大人有了情慾之念,她就應該為他物色女子才對啊!」
宗矩有種薰然欲醉的感覺。
(生命是永遠存在的東西……)
正如政宗所言,這次秀忠的上洛之行,主要是考量他的手腕和價值。因之,在旅途當中他刻意放慢腳步,沿途並點檢小田原、駿府、濱松、名古屋及伏見等地的政務。當他在五月二十七日進入伏見城後,隨即召開重臣會議,並於六月九日沒收安藝備後國主福島正則的封地。
政宗默默地看著他轉身離去。而跟在青山身後送客的阿波,則帶著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回來。
「雖然我是一隻素質較差的土龍,但是如果不能阻止人們增建立刻就會被洪水沖毀的堤防,那麼又怎能對得起權現大人呢?」
「小心點,伯耆大人。你我之間並沒有特殊情誼,我怎麼可以輕易接受你的饋贈呢?」
然而政宗卻像換了個人似地,以嚴肅、深沈的表情凝視著蒼穹。
(如此一來,怎麼還能擁有太平之世呢?那個荒誕的武者青山忠俊……)
這是家康的訓示。如果不能具備發現他人才能,並且加以拓展的能力,那麼又如何能活人性命呢?
「是的。他認為女色會耽誤武士的前程……他一直十分堅持這種想法。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你是說那個喜歡賣弄小聰明的女人嗎?不,我怎麼可能會顧慮她呢?如果我連這點見識都沒有,權現大人怎會把竹千代大人交給我呢?沒有這回事……」
「原來如此!但是……」
「伊達知道我要來嗎?」
「阿波,你有沒有聽過眾道(男色)的說法?」
他的表現有如一個急躁的武夫。
「是的,大致上都已經知道了。來,我們先乾兩杯吧!第一杯是為了權現大人,第二杯則是為太平……現在這個時刻,將軍一定正在大奧,親口告訴御台所一件令她震驚的消息。」
「青山忠俊似乎有意把竹千代教育成一個討厭女子的男人。雖然這種做法不無道理,但是他的想法卻太古老了,真是一個只知道戰國時代的蠢蛋。」
「什麼?我送給你……?我怎麼可能會送你這些東西呢?你是竹千代的師父,如果我送你這些東西,那豈不是等於賄賂、諂媚了嗎?當權現大人尚在人世時,伊達政宗乃是將軍家和竹千代的獻策者:身為一名獻策者,我怎麼會送禮給你呢?如此豈不是故意讓旗本眾抓住我的小辮子嗎?請你趕快把東西拿回去吧!」
人類必須具有慾望,才能產生和平。由此看來,政宗和家康是不同於一般人的。因為,他們絕對不會蠢到違反時代潮流、製造混亂的情勢。
「你說的那位出雲的阿國,是一位絕色美女嘍?喔,你的兒子真的長得像絕世美女嗎?」
翌年,也就是元和五年三月十八日,政宗匆匆忙忙地向江戶出發,臨行前並在領國內頒布了砍伐竹子的公告。竹這種植物愈是砍伐,愈能長成質佳、干粗的巨竹。而將粗大的竹子做成木筏,即是政宗用以富國強兵的計策。因此從這一年開始,領內百姓們的生活整個都改變了。全體百姓都辛勤地工作著,不再有所謂的逸民、散民。
由於此種作法嚴重違背公武之間的感情,因而使得三代將軍極感煩惱。但是事實證明,他的作法並沒有錯。
「他所說的,和現在將軍家所做的似乎沒什麼關聯。」
翌日子九旦,秀忠避居近江的彥根城,藉以表明不接受任何人求情的決心。
在他的身旁,經常伴隨著鈴木元信、片倉小十郎及成實等人。
儘管如此,伊達阿波仍然覺得政宗的作法太過冒險。因為,他不只是送禮給酒井而已,甚至連和這樁婚事有一點點關聯的人,也都列為送禮的對象。
「的確如此!」
「不危險怎能試探出他的心意呢?我要知道他到底是會默默地接受,還是把東西原封不動地退還給我?我要知道他是不是一個具有卑怯之心的重臣。如果是,那麼將軍的制度遲早都會崩潰。如果不能事先知道將軍所建的沙丘會不會崩潰,我又怎麼能真正地幫助他呢?」
「是嗎?如今之所以要再度禁止天主教,公卿們之所以會被處以流放之罪,全是由於勝重大人不能善盡職責所致。不過,我相信繼任的重宗大人應該會表現得比他更好才對,你不必擔心。既然關白都可以改變,那麼所司代換人也沒什麼下好啊!這一切都是為了端正行為而做,否則將軍如何能放心地讓和子姬入宮呢?畢竟,提出這個請求的是大內。」
「哦,他來啦?事實上,我覺得舞台上的大鼓比軍隊裏的大鼓更吵雜呢!好,讓他進來吧!」
從這個時候起,他經常告訴領民及身邊的重臣:
總之,秀忠在處罰對他下利的公卿之同時,也很快地踏上歸途,並於十月六日回到江戶。
「阿波,坂部的五左這次可是發了一筆小財。青山一定會到五左的長屋去,所以你快把地上的黃金撿起來送去給他吧!」
「是的。這個時節終於來臨了read.99csw.com……真是值得慶幸的事啊!」
「是的。要想捨棄忠俊,還得運用一點智慧才行。很好,除了類似出雲阿國的美少年以外,還必須把鬼之子安置在竹千代大人的身邊。」
待阿波料理完瑣碎事務來到客廳時,政宗已經終止練習大鼓,正和五郎左一起吃著湯泡飯。
「如果你想送禮給我,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所以,請你把東西帶回去吧!」
「哦!」
「使者可能是酒井雅樂頭大人。他前來此地的目的,是為了商討有關將軍的養女振姬和令郎忠宗的婚事。」
「是的。一旦迎娶振姬過門,則竹千代和忠宗便成為姻親,因此身為師父的青山大人當然要先過來探視一番。」
改封條令發布以後,將軍秀忠隨即率領一干人等人內參拜天皇,獻給主上白銀一千枚、女御五百枚,其他女官則一律賞予一千枚。
事實上,身為領主卻默許子民嘴裏念佛、心裏暗誦天主教教義的例子,在日本可說絕無僅有。
「哦?這麼說來,即使我不說明來意,你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嘍?……」
「這樣才能端正根本。」
他的臉上充滿了愁苦、悲傷。
「阿福……你是說竹千代的乳母嗎?」
總之,自從元和四年閏三月由江戶返回仙台以後,伊達政宗的政治姿態就完全改變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就已經打開了。開門的人並非年輕侍者,而是面帶微笑、雙手握拳為禮的伊達阿波。
突然,忠俊用力地掀起台盤。
七月十九日,德川賴宣由駿府城移往和歌山。賴宣的封地包括紀伊及伊勢松坂之地,合計約五十萬五千石。
「哦,讓將軍變得如此倔強的人是我。」
大體而言,主要是為了頒布改封條例,宣布將安藝的福島正則貶為平民、和歌山城主淺野長晟移往廣島、德川賴宣改任紀伊太守及處理進攻大坂的善後工作。
「仔細想想,太平之世裏有時也會長出一些有趣的嫩芽。不過,這並不是無聊的事情喔!阿波。」
宗矩慌忙脫下草鞋問道:
因之,白天和秀忠的談話,也可以說是政宗評估秀忠價值的最後測試。
當時所司代已經改由重宗擔任,而伏見的守城官也遭到罷免,並且決定了新任大坂城代的人選。
「活人劍就是活人劍,怎麼可能讓其子死而復生呢?在這世上,有能夠讓人死而復生的活人劍嗎?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事實上,這名歌舞伎狂的兒子並未死去,因此如果將其屍體交還其父母,則反而會招致很大的損失……不過,這些都要看三代大人的裁奪了。宗矩,你能了解我的做法嗎?」
「哦,那可真是有趣。如此一來……想必青山伯耆一定非常生氣嘍?坦白說,這並不是三代大人的錯,而是青山忠俊的過失。」
「那個人,我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呢?」
而支倉六右衛門何時、如何歸來,也都不是問題了。畢竟他是將軍家的親戚,土井利勝縱然有心狙擊,也莫奈他何。
「是嗎?必須很有技巧地利用人類……這才是活人劍的主要目的。」
他的白髮隨風飄揚,態度誠惶誠恐:
「不是嗎?總之,這全都是為竹千代大人著想……」
「哎呀!這下子事情可糟了。」
「阿波,如果坂部五左來了,把他帶到客廳來見我。」
接獲接收廣島城的命令以後,安藤重信及永井直勝隨即於六月二十二日自京都出發。由於正則已在江戶被收押,因此廣島方面並未頑強抵抗。
「遵命!」
待他抵達江戶時,宅邸內的楓樹早巳一片通紅。
「你是說青山伯耆守嗎?」
以勇著稱的忠俊,實際上是個相當頑固的人。因此,當包在白絹裏的三錠黃金送到他的面前時,他毫不考慮地當場退回了。
「有什麼好笑的?你常常喜歡發出奇怪的聲音令人大吃一驚,這不是好習慣喔!」
感嘆之餘,他突然覺得有點厭惡政宗。
當政宗如此自責時,鈴木元信慌忙說道:
「是如此!我們必須奉獻生命才行。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為了鰲清天地間的污濁而作的貢獻。如果沒有這種覺悟,那麼我想你是不會了解福島事件及最上事件的。連將軍家身邊的人都必須鰲清……那就是移到飛彈的忠輝大人。如果連這件事都做不好,那麼竹千代君的異母弟幸松丸……一定會感到憤恨不平。假若將軍家不能有此覺悟,那麼他什麼事也做不成了。藤堂大人,既然現在我們奉命成為將軍的先驅,就必須有所覺悟才行,否則根本不能成事。你必須了解到,你和我都是天下的基石。」
「事實上,捅出漏子的並不只是將軍而已,江戶方面也有人捅出漏子了呢!」
「什麼?使用借來的生命……?」
「不,我知道這全都是大人的計劃。對你的恩德,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當宗矩出現時,政宗立即說道。
當時正則正在江戶的愛宕下住宅。
政宗有如無事般地說完以後:
政宗毫不掩飾地對三名重臣說出自己的感想。不過,在戰國時代裏,原本就應保持戰鬥意志,把領國視為焦土,因此即使想要為領民著想、表現仁慈之心,卻又害怕失敗,經常懷抱著「萬一失敗怎麼辦?」的恐懼感。
「他想通了!他似乎完全想通了……既然他誠心對我表示感激,我當然不能拒絕。這麼一來,我也可以整治自己的家務事了。不過,我希望不會再出現和五郎八姬一樣的憾事。柳生,請你忘了我的愚昧吧!」
其時教堂和禮拜堂均已遭到破壞,但是在各個家庭中可能都還設有聖壇。政宗認為,每個人在呱呱墜地之際,父母就已經把智慧交由他自己去掌管,因此不論他怎麼想、怎麼做,別人都無權置喙。
「不,是為了將軍家。」
說到這兒,政宗又嗤鼻一笑。
「你的勝算如何呢?……我覺得你根本毫無勝算……」
「這不像你所說的話。好啦,不要再談這些蠢事了。事實上,即使對方前來討伐我,我也絕對不會逃走的。宗矩,你可別把我錯看成嬰兒喔!」
「是的。綜觀這件事情的始末,完全都是由於嫉妒心作祟所致。當然,阿福對這件事十分震怒,而且她認為這件事完全是由伊達大人所造成的……」
「沒有這回事!」
話雖如此,但是眼前除了這麼做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方法能夠解決竹千代的困難。
退下不久,他便將一張小紙片送到政宗面前。不過,紙上並沒有任何足以解答這次事件的文字,而只是隨便地畫了一個大圓圈,圈圈底下什麼也沒寫。由於這是阿波無法處理的事情,因此當他把紙條交給政宗時,指尖仍不停地微微顫抖。
「哦,你知道我要來?」
「什麼?伯耆守來了……」
(一定要使太平根深柢固才行!)
由此可見,戰國武將普遍具有戰國人所特有的淡泊人生觀。儘管是舞刀弄槍所奪得的土地,但一旦已經無法再戰:「是嗎?一切都結束了嗎?」他們也能毫不留戀地放棄。
「公用人大人,我每天晚上睡覺都得把腳朝向仙台,否則就睡不著呢!」
「五左已經來了。為了向你道謝,他還特地帶了大鼓前來呢!」
「你看錯了將軍家。」
(太平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你別忘了,竹千代大人並不只有你一個師父。在他的身邊,還有阿福呢!」
此事傳出之後二樂都市民咸表震驚。當然,百姓們都已警覺到這是處置公卿的前兆。
「我一想起這樁婚事,就會有股痛澈心肺的感覺。你也知道,我家已經有一個人因為婚姻問題而受到很深的傷害,那就是五郎八姬。天主教是不贊成離婚的,因此她根本無意再和他人締結姻緣。唉!這孩子的個性,簡直就是我的翻版!」
「是的。殿下說,依柳生大人的性格,今晚一定會再度前來。因此他特地命人備好晚膳,等你來一起享用呢!現在就請你跟我來吧!」
他不禁發出沉重的嘆息聲。
他對五郎左微笑道。
「如果事有萬一——」
「是啊!如果你再晚一刻到,那麼我所有的門都要關上了。不過,既然你已經來了,那我也就安心了。」
九九藏書「為了誰都行,反正討伐我的人沒來,而是你來……為了將軍、為了伊達、為了天下,我們乾杯吧!」
從翌日午後開始,阿波所送出去的禮物都陸陸續續地收到了回禮。
「我是指柳生的兒子,好像是叫七郎(後來的十兵衛)吧?宗矩這個兒子,是個完全不懂逢迎、諂媚之道,而且忠心耿耿的人。嗯,這既是一種常識的表現,也是一種智慧。對,趕快去見阿福。由於阿福和青山之間經常發生衝突,甚至互相鄙視對方,因此一定會灑下無數爭執的種籽。」
事實上,必須珍視自由的這種體悟,乃是自悲傷的餘韻中產生出來的。
除了自幼學禪、自否定偶像之宗教裏鍛鏈出來的政宗以外,平常人是無法具備此種宗教觀的。
「你太多禮了!」
「這是好事嗎?不知道什麼是不自然,也不知道什麼是自然。等我逮到機會,一定要一舉擊潰他。這個傢伙,連什麼是宇宙大愛都不知道。」
今日政宗和秀忠會談的積極意義,於此清楚地顯現出來。宗矩知道,要做到像政宗那樣需要很大的勇氣。
「是嗎?那可真是少見哪!」
柳生宗矩離開馬場先御門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是的,前天岩槻侯突然來到寒舍。」
於是他的言行日趨奔放、自由。
儘管自己不想殺人、不想傷人、不會輕易動刀,然而這並不是真正的活人劍。活人劍不僅不會斬殺他人,而且還能活人性命。只要稍加伸展,就能活人性命……能夠開拓此一境界者,才是真正的活人劍。
「是的。這次將軍家在京城的活躍程度,是你所無法想像的,不過我認為他做得很好。因此,政宗要代表權現大人,向他提出一些有利於天下的建議。現在,你只要去請他來就行了。」
「什麼?坂部……不,他並不是我推薦的。向竹千代大人推薦那名少年的人,是以頑固著稱的青山伯耆呀!你也知道,青山患有斷袖之癖的嘛!」
「是的,我也聽過這種說法。」
政宗甫一抵達江戶,柳生宗矩隨即陪同藤堂高虎來到政宗的家中拜訪。
「既然不是贈送,當然就是賄賂嘍?」
「那你為什麼說我會有所顧慮呢?權現大人非常看重我,所以才命我輔佐竹千代大人。此外,將軍對我也是另眼相待。」
「現在,連我養的馬都吃很多鹽呢!至於堤防,實際上我是為了作戰而建造的,但如今卻是為百姓而修築。元信,能夠活得很久真是不錯。」
「哦,你又回來了。快進來吧!我家殿下正在等你呢!」
「鬼之子……你是說?」

「喔,原來是弄錯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伯耆大人。」
「哦!」
人類並不是光有生命就可以生存。一旦沒有食糧,就無法確保生命安全。因此,天照大神和賜給人類食物的豐收大神必須合而為一,才能使人類的生命長久延續下去。
在對方說明來意之後,阿波不得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政宗。
「哦?鰲清主上身邊的諂媚之人有何不對呢?公家法度的第一條是什麼?擁有神國之例的地方為天魂,皇帝為地魂:而鰲清地魂身旁的污濁之上,掃平神州之敵,不正是柳生的工作嗎?因此,你必須有所覺悟,儘快把令郎送到竹千代大人的身邊。」
「是的,我想你應該認識他吧?此人演奏大鼓的技巧十分高明……是坂部三十郎的族人。他的俸祿不足百石、擅長演奏能狂言的大鼓,我經常向他學習演奏大鼓的技巧,因此想送點東西給他作為答謝。我想,一定是使者在慌忙中弄錯了,請你多多包涵。真是太不像話了,怎麼可以把岩槻大名的住宅和俸祿不足百石的小人物之住宅給搞錯了呢?……阿波,今後對於這類事情,你要多加註意才行。」
這三名教導未來將軍的師父,分別是酒井雅樂頭忠世、土井大炊頭利勝及青山伯耆守忠俊等三人。其中,忠世擔任監督,利勝擔任勸諫之職,而忠俊則是始終陪在其身邊傳道、授業、解惑的人。
事實上,伊達與酒井雅樂頭之間的關係,一直持續到日後伊達騷動才告終止。因此,這可以說是一種變相的太平時代之戰爭。
忠俊咬牙切齒地說道:
聽到他那冷峻的語氣,柳生宗矩連忙收起笑容。
「哦!既是如此,那麼喝兩杯還不夠,應該再喝一杯才對。」
「不要隨便用一句『哦』來敷衍我。如果將軍真的派兵來討伐我,那麼德川家的風光也就只限於兩代了,對吧?柳生。」
這就是政宗的論調。
「你是說,竹千代大人做出了越軌的行為?」
政宗所指的,是天主教要信徒們只信奉上帝一人。但事實上,上帝也可以換作是佛祖或觀世音,只是一般人都不了解這一點。
「是的。不瞞你說,甚至連岩槻侯都懷疑自己看錯了。我這麼說實在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小犬的長相和拙荊十分相像……一點也不像我。」
「這麼說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和子姬入宮而做的嘍?」
「正是如此!忠俊對於事情演變至此感到十分生氣,據說他甚至拍打臉上塗滿脂粉的三代將軍,氣急敗壞地向他提出諫言哩!三代將軍是個堂堂的男子漢,怎麼可以裝扮成搽脂抹粉的女子呢?他一把搶過三代大人手中的鏡子將其摔到地上,並且怒不可遏地……」
「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啊!你這個笨傢伙。如果他不接受我的賄賂,就一定會奉還砂金:而我所要知道的,是他會不會默默地接受賄賂,所以特地送他砂金。」
「什麼?政宗正在等我……?」
「御台所認為應該把屍體發還其父……但是這麼一來,死者之父坂部五左必然會對三代大人懷恨在心。仙台大人,對於這種色情糾紛,柳生自認無法裁奪,因此一切都拜託你了。」
當政宗來到客廳時,廳內早巳響起了一陣恬靜的大鼓聲。
「不過,青山大人。那個坂部的兒子五郎……好像是叫五郎或五郎左什麼的,你認識這個人嗎?」
「慢著!這麼一來,事情不是更有趣了嗎?」
跳下馬後,宗矩很快地把繮繩遞給門房,然後大踏步地朝玄關走去。
那就是經常惡意地批評、揶揄他人,不時給予他人當頭棒喝。換言之,也就是利用舌頭來發揮活人劍的力量。
「你聽說了嗎?」
宗矩正準備仰頭喝第三杯酒時,突然震驚地停住了酒杯。原來政宗那僅有的一隻眼睛,不知何時居然流出了一行清淚。
如果能夠多多孕育仁慈的灌溉之心,那麼必然能使田地的收穫倍增。一旦人們有餘暇植桑、養蠶、廣種漆、蠟樹,則領內的丘陵和山麓地帶,都會搖身一變成為沃土。
當阿波帶著宗矩通過內室來到起居間時,政宗正盤腿坐在飯桌前,一手支頤凝視著門口。
「問題是,阿福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一點。不,應該說是三代大人太早注意到這方面的事了。」
「坐下吧!先喝一杯再說。」
願望也隨之改變了。
「你叫我說話小心嗎?」
宗矩一向認為自己是完美的達人,並對此感到自負。在兵法方面,他接受父親石舟齋的薰陶,在人性上則接受家康的鍛鏈,因此他自認為並不亞於禪友澤庵和尚。
回禮來自酒井家、土井家、柳生家及乳母阿福。由回禮的內容,可見他們都對如何表達對伊達家的謝意費了一番心思。
「阿福,真是糟糕!」
「是的。小犬只要稍加打扮,甚至連出雲的阿國也望塵莫及……也許你會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太愚蠢了。」
「什麼?有我們家的標記……?難道是禮物送錯地方了嗎?」
「青山大人,你話說錯了吧?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呢?好像這些東西是我送給你似地。」
「柳生!從現在開始,我要對世人展開惡意的批評。」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必對將軍抱持著警戒之心了。
或許是因為聽到在戰國武將當中素有悍馬之稱、年近五十的青山忠俊,居然會喜歡一個年僅十三、四歲,長得有如女子般的美少年,以致阿波覺得渾身發癢或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所以才慌忙地走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