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伯恩已經成為營救隊的把風者。他被布加勒斯特的伊朗員工看到過，所以他在德黑蘭的存在無法保密。西蒙斯和波赫將盡量待在室內，遠離EDS公司大樓——沒人需要知道他們來了。前往凱悅酒店見泰勒、換汽車的是科伯恩，進監獄偵察的也是科伯恩。

「艾米麗很好，魯絲也一樣。」科伯恩告訴他們。

他們坐著觀看示威，嚼著麵包，直到最後汽車再次開動。波赫沿著他前一晚在地圖上標出的路線前進。科伯恩很想知道他們抵達監獄後會發現什麼。他們遵照西蒙斯的命令，一直沒走市內的路。監獄基本不可能同他十一天前在葡萄藤湖描述的一模一樣——營救隊基於非常不精確的情報制訂了非常精確的突襲方案。情報到底與現實差多少，他們很快就能知道。

與之相對，坐在他旁邊的西蒙斯則很激動。「我們眼前即將上演歷史大事件！」他說，「極少有人能近距離觀察到正在上演的革命。」

「我們也不確定那裡沒有。」

他是個歷史迷，科伯恩想，尤其喜歡革命。在機場被問到從事什麼職業時，他說自己是個退休的農民，而他來伊朗是為了見證革命——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他說的是實話。

「只有在探監的時候，我們才能確定他們離開了監獄，而且方便被帶走。」

「沒有步槍？」

「聽著，羅斯找到了世界上最合適從事這種行動的人，我們獲准全權行事——」

「我妻子怎麼樣了？」比爾問。

「什麼時間？」

「離開這座建筑後，我們牢房的窗戶大致就在你對面。如果你從院子右角向左數，就是第三個窗戶。但他們會在有人探監的時候關上百葉窗——據說是防止我們看到女人進來。」

波赫又圍著街區轉了一圈。

科伯恩同里奇https://read.99csw.com·加拉格爾和馬吉德朝監獄入口走去。馬吉德按下門鈴，他們靜靜等待。

「就在院子里。」

西蒙斯說：「哦，渾蛋。」

西蒙斯說：「該死的放風場地在哪兒？」

監獄同他印象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馬吉德開始大聲用波斯語同上校和竊聽者交談。他似乎在給他們講一個複雜的故事，用上了許多動作。里奇·加拉格爾開始同比爾說話，科伯恩讓保羅坐下。

門上的窺視孔開了。馬吉德用波斯語說了幾句話。

「我們不需要冒不必要的險。第三，這個該死的城市的交通簡直一塌糊塗，不可能跳進車裡就逃走，五十碼開外可能就有一群示威者。營救行動必須悄悄進行。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時間才行。管這個地方的上校是怎樣的人？」

示威行動相對和平。路上有幾輛被焚燒的汽車，但沒有別的暴力事件——示威者舉著霍梅尼的畫像到處遊行，將鮮花插在坦克炮管里。士兵們消極地旁觀著這一切。

波赫繼續行駛，轉了幾個彎，然後反方向沿海亞姆街開回來。

「你的牢房是哪一間？」

「可能性不大——」

「我已經猜到了。」保羅說，「我認為這不是個好主意。」

「都穿制服，部分警衛配有手槍。」

「我不想這樣。」

給他一串排憂串珠，讓他站在角落裡，沒有人會懷疑他是美國人。

「都穿制服，配武器？」

「那就去查。」

科伯恩被介紹給上校。上校用斷斷續續的英語說，他對保羅和比爾的事感到非常抱歉，他希望他們能儘快被釋放。他看起來非常真誠。科伯恩注意到上校和竊聽者都沒有攜帶武器。

「他們早上六點叫醒我們。」保羅開始說道。

科伯恩心頭一沉。

「現在告訴我你的作九*九*藏*書息安排。」

「大概一小時。」

「渾蛋。」科伯恩努力保持輕鬆，避免壓低聲音引起懷疑，或者回頭去看是否有人在竊聽——他必須表現得如同在正常地探視朋友，「這個監獄里有多少警衛？」

沒有鐵柵欄，也沒有院子。

科伯恩同他們熱情握手。保羅說：「上帝啊，我不敢相信你來了。」

幾分鐘后，喬·波赫熄滅了引擎，坐在車上，沉默不語，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交通陷入了停頓。

科伯恩點頭。三人坐在基恩·泰勒的房子的客廳里。客廳很大，鋪著波斯地毯。他們拖了三把椅子到中央，圍坐在咖啡桌旁。西蒙斯的椅子旁，雪茄的煙灰已經在地毯上堆成了小山。泰勒肯定會暴跳如雷的。

門開了，保羅和比爾走進來。

「幾點到幾點？」

「星期四。」

科伯恩可不喜歡捲入革命。轎車的狹小空間令他很不舒服——他們坐在雷諾4里，被激動的穆斯林狂熱分子包圍。儘管下巴上已經長出鬍鬚，他看起來仍然不像伊朗人。波赫也不像。但西蒙斯很像——他有長頭髮、橄欖色皮膚和大鼻子，留著白色的鬍鬚。

「我讓馬吉德去做。」

「沒有。」

「不知你是否已經猜到，」科伯恩說，「如果有必要，我們將強行將你們救出這個地方。」

1月14日，西蒙斯和波赫飛抵德黑蘭后的第二天，博爾韋爾返回巴黎，同另外四人正等著飛往德黑蘭的航班。與此同時，西蒙斯、科伯恩和波赫正前往德黑蘭市內，偵察監獄的情況。

科伯恩點頭，努力將這些情況都記在腦子裡。「你需要做兩件事。」他說，「第一，調查監獄內部情況，盡量得到精確的數值。我會回來找你，拿到這些信息后，我們就能制訂計劃了；第二，減肥，每天鍛煉。你必須身read.99csw.com體健康。」

「我們不確定高樓里有警衛。」

西蒙斯要求科伯恩向保羅詢問監獄的作息安排，並將營救方案向他和盤托出。在科伯恩看來，之所以選擇保羅，而不是比爾，是因為保羅更有可能做比爾的領導，而不是相反。

「不確定。」

波赫緩緩地——但又不至於太慢——駕車經過監獄。

「努力查清楚。」

他們都驚訝萬分地瞪著科伯恩——沒有人通知他們科伯恩回來了，科伯恩的絡腮胡更是令他們不解。

科伯恩筋疲力盡。被西蒙斯盤問的痛苦程度遠超他的預期。他以為自己已彙報了所有的情況，但西蒙斯卻想到了更多的問題。科伯恩記不清有些事的時候，西蒙斯就會讓他使勁想，直到想起來為止。西蒙斯通過問適當的問題，從科伯恩那裡獲取科伯恩自己無意識中記下的信息。

「大概二十個。」

「貨車和梯子——這種方案不適用了。」西蒙斯說，「他們現在的弱點是鬆懈的作息安排。我們可以派兩人假裝探監進入監獄，在大衣下暗藏霰彈槍或手槍。保羅和比爾將被帶到接待區。我們的兩個人應該可以輕易地制服上校和竊聽者，而且不會發出太大聲響，驚動附近的人。然後……」

「也許會有人受傷。」

「你在這兒幹什麼？」比爾笑逐顏開。

「呃……一般警衛沒有，不過……瞧，我們的牢房在院子另一頭，有一扇窗戶。呃，早上可以看到大概二十個與監獄警衛不同的警衛，可以稱其為精英部隊。他們扛著步槍，戴著亮閃閃的頭盔。他們在這裏列隊集合，然後接下來一整天我都見不到他們——我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今天是星期一，下一次放風時間是1月18日。「放多久風？」科伯恩問。

「誰去？」科伯恩說。

「怎麼干？」九_九_藏_書科伯恩問。

「什麼？」

科伯恩全神貫注，他知道自己必須將這些全部給西蒙斯複述一遍。不過，他心底有一個疑問：倘若我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放風，那我們怎麼確定翻過圍牆的時間？

門開了，三人走了進去。

科伯恩穿著一件又長又大的羽絨服——泰勒稱其米其林羽絨服——可以輕鬆地將手槍藏在羽絨服下，但門口的警衛並沒有搜他的身。我都可以帶八支槍了，他想。安保相當鬆懈，這是個鼓舞人心的消息。

這次科伯恩果然看到了一個長著草和樹的院子，一道十二英尺高的鐵柵欄將其與街道隔開。但它離監獄較遠，同監獄沒有絲毫關係。在同馬吉德的那通電話中，監獄的放風場地同這個小花園混淆起來了。

入口是兩扇十四英尺高的鐵門。門一側是一座房頂圍著鐵絲網的平房，另一側是一座五層樓的灰色石質建築。

「我會的。」

保羅笑道：「好吧。」

但人群對美國人不感興趣，科伯恩恢復了信心，下車進入麵包店。他購買了波斯麵包——長條扁平、外皮酥軟的麵包，當天烘焙，一個只賣七里亞爾——相當於十美分。這種麵包同法國麵包一樣，剛出爐的時候很美味，但很快就變味了。通常和著黃油和乳酪一起吃。伊朗就是一個波斯麵包和茶的國家。

「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搞定他。我們是否掌握了他的其他情況？」

「然後什麼？」

「聽上去可行。」科伯恩說，「門口只有一個警衛……」

「利用探監時間。」西蒙斯說。

「那就是問題所在了。這四個人必須離開平房，經過院子，抵達大門，要麼穿過去，要麼翻過去，到大街上，進入轎車……」

「務必讓上校保證探監時附近沒有警衛。為了把戲演真，我們可以把他綁起來，甚至把他打暈……如果能買通他九*九*藏*書，我們就能把人救出來。」

「現在我想了解一些情況，你們在什麼地方放風？」

三名來訪者被帶到了左側的平房裡。管理監獄的上校同另一個伊朗人在探訪室里。加拉格爾提醒科伯恩，另一個人在探監時總會出現，而且操一口流利的英語——他極有可能是來竊聽的。科伯恩告訴馬吉德，他不想在同保羅對話的時候被竊聽，馬吉德答應他們對話時引開竊聽者。

他注意到門口的警衛配有小型手槍。

等待警衛開門的時候，他在腦中溫習了西蒙斯告訴他需要留意的所有要點——安保裝置、警衛數量、武器、布局、隱蔽點、高地……長長的一串單子，西蒙斯習慣讓人急於記住他指示的所有細節。

科伯恩看見正前方是一個長滿草的交通轉盤，有車停在遠端。車背後是一座俯瞰院子的五層高的建築。左側是他從街上看到的那座房頂圍著鐵絲網的平房。右側是另一扇鐵門。

「我不是來徵得你許可的，保羅。」

「我馬上去做。」科伯恩說。

他們抵達了司法部，司法部佔了整整一個街區。他們繞到海亞姆街，監獄的入口就在這條街上。

「你。」西蒙斯說。

「他很友善。」科伯恩說，「他對保羅和比爾的遭遇感到由衷的遺憾。」

「監獄里的一些情況讓我擔心。」西蒙斯說，「第一，俯瞰院子的那座高層建築。我們的人在院子的時候，任何人都能從大樓的窗戶看到他們；第二，那些戴頭盔、扛步槍的精英部隊。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們的人都會在通過大門時減速。倘若有扛步槍的警衛剛好從樓上的窗戶看到了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射殺他們。」

西蒙斯已經在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可以進去。」他說，「但我們必須知道翻過那道牆之後將面臨什麼。必須有人進去偵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