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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三節

第八章

第三節

「買了。」莉茲哭起來,「我買了一套黑禮服,以防傑伊回不來。」
「這是你能拿到的最優匯率。」地毯商說。
地毯商人點點頭。他同EDS公司的人做過交易,他知道保羅和比爾被關進了監獄。「我看看怎麼幫你。」
突襲山西戰俘營的後果是苦澀的。儘管突襲隊員沒有帶回一個美國戰俘,但那是一次勇敢的嘗試,西蒙斯希望美國公眾能如此看。在早餐會上,他同國防部長梅爾文·拉爾德發生了爭論,爭論的焦點是,是否將突襲山西戰俘營的消息發布給媒體。「這是一次完全合法的行動。」他告訴拉爾德,「他們是美國戰俘。幫助自己的同胞是美國人的傳統。上帝啊,我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一天夜裡,科伯恩去凱悅酒店告訴基恩·泰勒,他需要在明早拿到價值兩萬五千美元的伊朗里亞爾。
「你耍我!」泰勒怒不可遏,「我不會同你們這些人做生意!」
他們決定接受梅赫迪的提議。他們可以揭發達德加接受賄賂,使他身敗名裂。或者,他們可以相信梅赫迪能做好安排,給錢了事。不管怎樣,他們都需要確認,達德加是否可以被買通。
如果達德加不接受賄賂,不相信保羅和比爾是無辜的,也沒有收到他的上級下達的釋放他們的命令,那留給豪威爾的只有一個選擇:支付保釋金。侯曼博士還沒能促使達德加降低保釋金。豪威爾現在開始集中力量做一件事:把一千三百萬美元從達拉斯弄到德黑蘭。
西蒙斯告訴科伯恩,哈里有些問題,但他本質上是個好孩子。他提起自己兒子的時候,帶著一種無奈的語氣(他從未提起過布魯斯,很久之後科伯恩才知道西蒙斯有兩個兒子)。
「同保羅和比爾有關。」
一天,梅夫·斯托弗從達拉斯打來電話,說西蒙斯的兒子哈里非常擔心父親,想同他說話。哈里打九九藏書電話回父親家,負責看守農場的保羅·沃克說他不知道西蒙斯去哪兒了,建議哈里給EDS公司的梅夫·斯托弗打電話。哈里很焦慮,斯托弗說。西蒙斯在電話里安撫了兒子。
「所以我來了。」西蒙斯告訴科伯恩,「我他媽的當然不會為別人幹這種事。」
豪威爾和基恩·泰勒同梅赫迪進行了一系列會談。這個會計同「深喉」一樣神經質,不允許EDS公司的人在正常的上班時間到他的辦公室去——他總是在凌晨或深夜同他們見面,要麼在他家,要麼在小巷裡。豪威爾一直強烈要求達德加釋放明確的信號——只穿一隻襪子來開會,或者領帶系反了。梅赫迪則提議模糊處理,比如讓達德加為難美國人。有一次,正如梅赫迪預計的那樣,達德加確實讓他們很為難,但達德加遲早都會為難美國人。
泰勒從蓋登那裡搞來了兩萬五千美元的百元美鈔,然後打電話給他認識的城南的一個地毯商,約定了兌換匯率。
「明天再來吧。」那人說。
「去購物了。」莉茲說。
西蒙斯常常談起自己的妻子露西爾,以及他退休之後他們度過了一段多麼快樂的時光。過去的幾年裡,他們非常親密,西蒙斯似乎後悔自己過了這麼久才意識到自己多麼愛妻子。「珍視你的妻子吧,」他勸科伯恩,「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科伯恩想到自己的兒子斯科特出生那會兒的事,他非常明白西蒙斯為何會感激佩羅。
他很快就發現了拉爾德在怕什麼。媒體和公眾將這場突襲看成是失敗——因情報錯誤而導致的另一場災難。第二天的《華盛頓郵報》的頭版頭條上寫著:美國營救戰俘行動失敗。羅伯特·道爾參議員提出表揚這次行動的議案時說:「一些戰俘已經在戰俘營里熬了五年。」肯尼迪參議員答道:「但他們還活read•99csw•com著!」
「我必須今晚換。」
「你今晚幹什麼去了?」托妮問。
「兩萬五千美元。」
約翰·豪威爾變了。每過一天,他身上正直美國律師的氣質就減一分,刁滑伊朗談判家的氣質就增一分。最大的變化是,他開始用另一種眼光看待賄賂。
西蒙斯說話常讓人摸不著頭腦。有時候西蒙斯會解釋,有時候不會。這一次,西蒙斯給出了解釋——西蒙斯告訴他,自己為什麼感覺欠羅斯·佩羅的情。
「不,我今晚就要。」
梅赫迪的提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梅赫迪將豪威爾介紹給一個自稱與達德加相熟的律師。律師不需要賄賂,只要求正常的律師費。EDS公司聘用了這名律師,但下一次會面時,達德加說:「沒有人同我有特殊關係。如果有人說他們跟我很熟,不要相信他們。」
豪威爾現在相信保羅和比爾純粹是商業人質。達德加對腐敗的調查也許是真的,但他現在知道,保羅和比爾是無辜的,所以,他必須得到上級的命令才能繼續羈押他們。伊朗人起初想要美國人答應建造的電腦化福利系統,或者把他們的錢要回去。給他們福利系統意味著重新商議合同,但新政府對重新商議合同不感興趣,而且他們很可能明天就會下台,無法保證完成交易。
他們朝北行駛。泰勒指揮阿里找到另一個地毯商——商店開在王宮旁邊的一個伊朗猶太人。泰勒進門的時候,那人正要關門。
「買了什麼?」
豪威爾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從一開始就是那律師在說大話?還是說,EDS公司的謹慎讓達德加有所警覺,放棄了索賄的要求?他不得而知。
這是處在革命風暴中的德黑蘭又一個平常的工作日。
地毯商說,上次通話后,匯率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更有利於地毯商的變化。
「我可沒有那麼多錢。read.99csw.com
他們進入地毯商店。泰勒坐下,同地毯商喝茶。又進來了兩個伊朗人:一個人據說將負責換匯,另一個人則是這人的保鏢,看上去像是小流氓。
「我想把美元換為里亞爾。」泰勒說。
他將商店後部的弟弟叫出來,支出去。然後他打開保險箱,取出所有的里亞爾。他和泰勒站在那裡數錢——商人數美元,泰勒數里亞爾。幾分鐘之後,一個孩子抱著一堆里亞爾進來,放在櫃檯上,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泰勒意識到,地毯商正在盡量收集貨幣。
西蒙斯去白宮接受了尼克鬆總統授予的優異服務十字勳章,以表彰他「傑出的英雄主義行為」。其他大部分突擊隊員將由國防部長拉爾德授予獎章,但只能得到嘉獎綬帶,這隻比優異表現綬帶好一點,軍隊戲稱其為「綠條子」。得知這一點后,西蒙斯怒不可遏。他打電話找參謀長韋斯特摩爾蘭德將軍。接電話的是代理參謀長帕爾默將軍。西蒙斯將「綠條子」的事告訴了帕爾默,然後說:「將軍,我可不想讓軍隊難堪,但我的隊員很可能把嘉獎綬帶貼在拉爾德先生的屁股上。」結果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拉爾德給其他隊員授予了四枚優異服務十字勳章,五十枚銀星勳章,沒有「綠條子」。
莉茲·科伯恩擔心得都快瘋了。
他逐漸了解到,德黑蘭有一支營救隊。美國公司的老闆竟然會發起這樣的行動,這令他無比震驚。但他同時也鬆了口氣,因為如果他能將保羅和比爾弄出監獄,那就會有人準備好了將他們弄出伊朗。
泰勒的司機阿里很不情願帶他進市中心,尤其是在夜裡,但一番爭論后,阿里同意了。
他痛苦失望了很多年,直到一個周末,羅斯·佩羅在舊金山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他說動了軍隊,將突襲山西戰俘營的隊員們從世界各地召集起來,將他read.99csw.com們介紹給他們試圖營救的戰俘們。那個周末,西蒙斯覺得他的隊員們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感激。而這都拜羅斯·佩羅所賜。
他喝完茶,站起身,緩緩走出商店,鑽進車子。「阿里,我們快點離開這裏。」
「我可不是一個人。」泰勒說,「還有六個人在外面等我。」
讓豪威爾為難的不止達德加一個人。豪威爾每隔四五天就會與安吉拉通電話,她想知道他何時回家。他不知道。保羅和比爾總是向他打聽實質性的進展,但他進展緩慢而不確定,他無法給他們明確的時間表。這讓他備感沮喪。當安吉拉開始問他最晚什麼時候能回來時,他只能壓抑住心頭的怒火。
豪威爾同談判組的其他人商討了這個建議。他們認為梅赫迪是想充當行賄中間人,就像「深喉」做過的一樣。但這一次,豪威爾並沒有當即拒絕為了保羅和比爾重獲自由而行賄。
她同托妮·德沃蘭奇克和托妮的丈夫比爾坐在車裡,他們正要前往格倫威爾大街的皇家東京飯店,那裡距「秘方」餐館不遠。莉茲和托妮同瑪麗·斯卡利在「秘方」喝代基里酒時,瑪麗的一句話攪亂了莉茲的整個世界——她說:「我猜他們都在伊朗。」
那句話之後,莉茲就一直活在恐怖之中。
泰勒繼續數錢。
突襲行動給了戰俘們極大的鼓舞(他們是從新來的戰俘口中了解到的)。這次行動的重要副作用就是戰俘營——戰俘們被永久地禁閉在單獨的牢房裡——被關閉了,所有美國人被送到兩個大監獄,那裡沒有足夠的牢房單獨關押戰俘。不過,世界將這次行動打上了失敗的烙印,西蒙斯覺得自己的隊員們蒙受了極大的不公待遇。
他沒有說為什麼。
荒謬的是,西蒙斯的建議給科伯恩造成了相反的效果。他嫉妒西蒙斯和露西爾有過的伉儷情深,他也想這樣,但他知道自己同莉茲永遠做不到這read•99csw.com一點,他不禁懷疑自己的真愛其實另有其人。
她常常給德黑蘭打電話,但從來沒有找到他。她每天都打電話問梅夫·斯托弗:「傑伊什麼時候能回來?他還好嗎?他能活著離開伊朗嗎?」梅夫努力安撫她,但不會向她透露什麼,所以她要求同羅斯·佩羅說話,梅夫說這是不可能的。然後她就會打電話給她母親,哭訴自己的焦慮、恐懼和沮喪。
「是個屁!」
「幹什麼用?」
梅赫迪——一名偶爾為EDS公司工作的伊朗會計——是這樣向他解釋的:「在伊朗,很多事都是靠友誼達成的。要成為達德加的朋友有幾種辦法。我可以每天在達德加門外坐著,直到他開口同我說話。我成為他朋友的另一種辦法是給他二十萬美元。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幫你安排這種事。」
「你帶著那麼多錢來城市的這個部分是很危險的。」
「要換多少?」
一個年輕男子騎著摩托車來,將摩托停在外面,提著一大袋裡亞爾進來。他進店的時候,有人偷了他的摩托車。年輕男子扔下袋子,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追趕小偷。
1月30日,達德加告訴豪威爾,他對EDS公司的伊朗合作夥伴阿波爾法斯·馬哈維感興趣。豪威爾開始準備EDS公司同馬哈維交易的材料。
傑伊是她的一切。他是美國隊長,是超人,是她的整個生命。她不知道沒了他,自己怎麼過。一想到要失去他,她就六神無主。
一天夜裡,西蒙斯笑道:「你知道,我不會為別人幹這種事。」
德沃蘭奇克夫婦非常和藹可親,他們竭力幫她擺脫焦慮。
在等待行動的日子里,傑伊·科伯恩對西蒙斯的內心有了更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