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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警方盯上的「那個人」 惜別依依

第二章 被警方盯上的「那個人」

惜別依依

比如裝兜里,餘二一瞟便知;若是塞褲腰裡,餘二一指口袋,那人眉頭剛一動,卻見餘罪「唰」一下子從褲腰裡拽走了。瓜娃死活不信邪,藏好出來,得意洋洋一站,好像在說,這回你總找不出來吧。可不料餘罪找也不找,取笑道:「瓜娃,你嘚瑟個屁呀?藏褲襠里了吧?」
「報仇?」餘罪回頭盯了傅國生一眼,奸笑著道,「那前提是你得能找到我呀!」
嘿!這下把瓜娃嚇到了,旁觀的人群按捺不住一下子扯掉了瓜娃的褲子,只見一堆報紙做的假錢落了一地。豁嘴樂呵了,敬仰地嚷著:「二哥,有兩下子呀,比短毛還厲害。」
「對了,你出去準備幹什麼?」傅國生笑了笑,瞟著眼睛問。
「關鍵還不光這些,難道你沒發現,自從我們干過一架后,倉里再沒惡戰了?」傅牢頭又道。黑子和阿卜想想也是,以前的監倉,毛賊和搶劫的,老鄉和外鄉,經常水火難容,不是因為誰偷誰的東西,就是因為誰搶誰的吃的了,總是打得頭破血流,而這個倉似乎好久沒有發生過了。阿卜這時也道:「倉里最不可能和別人融洽相處的那個雲山人也會偶爾和餘罪說說話,我對餘二兄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只是畏懼,還有幾分感激。」最起碼在他自己祈告的時候,那是一位保持沉默和尊重的人。
這種變化連智商不怎麼高的黑子也發現了,幾乎是一周的時間里,余小二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深沉,反而和倉里的人渣們相處得更融洽了。
餘罪笑了,一攬牢頭的肩膀勸著:「你得慶幸人家效率低,否則你的好日子又過不了多長時間了,安心等著吧。」
「你的公司?」餘罪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補充道,「不去!」
這倒也是,黑子笑了,想起了餘罪出的那些餿主意:讓你畫個美女,對著打飛機;逼著喝涼水,直到上吐下瀉;要不就模擬個審訊,專審你什麼時候破的處,把那些新人審得老九九藏書臉見紅,說不出詳細經過的,就去對著馬桶池反思,那邊能看清全倉人犯排泄的細節,用不了半天在那兒反思的人就崩潰了。
兩人一掐煙屁股,趕忙起身躥進倉里。只見鐵門洞開,管教在門外吼了句餘罪期待已久的話:
「估計要出去了。」傅國生笑著道。
「我他媽現在相信,餘二真是個毛賊了。」黑子阮磊笑道。幾人作為領導班子成員,很少和下面的犯人一起玩樂,餘罪是個特例,絲毫沒有領導的「架子」。傅國生看著談笑風生的餘罪,笑著道:「我都說了,他是有追求的毛賊,你們不信。」
餘罪隨意道:「能幹什麼?瞎混著唄,走到哪兒算哪兒。」
餘罪也是少年心性,本來就有奸商潛質,又經過人渣堆里的歷練,這等小伎倆可比旁人接受得快多了,他笑著道:「這算什麼呀,人身上就這麼大地方,看不出來就猜出來。看不出的除了褲襠里就剩脖子后了,他頭挺沒縮,肯定夾在下面咯。」
褲兜里藏的那支煙,直接給豁嘴夾上了,腳上還套著的人字拖,也直接扔給瓜娃了。眨眼間,餘二兄弟脫得只剩個大短褲了,時間緊迫,傅國生沒料到他走得這麼快,飛快地寫了個紙條,塞到餘罪手裡,神經質地念叨著:「我的地址,快藏好,出去管教要搜身的。」
這讓餘罪很好奇,從小看慣了老爸兩手一勾,晃一下秤星,秤上就缺斤短兩了,那也是玩的手快,他早練得純熟了。於是他趁著短毛拿到東西往口袋裡塞的時候笑著一拍他的肩膀問:「短毛,你太視天下英雄無物了啊,要栽跟頭的。」
他看著傅國生陰晴變幻的臉色,笑著反問:「怎麼了,老傅,你不也說近期要出去,到底怎麼樣?」
「哦,確實是,他和大家都處得不錯。」黑子點點頭,默認了。他記憶中餘二時常把剩飯、煙屁股、舊衣服留給最需要的人,確實也很得這兒人渣們的心。
九*九*藏*書「真的?」黑子有點不信。
世間最難熬的不是絕望的時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覺得希望已經靠近的時候。這種時候會讓人患得患失,心情又發生一種潛移默化的變化。
這是猜的辦法,不過適才一看瓜娃那德性,餘罪便很確定了。他的話惹得一干看樂子的犯人大笑,連短毛也誠心實意地豎了大拇指。
「沒有,二哥,我教他們出去怎麼混呢。」短毛得意道。話音剛落,四周的鬨笑聲起,短毛一怔,趕忙一拍口袋,發覺剛從別人身上偷回來的報紙已經不見了。只見餘罪手一攤,敢情剛才是一手拍肩膀,一隻手已經伸進短毛的口袋。短毛驚訝地盯著餘罪,凜然道:「二哥,您簡直是當賊的天才,當年我跟師傅學了三年才出師,你看了三天就會啦!」
「0022,收拾東西。」
生活,翻過了艱難的一頁……
這一日放風時間,他拉著傅牢頭問著:「老傅,餘二這是怎麼了?」
餘罪一揚手,直接拒絕之,這下子可真讓傅國生失望了,他解釋著:「我是真心誠意邀你去玩的,沒別的意思,你不會以為我還記得那勒脖子的仇吧。」
一切盡在不言中,餘二兄弟要出去了。
只有傅國生悵然若失,他沒有太明白「余小二」最後的那句話,不過感覺怪怪的。人走了,他坐在床上長吁短嘆,黑子有點看不過眼了,安慰道:「傅老大,嘆什麼氣嘛,你不也快出去了。」
「所以嘛,這是一位複合型人才,別看現在是個毛賊,將來有可能成為賊王。」傅國生正經道著,惹得黑子和阿卜兩人哈哈大笑起來。人渣也有人渣的快樂,這些天更是格外地快樂。
「看看你自己這個鳥樣!」餘罪痞痞地噴著煙斥著牢頭道,「你的公司會是個什麼鳥樣?老子單幹過得就挺快活,給你當馬仔去呀?你想得美!」
「當然要看了,不看都不算兄弟啦。」傅國生想當然地回道,卻聽一陣聒雜訊起,read.99csw•com打斷了幾人的談話,卻是餘罪和短毛玩得正歡。原來這個老賊又在「為人師表」,說無論你們把錢裝什麼地方,他一眼就瞧得出來,十回能對八九次。可不料餘罪加入到其中了,說這事情他也行,眾人不信,考較了一翻,餘罪居然少有失誤,水平直追老賊短毛。
餘罪奸詐地想著,兩人不可能同時放出去,一前一後,在這麼大的城市恐怕沒有再見的緣分了。何況他根本就不會再繼續待在濱海市。
接下來短毛又和眾人玩著「挑包」的遊戲,這可是個技術活,要趁著「失主」在注意力被轉移的一剎那「夾」走東西,真正的神偷不是技術水平有多高,而是時機把握得相當精準。
這時候就看出短毛這位老賊的功力了,那兩根指頭簡直堪比陸小鳳,總在說話、開玩笑、拍下肩膀、吐痰動作的時候,在你兜里、褲子里、腋下一伸手,「噌」地一下子偷走,哪怕眾目睽睽之下都做得到。
傅國生可真鬱悶了,正尋思著換換口吻,以證明自己實在有遠大抱負,而不是想著什麼報復。可不料天不遂人願,監倉里響起了瓜娃的破鑼嗓子:「集合!」
餘罪早晨會豎著耳朵傾聽開倉門的聲音,管教只要出現在門口,他會很期待地第一個坐好,等著點名,等著雷霆一句,改變命運。當早晨失望后,還有中午,中午失望后,還有晚上,就這麼患得患失地又過了若干天,一下子彷彿整個人變了似的。
傅國生愣了,自己這身家,在牢里也是數第一的,以前不管向誰示好,對方都巴不得叫他親爹呢,這麼被拒絕還是第一次。不過招攬失敗,他並不懊喪,反而壓低了聲音道:「我這回是很嚴肅地對你說啊,你玩得實在不上檔次,我給你個地址,出去找到這兒,不管我在不在,都有人招待你。就咱們以前說的,車啦,妞啦,住處啦,零花錢,都會有的,那才叫生活,有沒有興趣?不信你可以試試https://read.99csw.com去呀?」
鐵門再次關上的一刻,倉里「嗡」的一聲炸開了。黑子狠狠地給了餘罪一個擁抱,後面阿卜大胡茬直扎餘罪的臉,跟著倉里的每一個人都一窩蜂似的來和餘罪話別。都知道這是要放人了,逮捕或者上勞教場,絕對不是這個時候,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如果是一個人,那只有這一種情況了。
門開了,牢二赤著腳,光著上身,赤條條地出去了。大家只看到了這個亡命徒最後那一臉燦爛的笑容。
眾人鬨笑聲起,餘罪這臉皮笑肉不笑,只是心想活了這麼多年,今天才發現最適合自己的環境居然是這裏!
「應該錯不了,那天運氣好,錢包里只有兩百塊錢,要不是把人打了,說不定在派出所就放了。我外面有幾個當搬運工的朋友,他們幫著我走了走關係,買通了提審,他說好像不用上勞教了。」餘罪道,脫口而出的這番說辭是滑鼠交代的,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江湖險惡無同道,寂寞啊。」傅牢頭哀嘆著,又看著一倉人渣,彷彿有什麼未竟之願似的感慨著,「這麼多人才,都他媽被這麼關著,浪費!」
「假不了,快出去的時候都這德性,越覺得快出去了,日子就越不好過了。」傅國生感慨道,話音里有股滄桑味道。他本人何嘗又不是如此,難怪眾人都覺得牢頭這段時間親和多了。阿卜有點羡慕地問著牢頭:「老傅,出去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看來牢頭愛惜的「人才」,不只是餘罪一人。
他的視線在一瞬間凝滯了,停留在餘罪的臉上,像在捕捉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似乎這些對他很重要,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半個月前就說了,這效率太低了。」老傅感嘆道,也發愁出不去。
「為什麼?」傅國生不理解了。
餘罪在白雲看守所住了三十四天,這一天出來時光著上身,赤著腳,可把來接他的滑鼠給笑慘了。餘罪的一肚子怨氣也被重見天日的興奮沖淡了不少,他九九藏書搶過了滑鼠的車,在高速上飆了十幾公里。他之前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眼前這明媚陽光、新鮮空氣、成蔭綠樹,也會是一種享受、一種奢侈。
「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干?」傅國生問,話音沒來由地嚴肅了。
牢里只要無戰事,一直就是這種不咸不淡的生活。這天的第二頓飯後,傅國生照例夾了支煙到了放風倉外,悄悄地點燃,喚著餘罪。餘罪出來時,意外地得到優待了,居然是一支軟中華,敢情老傅還藏的有好貨。他笑著抽了口,只聽老傅問道:「老二,你確定,會放你?」
門鎖上時,瓜娃和豁嘴拿著二哥的衣服、鞋子,睹衣思人,好不傷感;新人披著牢二那身不知道哪裡搶來的短襟牛仔,有點感動,可不料感動勁兒還沒過去,衣服就被搶走了,一看是那位眼露凶光的雲山人,他忍氣吞聲地沒敢叫板,此時倒更加懷念牢二了。
只見傅國生掰著指頭道:「你算算,他的特長可不是這一項,打架手黑,不遜於你,即便加入砍手黨這素質也過硬吧?」這點黑子沒意見。傅牢頭又道:「心狠人損這算一條吧,你想想他怎麼整人的,咱們頂多按著揍一頓,他能把人整得寧願挨揍也不願被整,這可不是誰都學得來的。」
「我相信。」餘罪揚揚手指,在這裏都能抽上這種高檔煙,傅牢頭說的足夠讓他相信了,不過他噴了口煙道,「可我不準備去。」
卻不料餘罪一揉,一扔,一把摟住傅國生附耳道:「老傅,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也是好意,咱們最好別照面。」
眾人也知道,這一手放在大街上、公車上、地鐵上,兩根手指簡直就是提款機了。
黑子所指是牢二極度親民的樣子,正和倉里的新老犯人一塊玩呢。
收穫了全監倉十幾雙羡慕的眼光,餘罪一下子激動得不能自制了。東西根本沒什麼好收拾的,他突然想起身上穿著的,一把脫下來,直扣到那位敲車窗的新人身上:「穿上,搶了你一回,不欠你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