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科長……這個，我真不行，我剛結婚。」

很快瀏覽完了，曹亞傑蹙著眉頭道：「哦，這是針對高智商團伙犯罪，要組織一個快速響應、即時接警、全天候支援的小組，對吧？」

「沒興趣，現在幹得不挺好？」

像這樣的人史清淮第一眼就覺得很厭惡，如果不是許處長親自點了名，他估計根本不會考慮。

「不是熟悉，是太熟悉了，天天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從第一代就開始了。」曹亞傑笑道，徵詢似的問，「史科長，能透露一下，大致的裝備規模嗎？」

當然，他在幕後，公司註冊人據說是他女朋友。

「對。」史清淮點點頭，對此人的印象好了幾分，他看得出對方很贊同。

曹亞傑驚得一個激靈，咬住下嘴唇了，支吾了幾句，才道：「史科長，我一直就是內勤啊，接觸的犯罪，頂多是通過監控看到過偷東西的，我……幹不了啊……」

「有吧。」司機笑著道，「不過我沒見過。」

「不是，我是有點奇怪，如果是大規模的，應該在後勤裝備處；如果是小規模的，那應該直接找代理商。找我……我僅限於能提供點建議啊。」曹亞傑不好意思地說，生怕被省廳來人揪住小辮子一般。

「算了吧，還要重新開始體能訓練，那誰受得了？」

「你這樣說，我倒一點也不意外。」史清淮拿回了資料，看了看眼神獃滯的同行，突然輕聲問道，「曹科長，你有多長時間沒有穿過警服了？」

「哦，想起來了，你去我們學校招過人。」

這就是此人的簡歷，這樣的人在公安系統不多，一直是個分局的小科長，還是個副的。史清淮第一眼看到他的簡歷時，嚴重懷疑他屬於那類鬱郁不得志的類型，不過了解之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有數次調回市局提拔的機會，曹亞傑都放棄reaｄ•99csw•cｏｍ了，但在原單位幹得敷衍了事，外面的生意可是紅紅火火，據說他現在已經是某幾個品牌監控設備在全市的總代理了。

「我是省廳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史清淮，我們曾經見過。」

他很鄭重地把這一套成文的東西讓對方仔細看過，然後換回了這樣一個回答。他注意到對方的表情了，和所有已經坐慣辦公室的那類人一樣，漠然，漫不經心，誰都看得出他很厭煩，誰也別指望他們還會有什麼改變。

省廳大院里出來的史科長，恐怕不知道民間疾苦。司機笑著道：「應聘當個警察，幾千工資，不吃不喝也得幾十年才能置座房子，而且工作又累，值班又多，掙外快的機會少，他們的壓力相比十幾年前，那可大多了……」

那些？史清淮看了眼，什麼也沒看到，司機笑著解釋著：「車子、房子、票子唄。」

沒辦法呀，嚴德標同志中午就喝多了，下午怕糾風的查到，不敢來上班啊。

他不行你來補，你不行他就上，警營里不缺人。史清淮繼續往下走，在不同的警種里尋找著可能成為計劃一分子的人，不過訪得越多他越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是個暫無回報的計劃，而在骨感的現實面前，怎麼著也不搭調了。

「有二十來年了吧，給兩任處長開過車，一直是臨時的，後來陳處長提拔走時，才進了編。」于師傅道。

對方異樣了，幾句話后，扣了電話奔出來了。史清淮聽到他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隨即就看到真容了，西裝革履的樣子，走起路來意氣風發。曹亞傑奔上來直握著手：「對不起，對不起，史科長，看我這忙得也不在單位……要不，咱們找個茶樓坐坐？」

「設備的事我不用考慮。」史清淮笑了笑，一揚頭問道，「如果有興趣，https://read.99csw.com您本人願意加入嗎？」

「這個計劃……這個，好像不是省廳編製的，是刑偵總隊實驗計劃啊？刑事偵查，不去……」

「于師傅您從警多少年了？」史清淮問。

「不是客氣，您是上級領導，怎麼能主動找我呢，有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我……沒興趣。」

分局沒找著人，說是出警去了。電話聯繫他說回不來，還是治安科看在省廳來人的面子上，讓他務必馬上回來。等了好久對方終於回來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史清淮已經走了，嚴德標同志被科長叫住訓了一頓。

「對，快速反應，全天候的支援，打擊各類刑事犯罪。」史清淮道。

「我覺得你還是穿著警服帥一點，比這身帥。」史清淮道。

「好，早該這樣了。」曹亞傑興奮地一合資料，介紹著，「史科長您放心，全市所有單位的辦公室、寫字樓，以及咱們天網監控的設備型號、產地，還有工廠級的接入代碼，我們可以全部提供……即時通信和快速反應類技術設備，我可以做一份詳細的報告給您……省廳到我們小分局尋求支援，那是看得起我們。對了，外界雖然傳說我是商警，但那是謠言，這裡是我朋友的生意，我就是來幫幫忙。」

史清淮簡練地把情況一講，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史清淮問道：「怎麼樣？餘罪同志，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抽時間當面聊聊。」

這時候史清淮已經回省廳了，他整理著已經走訪過的人，鬱悶了好一陣子。梳理著一堆資料的時候，他翻到餘罪的簡歷，停頓了下，又找出以前的筆記對比著看了看。

兩人都笑了，或許很多人在事業上總是要被這樣那樣的生活問題困擾著，那種極度純粹的精神已經瀕臨絕跡了。司機看史清淮的表情，恐怕九*九*藏*書知道事情不順利，他寬心地說：「史科長啊，您太認真了，有些事不能太較真。」

一個個很簡單、很直觀，也很有說服力的借口，史清淮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面對這樣的冷場，冷得哪怕連一個贊同的也沒有，唯一一個贊同的還以為他是採購設備。

憂心重重地到了四分局，下車的時候，史清淮刻意整了整警容，把表情里的憂慮剔除，然後進了局裡。然而這回更直接，自己要找的人根本不在，還是辦公室里的一位同志指了方向，於是車又繞了數公里，在一處剛裝修的寫字樓里停下了。

曹亞傑下意識地摸摸額頭，整整領口，撫過胸口，那是整理警容的動作，自己確實遺忘很久了。他對著玻璃敬了個警禮，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好像不知道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心裏空落落的……

曹亞傑，男，28歲，四分局治安科副科長，參加過全市天網三期工程建設，有計算機工程師資質。

「我不較真，我是比較灰心……去東陽分局，完了咱們就回省廳。」史清淮道。

「當然記得，史科長，有事嗎？」

心虛了，示好了，面對省廳的公事，曹亞傑確實揣不準來路了。史清淮一聽，笑了，敢情對方把他當成採購商了，笑著問道：「哦，看來曹科長對需要的設備很熟悉？」

「客氣什麼呀，我就是干這個的。」司機是位老同志了，笑著道。

「于師傅，您說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車上他無聊地問司機道。司機是省廳後勤車隊的老同志，一指市局之外道：「還不就那些。」

「啊？什……什麼？」曹亞傑愣了下。

「什麼領導不領導，咱們都是小科長……」

「有這樣個事，我想徵求一下你個人的意見……」

在他看來，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年輕有為，朝氣蓬勃，似乎應該有幹勁九*九*藏*書、有闖勁才對。可對方仍然和大多數人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于師傅，辛苦您了。」車上史清淮歉意地道了句。

「是啊，您是……」

散布在全市各個角落的警務單位，用一天的時間都走不完。不過越走越心涼，史清淮倒沒什麼心勁了，就近選了處地方。這裡有許處長推薦的人選，履歷看過，叫嚴德標，學歷有點差了，省警校畢業的，工作經歷實在勉強，反扒隊任過職，現在在分局治安科，這些明顯都是和小蟊賊打交道的警員，根本不是史清淮最初篩選的對象。

「不一樣，省廳里的科室和分局科室，稱呼一樣，級別可就差遠了，對了，史科長，您老這大老遠來，是……」

他上車后撇了撇嘴，實在有點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好的事，迄今為止沒有得到一句贊同的話？

車走開了，司機絮絮叨叨地講著閑話，史清淮倒是聽得入耳。此時他才發現，許平秋的眼光還是相當獨到的，最起碼第一眼就看到了很多現實困難，而且沒有指出自己紙上談兵的毛病，他倒有點感激這位許處了。

「我不要監控，不過我現在也在您的工地上。」史清淮開了句玩笑。

史清淮從市公安局治安科出來的時候，心頭的沉重，莫名地又增加了幾分。

沿著散發著裝修氣味的樓層走著，撥著電話聯繫著，話筒里傳來一陣磁性、高亢的男中音，很直接：「您好，我是曹亞傑……監控設備您可以直接聯絡千里眼公司，我現在在工地上。」

只是越感激就越讓他覺得惶恐，看這樣子，拿這份計劃書去招車隊司機，恐怕人家都不去啊！

「呵呵，兩年多前的事了，還記得啊……」

終於通了，以前聯繫過幾次所里，都沒有聯繫上。

「我真沒興趣，不但對您的計劃沒興趣，對刑警工作都沒興趣……對不起啊，史科長，我https://read.99csw.com有事了，之後有空聊……要不算了，不用聊了……」

「你對這個感興趣？」史清淮異樣地問。

直入正題了，兩人就站在臨窗的空房裡。曹亞傑帶著疑惑，翻上這份草擬的計劃，那樣子很專註。本來他以為又是上級部門哪個領導來要監控設備了，但沒想到是這麼嚴肅的拜訪，他也收起那副商人的作態了。

電話扣了，史清淮即便再有涵養，也被氣得拍桌子。堂堂的省廳心理研究室的主任科長，從早到晚，碰了一鼻子灰……

好奇怪的一句話，說完史科長就慢慢轉身走了，留下曹亞傑站在那兒發獃。

「很簡單，耽誤你十分鐘，把這份資料詳細看一遍。」

「你說咱們隊伍里，有那種無私奉獻的人嗎？」史清淮有點兒無奈地笑著道。

「不用，你別客氣啊。」

「謝謝，沒興趣！」這是張凱峰給他的回答。

「我更不行，我武器都沒摸過，我這眼睛高度近視，進單位就是文職。」

「啊？」曹亞傑驚得嘴咧下來了。他低下頭往下看——自己西裝革履，肚子微微發福；隨後又看著警服鋥亮的史清淮，他突然間有點羞赧的感覺，自己好像離那個隊伍已經走得太遠了。他不相信地喃喃著：「您是指？……當快速反應隊員，參加集訓？」

「沒有？等等，餘罪同志，你可是刑事偵查上冒出來的新星啊，我剛知道，去年古寨縣的幾起舊案你也參与偵破了，這可是一個能讓你一展抱負的機會啊……如果這個計劃能付諸行動，而且在實踐中取得一定效果的話，對你以後的個人發展肯定會有幫助的。」

參加過數次聯合行動，去年他辦的盜竊耕牛案還上過刑偵論壇，細細揣摩，這倒是一位很好的人選，儘管學歷起點低了點，可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了。他找著聯繫方式，開始了第一次接觸：「喂……您是餘罪同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