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女土豪？」

「不是禮，是他的。」栗雅芳笑道，說是餘罪賠她的十萬塊車錢。這事嘛，她決定不追究了。那車的事嘛，其實也不算一回事，重噴一下漆，再找個經銷商賣出去，說不定還虧不了。

真的，好難堪，他們兩人站在黨部宣誓的時候，同隊的同志們，都閉著眼睛不忍觀看。

滑鼠裝起錢來，這恭維的話那叫一個滔滔不絕。栗雅芳坦然受之，李玫卻是踩了滑鼠一腳，剜了他一眼，這奴才相，當你姐我都丟人。

「來來來，我問你個事。」他拽著高遠，躲到了一旁，小聲問著。自然是林宇婧的事，一問高遠又笑了，笑著道：「現在禁毒局各科室都傳遍了，都說有個傻孩子經常在門外等林宇婧……哈哈……我，我說誰呢，敢情是你呀！」

「誰呀？」李玫一愣，滑鼠一眨巴眼，李玫「哦」了聲道，「餘罪啊，你確定願意和他一塊吃飯？」

一言以蔽之，用風光無限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就是再謙虛的人，也免不了意氣風發。

「今天特許你下班以前可以玩……告訴我，餘罪呢？」史清淮笑著擺了個條件。

「啊，小贏點。」滑鼠一樂，以為組長有興趣了。

「那請吧……李姐，你選地方啊，我得好好謝謝你們啊，要不是你們啊，這幾百萬車款怕是要打水漂了。」栗雅芳請著兩人，態度是相當誠懇的。

「李姐。」栗雅芳親親熱熱地奔上來，給了李玫一個擁抱。醒來從助理那兒知道，是這位胖女警一路把她背上車送到醫院時，她總也感激不盡。

對了，還有一個任命。

明顯怕餘罪糾纏了，他一閃身跑了。

史清淮搖了搖頭，輕輕地出去了。每個人都有難以磨滅的個性，滑鼠身上這賭性，怕是改不了。而且餘罪的事他道聽途說過一些，據說和禁毒局那位林警司關係匪淺。而那位從四月份出任務到現在杳無音訊，可不得苦了獨守空房的余科長。

「跩什麼跩！等老子當了局長，先開了你。」氣得他跳腳大罵。不過罵完回頭時，卻見得門口和值班室不少同行在指指點點地笑他，他一看渾身這糗樣子，羞憤之下，遮著臉奪路快逃了……

唉……這事呀，史清淮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感情問題，組織上也管不了人家劈腿的事呀。

「凡領導的事我都不管，他去哪兒跟我彙報啊？」滑鼠不配合了。

「咦，看看……那車多拉風！」

顧不上接電話，他奔上去，冷不丁跳出來，興奮地喊著：「高哥，還認識我嗎？」九九藏書

「真不知道，還真不是保密，莫名其妙就走了。本來我以為是任務，可這麼長時間的任務也不多見……而且……」高遠不確定道，把傘給餘罪遮了遮。餘罪卻是期待地看著他。高遠道，「而且就她一個人這麼長時間不見面了。」

「喲，咱們總隊也有土豪？」

「別岔話題，問林姐呢……哎，高哥，那你說，可誰能知道這事？」餘罪又問。

「哎喲，栗總真漂亮。」李玫拉著她的手，讚歎了句。

「呵呵……你別客氣啊，我還沒適應呢。等等，李玫，外面哪位？」史清淮好奇地問。

「吧唧！」給他扔桌上了。史清淮笑了笑，滑鼠卻是不敢爭執了，好歹也是組長，他轉身走時，滑鼠氣咻咻地在後面「呸」了口，這人一跩臉就變，提拔還沒幾天，耍起威風來。不料史清淮一回頭，他趕緊正襟坐好，史清淮問著：「餘罪呢？」

「哎……」滑鼠不怕史清淮，可怕那一幫子隊友，趕緊擺手，「得了，要他們處理，我贏的還不夠請客。」

可不，餘罪知道自己來的次數不少，可沒想到副作用居然這麼大。好在臉皮厚，不在乎。他問著：「咱好歹一個戰壕出來的，到底有沒有消息？」

這個任命讓他眉間蓄滿了笑意。餘罪終於由掛職轉正了，這個副科的含金量可不低，是許處長提名、崔廳長親點的。在組織徵求他本人意見的時候，沒想到他的理想仍然是當個派出所所長之類的，給個副組長，都不當呢。惹得考察幹部的同志當笑料傳開了，後來還是許處長有辦法，專門成立了一個作訓科，把這位矢志要有個官帽的同志，扶上去了。

他回身坐到了辦公椅上，抽出了文件夾里那張已經看過無數遍的任命文件。不管看多少遍，仍然有一股子驕傲的情緒充滿著胸臆。

兩人一前一後奔出去了。史清淮笑了笑，回辦公室。一天的工作結束了，準備收拾一下，回家。

家家一本難念的經哪。從樓里出來，他又去了趟餐廳。看了看膳食的配給，支援組的伙食標準是各隊最高的，每天每人補助三十元，菜品一周不重樣。這待遇，比來秋訓的刑警們待遇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已經有人開始罵他們腐敗了。

任命史清淮同志為五原市刑事偵查總隊副政委，兼刑事偵查支援組組長。

有時候看見美女也會讓人心煩的，比如這個栗雅芳就是。領教過她一次咄咄逼人，史清淮對她印象不怎麼好。深港車展偶遇，又因為她暴九-九-藏-書露了餘罪的身份，他對這個任性霸道而且根本不通情理的富家女，實在沒什麼好感。

「那就不一定了，禁毒這活有時候出去學習一年半載都很正常。如果有和兄弟單位協作的任務的話，也有可能走這麼長時間。你問我不可能知道啊……哎，對了，餘罪，我聽說刑偵總隊又下了個大案，系列劫車案，是不是你們參案了？你不是調總隊了？」高遠說著，好奇心反而調轉到餘罪身上了。警中能人不少，可能哄傳一時的，不多，他嚴重懷疑又是餘二兄弟。

是啊，眨眼一個多月過去了，史清淮已經從案子不適應症中恢復過來了。案后的故事一點也不比案中的精彩遜色，他得到了破格任用，據說是省廳領導班子一致通過。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蝸居在省廳的辦公室里十年未動，走出來不過數月，卻邁出了十年也沒有跨越的台階。

「就是啊，這讓人多擔心哪……對了，高哥，你說這可能是一種什麼情況？」餘罪問。

「就那個栗總，不是又來找餘罪和滑鼠的后賬了吧？」史清淮有點緊張，這些難纏戶不好打發。

他踱了幾步，到了一間辦公室前，標著作訓科。他敲了敲門，又擰了擰門鎖，沒人。得，余科長又溜號了。他按捺著那點憤意，沒治了，兩人一正一副搭這個班子，看來還需要相當長的磨合期。余科長辦案時，那叫一個生龍活虎。可一旦正常工作，馬上就病懨懨的，一點精氣神也沒有，三天兩頭請假。

對了，還有一個，今天下雨沒訓練。他估計嚴德標同志又要找機會溜了，課堂上肯定不在，那傢伙對信息不感興趣，健身房也不在。他找了數間，在器材室門口聽了聽，喲，裏面有，他推門而進，嚴德標兩眼炯炯有神，正對著新配的警用筆記本，在玩著什麼。

「嘿嘿……沒啥，我在熟悉一下犯罪組織的……手法。」滑鼠一嘚瑟，小胖手比畫著。史清淮不相信了，湊上來一看。喲，花里胡哨的界面，一行紅球，數字在跳動著。他一愣：「你在賭？開什麼玩笑啊，德標，讓糾風查到，你是不想幹了。」

當然，這也是眾望所歸的。劫車案牽涉數省地市，最終偵破花落五原，這本身就是一項殊榮。更何況追蹤到網賭窩點、地下錢莊，起獲的各類非法資金達到兩個億。案值兩個億，這樣的案子足以讓同行咋舌不已，作為對兄弟單位的感謝，粵東警方還專門贈送了支援組兩台價值上百萬的通信指揮車，並九-九-藏-書派來了一隊刑警交流學習這個支援組的經驗。不僅僅是外地同行，本省本市來總隊學習交流的也絡繹不絕。

「嘿嘿……沒事，我自己的無線上網卡，手機信號。」滑鼠得意道。和高手在一起就是有好處，小動作根本不怕被發現。

真的，好為難，萬政委簽字的時候，表情像喝了杯毒藥那麼難受。

扶的時候難度是相當大的。關鍵的問題在於政治素質實在堪憂，還差一張黨票，他和嚴德標都是如此，為了保持隊伍的純潔性和先進性，這件事是必須要辦的，而且是特事特辦。許平秋安排了反扒隊的原隊長劉星星，翻箱倒櫃找出了兩份據說是餘罪、嚴德標同志兩年前就要求進步、要求入黨的申請書，然後根據兩人在打擊違法犯罪中的突出表現，提請組織吸納入黨。

不過還好，這個堅強的戰鬥組織，終於保持著它的完整性了。

滑鼠「哎」了聲，給肥姐開門，給栗總開門，然後自己坐到了後座。哎呀，好車，暖烘烘的，坐到裡頭就開始嘚瑟了……

「不參賭哪能會抓賭？現在賭博網站太多了，打不絕呀。我得好好學習學習。」滑鼠無理取鬧著。

這兩位不怎麼操心。他踱了幾步，到了健身室，又看到了曹亞傑在對著沙袋發泄，像和沙袋有仇一樣，打得嘭嘭作響。想推門而入時，又停下了，好不憐惜地看著曹同志一眼。

「哪位？」李玫奇怪了。

對了，曹同志有思想問題了。這個問題不好解決，他落到了職場得意、情場失意的俗套了。出警兩個月，回來卻發現相戀幾年的女友已經移情別戀。光感情問題還好說，偏偏曹哥和女友聯袂做監控器材生意，攢的家底不少，兩人不但面臨分手，而且還面臨分財產的爛事。可偏偏曹哥又是警察，這事又放不到檯面上講。據說兩人大吵數次，那無良女友撕破臉了，要和他對簿公堂。

「那你也不能參賭呀？」史清淮氣壞了。

一行字，一行改變命運的字，一行等了十年最終成為現實的字，即便此時回憶，也如夢如幻般。

對於李玫那是笑靨如花，對於滑鼠，她可是沒有好眼色，剜了標哥一眼，親親熱熱拉著李玫道：「李姐，早就說來看你啊，不是我忙，就是你忙，怎麼樣，今天……賞光啊。」

「哦，失戀了，應該去禁毒局找大胸姐了。」滑鼠一聽，樂了，插著網卡，又開始了。

「要請就一起請嘛……對了，這個……麻煩你交給他。」栗雅芳拿著一張卡。李玫趕緊推辭https://read.99csw.com：「這可不行，這個禮不能收。」

他和後勤的同志商量了下，覺得還是不要拘泥於這個形式，給大家的伙食都提高一下水準，畢竟支援組都有點營養過剩了。後勤同志一聽這個就笑，那一對肥姐弟在總隊是名人，說起來還確實營養過剩得厲害。

史清淮看看這傢伙入迷的樣子，突然問了句：「贏了？」

「哎，還真是來算賬了。」李玫笑道，看領導臉一拉，她解釋著，「不過是感謝，再怎麼說她也是咱們救的不是？史政委，您別拿老眼光看人行不行？我覺得人家栗總還是挺通情達理的……我走了啊，滑鼠，快點。」後面奔下來的滑鼠興奮地嚷道：「耶耶，美女請吃飯，我得去一趟啊。」

「看在你一片痴情的分兒上，我可以告訴你。」高遠壞笑著，話題一轉道，「廖局長，你去問他。他絕對知道，就那輛8866，快出來了，我走了啊，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好好好……看來我的減肥計劃又要延遲了。」李玫道。她就一吃貨，一攬滑鼠道，「把我弟帶上行不？」

一群出門廳的毛頭小伙，評頭論足著。史清淮回頭，看到了一輛火紅的奧迪車停在雨中。從車上下來一個打著傘的姑娘，捲髮長裙，正打著電話，他皺了皺眉頭，居然是栗雅芳。

遠山如畫、碧空如洗。國慶后的一場秋雨來得又急又猛，訓練課目不得不暫停了。史清淮站在窗前，打開窗戶享受著雨後清冽的空氣，不自覺地會想起在深港那月余的嘔心瀝血。相比之下，此時是如此胸臆開闊，眼中的景色是如此美好。

任命餘罪同志為五原市刑事偵查總隊作訓科副科長（副主任主持工作），兼刑事偵查支援組副組長。

「……好嘞，我下課了，那你稍等一下，我馬上下來……」

「就是，好漂亮。」滑鼠站到跟前，咧著嘴跟著拍馬屁了。

「那就別玩，警告你啊，再讓我發現你用警用器材從事非法活動，我可不能對你客氣了。」史清淮道。滑鼠答應著，眼睛還盯著屏幕。不料史清淮一伸手，「吧唧」拔了網卡，急得滑鼠火燒屁股似的嚷上了：「喂喂喂，馬上就開獎了，還有好幾百塊錢沒轉出來呢。」

他笑著放迴文件，合上了夾子，生活和工作將揭開新的一頁。這個從奇案偵破歷練出來的團隊，還能書寫出多麼精彩的華章，都很值得期待哪。

榮譽和待遇都是自己掙回來的，這一點無可厚非。史清淮走到頂層，已經聽到李玫的大嗓門在上課。這是今年秋訓的九_九_藏_書各隊刑警，他佇立在門口聽著，講的是大信息平台的建設和運用。支援組理論上還處於訓練階段，暫時沒有案子的時候，總隊把他們直接放到了教官的位置。李玫教授信息類，俞峰教授資金類的追蹤和查案常識，這對於不可避免地要接觸到各類刑事、經濟複合案件的刑警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他們兩人的課，很受歡迎。

「哦，那回頭會上給大夥彙報一下，咱們講講民主，看怎麼處理你。」史清淮道。

「這個……我拿合適嗎？」李玫聽著緣由，躊躇了。

滑鼠一急，要扣筆記本。史清淮一指：「敢扣我沒收啊！」

餘罪看著出來的公車，一咬牙，快步奔上去。卻不料那車更快，一把方向餘罪閃避不及，濺了餘罪一身泥水，司機罵了句：「找死啊。」等餘罪一抹臉，再睜開眼時，那車早走遠了。

「玩什麼？」史清淮上來了。

「靠，美女靚車啊。」

史清淮躲著進了辦公樓，卻看到了李玫晃悠著一身肥肉快步往下跑，他喊了句，李玫笑道：「史政委好。」

「你是……」高遠愣了下，濕不拉嘰的、黑不溜秋的。他「噗」地一笑道，「喲，這不餘二兄弟嗎？這……這是怎麼了？」

辦完了這些事，時間就接近下班了。聽到樓道里趿趿踏踏的腳步聲時，他有意地迴避了下這些湧出來的秋訓人員，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小伙。看一眼，都讓他這位未老的同志，有點懷念年輕的時候。

他起身，準備到新成立的辦公區看一看。在總隊的頂層，整個一層全划給支援組了。九間辦公室、一間會議室、兩間機房以及一個健身器材室，因為突出的表現，省廳對支援組的經費劃撥相當到位，光各類電子設備、通信器材的配給，比一個刑偵中隊的規格還要高。

「我替您還給他吧。」滑鼠伸手一拽，拿走了，點頭哈腰道，「謝謝栗總啊，其實咱們警民關係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要不說警民一家么，一家人這談誰欠誰的就沒意思了。我就說嘛，栗總家大業大，還在乎這倆小錢……謝謝啊，下回您車行里有事啊，直接叫我們。」

五原市的秋景還是很美的。不管是虯枝蒼勁的松柏，還是線條粗獷的山脈，不管是挺拔如槍的白楊，還是造型古樸的建築，和南國的城市相比，處處透著一股子悍猛的味道。

「行啊，反正又不多他一個……哎，李姐，那位在么？我還有點其他事。」栗雅芳笑道。

手裡的電話響時，鑽在雨檐下的餘罪正看到了禁毒局的大門裡出來了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