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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羊倌」餘罪再立功 不見蹤影

第四章 「羊倌」餘罪再立功

不見蹤影

也許抓到並不難,但難的是在最短的時間里抓到這個反社會分子,以免製造更大案件,畢竟已經殺了六人。誰敢任由這種定時炸彈潛藏在身邊?
「愛坐不坐,年初一跑車又這麼大雪,不多要點都對不起這天氣。」司機痞痞地說。
「現場勘查剛到尾聲,沒錯,就是六口滅門,你們應該接到排查任務了。」
「別別別……趕緊給包紮上,隨便包著就成,快點……」滑鼠使著眼色,讓醫生動手。醫生稍一遲疑,標哥小心解釋道,「不包上,回去得洗碗幹家務,瞧您這人,公費醫療,您給國家省什麼呢?」
「停一下。」許平秋讓停車,開門下了車。鉛灰的天色下,六名駐守的警員凍得臉色青紫,警帽上、肩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雪,許平秋下車的剎那,帶隊的喊著:「立正,敬禮。」
匆匆出了候車廳,一看漫天的雪色,他滿臉頓生愁容。刑警的直覺告訴他,這一次抓捕可能會很難,哪怕有運氣的成分也會很難。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他估算案發到現在有十一小時了,從出警到確定兇手需要時間,確定主要嫌疑人也需要時間,組織起有效的圍捕更需要時間,也不知道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哈哈,我猜猜,你現在正在案發現場?」
「沒案子早戒了,一有案子就復吸。這玩意兒比毒癮還厲害。」許平秋狠狠抽了一口,鼻孔里、嘴裏冒著煙,好愜意的樣子。
「那可不好說。」司機也不是個好鳥,不給錢,不開車。
聽著隊長的腳步,兩位小警互相看了一眼,做了個鬼臉。不管怎麼樣,還是有點竊喜,這個年初一好歹能安生地過了。
「什麼情況?」
內勤忙碌著,外勤進進出出,法醫的鑒定已經接近尾聲,屍檢的現場勘查報告送進來了,可新的問題又來了,這被滅門的一家子,連後事都沒人管了。這個問題剛提出來,新的問題又來了,特警隊參案的尹南飛隊長去而復返,彙報著一個問題——從早上就出來的警力,到現在都沒吃上飯,這大過年的,連個開門的小飯店都沒有。
「這剛開始就上火了啊?」王少峰笑道。
上了車,打著防滑鏈的車勉強能走而已,現在年初一逛街也快成時尚了,人多就免不了堵車,不過心情頗好,堵的時間三個人就閑聊,說著說著就提到了餘罪。一提到餘罪安嘉璐有點擔心,這傢伙不會跟著去摻和吧。
「抽煙對身體不好,你該戒了。」王少峰勸了句。
進了辦公室,餘罪像得了強迫症一樣,打開電腦,對比著立體的警務地圖發獃。他標註著案發地和可能的逃匿方向,馬上頭大了,兩條高速,五條國道、二級路,連綿的丘陵山地,如果有點起碼的反偵查常識,就是躲過交通的監控鑽到市區也有可能啊。
車走了很久,王少峰還能看到,後面的幾位警九_九_藏_書員像雕塑一樣保持著敬禮的姿勢。
許平秋感嘆著,望著飄飛的大雪、鉛灰的天空,該做的已經在做了,他無從揣度,這個突破口,將在何處。關乎警力配置和排查追捕方向的命令,他是遲遲不敢下……
「別叫兄弟,警察同志您幫我們老百姓一個忙,去坐別的車去。」司機一撇嘴,根本不搭理這茬兒。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出這個風頭幹什麼?
「好好,走走,八十就八十。」餘罪投降了。
「什麼意思?」王少峰看了司機一眼,有點不適應這種玩笑了。
此時盡顯老許的霸道風格,他把問題一概扔給史清淮解決,拍著桌子對著步話訓道:「少了汽車輪子你們還不會辦案了是不是?沒輪子有腿,腿走不動,爬也要爬到排查地點。」
「不用了,愈合得很好。」醫生道。
「好了,精簡一下會議程序,各自忙去吧,發現任何情況,不管什麼時間馬上彙報,我和總隊長就等在這兒。」王少峰說了句。
「八十。」司機不客氣道。
「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感覺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啊,現在投入的警力已經有六百多人了,年初一,誰心裏能痛快?又是這種天氣……嘖,這難處才是剛剛開始啊。」
掛了電話,餘罪在董韶軍的聲音里聽到了深深的無奈。是啊,年初一被拉到這場上,誰的心裏能沒點怨氣?他怔了怔,卻是連再問案情的心思也沒有了,站在路邊,招手攔車,連攔幾次,雪天還真不好攔車,好容易搶著上了輛計程車,上車說道:「到莊子河刑警隊。」
掛了電話,餘罪背了背包,環視了一圈火車站的大廳。年初一這裏都是人群熙攘,汽運和航班中斷,唯一通的就是鐵路了,在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火車車廂里擠了四個小時,終於回到五原了。
「這天氣別說神賤,神仙也不行哪……你忙著啊,我趕緊回隊里,省得查崗查住收拾我。」
「總隊長好,七大隊正在執行排查任務,請指示。」帶隊的是個大鬍子,上前一步彙報道。
「是,總隊長,我叫尚順利,隊里人都喊我鬍子。」帶隊尚順利道,惹得同隊隊友一陣笑聲。
安嘉璐的電話他隱隱猜到所為何打來,不過他什麼也不想說,他怕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
「啊?平時打表十八都不到,你要八十?你怎麼不去搶啊?」餘罪氣著了。
這會兒餘罪可真無奈,想下車,一看天色,又退縮了,只得掏了錢,司機這才載著他,磕磕絆絆、走走停停,往單位來了。平時十幾分鐘的路程,走了四十多分鐘,下車的時候冷不防那司機伸出腦袋來喊著:「嗨,小警察,等等。」
「指導員自己要去,叫了幾個光棍漢跟著,有家有口的,他都沒驚動。」那位換班的警員道。
「在外面喝呢……咋啦?安安,你想我啦read•99csw.com?……你怎麼不說話呀?有什麼事?」電話里聲音亂糟糟的頗大,好流氓的口氣,聽得滑鼠和細妹子哧哧直笑。
「你不算逃兵,你只是想走得更高一點,證明自己而已。」許平秋道。
「相信我,事業和婚姻一樣。」許平秋小聲道。
他如是想,想得他猶豫不決,他發現,自己有點按捺不住心裏那種蠢蠢欲動的好奇,在守責和越位之間,他同樣不知道何去何從……
「老同學啊,我相信你一定行,不管是做總隊長還是作秀,誰都沒你時間長。」王少峰笑著評價了許平秋一句,回頭時,兩人相視一笑,雖然心有芥蒂,但並不介意對方超越自己。
「哎呀,走走……我對你們說啊,今天全警總動員了,抓逃犯。怎麼,你巴不得我上一線啊?」滑鼠小聲問細妹子,細妹子心軟,這可捨不得。安嘉璐一怔,直問是不是傳出來的滅門案,還不知道真假,只知道今天刑警隊和各分局、派出所的全體動員了。
王少峰笑了,斷了這個話題,一直以來老許的話就比較直白,對於自重身份的人來說,會很尷尬的。此時車一個顛簸,又停了,郊區出城的路口,在設障排查。搖下車窗時,排查的警員看到了車裡的人肩上的警星,緊張地立正,敬禮,說了聲:「對不起。」
「有沒有可能從市區繞道,鑽進咱們轄區?」值班的警員問。
他焦慮中拿起了手機,想了想認識的人可能有誰參案。對了,這種案件肯定要落在重案隊的頭上,於是第一個電話打給了董韶軍。
歸隊的餘罪在隊里沒有見到幾個人,匆匆奔向值班室。換班的方芳和一位警員還沒走,見隊長趕回來了,趕緊開始彙報,案發地離莊子河轄區較遠,接到的只是排查和設卡任務,已經按部就班辦了,一聽指導員帶隊親自設卡去了,餘罪愣了下,埋怨著:「這怎麼行?怎麼年紀最大的守卡去了?」
「嘿嘿,來了兩個美女。」標哥笑得既賤且淫,醫生搖搖頭,蘸著碘酒清洗著傷口,基本已經痊癒了,收拾妥當,滑鼠看就這麼晾著,驚訝地說,「不包紮啦?」
粗暴地一解決,氣咻咻地背著手出去了,支援組一干人可沒見識過總隊長這等兇悍脾氣,個個面面相覷,反倒是王少峰溫言勸慰了一番,協調著就近解決的方式。他隨後出門去找這位大發脾氣的老同學,找了好一會兒,找到時,老許正靠在牆角抽煙,眼看的方向是拉著警戒線的17號兇案院子。一上午的時間群眾的好奇心已經耗盡了,都知道這兒死了一家人,左鄰右舍都跑光了,除了駐守的警察,連看熱鬧的都沒有。
車走走停停,總能見到節日里不和諧的身影,從省廳到北郊已經看到了三個設卡口子,警察對著照片查得很細。不過這種大海撈針的方式,更多的是威懾,抓read•99csw.com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這話把細妹子嚇得緊緊地挽著滑鼠的胳膊,緊張道:「那多住兩天,千萬別上班。」
「滾你的吧……」
「跟我說說,確定兇手了嗎?」
「您看他吃這麼胖,像干重活的嗎?」安嘉璐取笑道。
兩人的膩歪惹得安嘉璐「噗」地一笑,沒有揭破滑鼠偷懶的小心思。三人相繼出了院門,安嘉璐接著電話,掛斷後跟兩人說:「上午咱們逛五一商廈,中午我爸媽邀請你們共進午餐……不許拒絕啊,在你們家混吃這麼長時間了,而且還會做了,我爸媽要特別感謝教我做飯的細妹子。」
「領導啊,看來您真是離開基層日久了,沒偵破以前,誰敢說有多大把握?你非要問,我可以告訴你,抓是肯定能抓到,但需要多少時間,我真沒把握。」許平秋道。
十時三十分,磕磕絆絆地終於到了案發現場所在的武林鎮武林村,一個案件驚動廳里兩位大員親臨現場,這種規格也是前所未有的。支隊長、重案隊長,加上隨後匆匆趕來的特警總隊長,相聚一起,就在支援組臨時搭建的通信平台內,開始了這場掘地三尺的抓捕……
「嘖,你們也不容易,年初一還上班……我們也不容易,給你退點,省得你回頭找我麻煩。」司機估計有點心虛。
這個命令被組織成書面話語,直接從通信指揮台發往各參案的單位。
「等等吧,這個需要時間,大家儘可能地集思廣益,把所有的可能都羅列出來,另外通知已經到指定地點待命的同志們,都別閑著,和地方協同起來,進行一次排查,看在案發時間當地有沒有發現可疑跡象。市裡的拉網,再細一點。」許平秋拳頭擂著桌面說了句。
在哪裡?在哪個方向?是逃竄了,還是在繼續伺機作案?
「我記得你,你叫順子……原來叫順子,後來大家叫你鬍子。」許平秋笑道。
說著把細妹子親親熱熱攬起來了,滑鼠卻是覥著臉道:「哎喲,安安,你不早說,見兩位大領導都沒啥準備……你看……我咋這麼緊張呢?」
滑鼠凜然點點頭,直道:「可不,除了這事就沒其他事……恐怖哪,殺了六個人呢。各隊全部實彈裝備了。」
年初一的街市並不顯得冷清,備受霧霾困擾的市民幾乎是歡天喜地地迎著年初一這場瑞雪。站在街邊拍照的、堆著雪人的、裹著雪球打雪仗的,還有成雙成對、一家相攜雪中漫步的,所過之處雖然交通時而堵塞,不過處處喜氣洋洋。
王少峰思忖了下,又問:「你還和以前一樣,不管有沒有把握,都敢拍胸脯。」
「哼,先給錢。」司機道。
「沒想,也沒事。」安嘉璐憤憤地掛了電話。
「行了,心意領了,載下位客人時少宰點,這錢就不用給我了。」餘罪笑著看看司機疲憊的臉,索性來了個大方。
「哦,賤貨,你這句話簡https://read.99csw•com直是咒我。」
「還是算了。」滑鼠一翻白眼,知道心思被識破,好不懊喪。
「廢話不是,重案隊的幾乎全在現場。」
雨刷不知疲倦地來回搖擺著,車窗外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我不知道,我剛下火車。」
「不會,余兒回家過年去了,這天氣他也來不了啊,昨天晚上發的案。」滑鼠道。
「那,給你退三十。」司機伸著手,找回三十塊來,倒把餘罪看迷糊了,笑著問:「哦,良心發現啊?那不幹脆退全額。」
這回倒把司機感動了,直看著匆匆進了刑警隊的小警察,隱隱地覺得有點不忍,不過良心的譴責僅僅持續了幾分鐘,下一位客人上車時,他張口又是:「八十!」
「我只知道滅門現場,兇手應該就是大女婿,大致是這樣……案發到現在超過十一個小時了,省廳都驚動了,市局王局長和許總隊長親自坐鎮武林村指揮……哎,余賤,要不發揮發揮你的神賤的本事,再給破一個大案,讓兄弟們別遭這罪了。」
「從武林鎮逃出的路線,我們和重案隊、特警總隊的同志經過商討,作出這樣幾種設想:第一是通過公路,沿路逃竄,這樣的話有可能伺機爬上過境的大貨車逃匿,我們已經知會了各地的交通檢查站;第二種是沿路逃竄,進入五原到鄰市七條幹線公路的鄉鎮以及自然村,協查通報已經發往各鄉鎮派出所等警務單位,我們在整個區域已經預設了十三個駐紮點,加上地方警力的協助,一旦有情況,能在半個小時里對所有區域形成包圍……第三種情況是進入市區,目前在各路口的交通監控上沒有查到嫌疑人,不過不排除他通過非道路的途徑進入市區,這一塊也有市裡的兄弟單位在協查了……」
截止到目前還沒有消息,設想可能出現的情況越來越多。根據這個人可能反社會的性格特徵,甚至對傳聞中死者刁婭麗的相好、打過嫌疑人耳光的經理,都進行了監視,生怕那傢伙潛回市區,再來一場血案。
「哎喲……輕點。」標哥一號,嚇了醫生一跳。
「呵呵,我能理解,我的老岳父、咱們的老校長,一直覺得我不如你,就是因為我過早地離開了刑偵一線,在他眼裡,我是逃兵啊。」王少峰感慨地說。此時倒覺得老同學有些地方確實比他強,最起碼敢為天下先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都有的。
「我是警察,能賴你幾十塊錢?」餘罪被氣得哭笑不得了。
「你太幸福了,好歹把年初一過了一半了,我們就慘嘍,現在兄弟們可都在冰天雪地里找兇手呢。」
許平秋卻是隨意地說:「意思是,你必須作出選擇,可你不管作出什麼樣的選擇,都免不了後悔。」
兩位值班的稍愣了下,方芳輕聲提醒著:「隊長,支隊下的總動員令。」
安嘉璐有點不信,撥著電話,撥通后第一句就焦急地問:「餘罪,你在https://read.99csw.com哪兒呢?」
他很快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糾結,幾次都忍不住想拿起電話詢問一下進展,可拿起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史清淮對比著警務圖,放大了,全部投影在牆上,參會的除了兩位大員,還有重案隊、特警總隊的人,十餘人散坐在這個村委的辦公地點,有點不倫不類。
「不是不想上班裝的吧?」細妹子懷疑了,上班煩,不上班賴家裡更招人煩。
「喂,燒餅,過年好。」
「沒事,他就是長了翅膀也到不了莊子河區,隔著天龍山和汾河呢。先讓大家過了年吧。」餘罪道。
「哎喲……」標哥又一號。醫生明明還沒動嘛,很不悅地問:「又怎麼了?」
這人怎麼就這樣啊,他要是很上進了讓人擔心,可他要這麼不上進,又讓人很生氣呢。安嘉璐一下子被一個電話搞得心情不那麼好了。
「警察……兄弟,幫個忙,有急事。」餘罪亮著證件。
「有想法?我爸可在獄政,要不調你去看犯人去?」安嘉璐故意道。
醫生「撲哧」笑了,作為男人,他很理解病人的心態,還真墊了塊紗布,包好了。細妹子和安嘉璐上前來時,關切地問,醫生裝模作樣道:「恢復很好,這隻手不要沾水,不要干重活就行。」
後勤沒跟上,還在準備之中,剛協調完,又來了新問題,到達最遠一個指定地點的追捕小組,什麼都考慮到了,就是沒有考慮油料耗盡,當地連加油的地方都沒有。
「我不知道證明了沒有,而你卻證明了……上次到部里開會,刑事偵查局的上官局長,還有兄弟單位的幾位同仁,問得最多的就是你許神探的事。兩年前羊城的新型毒品案,去年深港的那起網賭和跨市搶劫案,厲害啊,人人說起來都佩服得不行。」王少峰似乎有點羡慕許平秋的境遇,近兩年連下大案,而且都是部里關注的案子,對於一位警官的前途,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輿論指責,上面追責,總得有人負責啊,我要是把責任扣到下面,以後誰還敢幹活辦事啊。」許平秋道。這恐怕也是不得已的苦衷。
「錢都給你了,還想訛點?」餘罪回頭不耐煩地說。
她還真怕隊長回來和指導員叫板起來,不過她料想錯了,餘罪長舒了一口氣道:「好,就按指導員的安排來。」
「好彩頭,希望我們今天的排查任務順利,辛苦了。」許平秋拍拍隊員們肩上的雪花,撫撫帽子上的落雪,一個一個看過,在這些熱切的目光中,他向著眼前駐守在一線的刑警,鄭重地,敬了一個禮。
收回了眼光,王少峰迴頭看閉目養神的許平秋,問了句:「老許,你有多大把握?」
「郭叔說,好歹讓大夥把年初一給過嘍。」方芳小心翼翼地說,這可是明擺著違規。
「那樣的話,監控的反追蹤早追到他了,大隊的警力早應該把這裏包圍起來了。」餘罪道,話音落時,人已經到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