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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一節

第六章

第一節

「哦,你是指荻野目君?」
「你當真什麼都知道,明明沒死過。」我故意嘲諷一句。
行人專用的信號燈開始閃爍,不知何時已變成綠燈。留在事發現場的我和路人此刻才回過神,紛紛嚷著「怎麼了、怎麼了,到底發生啥事?」幾個人拿出手機問是不是應該先報案。
很明顯地,我們也不是試用,而是來免費馬殺雞的,我內心不免猶豫半晌,但經過三個月的相處,我學到一件事——在意細節、逐一停下腳步設法處理,事態同樣不會有任何進展,不如放棄解決的念頭,腦袋放空直接跳上行駛中的列車,要輕鬆許多。
「那荻野目君的事好了。」我立刻回道。
「什麼這個、那個的。」
繭美睜開一眼,瞥向我。「問這幹嘛?難不成你真的想跟我結婚?」
「不是的。」繭美很快否認,只見她閉著雙眼任機器按摩肩膀。「『那輛巴士』並非『死亡』的隱喻,而我只是在工作,奉命帶你前往巴士站牌乘車。我可不是拉美圖星人。」
「比方,要是家裡的高級轎車或寶石不見,一定會焦急得不得了吧,但若換成是一條毛巾,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你啊,就是把自己當一條毛巾看待。」
我很清楚,今晚就得搭上「那輛巴士」。當然,我並未屈指數著日子期待這天的到來,但也非滿心恐懼地望著行刑日一天天逼近,簡單地講,此事在我的認知里依然沒有真實感。
「這樣聽起來,好像我一直是腦袋空空地活到現在。」
我心底更涌不上真實感了。
「我也不清楚……」應聲的同時,我已拔腿朝那輛休旅車前進的方向衝去。
該怎麼辦呢?要是等在前方的是那樣的現實,當然是無與倫比的恐怖。自己的肉體遭肢解,成為機械的一部分,而意識……自我意識會變成怎樣?自我仍存在嗎?還是會完全消失?而所謂消失,又是何種感覺?應該連意識到自己「消失」的意識,也都消失了吧,實在太無助、太驚悚。我想象自己被一隻巨大的手壓得扁扁的。不是痛楚的問題,令人害怕的不是被壓毀時的痛楚,而是「自己」的存在竟轉眼消失,換句話說,「世界」一瞬終結。但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認的是,此刻,這樣的恐懼在我的認知里,依然和小孩塗鴉的模糊未來世界相差無幾。即使確實感受到如同幼時遲遲等不回母親時,那股彷佛被拖進孤獨泥淖的強烈不安,我內心某處還是樂觀地認為,應當不會有更糟的狀況。
「原來如此。」
「我想不是『相似』,搞不好就是那裡。」
「果真如此,你應該也會衝過來救我吧。」
繭美比了個從口袋掏出字典的動作。的確,不必翻出來給我看,我也曉得她的字典里肯定沒有「同情」一詞。
「OK,就講這個吧。」繭美仍然閉著雙眼,嘴邊露出微笑。
繭美提過無數次,我將被載往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方。只不過,她的說明太虛無縹渺,即九-九-藏-書便告訴我等在未來的命運多麼令人戰慄,聽著都只像「要是不乖乖聽話,會遭天譴」之類抽象的威脅。
「我沒那麼單純,也沒自戀到認為安慰得了寂寞的人。」
「我?去救你?我怎麼贏得過能把你擄走的傢伙。」我試著想象朝空中怪鳥射出箭的畫面,那支箭不是飛到半途便沒力,就是受到一點外力便折斷。
信號燈轉綠。我和繭美邁出腳步,目的地卻未定。
「什麼意思?」
「有啊。比賽時大家都很講究『System』吧?每個人都把這個詞掛在嘴上。」
驀地,傳出一道如雷巨響,休旅車門應聲打開,數名男人陸續衝下車。他們穿著和搬家工人制服同款的工作服,一奔至我們身旁,便拿出大布袋蒙上繭美的頭,同時各由兩人負責抓住繭美的雙手與雙腳,迅速縛上類似皮帶的東西。接著,一名約一百八十五公分、比繭美高上一個頭的壯頭男人繞到她身後,朝她的膝窩一踹。手腳遭捆綁的繭美登時雙膝一彎,倏然倒地,矇著布袋的腦袋用力撞上路面。那個大隻女繭美竟兩三下就不支,我還是初次見到,驚嚇之餘,原本僵在原地的我更是全身動彈不得。
「咦?」我彷佛遭到突襲。
「可是,你看過兒童的足球賽嗎?不是正式的比賽,純粹是一群小孩自己組隊玩,當然不可能有System。只要一開球,場中若有十人就十人全一擁而上,之後要是球被對手踢走,一群人又嘩地衝過去。」
「我只是陳述事實。你看過足球賽嗎?」
我正強忍著按摩椅使勁推拿肩部的威力,聽到繭美的話聲便睜開眼。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閉上雙眸。機械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覷,揉捏兩腿的力道舒服到我差點睡了過去。
「咦,我嗎?」
「然後,那幾個男的把我和家人全綁起來,還持槍威脅我們。」
「當時,我還是小學生。」繭美任按摩椅繼續按摩,幽幽開口:「好幾個全副武裝的男人闖進家中。」
「不用聽完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以「當時,我還是小學生」開頭的繭美往事,怎麼想都不會是和平美好的內容。
「你會同情我嗎?」
受繭美監視的三個月來,我每晚都睡在一家似乎是她同夥經營的舊飯店裡。她和那些夥伴,感覺算不上是「集團」、「公司」或「組織」,大概比較接近「同夥」吧,雖然這麼稱呼還是怪怪的。總之,她的同夥提供兩間客房給我和繭美,一人一間,而通往房外走廊的門,連內側都設有得用鏡匙才能解除的鎖。起初,我還天真地以為可嘗試深夜潛逃,但打開窗戶環顧四周后,我馬上明白房間位於十樓,這種高度是逃不出去的,即使僥倖逃脫,想必很快又會被逮住。待沒多久,我便放棄越獄,正確地講,我選擇比放棄更消極的作法,那就是移開視線當沒這回事。
「簡單地講,你是個笨蛋。跟筆試偏差值之類測出的智力無關,你就是笨到沒藥醫,才會活得這麼辛苦。」
「原來如此,所以他幼兒園時刻意捉弄你,搞不好是出於喜歡。」
「重點在於,萬一『那輛巴士』真的載你到某個不知名的星球,並將你改造成機械,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是要講什麼read.99csw.com事?」
「真的是蓋亞那高地?」
「嗯,我不止十次這麼猜測。」
「把你擄走?誰辦得到?」我的腦中浮現巨獸叼走繭美,或巨大怪鳥銜著繭美的衣領飛離的景象。
等紅綠燈時,繭美再度開口。她要打什麼比方?「若有人一臉寂寞地出現在從不思前想後的你面前,你就是會出聲安慰的那種。」聽到這裏,我才明白她仍延續著剛剛按摩椅上的話題。
「我在想,你會不會是自我評價過低?」
繭美輕佻一笑,「你實在很沒誠意,現下講這個有啥屁用?貼身陪著你原本就是我的工作,不必放在心上。何況,你覺得我有愛人嗎?從來沒人敢問我這方面的事。啊,有次不知哪裡冒出一個喝醉的老頭,大剌剌地問我『噯,你是處|女吧?』之後那像伙被我殺成半死不活的。我說的半死不活不是形容詞喔,是真的讓他死了一半,不多不少二分之一。」
雖然想回「嗯,不舒服」,但不可思議的是,我心裏並未感到一絲不舒服,也不認為「不可能有人對她抱持好感」。確實,繭美是遠遠超乎我常識範圍、宛如外星人的存在,怎麼看都像早在人類出現前便活躍于地球上的恐龍之類的生物。但是,共同行動的三個月里,我對她性格及言行舉止的嫌惡逐漸減低,所以就算聽到有誰對她懷著朋友以上的感情,其實也不難理解。倒不如說,難以想象的是繭美會有心儀的對象,我很好奇她是否曾向任何人敞開心房。
繭美好像也曉得這部片,「等抵達終點站,你就會被搞成一個不折不扣的齒輪。」她似乎很樂,點點頭繼續道:「不過,這麼一提,那跟我的工作滿像的。我也是把一無所知的你送上前往機械星球的巴士。」
確實如她所說,我一時無法反駁。
「壓根是兩碼子事嘛。」由於按摩椅的振動,繭美的笑聲頗像電子合成音效,「所謂的性|欲,可是動物或人類最核心的根干,什麼海鞘跟美式足球,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大概再一個小時吧,站牌就在前面那條大路上。」
「什麼哪一個?」
「不是那個意思。我想知道,搭『那輛巴士』抵達目的地后,雖然不曉得是刑場還是哪裡,會不會一下就丟掉小命。」相較於背部滾輪按摩帶來的極為現實的痛楚,巴士的終點站在我的理解里,依舊像童話故事般奇幻。
因為已是傍晚時分,這頓蕎麥麵不知該算晚吃的午餐,還是早吃的晚餐。用完餐走出店外,白白細細宛如棉絮的東西,不斷從天而降。這大量遮蔽視野的鬆軟之物是什麼?我一時會意不過來,只是怔怔望著。太陽緩緩西沉,天色漸暗,或許是籠罩在朦朧幽光中,看著雪落下,內心卻遲遲涌不出現實感。面對眼前成片細白棉絮紛飛的壯觀光景,我不由得呆立當場。
「所謂的事實便是這麼回事呀。」
「那不是自戀,在我看來,你只是沒辦法袖手旁觀。不管惹對方嫌惡或挨罵,你就是不能不不上前關切兩聲。」
「明知不敵仍會千方百計來救我,這就是小星野。因為你不懂耍心機。」
「小星野,和你相處的這段時日,我似乎有點了解你是怎樣的男人。」
「嗯,不是拚數量的問題。」
「有一天,read.99csw.com我很偶然地遇到幼兒園時期的鄰家男孩。」
「唔,確實有那種印象。」
「沒錯,就是這聖人個性害你最後變剩人。」繭美講了冷笑話,我猜她只是想把浮上腦海的無聊話化成聲音罷了。「你呢,只能透過伸出援手、安慰他人,才得以勉強維持對自我的評價,才不會惴惴不安。」她言之鑿鑿:「所以,要是我被擄走……」
在我之後走出店門的繭美瞧見雪,別有深意地笑著說。
「就是要講我的男人初體驗啊。」
「等等!」我慌忙制止她,「別跟我坦白這麼晦暗的往事。」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不禁乾笑一陣。那種目標慘絕人寰之地的恐怖巴士,怎麼想都不可能和採買完打算回家的老人、夜間出門玩樂的年輕人共享同一站牌。
「那是指布陣吧?」無聊時我還滿喜歡看足球賽的,雖然只是球進就很開心的這種粗略觀戰樂趣。
「現下才問,未免太沒誠意。」繭美哼一聲。
「小子,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碰過男人的。如何?覺得不舒服嗎?無法想象男人對我有好感嗎?」
「這方面我真的很遲鈍。」我老實承認,甚至可說,就是太過遲鈍導致我自取滅亡。由於遲鈍,我才會欠一屁股債,踩到絕對不能踩的老虎尾巴,還沒發現已鑄下大錯,最後落得必須搭上「那輛巴士」的下場。「不過,假如你有愛人,真是對不住,這段期間讓你貼身陪我東奔西跑的。」
「呃?」
「真是個怪男人。」繭美語帶冷笑,但也夾雜一絲愉悅,「你腳踏這麼多條船,那些女人自然不可能高興。明明對別人的心情格外敏感,卻又同時和好幾個人交往,把對方當笨蛋耍。我不說你個性矛盾,但肯定是心態哪裡產生偏差。畢竟你不是想跟各種女人上床才多劈的類型,也不是要比拚誰交的女友多吧?」
「『再不然』是怎麼回事?」
斑馬線前亮起紅燈,於是我們到附近的騎樓躲雪。
繭美提過,以前有個荻野目君因為喊她「怪獸女」而落得手腕骨折的下場。
「重點是,廣義來說,那就是戰略。採取何種陣式踢球、在每個階段該怎麼應變才能成功進球,這就是足球比賽中的System。」
「是喔。」我只能如此應聲,邊無言地思索,並排躺在按摩椅上的兩個人為何要深究這種事?
「誰知道。」
「虧你還記得,沒錯,就是和那個荻野目君重逢。然後,不曉得那像伙到底是什麼樣的性癖好,居然說我是他喜歡的型。」
「我會死嗎?」嘟噥著這句話時,我正躺在按摩椅上。
待我倆走出電器量販店,外頭的雪已停,天色一片昏暗。下一次天亮的時候,下一次太陽露臉的時候,我究竟會在哪裡做什麼呢?我試著想象,腦袋卻一片空白。
「這一路下來直到昨天,你不是都陪著我和我的戀人們道別嗎?我突然想到,還沒關心過你的狀況。」
「你和那個一身黑衣的美女未免差太多。」
方才我問繭美等待巴士的這一個小時怎麼打發,她回說:「杵在戶外太冷,找間店進去吃東西也麻煩,不如這樣吧,做為餞別,我帶你去享受高級按摩。」接著便走進路邊的電器量販店,直衝按摩椅賣場,對著躺在試用椅上的客人大喝:「喂,你們要是沒https://read.99csw.com打算買就讓開!只有準備掏錢的人才夠資格躺這椅子。你們根本不是試用,是在享受免費馬殺雞|吧?」當場把人都趕跑,然後自己咚地躺上去,招呼我:「你也快來馬一下,不必客氣。」
「你啊,」由於按摩椅的滾輪開始按摩脖頸,我的話聲微微顫抖,「你有愛人嗎?還是你已婚?」
繭美似乎看穿我的心思,掏著耳朵,百無聊賴地說:「你仍舊沒啥真實感吧?人啊,往往死到臨頭,才會接受自己將死的事實。」或許是是連拿出挖耳構都嫌麻煩,她直接把手指伸進耳里。
「什麼叫『我會死嗎』!」按摩椅發出嗡嗡聲揉捏著繭美的背。她那巨大體形遠遠超過一般人的規格,但這部按摩機器相當專業,一派淡然地持續運轉。「聽好,只要是人都難逃一死。」
「你又還沒聽完全部,憑啥斷定是晦暗的?」
「不錯嘛,小星野,你的最後一天下了雪,很有紀念的味道。」
我的另一側鄰座,躺著一名試用按摩椅的婦人。她似乎一直聽著我們的對話,雖然閉著眼裝睡,耳朵莫非根本張得老大?
「一旦覺得哪個女人還不錯。想都不想便與對方交往,根本是喊著『嘩,我要跟這女生交往』就衡上前的小孩。你完全忘記自己還有其他女友,看到球想追就追上去,管啥戰略或System,都不曾出現在你的腦袋裡。」
「你的星球也有足球賽?」
「抵達后,我會不會立刻被換成機械身體啊?」我憶起兒時與表哥,起看過的早期動畫電影。片子描述一名少年遭謎樣的美女帶上一列行駛于宇宙的蒸汽火車后,在旅程中發生的種種故事
「才不是。」雖然這麼回她,但我從沒想過這種事,其實不是很確定。
繭美一副瞧不起人的態度哼笑一聲:「你這傢伙真的很有意思。」
正要入睡,隔壁房的繭美過來對我如此說道。當下的情景十分詭異,彷佛有隻長了背鰭的巨大怪獸在樓頂大吼:「來偷襲我呀!」我甚至忍不住懷疑她話中有話:「有種就上,看我怎麼咬死你!」
我無法理解她話中的含意,只不過,不難想象繭美或許是藉由各式各樣架空的故事,將過往一層又一層地塗抹消去。她這一路走來,恐怕不像我或其他人行經的那般平順,而是必須奮力折斷樹枝、跨越巨木、扯掉茂密草葉才得以前進的密林曲徑,光踏出一步都會滿身瘡痍。正因太過嚴酷,即便回顧來時路,也幾乎毫無記憶,於是她只好編出所有想象得到的故事,當成油畫顏料般厚厚塗蓋上去,好營造出不曾歷經那些痛苦的假九-九-藏-書象。是這樣嗎?
「再不然……」繭美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笑著說:「那時候,我剛滿二十歲。」
「究竟坐上『那輛巴士』后,會被送到哪裡?是和你之前舉例的桌子山相似的地方嗎?」
「接下來要幹嘛!巴士幾時到?」
居然真的有人把她擄走!面對完全出乎意料的發展,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繭美那總是曖昧不明的說明,加上不由分說便逼人搭上「那輛巴士」的蠻橫無理,兩者帶給我的恐懼,確實很像人們對於永遠無法擺脫的「死亡」的感受。而且,若真有死神之類的存在,想必我會忍不住懷疑起繭美的真正身分。
「我的初體驗啊。你想聽我們全家遭歹徒襲擊的經過,還是荻野目君的事?如果都不合你意,我可以再換其他的。」
「打個比方。」
「要不就是手腕折斷的快|感莫名烙印在記憶里,讓他渴望再度被怪默女折磨吧。」繭美仍閉著眼,轉轉頭活絡一下頸部肌肉,問我:「你要聽哪一個?」
「上次那個女|優女說的沒錯,你不會耍心機,根本毫無戰略。」
事情發生在這一瞬間。車道的信號燈轉黃,眼看要變紅燈時,一輛白色休旅車滑到我們面前,簡直像猛地衝進視野般緊急煞車停下。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狀況,包括一旁的繭美和其他等待紅綠燈的三名路人,所有人愣在當場,直瞪著這輛突然停住的休旅車。
「沒騙你。」繭美說:「『那輛巴士』會開到都營巴士的站牌來,當然,車子只會載走事先預約的乘客。」
「別誤會,不是我對你的評價比較高。我是說,你老認為自己不值一提,所以多少有點『就算劈腿,女方也不會太受傷』的想法。畢竟自己在對方心中不是太重要。」
「不會啦,那裡儘管是恐怖到足以嚇死人的地方,卻不是刑場。喂,你該一直誤會到今天吧?莫非你以為『那輛巴士』只是『死亡』的隱喻,而我是幫你帶路的死神?」
「先生,剛剛被帶走的是你的同伴嗎?」一名身穿西裝的年輕男子近前關切:「究竟是什麼情況?」
「講得我好像聖人一樣。」
「『那輛巴士』下雪天也上工嗎?」
「但我至少懂得計算得失,還會權衡優缺點。」
男人們迅速抬起繭美,宛若搬家工人默契十足地合力搬運大型物件,輕易把她移上休旅車。隨後,男人全跳上車,再度響起如雷巨響,車門關上,休旅車加速離去。
「正因如此,你才會落到這步田地。懂得深思熟慮、未雨綢繆的傢伙是不會坐上『那輛巴士』的。」
「你要是性|欲蠢蠢欲動,偷襲我也沒關係。」
我一點也不想追問她是怎麼辦到的。「是不是處|女或處|男,根本不重要。不,或許並非不重要,只是我對這部分沒太大興趣。」我回道:「那就跟『有沒有吃過海鞘』、『有沒有現場看過美式足球!』之類的問題感覺差不多。」
「你就和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