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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志願 第三章

第二志願

第三章

「不,我不是很清楚,只無意間聽到員警說脖子被勒住……」
「那就……」真智子突然閉口。
和室的中央,有一團罩著藍毛毯的硬物。真智子曉得,那是手腳蜷曲的毛利周介。
「要在家裡過夜嗎?」
「沒有。」美智子關上抽屜,緩緩走向化妝台,拉開最下方的抽屜,輕嘆一聲。
「令嬡睡著了嗎?」
「是的,但大多數員警並未懷疑你。」
「那麼,招領單肯定是在他開門時掉落。」真智子口中的「他」是指毛利周介。
「記得是哪家銀行、分行名稱和帳號嗎?」
「那教學經驗想必十分豐富。小時候曾夢想當舞者嗎?」
「舞蹈教室在車站前,你都走路上下課?」
「可是我回到家時,大門並未上鎖。這樣的話,會是誰開的鎖?」
「我會的。」
「這麼說來,兩個條件我都符合。」
「等一下他們應該會問你同樣的問題,請見諒。」
「偶爾會外出,不過今天沒有。向事務所的人打聽就知道。」
「啊……」
「抱歉,我太沒同理心。」
加賀看著真智子,語帶歉意:
「池袋有一間價格公道的商務旅館,我幫忙問問吧。」
「遭到懷疑不太好受吧?」
「沒關係。」
「我嗎?」加賀直視前方,沉默半晌。此時,交通號誌恰恰變成紅燈。直到燈號轉綠,他才回答:「憑你的力量要勒死毛利先生,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吧。」
「哪裡……」
連身為大read.99csw.com人的真智子都不想睡在屍體倒卧的房間,何況理砂還是個孩子,不可能勉強她。
真智子默默垂下目光,又不禁暗暗想著:這種時候,是不是掉眼淚比較好?
真智子頓時沉默。加賀見狀,似乎產生了誤解。
「第一次的搜查十分重要,警方常會疏忽,沒能顧及關係人的狀況。」
「啊,好的。」
一名刑警屈膝彎身,注視著榻榻米,大概在尋找歹徒遺落的物品。當然,也可能是另有目的,只是真智子不知道。
「舞蹈教室下課後,你曾淋浴或洗澡嗎?」加賀問。
本間刑警的這句話,真智子不怎麼相信。要是沒起疑,為何會說五點到七點之間的不在場證明是「問題」?
餐廳後方是兩個約三坪的房間。右側是西式房間,左側是和室。敞開門的西式房間,其實是理砂專用的,擺著小床、書桌和書櫃。一名刑警在裡頭走動。
「嗯,這也沒辦法。不過,總覺得……」真智子閉口不語。
加賀當場打手機聯絡旅館,接著表示要開車送真智子與理砂過去。雖然真智子婉拒,加賀卻沒退讓。
「總部的人來了。」
「會計事務所的上班時間是早晨九點到下午五點。你都沒外出嗎?」
「不,我們不是在懷疑你。」
「加賀刑警怎麼想?」真智子問。
「這樣啊。那麼,到旅館后最好先沖個澡,儘早休息。」
「你指的是……?」
「或許吧read.99csw.com。不過……」本間目不轉睛地盯著真智子,「搞不好送貨員抵達時,毛利周介已遇害身亡。」
「今晚你有何打算?」加賀問。
「不,我沒看過。」
「接受馬拉松式的輪番訊問,很辛苦吧?」加賀單手操控方向盤,開口道。
警視廳派來的中年刑警,是個以執拗態度訊問的男人。他甚至對自己能夠從不同角度追問同一件事感到沾沾自喜。
衣櫃的抽屜全被拉開,翻出衣物。她最喜歡的洋裝裙擺垂落在榻榻米上。
「不可能。」
「是的。」
那是一輛黑色雙門轎車,真智子不清楚車型。
「第二志願?那第一志願是甚麼?」

指揮搜查的是個滿臉皺紋的瘦削男人,名叫山邊。
「據送貨員的描述,確實如此。」
「這樣啊……」
真智子擔心執意拒絕太不近人情,只好答應。
「對了,你看過這個嗎?」本間刑警出示一張無人簽收的宅急便招領單,「似乎是掉在玄關門口。」
「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遺憾。」山邊嚴肅地開口。
「沒有。」真智子邊回答,邊納悶刑警這麼問的用意。
「那麼,問題就出在五點到七點。這段期間你都一個人?沒打手機給誰嗎?」
「首先,請檢查是否有物品失竊。不排除是強盜入侵。」
真智子從錢包抽出提款卡,告訴加賀。他馬上筆記。
「你現在一定心煩意亂,情緒低落。不過,為了read.99csw.com能早日將兇手逮捕歸案,希望你盡量協助調查。」
「怎麼?」
聽見加賀的話,真智子不禁望向他的側臉,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應該是有。繩屑嵌陷在指甲縫中,必須仔細調查,才能得知是哪種繩子。此外,死者頑強抵抗仍慘遭勒斃,足見兇手的力量是多麼大。毛利先生體格魁梧,加上依現場的狀況研判,應該激烈掙扎過。所以,多數警員不認為兇手會是像你這樣嬌小的女性。」
「是的。」
「舞蹈課呢?會趁空檔溜出來嗎?」
這還不是最糟的。牆上的畫掉落,玻璃破裂,像是某人抓狂失控,暴力破壞后的凌亂狼藉。
「我始終一個人,一通電話也沒打。」
真智子心想,不管幾十遍或幾百遍,反正只要重複相同的話就好。
「為甚麼?」
拐彎抹角的說法,真智子頗為在意。不過,她決定不要提出質疑。
「與其說辛苦,主要是摸不著頭緒……真有點累。」
「當時我心不在焉地隨便亂走,實在記不太清楚。抱歉,提不出不在場證明。」
「存摺不見了,我通常都放在這裏。」
待現場的監識工作結束,已接近凌晨十二點。搜查人員全部撤離,只剩練馬警署的加賀刑警。
和室與餐廳之間的紙門已遭拆除,靠放在流理台旁。門上的和紙殘破,慘不忍睹,部份門框斷裂。
「我開自用車過來,回家也順路。」
「印章呢?」
「別客氣。」
「說不定https://read•99csw.com是兇手。」本間撇撇嘴角,「行兇後,潛藏在屋內的兇手從大門逃逸。」
「當舞者……」真智子舔舔唇,繼續道:「是我的第二志願。」
「怎麼?」刑警問。
此時,另一名刑警走近,向山邊耳語。山邊輕輕點頭,望著加賀嘆道:
「你教舞很久了嗎?」
真智子和理砂的住處,就是俗稱的2LDK,一進門便是廚房兼餐廳。真智子自認整理得井然有序,然而,原本擺在餐桌上或餐具櫃的物品,幾乎都散落一地。有些摔得破爛,有些弄髒地板。完好無瑕的,只剩結婚時收到的時鐘。
「是……我該怎麼做……」
「他沒反抗嗎?」
牆邊並排著兩座衣櫥,房間益發顯得窄小,就寢時必須從櫥櫃拉出墊被。為理砂買單人床前,母女倆總是鋪兩條墊被,親昵地睡在一塊。
茶几上的時鐘顯示,現在已十一點半。這種狀態會持續到甚麼時候?隔著餐桌與刑警面對面,真智子暗暗想著。
「這不代表警方已掌握證據。依搜查的經驗,徹底調查屍體的第一發現者或與被害者有親密關係的人,通常會有不少收穫。」
「確定?」
招領單上註明,下午七點多送貨員到達時,因無人應門,於是攜回包裹。真智子解釋,寄件的是以前的同事。日前她打電話告訴真智子,會寄歐洲旅遊買的土產給真智子。
「方便嗎?」
「應該沒錯。」
「向宅配公司確認,他們表示送貨員七點十分左右來過https://read.99csw.com,怎麼按鈴都沒人回應,大門也緊鎖,只得將招領單夾在門縫。」
「這一點不能講得太明白。」加賀先表明立場。「你曉得毛利先生的死因嗎?」
「從念短大時開始。」
「沒錯。他是遭繩索勒斃,而且兇手非常用力,脖子留下頗深的痕迹。」
她暗忖,若說成為奧運體操選手是第一志願,不知刑警會露出怎樣的表情?然而,她選擇保持沉默。
回答得乾脆,真智子卻不知從何檢查起。家裡根本沒值錢的物品,她也不會擺放不必要的現款。不過,她仍裝模作樣地拉開抽屜,查看寒酸得不好意思讓刑警瞧見的飾品。只是,山邊的話在腦海中回蕩。「不排除是強盜入侵」,若非強盜入侵,警方認為是怎麼回事?
「當時大門鎖著吧?」
「也沒找到。」
「如果你能想起去過哪些商店,將有助於調查。」
「不,沒甚麼。」她含糊帶過。
「再確認一次,你下午五點左右步出會計事務所,到書店和百貨公司閑逛,差不多在下午七點抵達舞蹈教室。上完課,九點過後離開,約九點半踏進家門。沒錯吧?」
其實,真智子原想說:那就表示兇手在屋裡待到七點多。所以,七點多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不會是兇手。然而,她意識到自己這麼說很怪,隨即打住。
「如何?」加賀詢問:「有沒有異狀?」
「我記得。」
真智子回望後座,發現理砂並未睡著。她背靠座椅,看向母親。對上女兒的視線,真智子緩緩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