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在意。」

「嗯。」

「乾脆趁機休息一下，沒聽過『像拉車的馬一樣只會向前沖，不會是真正成功的人』嗎？」

「那就去吧。你回來之前，我會留住這傢伙。反正連警察都不指望這傢伙，晚一點回警署也不礙事。」

「怎麼，你的語氣很教人在意。」

「你這樣拚命，傷口會好不了。」

警方及醫院聯絡不上他的家人，正傷透腦筋。雖已通知萩原家附近派出所的員警去查看，可是無人應門。即使打電話，也只聽見答錄機的回覆。

萩原掛斷病房內的電話，左手操作起放在床邊茶几上的電腦，查看電子郵件。身體無法自由活動，導致動作遲鈍，他很不耐煩。

傳來兩次敲門聲。「會是誰？」峰子走向門口。

以上的經過，萩原當然不知情，透過峰子和加賀的轉述才知道。他的身體恢復到能仔細聆聽他們話語的狀態，僅僅是三天前的事。

「別客氣，請便。」

「聽醫生說頭部沒大礙。」

「加賀先生，要不要喝飲料？」峰子詢問。

「嗨，」萩原抬頭看著朋友，「怎麼又是你？」

聽到他的話九*九*藏*書，峰子眨眨眼。

「嗯，不是。這是我的便當。」

「十五樓的景色果然不錯，加上是舒適的單人房，偶爾來躺著休養也不壞。」

「還不能動，不過以後走路沒問題。」

「話不能這麼講。過去一周，我甚麼事也不能做。真要趕上落後的進度，得熬夜兩、三天才補得回來。總之，必須把落後的進度縮減到最小的範圍。」

「噢，」萩原思索片刻，「算了，不是重要的事。」

「我強調過很多次，減少展場小姐的人數也沒關係。一定要找技術人員，最好是能言善道的年輕技術人員。你想想，顧客來看甚麼？不是那些穿迷你裙的辣妹。目標族群是阿宅，全是精通電腦和電玩遊戲的阿宅！他們喜歡艱深的談話內容，去找能言之有物的傢伙，懂不懂？」

「躺著不動骨折就會馬上好，我一定開心地躺著不動。」萩原盯著電腦螢幕。

「每個人都講一樣的話。」萩原露出苦笑，「不過，或許不無道理。鬼門關前走一遭，我也有所體悟。原本我對體力相當有自信，但畢竟年紀大了，開車居然打瞌睡九_九_藏_書，實在沒面子。」

「我實在不懂。」加賀低喃。

加賀的目光移向桌上的電腦。當然，他不是對螢幕上的數字或圖形感興趣。不知這個聰明的朋友究竟在估量甚麼，萩原一陣不安。

「啊，是嗎？不過……」她有些猶豫地望著丈夫。

「我不是說太疲倦嗎？畢竟我是血肉之軀。」

加賀轉頭看他，深吸口氣。

「你真是的。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峰子抬眼看向加賀。

車禍那天晚上，萩原主動約加賀見面，表示有事想商量。不過，現在萩原似乎不想多談。

「真的沒啥大不了，告訴你也沒用。抱歉，讓你特地跑一趟。」

「清閑表示社會上沒發生案件，倒是好事。可惜，我是恰巧到附近查訪，順道來看你。」

等房裡剩兩人時，加賀沒坐下，直接步向窗邊。

「那就麻煩你。」峰子向加賀道謝后，走出病房。

萩原發生車禍不久，加賀曾試著撥打他的手機，因為他沒赴約。不料，接聽的不是萩原，而是神奈川縣警交通課的警察，加賀才弄清楚狀況。不過，手機竟然完好，實在是奇迹，大概是萩read.99csw.com原碰巧成為緩衝墊吧。

「沒關係，加賀都這麼說了。你不是要去買東西？」

萩原從事承包各種企業企劃案的工作，是個擁有數十名員工的公司經營者。他曾任職某廣告代理公司。那段期間，他和大學同樣就讀社會系的加賀重逢。學生時代不怎麼熟絡的兩人，變得異常契合。萩原老是被派去做些雜務，或許和剛成為警官，辛苦適應的加賀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此後，兩人每年會見幾次面。加賀原以為萩原熱中劍道、思想單純，見一、二次面后便完全改觀。

約莫兩小時后，峰子和加賀一起出現在醫院。兩人湊巧在萩原家門口遇見。加賀剛抵達，峰子的車也停在門前。

一打開房門，峰子忍不住驚呼。從萩原的位置看不見訪客。

加賀從萩原的隨身物品中借出鑰匙，火速前往萩原家，希望能找到聯繫他妻子的方式。

「甚麼？」萩原問。

「是加賀先生。」峰子告訴萩原。高大的加賀從她身後出現。

「情況如何？」加賀收起笑容。

一周前，萩原在東名高速公路上發生衝撞護欄的嚴重事故。幸虧九-九-藏-書後方沒車，並未造成二次傷害，光這一點就是不幸中的大幸。因傷及腳、腰、胸、肩膀等，全身十多處骨折，若後方有來車，恐怕會更慘。醫師也保證，經復健治療，遲早會恢復靈活。

「嗯，我知道。快弄完了。」

「那麼……」加賀重新坐回椅子。「那天你想跟我談甚麼？」

然而，加賀剛出發，萩原的妻子峰子便打電話到醫院。她打回家聽語音留言，得知丈夫發生意外，驚慌得表示要立刻趕來。

加賀笑著走回來，坐在床旁的椅子上。

「這真是萬幸。腦袋出差錯，我就沒飯吃了。」萩原左手指著自己的頭。

「要是沒啥大不了，你會忍著睡意，勉強開上高速公路嗎？」

加賀沒回應。他低頭半晌，忽然起身鎖上門，又走回來。

「我只是很訝異，沒想到你這麼重友情。該不會是練馬警署太清閑吧？」

「大概是一時糊塗，也可能是太疲倦，以至於腦筋不靈活，把一些枝微末節的小事想得太嚴重。現在靜下來思考，發現似乎沒必要跟你商量。所以，別在意，就當沒這件事吧。」

「對不起。」萩原靠在床上，低頭九九藏書道歉。

峰子甚麼也沒說。萩原不覺得妻子對他死心，而是認為妻子自覺盡義務提醒過他，所以不再多說。

「真好，刑警拎著便當走訪調查。刑警一定要這樣才行。」萩原笑道。不過，他的肋骨斷了，一笑胸口和側腰就痛。

加賀趕到川崎市內的醫院時，萩原意識不清。

「甚麼嘛，原來是順道。所以，你拿的不是伴手禮嘍。」萩原望著加賀的手。朋友提著便利超商的購物袋。

「怎麼，我來不行嗎？」

「不好意思，我會儘快回來。」她拿起外套和愛瑪仕提包。「老公，用電腦要適可而止，醫生說這樣對身體不好。」

「你居然會打瞌睡。」

「不需要在這種時候工作吧？」走出洗手間的峰子一臉難以置信。萩原察覺她補過妝。

「不管景色多美，要是身體不能動，甚麼也看不見。其實，我的肛|門從早上就癢得難受。上石膏后，連抓都抓不到，你無法體會這種痛苦吧。」

「不，不用了。」加賀搖搖手。「大嫂，如果要去辦事就趁現在吧。我會多待一下。」

「不。」加賀緩緩搖頭。「不管多累，你都不是開車會打瞌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