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的陽台上，韓格背靠著陽台左側欄杆站著，模擬著周亞歐死前的姿態，宋然站在旁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宋然一臉半信半疑，但當聽完韓格的敘述后，臉色就完全變了，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打電話給連峰。

「顏料？」

宋然有些無言以對了，心裏稍稍對這個怪人有所改觀，她漸漸發現，這個武俠小說家，好像並不只會瞎想和胡說八道。

「兩邊的支撐桿，並不直接承受重量，就算要老化變形，也應該是與牆體連接的地方受力彎曲，而不是中間的位置。」韓格解釋說。

「你問我，我問誰啊？」韓格用雙手在杠上撐起了整個身子，搖蕩著雙腳。

「窗戶？」宋然稍作回憶，就想起來了，他說的是林欣欣家陽台和3單元801之間的那個次卧窗戶，窗戶下有個不鏽鋼花架，左右各有一根垂直於外牆的支撐桿，兩根支撐桿之間有三根橫杆，用來放置花盆和晾曬鞋子。右邊的那根支撐桿，好九*九*藏*書像是有點變形。

韓格說：「可你沒看見那男孩畫完的畫嗎，基本上是樹林和海洋，畫里幾乎沒用到過紅色和白色，用得最多的是綠色和藍色，可這兩種顏料剩餘的反而比紅白兩色多，你不覺得奇怪嗎？」

宋然想了一會兒，恍然道：「難道被切掉了？」韓格點頭：「對，被切掉了，但不是僅僅切掉結頭，而是連兩頭的香腸一起切掉了。」

「你有沒有常識啊。」韓格對著她鄙視地搖搖頭，「那些香腸明顯沒有風乾，怎麼能吃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宋然輕輕盪著鞦韆，自言自語，「如果兇手真是林欣欣，她究竟是怎麼用『下勾拳』殺死周亞歐的？周亞歐的那個『電話情人』又是誰……」

兩個人在小區東北角的活動區域停下了腳步，可能因為陰雨天的緣故，此刻周圍並沒有人，宋然就地站著，從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韓格則饒有興緻地爬上了雙杠。

宋然苦笑了一聲九_九_藏_書：「這有什麼奇怪的，被那男孩用掉了唄。」

幾分鐘后，宋然漸漸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從鞦韆上站了起來：「你想到什麼了嗎？」

「快說吧。」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你發現哪些奇怪的地方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韓格突然大叫了一聲，一步跳到宋然面前，兩人臉孔相對，差點撞到鼻尖兒。

「那是一整盒的丙烯顏料，共有12種顏色，但我發現，其中的紅色和白色已經被用掉大半了。」

宋然回想起香腸的色澤，恍然道：「是啊，沒有風乾，還不可能吃啊，那……那香腸哪裡去了？」

「3米，都是3米。」韓格眉頭深皺，嘴裏不停地嘀咕著，「花架、香腸、下勾拳、吻痕、缺失的紅白兩色的顏料，還有那個新砌的陽台洗衣池……」

韓格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了，一字一句地說：「我想到是什麼詭計了！」

韓格點點頭，轉過身，看向右上方的2單元802室，hｔｔps://ｒｅａｄ.99cｓｗ.cｏｍ也就是林欣欣家，問了一句：「這裏的層高是多少。」宋然目測了一下：「大概3米吧。」

「你做過香腸嗎？」

「沒做過。」

「不錯。」韓格點頭，「不是沒有打結，明顯打過結，否則香腸無法定型，可那串香腸已經定型了，兩端的結頭卻不見了，你說是怎麼回事？」

宋然慌忙後退，尷尬地說：「你幹什麼呀，嚇了我一大跳。」

「香腸有什麼奇怪的？」

韓格哈哈笑了兩聲：「那家做的香腸可真奇怪，不但每節又粗又長，還用了兩層的腸衣，更古怪的是，那串香腸的兩端沒有結頭。」

宋然從韓格眼中，漸漸發現了一種奇異的光芒，光芒越來越明亮，越來越逼人，她有一種錯覺，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線索已經在韓格腦中匯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連香腸都不會做，你還是女人嗎？」

韓格從雙杠上一躍而下，往3單元走去：「帶我去案發現場！」

「那又怎麼樣？」

韓格兩隻腳九九藏書懸空著一盪一盪，眼睛平望著遠方：「第一個奇怪的地方，陽台右邊那個窗戶下面的花架，最右邊的那根支撐桿，中部有一點向下凹。」

「那麼，這是為什麼呢？」她的口氣明顯溫柔了一些。

韓格指向2單元802室的那個次卧窗戶，又問：「就是那個花架，最右邊那根有些下凹的支撐桿，距離我的腦袋，有多少米？」宋然回答：「也差不多是3米吧。」

宋然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案情詳細地告訴韓格，看看他能不能從中瞧出什麼破綻來。於是，她邊晃著鞦韆，邊把周亞歐手機屏幕上的吻痕以及周亞歐是遭到後腦斜下方的襲擊這些細節告訴給了韓格。

宋然一愣：「沒有結頭？」

「會不會是拿去吃了。」

韓格好像有些不太適應她的口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聳了聳肩：「暫時還沒想到，接著說第二個疑點吧，那個男孩用的顏料。」

宋然在腦中反覆思索著韓格所說的幾個疑點，可怎麼也無法將之連成一https://read.99csw.com條線，更不用說和周亞歐的死扯上關係，她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鞦韆上。

「等等等等……」韓格截住她的話頭，「什麼下勾拳，什麼電話情人，你能說得清楚些嗎？」

「最後一個疑點，也是最奇怪的地方。」韓格接著說，「就是那串香腸。」

宋然點了點頭，有些慚愧，她才發現，韓格的觀察可比自己細緻多了。

韓格看向客廳：「只有站在這裏，才能看到卧室的門口。」宋然點頭道：「是這樣的，如果周亞歐真是在給情人打電話，又要防範妻子李潔，這裡是個可攻可守的最佳位置。」

韓格無視宋然強忍的怒火，接著說：「那我教你，做香腸，先拿一根豬腸子，一頭打結，灌進絞碎的肉，打個結，再灌肉，再打結，最後再曬起來，等風乾就可以吃了。」

「我……」

韓格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盯著在鞦韆上不斷搖晃著的宋然，在雙杠上保持著一種怪異的沉思者姿態。

「這有什麼奇怪的，時間久了總會老化變形的吧。」